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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老好人的暗算

  新的一年註定要在劇烈的動蕩中開始。

  第一天,抵抗軍總指揮部傳出一個相當於八級地震的消息。身為統帥的佈魯姆元帥在早晨的例行會議上引咎辭職,他沒有交代由誰頂替他的位置。

  隻要是對政治有點敏感的人肯定能夠猜出來,組建才兩年的抵抗軍恐怕要走向分裂。

  人們還沒有從這個劇烈的震蕩中清醒過來,下午,在施泰因,在伯尼貝利,在德昂,在每一個難發定居點突然出現一群大學生,他們手裡拿著傳單四處散發。

  這些傳單裡全都是對羅索托帝國的控訴。

  難民之中早就流傳那些戰前被卷往羅索托的人,現在正在嚴寒、饑餓和死亡的威脅下掙紮,現在終於得到證實。

  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其他時候,大部分人或許隻會表示一下關註,不會太過在意,但現在他們的處境和那些在羅索托的人差不多,那些人的現在或許就是他們的未來。

  隻要一想到這些,施泰因,伯尼貝利和德昂的難民們全都坐不住,無數人湧向流亡政府在各地的辦公所,他們強烈要求流亡政府高層能夠給個說法。

  因為事關自身的安危,所以這件事引起的騷動一下子將佈魯姆的辭職所造成的震蕩掩蓋下去。

  當天下午,復興黨緊急召開會議,討論如河應對眼前的局面。最後有四分之三的黨員通過一項決議:由流亡政苻難民事務處負責召開一場聽證會。

  一場完全公開的聽證會,會場選在伯忙伯尼貝利的市中心賽場,時問則定在三天之後。之所以把時間拖延這麼長,為的就是能夠收集更多的證據和證詞,能夠找到更多證人。

  當然這隻是表面上的原因。

  利奇早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讓阿麗亞娜和胖子查理四處宣揚羅索托人的暴行,同時收集一切證據。隻要有機會,他就會想辦法救一些人出來、他救的人主要是有名的學者、教授和工程師,這些人全都可以出來作證,所以證據是現成的。

  之所以要把時間推後三天,為的是嘻黛娜前往伯尼貝利去見她的父親,除此之外、黛娜還將代表獨立軍和坎貝爾結盟。

  三天之後,在伯尼貝利的市中心廣場上,無數人聚集在此,不隻是廣場,連廣場周圍的幾條街道也全都擠滿人,此刻的情景和當初在裴內斯的大遊行有幾分相似。

  不過這次沒有警察在一旁虎視眈眈,也不會有人隨時準備鎮壓遊行。

  在廣場和周圍的幾條街道,到處能夠看到高掛著的大喇叭,聽證會上的發言會透過這些擴音器傳到市中心的每個角落。

  在人群之中,一個又幹又瘦、長著山羊鬃的禿老頭正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他雖然上瞭年紀,力氣卻不小,而且身體異常靈活,居然被池擠進廣場。

  不過他沒打算靠得太近,在廣場西側的一個臺階上他找瞭一個位置,這裡稍微高出地面,正好能夠看到聽證會的現場,卻又不會太過顯眼。

  這個老頭正是坎貝爾。

  佈魯姆鏈的辭職對他來說本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本來他已經想好等到佈魯姆辭職以後,先和埃爾文臨時結盟,制定一套對他們有利的規則。

  他的想法和利奇有些類似,都打算保留用來協調和仲裁的騎士總部,他甚至已經計劃好如何分配裡面的職位,肯定要給埃爾文一些。除此之外,獨立軍和海格特那邊肯定也要給幾個職位,但是考慮他們在卡佩奇,離這裡有幾千公裡遠,所以給的肯定是那些顯赫卻不重要的職位。

  可惜的是他還沒有這麼做,甚至沒等他和埃爾文商量妥當,西爾維婭就找上門來。

  西爾維婭帶來海格特和利奇結盟的消息,並且帶來邀請他加入這個聯盟的提議。除此之外還有利奇對未來的設想,其中包括在蒙斯托克實行軍區制。

  坎貝爾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是什麼表情,反正他的心情很不好。那邊的反應太快,徹底打亂他的全盤打算。

