黃昏。
夕陽的馀輝給野嶺荒原的小村,抹上瞭一層淡淡的金黃。
桂風漂遊,加雜著無盡的芬芬,因為鮮花就開在山坡上,五色繽紛,相爭開放,靜悄悄的擁抱著十幾戶人傢。
汪笑天縱身下馬,將?繩系在一棵野槐上,手搭涼棚,極目遠望∶啊!故鄉,生我養我的故鄉,你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樣的親切,那樣的留戀,我又來到瞭你的懷抱┅┅
小橋,流水,這小小的人傢就在溪水前面的山波下。院子裡也種著花。
一個白發蒼蒼的,身材魁梧的老人,正在院子裡拾柴。
他隻有一隻手,但是這隻手卻十分靈敏,十分有力。
他用腳尖踢過木頭,一揮手,斧頭輕輕一落,“喀嚓”一聲,木頭就分為兩半。
他的眸子是青灰色的,就像遠山一樣的遙遠,冷淡,也許經過無數年?富生活的人,眼睛都是這樣的銳利、有神。
汪笑天緩緩地走瞭過去。
他的腳步很輕,但老人還是立刻回頭,他看見瞭汪笑天。
然而,他的眸子裡仍然毫無表情,隻是靜靜地,木樁似站在原地,直到汪笑天走瞭過去,他才慢慢地放下斧頭。
然後,突然跪在地下,就是奴才見瞭主人那樣跪在地下。
但是,他的臉上還是全無表情,也沒說一個字。
汪笑天也沒吐露一字之言。隻是拍瞭拍他的肩,兩個人就像在扮演一場無聲的啞劇,隻可惜誰也不知道劇中的含意。
接著裡屋內傳來瞭慈祥老人的聲音∶“孩子,我知道一定是你回來瞭,我聽出來瞭┅┅
聲音裡充滿瞭一種無法形容的喜悅和母愛。
汪笑天聽到達個聲音,眼睛裡立刻放出異樣的光彩和溫情,急沖沖,大步跨進屋裡。
“娘┅┅”他雙腿跪至床前,緊緊握住老母那枯瘦皺折的雙手。
“孩子,還是上月初五回來的,快一個月瞭,你可好啊!”
“我好,我好,娘您的身體還硬朗吧!”
“硬朗,硬朗,我一瞎老婆子,還能夠活幾天,你就分心牽掛我瞭。”說著用顫抖的雙手,撫摸汪笑天的臉寵
汪笑天含著熱淚,從懷裡拿出一個佈包,輕輕地放在娘的手裡,“娘,這是孩兒掙來的錢,您收下吧!”
“害!這麼多的銀兩,娘我哪花的瞭哇,孩手,要做生意掙銀走正路,不可坑、崩、拐、騙,禍害別人哪!”
“娘,我記住瞭。”
這時院又傳來“喀嚓”“喀嚓”的劈柴聲。
汪笑天,仔細端詳著屋內的一切。屋內打掃得非常乾凈,明窗凈凡,一塵不泄。房邊有扇小門,門上垂著一付竹?。
老娘的聲音又從門裡傳瞭出來。“天兒呀,啞叭叔叔對咱可是一百一啊,一口三餐我都靠他伺奉,屋內屋外總是打掃的乾幹凈凈,還經常的去山上打柴,人傢雖然嘴裡說不出來,心裡卻不忘過去的救命恩,咱可得有良心哪,要沒有人傢侍奉,我這把老骨頭早不知埋在何方瞭┅┅。”
“娘,您就放心吧,他待咱好,我心裡有數!”
汪笑天嘴裡說著,心裡想起五年前的一件往事,狂風大起,飛砂走石,汪笑天身跨棗紅大馬,在荒灘上奔馳。四處空曠荒野;人跡皆無,他勒緊馬絡,撒野地在荒野上飛馳。
但是,變故突然發生瞭。
就在棗紅大馬跳躍溝壑的一霎,就在溝內的草叢中,忽然伸出一柄長劍,向上閃刺出來。
長劍立刻刺進馬腹之中;那馬兒正向前飛躍,那收得住陣勢?
一聲長嘶,仍然向前猛沖過去,長劍的劍鋒,在烏腹上剖過,將整個的馬腹,豁開瞭一大半。
棗紅大馬又疾馳瞭數十丈遠,才撲跌在地,而就在二人深的溝壑裡,突然草叢翻飛,閃出二個蒙面黑漢,中間挾持著一個壯年大漢,其中一個蒙面人直拔而起,劍光霍霍,向著汪笑天猛刺過來!
這時的汪笑天,在剎那之間,根本不知發生瞭什麼事故,隻是本能地一閃,躍過瞭劍鋒,低頭一看,那棗紅大馬己倒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瞭。
汪笑天自是大吃一驚,而就在此刻,他已經清醒地察覺到,背後又響起“呼呼”的風聲,已有金刃破空之聲傳到,那分明是有人在向他偷襲。
接著,蒙面人發出一聲怪叫,身影一縱,向前飛掠瞭出去,那一劍,著實的利害,勘勘刺到離汪笑天三四寸處,劍勢己盡,汪笑天隨之騰躍而出。
黑衣人身形陡凝,左手一翻,“嗤,嗤,嗤”三劍,三道銀光,飛射而出。
那三道銀光的去勢,甚是驚人之快,急切間,竟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暗器。
汪笑天在馬兒遭刺撲地之後,倉皇棄馬向前一掠,能夠驚慌之中途開一劍,已不是易事。他本想立時轉身迎敵,可是那暗器的嘶空之聲,卻跟著傳到!
