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骑士的血脉>第五章:敗亡之局

第五章:敗亡之局

  從那場決戰之後,半個月內再也沒有發生過任何戰鬥,同盟甚至將一大半人馬撤回第一道防線附近。

  原因在於沒辦法保障物資補給瞭。

  這半個月來隻有三天是晴天,其他日子全是大雨,再加上那場大戰讓阿爾齊斯河的中段崩塌,一千多公裡的河道完全改道而行,新的河道根本不暢通,所以雨水難以瀉出,全都聚集起來。現在中線的北端大部分地方全變成瞭池塘。

  同盟遇到難題,相對而言,聯盟的麻煩更大。

  和之前的接連幾十場大戰不同,聯盟這次是徹底潰敗,更可悲的是聯盟這一次精銳盡喪。

  駐守阿爾齊斯河防線的全是聯盟精銳,那場大水讓所有人寸步難行。當初卡佩奇戰役遭遇的一幕再次上演,這一仗弗蘭薩帝國三十萬精銳部隊全軍覆沒。

  現在聯盟還有一百幾十萬軍隊退守第六道防線,但其中大部分是各附庸國的部隊,還有一部分東線的殘兵,弗蘭薩帝國的軍隊數量最少,早已主客互易。

  那些弗蘭薩軍隊還好說,撤到後方後迅速集結起來,重新構築起防禦線。另外兩路人馬就不對瞭,稍微好一些的還會找一座城市駐紮,觀望情況發展;表現差一些的已經一窩蜂散瞭,那些騎士連戰甲都不要,進城之後搶些食物就往自己的國傢趕。這種逃兵在強征來的東線部隊裡至少占七成。

  中線各附庸國的部隊逃兵數量不是很多,但他們各有打算,占據一些城鎮之後按兵不動。

  和東線部隊比起來,他們多少有些優勢。他們的傢屬沒有被弗蘭薩帝國扣為人質,所以用不著擔心。到瞭這個時候,弗蘭薩人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派兵進入各個附庸國。但若要他們倒戈一擊卻也沒有可能,弗蘭薩帝國積威已久,就算現在隻剩下一張老虎皮,他們也不敢輕碰虎須。

  此刻,同盟的軍隊如果派得出人,恐怕一個中隊就可以接收一座城市,一個小隊就可以俘虜對方的一個兵團。

  但是同盟沒有這樣做,因為高層另有打算。

  此刻同盟的精銳部隊全都集中在巴馬,這裡不是軍事要沖,巴馬和當初利奇待過的泊爾摩一樣,是風景宜人的度假勝地。

  巴馬並不大,人口一萬左右,是一座依山靠湖的山城。一條可以走四輛車的盤山公路婉蜒而上,公路兩旁是住宅。那些住宅青磚紅瓦,庭前都有一個狹長的小院,高不過兩、三層,沒有任何雕塑裝飾品,頂多有幾道彎成優美造型的鐵襴桿作為妝點。

  這是一個非常優雅又寧靜的小城,但在山頂上卻有一座頗為氣派的城堡,稍微低一些的地方還有一座教堂。

  那座城堡叫安美恩堡,建於十四世紀,是皇室度假時的行宮。

  此刻不管是行宮還是城市,全都落到同盟手裡。

  因為有太多重要人物住在這裡,負責安全的官員不敢有絲毫疏忽,幹脆把一萬多居民全都遷出去,安置在十幾公裡外的一座小城市裡,這裡全被同盟的軍隊占領瞭。

  以利奇的地位,他被安排在安美恩堡裡,這是半年來他第一次住在房子裡。

  從城堡裡可以看到底下的那片大湖,要不是現在正在下雨,景色應該不錯。

  「好不容易有一個休息的機會卻不能出去,真是掃興。」他看著窗外的大雨,不由得抱怨起來。

  「恐怕是因為你的那些女人全都在這裡,但她們卻不能過來,所以你感覺很無聊吧。」密斯拉半躺在床上膩聲說道。

  和利奇其他女人不同,這位公主殿下很會吃醋,就算明知道利奇非常強壯,她一個人根本吃不下,她也不願意和其他女人分享。

  利奇也不強求。

  當然他有另外一個選擇:他去找黛娜她們。不過意義不大,就算把人全都找齊,他也不可能和她們做那事,畢竟人多眼雜。

  現在不同以前在格拉斯洛伐爾的時候。當初整個格拉斯洛伐爾連輝煌騎士都沒有,這裡卻是輝煌騎士多如狗,天階騎士遍地走。這座小城才一百多公尺高,他在底下做任何事,那些人隻要想知道肯定能夠聽到動靜。