  在沒有打過招呼之前,他可以和埃爾文合作,但是打瞭招呼之後,他如果這麼做的話,意味著站在利奇的對立面上。

  隻要想到當初第一次見到利奇時的情景,坎貝爾就有一種光陰流逝的感覺,覺得時間過得太快瞭。

  別說是那時候,即便是一年前,他也用不著對利奇太過在意。

  但是現在,沒有人敢忽視利奇的影響力。

  西爾維婭找他是在晌午時分,到瞭下午,當各個難民營突然出現一群大學生散發傳單時,他終於知道自己沒有和埃爾文合作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確認佈魯姆將會引咎辭職的時候,利奇仍舊下這樣的重手,和羅索托帝國公然翻臉。

  表面上,這是對羅索托帝國進行道義上的討伐、是滿懷憤怒的抗識,實質上是對埃爾文趕盡殺絕。

  他可以肯定任聽證會上不會聽到埃爾文的名字,但是事後難民營裡會傳出許多「流言」,說埃爾文索托人的走狗或者代理人。

  坎貝爾的心底確實發寒。

  以前在裴內斯時,他看慣政治舞臺上的風雲變幻,比利奇更狠、更高明的手段他都見識過,但是像這樣不計後果,像這樣肆無忌憚,他卻從來沒見過。

  聽證會從十點開始,現在是冬天,天氣異常寒冷,這裡又是沒有一點阻擋的露天廣場,一開始時因為人多,而且所有的人心裡充滿焦慮,所以不感覺寒冷,但是時間久瞭,總會有些受不瞭。

  坎貝爾看到周圍的人一個個開始跺腳搓手,他當然也不能例外。他縮緊脖子,雙手互相插在袖管裡,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九點一刻之後開始下起雪,廣場上雪花紛飛。難民管理處的人看到下雪,認為不能再等下去,反正所需要的證詞和證據都已經準備齊備,什麼時候召開聽證會都一樣。

  幾個負責人稍微商量,最終他們決定把時間提前。

  隨著流亡政府的官員、聽證會的工作人員和證人一一出現在會場之上,那些掛在高處的大喇叭裡響起嘈雜的聲音。

  已經凍得身體僵硬的人們,頓時精神一振。

  過瞭片刻就聽到大喇叭裡響起一個書年男子的聲音:「各位同胞,今天我們齊聚在這裡,為的是揭露羅索托帝國殘忍無恥的行徑,控訴他們以援助同盟國為名,肆意迫害我國同胞的罪行……不過在召開這場聽證會之前,我提議,為那些在羅索托飽經苦難的同胞祈濤,但願他們能夠有機會離開那個人間地獄。此外我還提議,大傢為死難的同胞默哀一分鐘……」

  隨著此人的話音落下,共和國的國歌緩緩奏起,原本縮著脖頸、佝僂身體搓手跺腳的人們頓時變得安靜,一個個伸直身體,微微垂頭默然站在寒風之中。

  廣場上充滿淒涼和哀傷。

  坎貝爾的心裡同樣也有一絲悲哀,不過他悲哀的是,廣場的人全都被人利用瞭,卻一無所覺。

  突然他感覺兩百公尺之外有一絲熟悉的氣息一閃即逝。

  那是佈魯姆。

  坎貝爾轉頭看去,果然佈魯姆也躲在人群之中。

  剛才佈魯姆顯然因為一時的心情激蕩以至於沒有收斂氣息。佈魯姆容易被情感所左右,對於這一點,坎貝爾知道得非常清楚。

  坎貝爾猛然間想到,既然佈魯姆也到瞭這裡,說不定還有其他人。

  他立刻四下張望起來。

  這片廣場很大,人數不下十萬,不過對於坎貝爾這樣的高階騎士來說,想要找一個熟悉的人不是什麼難事。

  他並不是分辨張張面孔,而是捕捉散發於四周的氣息。毎個人的氣息都不一樣,而且騎士和普通人的氣息差異極大。

  一圈掃下來,果然讓他找到好幾個熟人。卡隆來瞭,埃爾文也來瞭。

  坎貝爾的註意力從聽證會轉移到那幾個熟人的身上。

  他倒不怕自己被發現,因為他自始至終都非常小心,沒有讓一絲氣息泄露出來。那幾個人同樣收斂氣息,但是隨著情緒的激蕩,他們總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

  在廣場的中央,聽證會已經開始。

  在一座一公尺高的平臺上,十幾個證人站立在那裡,他們的臉上全都佈滿久經風霜的痕跡。

  被作為代表請上臺來的人全都有一番苦難的經歷,像胖子查理這樣沒遭什麼罪的人,自然不會被安排到這裡。

  負責聽證會的官員,每讓一個證人來陳詞,總是會先詢問一下他的身分。

  能夠被選出來的這此人一個個或多或少有些地位,其中一個更是國立大學的副校長,在蒙斯托克小有名氣。他在臺上說到激動之處,臺下他以前的學生同樣變得激動起來,然後到處響起「打倒羅索托帝國」的口號。

