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一大早就來瞭,葛小梅也被帶走調查瞭,至少,葛天那具冰冷的屍體還需要有人領回來,葛天的娘已經哭得暈死過去瞭幾回,葛天的所作所為,她這個當娘的多少知道一些,一聽說那些公安的人還要追贓,更是直接嚇得癱倒在瞭地板上。
贓自然是不會追的,那些被葛天敗光瞭的錢根本也是追無可追,之所以這麼說,為的就是不想讓葛天的傢屬再鬧事,雖然一個農村老太太也鬧不出什麼大事,但是為瞭將來項目順利推進,嚇唬嚇唬她還是很有必要的。
再這之後就是連續半個月的調查,葛傢村裡的人幾乎都被問瞭一個遍,對於葛天平日裡橫行鄉裡的事跡,公安也都做瞭詳盡的調查筆錄,葛小梅也在婦聯的支持下離開瞭那個讓她噩夢不斷的傢,至於葛天的娘,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去管她。當年葛天在村裡作威作福,她這個當娘的受瞭不少好處,現如今,自然是沒有什麼人再來可憐她。
接下來的十多天,張春林沒再管葛天的事,他知道那點事根本就不用自己再操心,他將自己的精力全部轉移到瞭新建工廠的事情上來,他又開始忙得像以前剛進申鋼的時候一樣,日本進口的提花機和其他的新設備,有著非常高的技術壁壘,那玩意從安裝到調試,日本人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不過這又怎麼難得倒他。領著工廠裡的小夥子瞞著那個日本鬼子將設備拆瞭一個底掉,再故意重新弄壞幾個地方重新裝上,那小日本鬼子來回被折騰瞭幾次才明白這臺賣到這裡的設備為什麼如此頻繁出故障,在與張春林針尖對麥芒地交鋒瞭幾個回合之後,日本人氣嘟嘟地打道回府瞭,張春林等那日本人一走,幹脆將機子拆得更零散瞭,又經歷過兩個多月的折騰,這臺提花機的基本構造被他摸瞭一個門清,沒過多久,一臺一模一樣的提花機就這麼被他生生地給仿瞭出來,如此鬼神手段,看得曹軒都一愣一愣的。
「大哥,你太他媽厲害瞭!」看著張春林仿造出來的提花機織出來的圖樣幾乎與那些日本人的高價貨幾乎沒有什麼差別,曹軒自然不會吝嗇自己的贊美。
「這機子不難,那些太難的我也弄不出來。」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提花機所占的技術壁壘沒那麼強,而且那些賣提花機的日本廠商一開始就在張春林手上吃瞭一個虧,所以這才被他順利地把機子仿瞭出來。
「得,這已經很牛逼瞭,大哥,二機廠的那些男技工正愁找不著事做呢,你能不能把圖紙給我,我讓他們也仿瞭賣。」
「不搞你的房地產瞭?」
「搞啊,房地產是房地產,賣提花機是賣提花機,又不影響。」
「得,你想得還挺大。」
「那是啊哥,我得跟上你的步驟啊,你這步子邁得太大瞭,我一個不註意就跟不上瞭。」
「行吧,圖紙給你,不過關鍵的幾個技術參數要改一下,別回頭弄出來的東西跟我的一模一樣,我們的產品就不好賣瞭。」
「大哥,小弟明白,我就不在周邊賣,咋也不能跟大哥你搶市場。」
張春林拍瞭拍曹軒點瞭點頭,知道這小子還不至於在這一點上撒謊「二機廠的那塊地皮應該沒什麼問題瞭吧。」
「大哥,有你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事,那塊地方年中就開始動工,到時候我給你留一棟樓,安排大姨她們住進去。」
「房子就不要瞭,按前面我們說好的,你幫我這幾個姨安排個工作吧。」
「那些都是小事,房子您也收著,我知道大哥你不喜歡收東西,但是姨她們幾個跟哥你不一樣,這些人拖傢帶口地也沒個住的地方,這房子算我孝敬幾個長輩的,再說她們不都是我們公司的員工麼,也算是員工福利啦。」
「等以後她們掙瞭錢,讓她們再把錢還給你。」要是再拒絕,未免顯得有些太見外瞭,所以張春林也就算是允瞭這件事,他也知道一套城裡的房子對於那幾個姨來說是多麼渴望的一件事情,所以曹軒送的這個禮,可以說是正好撓到瞭他的癢處。再說自己給他的這套圖紙價值也值這幾套房子錢,一來二去,曹軒也不算虧。