  在這裡就不同瞭,城堡裡有八個聖級強者,裡裡外外全都被隔絕開來,至少那些天階騎士別想聽到裡面發生什麼。

  密斯拉摸瞭摸自己的肚子,朝利奇眨瞭眨眼睛,問道:「你說這樣可以嗎?這樣就能夠懷上寶寶?」

  「你不是想再多玩一段時間嗎?」利奇越來越弄不懂這個小女人。

  在他身邊所有的女人裡,除瞭妮絲,就數這個傢夥最多變,不久之前還說要多享受美好的青春,不想太早懷孕,現在又說想要有一個小寶寶,以便他不在的時候能夠排解寂寞。

  「我改變主意瞭。戰爭眼看就快結束,將來你在蒙斯托克,我在帕金頓,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見一面。」密斯拉頗有幾分幽怨。

  「是啊,戰爭快要結束瞭。」利奇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高興還是遺憾。

  不過有一件事他很清楚,接下來的戰爭已經沒他的分瞭。

  幾天前的軍事會議對下一階段的行動有瞭安排,同盟聯軍將會被一分為三,其中一路人馬繼續對弗蘭薩帝國軍隊進行壓制,另外兩路人馬將會合東線和西線的部隊,對聯盟中線各國進行占領。

  也就是說,戰爭到瞭收尾階段。

  接下來就算再有大戰也是地區性戰鬥,無關大局。

  「有什麼可感慨的?你總不能一個人把風頭出盡,要給別人一些機會。」密斯拉非常清楚聯合指揮部高層為什麼做出那種安排。

  之前事關同盟的生死存亡,所以大傢考慮的是必須嬴得這場戰爭;現在大局已定,需要考慮的不是羸得戰爭,而是另外一些東西。

  主要是各國的軍隊高層在戰後都要進行大調整,一批老人需要換掉,一批新人要上來,這些新人想要坐穩位子就必須擁有足夠分量的戰功。

  其中還有地位高低的問題。

  因為利奇太過出彩,以至於各國參謀總部的人沒有撈到什麼功勞,反倒是指揮官一系跟在他後面撈到不少好處。

  在軍隊裡最容易失控、最容易滋生野心的就是指揮官一系。帕金頓沒有出過這類問題,奧摩爾就不好說瞭。

  所以接下來的戰役,各國都有意讓參謀總部的人得到更多的戰功,讓他們的地位能夠超過指揮官一系。

  「再說,弗蘭薩或許很快會發生大變故。」密斯拉知道一些事情,但她不敢多說,有些事對於利奇也必須保密。

  同盟的情報部門不知道海因茨已經產生異心,秘密計劃推翻喬治五世,不過聯盟有很多跡象表明,這個國傢的局勢已經不穩。

  就像當初的蒙斯托克,戰事上的不利最終必然導致政局動蕩。

  更何況喬治五世之前一段時間搞得天怒人怨,聯盟各國都視他為敵,隻是怯於弗蘭薩帝國的強橫;現在弗蘭薩帝國精銳盡喪,高階騎士更是折損大半,已經失去威懾力。聯盟各國肯定會有所圓謀,現在之所以沒動,恐怕是因為人質還在喬治五世的手裡。