  漸漸的,坎貝爾的眉頭皺瞭起來。

  來這裡之前,他隻是把這看成一種手段,為瞭對付埃爾文而使用的手段。他以前也看過別的政客用這類招數,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底下群情激昂,他漸漸感覺到不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隻是一時失控還好說,坎貝爾真正擔心的是這並非是失控。按照現在的狀況繼續發展下去,羅索托帝國可能會被劃歸世仇。

  之前蒙斯托克的世仇隻有一個,那就是瓦雷丁帝國。

  一時之間坎貝爾的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利奇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或許利奇根本不是藉由打擊羅索托帝國壓制埃爾文,他的目標可能直接就是羅索托帝國。

  不管目的是哪一個,坎貝爾至少能夠確認一件事。從今往後,他絕對不能和埃爾文沾上一點關系。

  一旦羅索托帝國被劃為世仇之列,任何和羅索托帝國有關的人都會成為不容碰觸的禁忌。

  坎貝爾偷眼看向遠處躲在人群中的埃爾文,他看到埃爾文的臉色鐵青,神情說不出的憤怒,不過在憤怒深處卻有著一絲恐懼。

  在心底嘆息一聲,坎貝爾感覺沒有必要繼續看下,他蜷縮起身體往外擠去。

  這個時候,突然間頭頂上一陣亂響,緊接著無數傳單紛紛揚揚飛落下來,四周又響起一陣「打倒羅索托帝國」的呼喊聲。

  坎貝爾並不知道,他剛離開廣場,佈魯姆也轉身往外走。

  和坎貝爾的幸災樂禍外加惶恐不同的是,佈魯姆的心裡充滿擔憂,他感覺整個局勢正走向失控。

  原本他打算等到這件事稍微平息之後,再去卡佩奇走一趟,但是現在他感覺一刻都不能耽誤瞭。

  從伯尼貝利到佈勃卡是漫長的旅程。即便一路上沒有停歇過,連吃飯也是在車上解決,佈魯姆也用掉三天的時間。

  脫下往日的制服,此刻的他穿著一件老舊的軍大衣,兩眼微閉,神情顯得有些黯然。一路之上他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直到運輸車到瞭佈勃卡的外圍警戒線,車子停瞭下來,他才像醒瞭一樣,抬起頭看瞭一眼窗外。

  「前面被封鎖瞭,過不去。」開車的騎士甚至不敢靠近,因為那要塞般的崗哨裡已經伸出一根黑洞洞的炮管,炮口正對著這輛車。

  那位老人推門下來,他一步步朝著崗哨的正門走去。

  佈勃卡的周圍戒備森嚴,這座崗哨有兩道門,全都是用拇指粗細的鐵條焊成的柵爛門,不過這東西不能阻擋註騎七的攻擊,真正有用的是門後面站著的一排戰甲。

  「我是佈魯姆,我想見一下利命兵團長。」老人對那幾部戰甲高聲喊道。

  身為過往的統帥,佈魯姆元帥的樣子對蒙斯托克的騎士來說不會陌生。

  那幾個騎士中立刻有人去報告瞭。各個崗哨之間有現成的聯絡管道,所以很快利奇就得到消息。

  利奇並不在佈勃卡,此刻的他仍在假期中,現在離新年才剛過去七天。

  得到這個消息,他沒有覺得驚訝,隻不過要不要見這位元帥,他的心裡著實有些猶豫。

  雖然以前隻和這位老元帥見過一面,他對老頭的印象卻很不錯。這一次的事是埃爾文挑起來的,他隻是進行反擊,所以他對埃爾文一點都沒有愧疚,但是對佈魯姆元帥就不同瞭。

  猶豫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見他一面。

  利奇不會一個人前往,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那個人不是真的佈魯姆,而是某方面派來的剌客,那可就麻煩瞭,所以他肯定會帶上羅拉莉絲。

  從卡佩奇到佈勃卡外圍的警戒線大概有一百六十幾公裡,如果乘輕枰騎需要一個多小時,不過利奇有更好的交通工具。

  當初和聯盟的飛行騎士大對決,他和羅拉莉絲聯手把莫諾斯兄弟打下來,卻在地面上被莫諾斯窮追不舍。逃回來之後,利奇決定再也不能讓類似的事發生,他要弄一套專門用於逃命的系統。