就在他擰身一時間,“嗤”地一聲,一枚暗器,緊貼著他頰邊擦過,他早拔出利劍,反手一擋,將另一枚暗器擊飛。
可是,當他擊飛第二枚暗器之際,第三枚暗器也已到,趕緊一扭身,那暗器竟從他的腋下穿過,腋下的青緞衣料,豁瞭個一尺長大口子。
這時,他看清那暗器是一支三寸長,通體銀光的短箭。
汪笑天想你不仁,我不義,咱們就決一雌雄吧!又是一口丹田氣,氣貫山河,蓋世絕倫,他改招瞭,隻聽“啊”的一聲,來瞭個旱地拔蔥,飛至空中,又來瞭個雄鷹展翅,這柄劍在他手中,寒光閃閃,劍花朵朵。隻覺風聲呼呼,不見人影,以捉迷藏式魔鬼招術,弄得蒙面人眼花頭亂,昏頭轉向,不知所措,就在蒙面一愣神之際,如閃電劈靂,從天而降,一柄長劍帶著風,午著花,直奔蒙面人的後背刺來。那蒙面人“啊”的一聲慘叫,跌倒在地。
這時站溝壑中被挾持的中年人,也和另一個蒙面人,打鬥起來,隻見,中年漢以掌擊劍,步步逼進,這蒙面人一縱身,出溝壑,隻見左手在腰際一閃“嗤”
的一聲,一枚暗器正刺中中年大漢的左筋。
這一切,汪笑天都看在瞭眼裡,一股無名怒火,在腦中燃燒,隻見他雙腿並攏,躬身一竄,跳到蒙面人跟前,“你們這些殺人的強盜,不斬草除根,待到何時?看劍!”
這個蒙面人的武功相差甚遠,與汪笑天相比,那簡直是天崖海角,他沒用吹灰之力,長劍便穿透瞭胸膛。
“哎喲┅┅”一聲痛苦的呻吟。
汪笑天抬頭一看,那中年大漢正捂著左筋呻吟,汪笑天幾步走到大漢跟前,伏下身,一把撥出那把銀光小劍,劍柄上用銀絲盤著一隻麒麟,十分精致。
他迅速扯開大漢的衣襟,用嘴對著傷口猛吸起來。吸幾口,吐一口,吐出來黑紫黑紫的血跡,吸出來的都是鮮紅的血,他緩緩地站起來,掏出一個小小的佈包,細心地打開,用手指捏瞭一點黑色的藥面,均勻地散在傷口上,又站起身,輕輕他說瞭聲“沒事瞭,過幾天就會好的”說完站起身,仰著頭向前方走去。
“嗚┅┅嗚┅┅嗚┅┅”
汪笑天猛然回頭,荒草灘上,有一個人正在掙紮著向前爬行,嘴裡不停地∶“嗚┅┅嗚┅┅嗚┅┅”
他轉身疾步迎瞭上去,走到跟前仔細一看,正是剛才受傷的中年大漢,隻見他爬在地上,呼哇亂叫。
“老兄,你有事嗎?”
“呼,哇,吧,吧吧”
“你的傷口還痛”
“喔┅┅喔┅┅喔”大漢掙紮著站瞭起來,手舞足蹈地不知要幹啥。汪笑天發現他隻有一隻手。這下可把汪笑天難住瞭,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何地人,姓氏名誰,身上還有盤纏嗎?”
又是一通胡喊亂叫。
急得汪笑天一下蹲到地上,托看雙腮,發起愁來。這時,大漢狼蹌地走到他身邊,一下伏在沙灘上,用粗硬的手指,寫下一行剛勁的草字∶好人,恩人。收下我吧!我?伺候您一輩子。
從此這個大漢,便忠心耿耿地伺候汪笑天的老母。便這位勤勞一世的鄉村老人,過著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安逸生活。
夜深沉,燈光淡,汪笑天躺在老母的身邊,翻來覆去不能入睡,老母已經八十四歲瞭,這八十四歲正是人生的關坎,何況老母又有哮喘的老病,自己一定要請個名醫為老人調治,還要去廟堂、寺院,為老人上香,求菩薩保佑讓他老人傢舒心地、歡愉地多活幾年,也算盡到瞭做兒子的一份孝心。
山區的夜,出奇的靜,山風打著旋地,拍打著窗戶,發出毫無節奏的“嗒,嗒”聲,飛蛾圍著油燈旋轉,蛐蛐在窗戶下邊叫個不停。
他突然想起瞭啞叭老人,幾年來在他的腦海裡,始終?著一個問號,始終不知這位老人姓氏名誰,故鄉何方,又為什麼被人挾持,難道他┅┅他不?意把一個善良老人往壞處想,這是一種罪過啊!
遠山,傳來瞭群狼的嚎叫,室內老母的喘息一聲高過一聲,這一切都使他的心情煩燥不安,他決定第二天去離傢十馀裡的蒼龍山進香,而後,再到橋頭鎮,請名醫為老母調治哮喘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