  不過喬治五世不是省油燈,他肯定意識到這一點。他即使不動各國軍隊,對各國的高階騎士肯定會下手,要不然他寢食難安。

  誰都不知道喬治五世現在還有沒有這種實力?沒有就再好不過。萬一有的話也不錯,至少逼出一張底牌。

  此刻的弗蘭薩首都索貝完全是一片蕭瑟和慌亂的景象。

  走在路上的行人一個個六神無主,很多人聚攏在咖啡館裡,滿臉愁容地議論時局。

  在賣佈和米糧的店鋪外可以看到排隊的長龍。知道帝國輸瞭這場戰爭,人們拼命地花錢,想要在手裡的鈔票變得一文不值之前,把它們全都換成佈匹和糧食囤積。

  在出城的公路上,很多傢庭逃難似地離開這座曾經無比輝煌的城市。這裡是風暴的中心,留在這裡肯定不安全。

  索貝其實早已戒嚴,不過執法隊和憲兵現在也沒有心情管這種事,而且上面有人說過,如果有人想要出城就讓他們離開,隻要別讓人混進城就可以,所以看到有人朝城外走,他們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各位市民,最近有同盟的間諜到處散佈不利於帝國的言論,說我們已經戰敗,說前線大潰敗,這一切都是謊言,請市民們不要輕信這種謠言,帝國是不可戰勝的。」一輛車緩緩地在大街上行駛著,車上有兩個特大號的喇叭,從喇叭裡不停地傳出宣傳口號。

  那聲音很響,一、兩個街區之外都能夠聽到。

  可惜這種宣傳沒有多少作用。

  早在幾個月前,大傢已經不相信這種宣傳瞭。

  當初也是這樣宣傳,說什麼帝國非常安全,同盟根本無力反攻,不久之後同盟的大規模羈炸就開始瞭,連索貝都遭到轟炸,好幾個街區被炸成一片平地,廢墟至今留在那裡。

  從那之後再也沒人相信政府的宣傳。

  此刻,另外一股暗流正在索貝不為人知的角落之中湧動。

  在索貝西郊不知什麼時候修建瞭一座新的兵營,這座兵營被一圈鐵絲網圍攏,鐵絲網高五公尺,巡邏隊圍繞著鐵絲網不停轉著。

  在裡面的人一個個滿臉怒容,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失望和絕望。

  或許在三年前鐵血騎士還是神秘、強大和榮譽的代名詞,是帝國最不為人知也最精銳的部隊,但現在所有人已經明白鐵血騎士的底細。隨著鐵血兵圃在西線和中線連連折戟沉沙,再也沒有人羨慕那些鐵血騎士。

  在兵營最裡面靠近正中央的地方,在一個很小的營房裡,十幾個軍官聚攏在一起,他們全都是大隊長、中隊長一級的人物。

  營房外,幾個騎士逛來逛去,他們負責站崗放哨。

  「大傢都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應該明白一旦我們變成鐵血騎士之後,肯定會被送上前線,活下來的可能連一成都不到。就算不死在同盟的人手裡,用瞭自殺鬥氣之後身體也會變得僵硬,變成不死不活的植物人,至少需要六個月才能完全恢復。但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帝國根本支撐不過六個月。到瞭那個時候就要看運氣瞭,如果運氣好,同盟對我們感興趣,留我們一條活路,下半輩子我們就像小白鼠那樣活著;如果運氣不好,同盟從其他地方得到制造鐵血騎士的技術,我們隻有自生自滅瞭。」

  一個金色頭發,外表頗為俊朗,渾身散發一股殺氣的青年分析眼前處境,他儼然是這群人的首領。

  「這對我們太不公平。」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騎士異常憤怒地嚷道:「我們為帝國拼死拼活出瞭那麼多力,就以我來說,我參加過卡佩奇戰役,後來又去瞭西線,在那片冰天雪地熬瞭半年,守衛第一防線。第二防線的戰役我全都參加,至今傷勢未愈,但現在我卻要被犧牲。」

  此人完全從自己出發,但他的話更容易引起共鳴。

  在場的這些人能夠做到中隊長、大隊長,全都是靠軍功升上來,大多參加過前期的戰役,各個都是帝國功臣。

  按照喬治五世的旨意原本應該區別對待,不過當時喬治五世隻在嘴裡提瞭一下,並沒有落在紙上,事後恐怕連他自己都忘瞭此事。海因茨既然要煽動騎士們的憤怒情緒,自然不會按照皇帝的意思來。

  「跟皇帝比較近的那些人現在都拼命往後方逃,聽說早在開戰之前帝國就秘密在海上營造好幾個隱蔽所,就算戰敗瞭,他們也可以逃到海上。他們既然連退路都有瞭,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另一個騎士跳出來說道。