  因為是用於逃命的,所以不需要考慮載重,距離也不需要太遠,唯一的要求就是快,必須比靈甲全速前進時更快。

  想要達到這種速度,隻有在反重力裝置上想辦法,最終他做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背包,扁而長,一旦和防護服連接在一起,身體四周立刻被一個能量護罩所保護。

  這是一種特殊的能量護罩,防護能力非常差勁。在太古時代,這種能量護罩被用於戰甲裡,可以阻擋住狂風、暴雨和大雪,不讓它們落到地面上。

  他不是為瞭擋風遮雨才搞出這個東西,而是用這種能量護罩制造出一個空氣護罩制造出來後,他發現這東西的效果比預期還要好。它居然能將激波減弱到很小的程度。這樣一來,大半的阻力被減掉瞭。

  背上這種背包,背包前端扣在反重力裝置上。幾乎在同一瞬間,利奇和羅拉莉絲的身上升起一層白色的光芒。

  反重力裝置的白光原本是朦朧一團,但是現在卻變瞭模樣,那層能量護罩隔絕內外的空氣,白光在能量護罩的邊緣被擋住,所以兩個人看起來像被透明發光氣泡罩在裡面。隻不過這兩個氣泡的形狀有些特別,是又扁又長的梭形,頂端異常尖銳,沿著身體的側緣還有一圈非常鋒利的邊。

  兩個人飛身而起,轉瞬間化作兩個發光的小白點。

  和靈甲飛行時剌耳的森鳴聲完全不同,此刻能夠聽到的是一陣興嘯聲。這聲音同樣刺耳,而且尖銳得令人毛骨悚然,卻沒有那麼響。

  兩個人飛行的速度極快,隻是片刻工夫,圍繞著佈勃卡的那道鐵絲網就近在眼前。轉眼間利奇看到崗哨,也看到停在崗哨前面一那輛運輸車。

  他減慢速度,在空中盤旋一圈,緩緩降落下來。

  「你好,佈魯姆元帥。」利奇主動伸出他的手。

  老元帥和他握瞭握手,握手時他稍微用瞭點力,他感到驚訝的是,剛握上去的時候,利奇的手綿軟到瞭極點,但是轉瞬間變得比鋼還硬,而且把他的力量全都反彈回來。

  佈魯姆連忙加瞭一把力,將那股力量化去。

  「短短三年,你的實力增長得實在太快瞭,快得讓我吃驚。」看到利奇的實力,佈魯姆甚至感覺自己有些老瞭,老得力不從心,這也是因為之前一連串打擊使得他心力交瘁。

  利奇微微一笑,有些事他實在不能說,當初他和羅拉莉絲聯手擊敗莫諾斯兄弟,這件事同盟和聯盟高層有很多人知道,但是對一般的人來說卻足頂級機密。

  按照騎士的傳統,他其實有資格在胸前佩戴一枚鉆石徽章,那是擊敗天階騎士的證明。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在乎這種榮耀。

  通往佈勃卡的這座崗哨人來人往,當然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幾個人鉆進旁邊樹林裡,外面的雪仍舊下得很大,樹林裡卻沒有什麼雪,茂密的樹冠將雪擋住。

  「我知道,你對我的一些做法有怨。自從正式開戰之後,同盟各國越來越少給我們援助,兩年來我們得到的援助基本上都是你弄來的。我知道你很不高興看到一部分的物資落到埃爾文的手裡…」突然佈魯姆苦笑起來:「埃爾文做的一些事確實讓人很難接受。」

  說到這裡,佈魯姆確實有些不好意思,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他也不能免俗。埃爾文幹的那些勾當他一淸二楚,隻不過之前他一直試圖滿足埃爾文的要求,讓他的派系留在抵抗軍之中,卻忽略其他人的感受。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導致抵抗軍分裂卻是他認為比較容易控制的利奇。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利奇也沒有客氣,他確實有資格說這話。

  佈魯姆不為所動,他仍舊很平和地說道:「我隻知道一件事,團結就是力量,雙手有五根手指,隻有當五根手指捏在一起成一個拳頭,打出去的力量才夠強勁。」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這個世界上的道理多的是。我看到戰場上很多傷員因為手或者腳受傷,必須被截肢,要不然局部的損傷會對生命造成危害。」