  那個金發青年顯然知道不少內幕,他本來也想提這件事,沒有想到除瞭他之外,居然還有人聽到風聲:「確實有海上隱蔽所存在,不過不是戰前建造的,而是在瓦雷丁帝國被攻破、一部分殘餘力量退往海外之後,帝國高層受到啟發,開始這個秘密項目。據我所知,那幾個秘密隱蔽所可以容納十幾萬人,不過到現在為止有幾個隱蔽所還沒有造好。高層犧牲我們恐怕就是為瞭替他們拖延時間。如果我猜得沒錯,隻要我們能夠拖延到雨季,那些項目肯定可以完工。」

  這個內幕一曝,周圍的騎士頓時一片嘩然。

  對於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大傢不怎麼清楚,但最近這段日子政府高官全都慌慌張張四處跑動,而且高層之中很多人的傢屬已經搬離索貝,他們都是坐飛翼離開的,神情看起來沒有什麼憤怒和悲傷,反而很多人露出一臉慶幸的模樣,這不可能是被送往後方當做人質。

  兩邊相互一印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變得一目瞭然。

  「怪不得,那幫拍馬屁的傢夥總是鬼鬼祟祟議論什麼大名單、小名單,一天要往海軍部跑五、六趟,想必是為瞭能夠被列入名單裡。」

  又有一個人連結他知道的一些情況。

  這十幾個人能夠爬到現在的位置,肯定有自己的人脈和消息來源,七拼八湊之下,事情的脈絡漸漸變得清楚。

  知道理由之後,他們越發感覺命運的不公:為什麼別人能夠撤往海上,他們必須成為炮灰?

  「現在怎麼辦?」一個騎士問道。

  眾人看向那個金發青年。在這群人裡他的地位不是最高,但他的身份卻高貴一些。

  這個青年叫佐德,他算是豪門出身,雖然算不上一流豪門,但在弗蘭薩這種身份已經不簡單瞭。所以他的人脈和消息來源比別人全都要強好幾籌,無形中就成瞭這群人的首領。

  「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皇帝如此無情無義,幹脆……」剛才那個小胡子顯然準備煽動眾人造反。

  「幹脆什麼?找死嗎?」金發青年瞪瞭小胡子一眼,雖然他的年紀在這群人裡面算是最小的,但是出身讓他的見識和閱歷都超過其他人:「你以為皇帝和他身邊的大臣全都瞎瞭?他們沒考慮到我們會有所行動?我們一進來就被收繳武器,連給我們的餐具都是木頭做的。你難道要用這些硬拼那些戰甲嗎?」

  這話一說,眾人頓時有些喪氣。

  不隻是沒有武器那麼簡單,此刻軍營四周二十四小時有人巡邏,裡外兩道崗哨,j公裡之外駐紮著三個精銳兵團。

  雖然這三個精銳兵團人數加起來才兩千左右,比起這個營地裡的十幾萬人根本是九牛一毛。

  但是兩千人的實力不是這邊可以比的。喬治五世盡管已經利令智昏,卻沒有糊塗到把榮譽騎士改造成鐵血騎士的地步。這裡實力最高的隻是王牌騎士。

  更別說那邊全都裝備有戰甲,這裡的人赤手空拳,這種差距遠比人數上的差距要大得多。

  「還有一點你們有沒有考慮?從東線征調過來的那些人,他們的傢屬全都被扣起來;西線各國高層的傢屬也一樣。上面現在專門玩這一手,難說你我的親人是否也被關押起來。不搞清楚這一點,你敢動手嗎?」金發青年朝四周掃瞭一眼。

  他目光所及,那些人全都低下頭。在這一點上他們確實沒有考慮到。

  「十有八九是這樣。」旁邊的一個騎士苦澀地說。

  「現在最重要的是和外面取得聯絡,把情況搞清楚。」金發青年說出他的想法。

  「從時間上來說恐怕來不及,我和我的人在第一批改造的名單裡,三無後改造就要開始瞭。」那個小胡子憂心忡忡地說道,他之所以手足無措就是因為這些人裡以他的時間最緊。

  「接受改造就接受改造,成為鐵血騎士,隻要不動用自殺鬥氣並不會出什麼事,而且成為鐵血騎士之後,你的處境可能會比我們好,上面可能會把你們安排到其他地方,看守得也不會像現在嚴密。到時候打探消息就全靠你瞭。」

  金發青年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會讓小胡子產生太大的壓力,而且還會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他轉頭又對其他人說道:「大傢都一樣,成為鐵血騎士也是一個機會,憑我們的實力想要對付那些精銳部隊根本就是做夢,更別說城裡還有幾支近衛軍。變成鐵血騎士之後至少還有一搏的機會。」

  旁邊的人總算從剛才的失落中走出來,他們並不是怕死,走出學院成為一個正式騎士的那一天,他們已經有瞭準備,戰死沙場對於他們來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他們憤怒的是帝國對他們的不公,他們痛恨的是被人當做炮灰。

  看到大傢的反應,金發青年知道自己成功瞭,他繼續說道:「就算大傢接受改造,成為鐵血騎士之後立刻被送上戰場,你們也不要擔心。據我所知,現在上面下達的命令被執行的可能很低,就連兵團、軍團一級的軍官也不想打仗。你們在前線盡可拖延時間,在後方的人想辦法搞清楚我們的傢屬是否被扣起來瞭。如果已經被扣起來瞭,還要搞清楚他們被弄到哪裡去?為瞭聯絡方便,我們還需要弄一套暗號出來。」

  金發青年做事確實很有條理,他一條一條地把大傢需要做的事羅列出來。

  沒有人對此產生疑義,此人在無形中得到眾人的認可。

  傍晚時分,一場大雨驟然而至。

  一隊執法官走進這片被鐵絲網圍繞著的營地,為首的執法官大聲念著名字。

  被喊到的全都是軍官。

  每天這個時候,各級軍官要到執法隊報告。

  這是弗蘭薩帝國一向采用的做法,實際上是讓各級軍官互相告密。

  正因為互相告密,所以這種報告都是單獨進行。

  那個金發青年也在被喊到的隊列之中,他和別的軍官一樣穿上雨衣走出去。

  把人召集齊,那些執法官柙著軍官們離開營地。

  在數百公尺外有一排房子,是看守這裡的執法部隊住的地方。

  軍官們被帶往最左側的那排房子。

  這排營房是特制的,為瞭不讓外面的人聽見裡面的談話,所以有三層隔墻,而且隻有門,沒有窗,外面還有騎士站崗放哨,閑雜人等根本沒法靠近。

  所有的軍官被勒令排隊等候,他們在雨地裡站成一排。

  等瞭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終於輪到那個金發青年。

  他被帶進瞭第二間房間。

  房間裡面隻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身材矮小、微微有些禿頂的執法官。

  金發青年走過去在對面坐瞭下來。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兩個人居然一點都沒有執法官和被看押者的樣子。

  「今天的情況怎麼樣?上面已經在催瞭。」那個執法官差點頭哈腰瞭。

  佐德對於這個傢夥實在沒什麼話可說,再加上他一向對執法系統和情報系統的人沒有好感,所以不冷不熱地說道:「我這邊已經搞定瞭,已經有四分之一的人加入我們;其他人不是不想拉過來,隻是因為我擔心人太多會出意外,萬一當中有人告密就全完瞭。」

  「確實穩妥一些為好,你做得不錯,有四分之一也就夠瞭。等到你們動起來,其他人肯定會跟著你們一起。」執法系統的人天生謹慎,自然贊成佐德的做法。

  「不過,有一些人我不太能夠肯定。我拉攏的全都是一線兵團的人,他們看得多聽得多,自然知道跟著我們才會有活路。但這裡還有很多二線兵團的人,那些人平時在背後罵得很兇,什麼都敢罵,可是我感覺他們心裡好像還有僥幸的念頭。」佐德看著那個執法官。

  後者完全懂得他的意思。

  「這很容易,我想,皇帝的心裡恐怕也把這裡的人分成幾種,先把二線兵團的人送上前線應該會符合他的心意,萬一局勢支撐不住、同盟的進攻太猛烈,一下子就打過來,還有你們這些一線兵圃的人可以擋一下。」

  這種說法頗為惡毒,卻非常接近事實。

  那個執法官不打算去想佐德剛才所說的,是不是為瞭將接受改造的時間盡可能延後。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到瞭現在這個時候肯定要為自己考慮,即便他本人也不是因為崇敬海因茨才上這條船,而是他認為海因茨的想法是正確的,也是現在唯一的選擇。