  如果面對的是一個擅長耍嘴皮子的政客,利奇沒有興趣與之辯論,但是現在他面對的是佈魯姆,利奇自然有興趣爭辯兩句。

  他不信自己說不過佈魯姆。

  碰瞭一鼻子灰,佈魯姆卻沒有氣妥。剛才他說的隻是客套話,隻是想確認利奇的態度。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絕對正確的道理,每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根本沒有誰對誰錯。

  「蒙斯托克幸存的騎士不算你要走的那些少年騎士,總共有六萬八千餘人,你和海格特的人馬加在一起差不多相當於其中的四分之一。坎貝爾的派系有兩萬多人,隻比你們多一點,三系加起來也才一半出頭。埃爾文的人馬比你們都要雄厚,占瞭差不多一半。將來打回去的時候,你難道打算舍棄他們單獨行動?」佈魯姆終到正題,這才是他一直遷就埃爾文的原因。

  埃爾文也因為手裡控制將近半數的人馬,才吃定佈魯姆不敢對他來硬的,所以埃爾文考慮問題時,才隻考慮自己,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感受。

  可惜的是,利奇對此根本不在乎。

  「他的手一那麼多,是誰在幫他養這些人?」利奇看著佈魯姆,他冷笑一聲:「沒有足夠的物資,他怎麼維持那些人馬?又有多少人願意跟著他? 」

  又是一聲冷哼,利奇突然變得自傲:「有些事因為保密的緣故,不能讓你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從頭到底不會指望過靠埃爾文那幫人奪回蒙斯托克。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

  佈魯姆不懷疑利奇的話,利奇來的時候那刺耳的尖嘯聲,以及一開始令人咋舌的速度,全部讓他聯想到靈甲。

  不過和靈甲的飛行迪度比起來,這顯然更快,而且快瞭不止一點點。

  身為抵杭軍統帥,佈魯姆多少知道一些有關反重力裝置的消息,他知道這個項目就是利奇搞出來的,現在看來利奇在這方面又有突破。

  有這種頂級技術在手,利奇確實有資格說出剛才那番話。

  更何況,佈魯姆自己也清楚,將來真的發起反攻,除非瓦雷丁帝國已經被削弱得一點力量都沒有,要不然埃爾文那三萬多人馬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感覺沒有辦法在埃爾文這件事上說服利奇,佈魯姆換瞭一個話題。「我知道讓你帶隊前往羅索托參戰確實強人所難,但是你的反應是不是也太激烈瞭些?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還有七十多萬人滯留在羅索托,你和羅索托帝國徹底撕破臉,那些留在羅索托的人怎麼辦?你還指望他們能夠活著回來嗎?」說到最後,佈魯姆稍微有些激動。

  「就算不和羅索托人撕破臉,難道你就指望他們能夠被送回來嗎?」利奇同樣激動起來,他的嗓門比佈魯姆還大,「這和對待埃爾文的問題有什麼不同?你隻會把事情往理想的方面想,自欺欺人的認為隻要努力就可以得到那樣的結果。」

  「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希望,而你則是把希望徹底斷絕。」佈魯姆這次不退讓瞭。這件事和埃爾文的問題不同,涉及到七十餘萬條人命。

  「自從羅索托帝國第一次出爾反爾,我就不指望那些人能夠活著回來。等到戰爭結束之後,能有幾萬人活著已經不錯瞭。」利奇終於吐心聲,這才是他真實的想法:「蒙斯托克從來就不缺人,缺的是一種精神。不管是高層的官員還是像你這樣的騎士都像沒有骨頭,你們很精通妥協之道,卻不知道有些事無法妥協,也沒有妥協的餘地。」

  「所以你想要用幾十萬人的生命來喚醒這種決不妥協的精神?」佈魯姆說著反話,他未曾感覺如此憤怒:「你和我見過的很多成功的政客非常相似。 」

  「你把我和那些政客視為同一種人,這就是你沒有資格坐原來那個位子的最重要原因,你根本連人都不會看。」利奇同樣也變得不客氣。當初他還是一個小小的見習騎士時,對博斯羅瓦也沒有客氣過。

  更何況他說這話自信十足,說他像政客,先去找一個和他一樣對蒙斯托克做出那麼多貢獻的政客出來吧。

  至於說佈魯姆不會看人倒是有點冤枉,老頭一手組建青年軍,他挑選的第一批青年軍成員,其中有很多成為抵抗軍禮的中堅力量。與之相比反倒是他的老夥計坎貝爾元帥的眼光有些問題,拉攏的人良莠不齊。