  「裡面的人想要知道他們的傢人現在在哪裡。」佐德說道。

  「他們已經被送往萊佈尼徹,那裡有一個後方基地。」執法官壓低聲音,這不是什麼機密,所以他敢回答。

  「我知道瞭。」佐德稍微安心瞭些。他原本擔心親人會和那些東線騎士的傢屬在一起,那不是人待的地方。萊佈尼徹就要好得多,他以前聽說那裡原本是武器試驗場,很多技術人員和他們的傢屬都住在那裡,所以條件還算不錯。

  「還有什麼問題嗎?」執法官顯得異常和善,現在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這個金發青年的手上,他隻能賠盡小心。

  此刻城裡駐紮的軍隊全是喬治五世的親信。

  雖然親信裡同樣也有許多潛在的背叛者,但一個人是否忠誠不可能寫在額頭上,他們不敢隨意上去接觸,萬一踩上地雷就完蛋瞭。至於老百姓容易煽動,不過老百姓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現在的皇帝連騎士的忠誠都不在乎,肯定更不會在乎民心;如果老百姓敢暴動,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血洗整座城市。

  金發青年思索片刻又想起幾件事,他剛要開口,突然聽到遠遠傳來空襲警報聲。

  嗚嗚的警報聲響徹索貝上空。

  聽到令人揪心的聲音,人們連雨衣都來不及披、雨傘都來不及撐,慌慌張張地跑出屋外。

  在一個個十字路口早有穿著雨衣的軍人揮舞紅白相間的長棍子,他們維持秩序,安排人們躲進防空洞裡。

  或許是已經習慣,索貝的市民行色匆匆,慌張卻不凌亂。自從同盟反攻正式開始以來,索貝差不多五、六天就會被——炸一次。直到進入雨季之後矗炸次數才漸漸減少,原因是同盟的後勤補給跟不上,大型飛翼不得不被當做運輸車來使用。

  又過瞭片刻,叮叮當當的警鐘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那是救火隊出動的信號。

  所有的救火隊全都出動,它們散佈於整個城市的各個角落,隔幾個十字路口就停一輛,這樣作為的是在炸彈爆炸之後,用最快速度壓制火勢。

  這些都是弗蘭薩人經歷一年多的聶炸所總結出來的經驗。

  一個小時之後,天空中傳來嗡嗡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有幾萬隻蜜蜂圍繞人的腦袋亂轉,聲音不但響亮,而且讓人寒毛直立。

  索貝上空的天烏雲密佈,此刻還在下雨,雲層像是一鍋開水似的不停翻滾。

  在雲層下隱約可以看到五、六個小點正異常悠閑地往索貝飛來。

  令人膽顫的嗡嗡聲不是這些小飛翼能夠發出的,真正載滿炸彈的縣炸機群此刻正飛行在雲層上。

  這是三月時發展出來的一種新技術,如果——炸的目標是城市,用不著冒險進入雲層下方,隻要派幾架專門用於偵察的飛翼下去,由它們確定方位,負責——炸的大型飛翼按照計算出來的參數投下炸彈就可以瞭。

  在地面上,一個個氣球冉冉升起。

  聯盟的空中力量早已蕩然無存,年初的空中大戰,聯盟的空中力量就是主要打擊目標,與此同時那些木料場、傢具、馬車作坊……隻要和木頭有關的地方全都遭殃。僅剩的幾百架飛翼也被海因茨調往幾個海上基地。

  所以此刻的索貝除瞭防空氣球,一點辦法都沒有瞭。

  突然,一團暗影從雲層中飛出來。

  這團暗影的速度快得驚人卻沒有一點聲音,至少地面上的人聽不到它發出的聲音。

  隻見詭異的暗影「之」字形來回飛著,所到之處,兩公裡內的防空氣球全被二擊落。

  隻是片刻工夫,索貝上空被清理出一條幹凈又寬敞的飛行走廊。

  那些待在地面上的人看著天空中的那道暗影全都捏緊拳頭。他們很清楚那是誰,也知道隻要把這傢夥打下來等於廢掉同盟一條胳膊,可惜沒有一個人做得到。

  所有的人都知道,隻要高度超過地面二十公尺就是他的天下瞭。

  那個黑影正是利奇,此刻他駕馭靈甲充當空中護衛的角色。

  自從知道同盟再也不需要他充當指揮之後,他閑得發慌,所以幹脆找點事情做,正好同盟要轟炸索貝,他跑來充當護衛瞭。

  對於下方的這座城市他熟得不能再熟,他曾經帶隊十幾次淼炸過這座城市。

  如同例行公事,將所有視野切換一遍,利奇立刻將底下的情況摸個一清二楚。

  靠近中央區域有大量的能量反應,那裡集中幾千部戰甲,似乎還有靈甲。

  弗蘭薩帝國到底還有多少靈甲?這是同盟最希望知道的一件事。所以弗蘭薩人現在非常狡猾,不會輕易發動反重力裝置。此刻他隻能懷疑,沒有辦法確定。

  打開「共享視野」,利奇把他看到的東西全都傳出去。

  轟炸索貝是為瞭造成恐慌,同盟高層不指望能夠炸死什麼重要人物,同樣也不指望能夠造成多大的人員傷亡。早在二月分時,情報部門已經發現豨炸城市的效果僅限於毀壞房屋;自從聯盟大量挖掘防空洞之後,人員傷亡減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死得最多的就是救火的人,這沒什麼意義。

  既然為瞭造成恐慌、不求實際效果,與其啃硬骨頭還不如挑容易的地方下手,最容易下手的就是住宅區。

  這座城市想要學天之城的恢弘,又希望能夠像卡佩奇一樣繁榮,所以它的中心區域模仿天之城,四周城區則是卡佩奇的模式,民居和商業區完全混雜在一起。

  利奇信手圈瞭幾個轟炸范圍。

  轟炸終於開始瞭。一顆顆沉重的炸彈從雲層中鉆出來,朝著地面砸去。

  這些炸彈每一個重達一百公斤,中間是用能量結晶充填而成的爆炸裝置,外面包裹的是瀝青和油脂的混合物。

  半年來無數次轟炸的結果,證明這種混合物最合適用來羈炸居民區,一顆炸彈下去可以毀掉一幢房子,順便把四周一起點燃。油脂和瀝青的混合物黏性很強,黏上哪裡就燒到哪裡,而且不怕水。

  隨著炸彈落下,地面上傳來一陣陣沉悶的羈響。

  很快一團團火光冒出來,滾滾濃煙升到空中。可惜現在正下著雨,大火明顯沒有蔓延開來。

  落下的不隻有炸彈,還有無數傳單隨風飛舞,這是以前沒有的。

  這些傳單全用油紙印書成,根本不怕水,就算浸泡在水塘裡也沒關系,還容易著火,掉進火堆還可以助長火勢。

  傳單夾在炸彈的縫隙之間,每一顆炸彈落下都夾雜幾千張傳單,上面是一些前線的戰況,比如西線各國已經投降、聯盟在中線剛經歷一場慘敗,損失兵力若幹,聖級強者、天階騎士隕落多少。

  這些東西起的作用和轟炸一樣。同盟高層並不指望能靠這些傳單讓弗蘭薩人投降,隻要造成恐慌情緒就足夠瞭。

  利奇無聊地看著下方,看著救火隊和預備役軍人試圖撲滅大火,他的心裡沒有絲毫激蕩。

  突然他看到七、八公裡外,有一輛車飛快地朝中央區域駛去。

  如果僅僅這樣他不會心動,但重力感應器竟然發出警報。

  有靈甲啟動瞭。

  雖然不敢肯定靈甲啟動和這輛車有直接關系,利奇仍舊折轉方向朝那邊飛去。

  以他此刻的速度,七、八公裡的距離眨眼即至。

  相距還有一公裡時,他彈出一片刀輪。

  那是一片真正的刀輪,是從外面那片巨型刀輪上分離出來的一小片。

  這片刀輪其薄如紙,寬僅半寸,直徑卻達到三尺,刀光暗藏,隻有刃口閃爍著一絲寒芒。

  沒有一絲聲息也沒有一點痕跡,刀輪橫著切入那輛車左側,像切豆腐一樣破開車體,然後從右側穿出來。

  利奇正打算確認戰果,猛然間他感覺寒毛直立。

  隻見兩道白光朝他急射而至,另外還有一道白光徑直朝那輛車飛去。

  他頓時意識到自己的高度太低瞭。

  隨手彈出一串刀輪,他猛地一個俯沖,一頭紮進離地面二十公尺的范圍之內。

  一進入這個范圍,反重力裝置瞬間啟動,他的速度一下子快瞭起來。

  這一連串動作快如電光火石一般,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那兩部靈甲被利奇事先彈出的刀輪所阻,等到他們格擋開迎面而來的刀輪,恰好看到利奇揚長而去。