  從辯論變成互相指責,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

  佈魯姆並不是一個人來,他的人格魅力確實夠強,雖然從原來的位置下來瞭,仍舊有忠實擁護者跟隨他,為他開車的那兩個騎士就是他以前的部下。他辭職,這兩個人也跟著辭職,仍舊不離不棄追隨他。此刻看到利奇和元帥吵得面紅耳赤,兩個人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瞭。

  可惜他們剛想教訓利奇,羅拉莉絲的目光掃瞭過來:幾乎在一瞬間,兩個人就如墜冰窟。

  羅拉莉絲森冷的氣息同樣也讓佈魯姆元帥遍體生寒。他突然想起,因為利奇遭遇天階騎士的刺殺,所以帕金頓皇室將四大王族中的一位成員派到他的身邊充當保鏢。

  佈魯姆感覺氣悶,他本來想和利奇進行一番深談,雖然他不奢望能夠讓利奇回心轉意,但最少他覺得自己可以讓利奇理解他那番苦心,如此一來,雖然抵抗軍的分裂在所難免,卻仍舊有補救的餘地。

  但現在他卻發現,他和利奇的想法根本就南轅北轍,完全沒有協商的餘地。

  懷著滿腔的鬱悶,這位已然下臺的統帥甩手而去。

  「是不是感覺他很迂腐?」看著盤山公路盡頭遠處的那輛車,羅拉莉絲突然間想知道利奇對這位老人的看法。

  「我現在越來越佩服共和國的幾位創始人,居然能夠把蒙斯托克的騎士洗腦得這麼徹底。」利奇對佈魯姆自然沒有什麼好印象,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道德高尚而敬佩這個人,他要看這個人做瞭什麼貢獻。

  「還好在我們的國傢這種白癡並不是很多,就算有,也爬不到太高的位置。」羅拉莉絲自然對佈魯姆沒什麼好印象,在她的眼中,妥協隻能被當做局勢不利時的權宜之計來用,像佈魯姆為瞭平衡而到處妥協,那是政客或者弱者的行為。

  「總算還好,屬於他的時代已經過去。接下來抵抗軍內部將會是列國紛爭的局面,現在我倒希望和佈魯姆一樣的人越多越好。」利奇毫不留情地調侃道。

  「接下來怎麼辦?仍舊回卡佩奇?」羅拉莉絲問道。

  「當然,現在我還在假期當中。」利奇的心情突然間變得好瞭起來,他已經把剛才的事拋在腦後,從辭去統帥職務的那一天開始,佈魯姆就成瞭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

  當然這件事仍有必要向大叔通報一下。

  去大叔那裡,羅拉莉絲自然用不著跟在旁邊。有大叔在,沒人能夠傷得瞭他一根寒毛。

  羅拉莉絲本人也不想去那裡,自從晉入聖級之後,每次見到大叔,她都會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壓力。

  回到卡佩奇,在大步那裡街瞭大半天,利奇除瞭提到佈魯姆的事,還有一些問題要請教大叔。最近幾天他一直遵循那位無條件和大叔的指點,練習手上的技巧,一開始的收獲確實挺大,但是最近兩天他突然卡住瞭。

  和以前黛娜傳授武技的方式完全不同,大叔是有問必答,唯恐不夠詳盡。不過有些東西隻靠嘴上說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的,得親自試過才能明白。所以整個下午利奇都在大叔那裡切火腿片和起士片。當他從圖書館出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利奇猶豫要不要把莉娜她們叫出來,找一個餐廳吃一頓,居然看到莉娜迎面走來。

  讓利奇感到驚度的是,莉娜的臉沉著,似乎抹瞭一層寒霜。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莉娜這副模樣。

  「剛才我見到佈魯姆,他告訴我一件事,一件和我父親的死有關的事。」莉娜徑直走到利奇的面前,她的目光閃耀著陰冷的寒芒。

  利奇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鐵錘猛擊一下似的。一直以來,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在最後那一戰前,父親他接到一封信,那封信上隻有一句話,『你是否還刻當初的承諾』?」莉娜冷冷地盯著莉奇。

  利奇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無從得知博斯羅瓦為什麼會把這件事告訴佈魯姆,他也不知道佈魯姆到底說些什麼?