  其中,部靈甲放慢速度,轉而朝那輛車飛去。駕馭這部靈甲的天階騎士顯然知道利奇是出名的快腿,一旦速度拉起來沒有人能追得上。另外一部靈甲卻緊咬利奇不放。

  用不著回頭,利奇也知道自己的身後有條尾巴。

  他的這部靈甲除瞭速度驚人,另外一個優點就是裝瞭十幾個觀察鏡,能夠觀察三百六十五度的情況。

  與此同時,那部為飛行而設計的智腦給出最安全的飛行航道。

  這部根本不像靈甲的靈甲如同一隻靈活的老鼠,在索貝的大街小巷之中竄來後面那部靈甲沒有這麼高超的飛行技術,一開始還試圖繞開建築物,後來幹脆橫沖直撞,反正靈甲不怕這種程度的撞擊。

  看到身後的天階騎士是這種人物,利奇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瞬間打開索貝的交通圖,迅速找到他要的目標。那是一條小巷,僅夠一個人通過,兩個人相向而行必須側身通過。他這部靈甲是一個直徑三尺的大圓盤,寬度和普通人的肩膀差不多,所以可以輕而易舉地切入小巷裡。後面那部靈甲就不行瞭。

  隻聽到一陣稀哩嘩啦亂響,整條小巷瞬間被擠塌瞭。兩邊的房子紛紛坍塌,無數磚塊如同冰雹般砸落下來。那個天階騎士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種變故。突然他感覺一陣心悸。緊摶著他發現數十片刀輪從四面八方朝著他襲來。這一切快到極點,不過在時間凝滯之下,那個天階騎士也沒有慌張。一旦進入天階之後,再也不存在措手不及這種說法。幾乎在一瞬間,那部靈甲周圍二十公尺之內,無論是墻、天花板還是紛紛砸落下來的磚塊,全都變成粉末。

  此人的「界」所擁有的特性是粉碎,這是一種非常霸道的特性。

  不過這招對那數十片刀輪沒有用,那些刀輪在利奇的控制之下,它們的四周籠罩著利奇的「界」。天階騎士之間的戰鬥就是「界」與「界」的碰撞,誰的「界」

  更強悍,誰就占據上風。利奇的「界」是「絕對控制」,從特性上來說比不上「粉碎」,不過「絕對控制」屬於比較賴皮的特性,它真正的厲害之處就是抵消其他任何特性。知道這一點的人很少,因為他出手的機會不多。

  所以那個天階騎士看到刀輪仍舊朝他飛來,頓時有些意外。不過他怎麼慌亂,揮舞手中的兩把長劍左右格擋,將一片片刀輪全部擊碎。

  他的劍看似輕盈卻不亞於雙手大劍和戰斧的力量,這和他修煉的功法有關;他最擅長的就是「舉輕若重」,配合粉碎特性的「界」,即便碰上同等級的騎士也很占上風。

  突然又是一片刀輪飛進來。

  那個天階騎士心中冷笑,他感覺利奇不夠聰明,明知道這招沒用居然還拿出來。如果聰明就該趁著剛才的機會趕快逃跑。這片刀輪有些不同,它的速度特別快。那個天階騎士右手一轉,一劍劈瞭過去。

  劍刃和刀輪相碰,爆閃出一片刺眼光芒,緊接著一陣金屬碎裂之聲響起。讓那個天階騎士難以置信的是,碎的居然是他的劍。他的變招夠快,猛的劍猛地一轉。這次他不敢硬劈,而是往上撩去,他用的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又是一陣光芒爆閃,同樣響起一陣金屬碎裂聲,另一把劍也碎瞭。

  「千絲千線。」那個天階騎士駭然地看著飛來的刀輪,他終於看透這一招的本質。

  此刻他已經閃無可閃、避無可避,眼睜睜地看f刀輪從腰際劃過。

  一陣爆閃,在費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一個街區從索e的地圖上消失,和這個街區臨近的街區也隻剩下一片殘骸。

  當爆炸的火球徐徐升上天空時,利奇重新飛上天空。他看著身後衷撼人心的場面,心中充滿自信。又有一個天階騎士喪命在他的手裡,而且這次是靠他自己的力量。

  【第四十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