  「你能夠告訴我,當初我的父親承諾過什麼嗎?」莉娜問道,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憤怒。

  利奇本來還想撒個謊來唐塞過去,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過瞭好一會兒,他輕嘆一聲:「我曾經問過你父親,一個問題:他既然把共和國的利益看得最重,如果有朝一日,證明他本人就是對共和國利益的最大危害,他會怎麼辦?他的回答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慶,我會用我的力量為共和國盡最後的一分力。你會看到我沖殺在戰場的最前線。」

  利奇沒有隱瞞,他突然覺得對一直以來回避這件事的自己有些厭煩瞭,或許現在是徹底做個瞭斷的時候瞭。讓利奇感到不妙的是,莉娜的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而是平靜得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讓他想起蚺來臨前的平靜,那種氣氛就和現在差不多,全都陰沉得讓人喘不過去氣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你對練瞭,我想試試你的身手。」莉娜淡淡地說道。

  利奇的心口堵得慌。雖然莉娜說的是對練,不過他知道這和以前的對練不一樣,感覺像他和莉娜之間必須有一個人永遠躺下。

  在卡佩奇一個無人的荒野,利奇和莉娜相向而立。

  錚的一聲輕響,莉娜那件戰鬥服的小腿旁邊彈出兩截劍刃,她接住那兩個,兩截劍丸立刻變成一把雙手大劍。和莉娜比起來,利奇的動作少得多,他隻是伸展一下手掌,指尖頓時彈出薄而鋒利的刀刃。兩個人並不是第一次對決,對方的套路全都已經一清二楚。

  如果是在平日,利奇肯定會搶攻。莉娜的『戰浪』是一種中距離的戰技,而且攻守兼備,她的場同樣也是如此,理旦被她拉開距離就麻煩瞭。

  但是此刻利奇明顯沒有鬥志,他隻想撐得盡可能久一些,直到羅拉莉絲或其他人前來,把莉娜和他強行拉開。

  看到利奇不想靠近,莉娜出科預料的主動搶攻上來,她揮舞起手中的大劍猛地疾刺而出。

  和以往一出手就驚天動地一一樣,這一擊,一點威勢都沒有,但是劍風所到之處,立刻就在地面上割裂出一道筆直而又纖細的劍痕。

  在劍痕的後方,地面完全碎裂開來,化作細小的顆粒漂浮起來,那是莉娜的場所表現出來的威力。這一劍把利奇嚇瞭一跳,他確實沒有想到幾個月沒有和莉娜交手,莉娜的實力居然已經變得這麼厲害,這一劍已經做到劍力含而不吐,劍氣內斂。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劍所扔有的威力卻異常驚人gjq厲害的是,他不管往哪裡躲閃,這一劍都會跟著變化。

  莉娜的劍和她的場配合的異常巧妙,這一劍的力量凝聚到極致,凝千鈞於一點,可謂無堅不摧。一旦被這一劍破開防禦,緊隨其後的場,就如同水銀瀉地,遇縫即入,擋都擋不住。

  就算有「鏡·反射」利奇也不敢硬接。「鏡·反射」最怕的就是這種力量凝聚於一點的攻擊。

  幸好利奇並非隻有「鏡·反射」這一招,他雙手連續揮出,隨著雙手的揮舞,手指也不停彈出,如同發動琴弦一般擊打在莉娜的劍上。

  隨著一連竄清脆悅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十指刀鋒和那把大劍在一瞬間碰撞數十下,每一彈擊中,劍上的力量就被化去一分。

  利奇的出招快而且連綿不斷,莉娜的全力一擊被他零敲碎打,一點點化解於無形,與此同時,他的雙手一圈,一面圓形的鏡面憑空出現。

  莉娜的大劍一下子就被「鏡幛」吸住。

  這招相當冒險,利奇想的不錯,如果能夠把莉娜的兵刃纏住,憑他一身渾厚的鬥氣,絕對能夠控制這場對決的節奏。

  讓利奇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是,莉娜手中的那把劍「卡嚓」一聲一分為二,前半截仍舊被他的「鏡幛」緊緊吸住,後半截被莉娜持於手中。

  隻見劍光一閃,「鏡幛」在一聲輕響中被割裂成兩半。原本凝練到極致的劍光瞬間噴薄而出,與此同時莉娜的「場」也侵入進來利奇連忙飛退,盡管有「金絲繭」護體,他也感覺身體像是要被撕裂一樣。

  幸虧莉娜變招有些倉促,這一劍去勢已盡,再也出任何變化,利奇才躲瞭開去。

  看著胸前那道不淺的劃痕,利奇暗自心驚,他知道莉娜這一次是玩真的瞭,他也不敢有別的念頭,更不敢做出冒險之舉。

  利奇拉開距離,和莉娜見招拆招。一旦定下心來,他在防禦方面的實力顯露出來。他練的東西很亂,不過防禦是他的看傢本領。

  那面被割裂的「鏡幛」互相一合,轉眼間又恢復原狀。這件詭異的武器如同一面巨盾擋在利奇的前面,這件武器剛柔相濟,而且有反彈攻擊的能力,還能化作匹練鎖住莉娜手中的大劍。可以說,這上面凝聚利奇對防禦的所有理解。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時之間打瞭個僵持不下。

  不知不覺中,利奇居然有些走神。他想起過去,想起剛進入105小隊時的那些事。

  那時候的他什麼都不會,師傅黛娜小姐隻教瞭他一些基礎,是莉娜教瞭他一些有用的東西。他第一次和莉娜對決是在廢棄的商業廣場裡,也是那時候,他和莉挪第一次做愛……

  往事一件又一件從眼前晃過,利奇的出手變得越來越慢。奇怪的是,他的防禦不但沒有因為走神而出現疏漏,反倒變得更加嚴密。此刻他的一舉一動,手中「鏡障」的每個變化全都憑直覺控制。

  武技的最高境界就是全憑身體的反應戰鬥,在不知不覺中,利奇離最高境界隻有咫尺之遙,比起莉娜剛才那一劍更顯得高明許多。

  突然,一聲厲喝將利奇從這種玄妙的狀態驚醒過來,他看到莉娜雙手持劍,劍尖之之上因為凝聚太多的鬥氣,以至於周圍的空氣全在劇烈地抖動著。

  這招和剛才那一劍又不一樣,凝聚的鬥氣雖然很強,卻沒有集中在一點。

  他的「鏡·反射」擅長的就是對付這類攻擊。

  沒有多想,利奇將「鏡幛」抓為一面圓鏡。他剛準備好,莉娜的那一劍就刺瞭出來。一劍刺出,居然發出雷鳴般的爆裂聲。

  利奇嚇瞭一跳,他連忙將「鏡幛」全力迎上去。

  決鬥場上如同落下一個霹靂似的,一聲轟鳴過後,飛沙走石煙塵彌漫。

  利奇被震得飛出十幾公尺遠。「鏡·反射」能夠將攻擊反彈回去,但是他本人卻要承受雙倍的沖擊力,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辦法解決這個最大的問題。

  好不容易止住後退之勢,利奇急步沖進那片煙塵之中,他的神情中滿是惶恐。

  他現在終於知道莉娜想要幹什麼瞭。莉娜根本不是想要找他報仇,而是想借他的手瞭結生命。

  剛才他運用「鏡·反射」反彈攻擊時並沒有直線反彈,而是將攻擊散瞭開去。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莉娜居然毫無抵抗地朝著反彈回去的劍氣迎上。

  雖然劍氣已經發散,是這樣被正面擊中,同樣也會必死無疑。

  眼睛確實因為煙塵彌漫的緣故而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利奇卻能感覺莉娜被擊中,身體飛瞭起來,飛出二、三十公尺遠才重重落到地上。

  那一瞬間他被驚呆瞭,不過他的反應還算夠快,立刻搶上前去,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莉娜,雙手一前一後緊貼在莉娜的心口上,將鬥氣輸進莉娜的體內。

  情況相當不妙,他能感覺莉娜的氣息越來越弱,她體內的鬥氣正接連不斷地散到四周。

  騎士的鬥氣開始消散是瀕死的征兆,當初他挨瞭那個輝煌騎士的當胸一擊,也沒有傷成這樣。

  現在隻有將精血註入莉娜的體內看看有沒有用瞭。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

  用力將一滴鮮紅的血珠逼到食指尖,利奇剝開莉娜的戰鬥服,將這滴血珠點在莉娜的心口上,血珠一沾到莉娜的身體,立刻滲入她的肌膚裡。

  雖然莉娜體內的鬥氣仍在消散,但消散迚度慢許多。

  不過危機仍舊沒有解除,利奇坐在莉娜的身後,他開始調集體內的氣血,準備凝集出第二滴精血。

  從莉娜體內鬥氣的消散速度,他大致能夠估算如果有兩滴精血,應該可以讓莉娜保住性命,但從今往後她的實力止步於此,再想提升上去是不可能的。

  這對於一向特別要強的莉娜來說,絕對無法接受。想要讓莉娜沒有絲毫的後遺癥,恐怕要更多的精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但是他無論如何都要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