張春林在西溝村的工廠搞得紅紅火火,郭明明的業務量自然也大肆擴張,二人現在憋瞭一口氣,都想把事業搞起來,想等到閆曉雲出來之後好交給她負責,所以都是幹勁十足。而張春林以前在西溝村撒下的大網,現在也終於到瞭收獲的時候,上過培訓班的那幾個學生現在已經都有瞭合格廠長的架勢,尤其是王惠,幾個月不見更是出類拔萃,張春林與其一番徹夜長談之後,王惠就正式出任瞭新廠的廠長。其他如嶽山,海小川這幾個,也都已經成長到能獨當一面的程度,張春林深感寬慰之下,也沒再限制他們的發展,願意出去闖蕩的,他幹脆就將他們放瞭出去,願意繼續在西溝村裡創業的,他是要資金給資金,要地盤給地盤,反正以目前西溝村的業務量來說,養他們這些小廠絕對足夠,郭明明在國外拓展自主品牌的事也即將塵埃落定,現在正到大肆拓展市場的時候,所以他們的成人用品作坊將來還能有更大的發展空間。一切都那麼地順利,遠遠比張春林在申鋼的發展順利得多。
如此忙碌瞭兩個多月,張春林終於帶著娘又回瞭省城,西溝村的生產已經完全不需要他操心瞭,那些承包戶也早都已經今非昔比,可以說到目前為止,西溝村的脫貧工作已經徹底完成,為此縣裡已經特別開瞭好幾場學習研討會,西溝村的名氣也因此漸漸地傳瞭開去。
張春林不是不想在西溝村裡多呆幾天,在這裡,他是真正的如魚得水。他是被一通緊急地電話徹底攪黃瞭他的計劃,這通電話是李慶蘭打來的,話裡透著一股著急,具體什麼事她也沒在電話裡說,隻是不停地問張春林什麼時候回去,張春林知道出事瞭,於是火急火燎地帶著娘返回瞭省城。
到瞭省城,他馬不停蹄地直奔李慶蘭傢,李慶蘭見到他出現立刻哭得跟個淚人一樣,張春林一番詢問之下這才知道甜甜失蹤瞭。
「姐,你別哭瞭,你跟我好好說說到底咋回事?甜甜咋還能失蹤的?你到公安局報瞭案沒?」
「我……我不知道啊……這孩子乖巧得很,上學放學也都不用我接,我每次都是下瞭班就直接回傢做飯,結果那一天一直等到夜裡八九點都沒看到她人,我就去學校找她,結果她老師說她早就回傢瞭,我又問瞭她們班上的同學,她們都說沒看見甜甜去哪瞭,就有一個跟甜甜要好的同學說最近有一輛小車,一直停在校門口,而且甜甜跟那些人還認識,好像還說過兩句話。」
「能找著那輛車麼?」這個年代車可是個稀罕物,從這一個方向突破還是比較容易的。
「找瞭,公安說沒那麼容易,再說她同學又不記得車牌。」
「問問學校附近開小賣部的那些人有沒有看見?」
「都問瞭,都說不知道,再詳細的我也不知道瞭,那些公安就讓我回傢等著,我……我都急死瞭……!」
安慰瞭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的李慶蘭,張春林騎著自行車漫無目地的到處溜達著,他也知道想要靠這樣的方式來找到甜甜無疑極為渺茫,但是人到瞭這種時候,總要給自己一絲希望。
體會著自己異常焦慮的心情,張春林一邊騎一邊思考著,甜甜對自己來說到底算是什麼?他怎麼又會對這個女孩兒這般上心,如果說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憐憫,一開始那隻不過是一個初入社會的少年對命運不公的抗爭。到瞭後面,他就真的把甜甜和李慶蘭當成瞭自己的傢人,日子處得久瞭,就算並不是真正的一傢人,也有瞭如同一傢人一樣的感情,他付出得越多,他對李慶蘭和甜甜的感情反而越深,這雖然聽著很奇怪,但的確是不可爭辯的事實,他知道,李慶蘭對他的感情也是越來越深,這一切的發生沒有波瀾壯闊,更沒有什麼曲折,甚至一開始二人也絕對沒那麼想過,不管是兩個人那巨大的年齡差還是生活閱歷,都讓他們明白他們絕對不可能走到一起,隻不過事情和感情的發展,往往不遵循人的理智,兩個人相處下來,慢慢的一切就都變瞭,他的心裡開始有瞭這苦命的娘倆,而那娘倆更是把他當成瞭這個傢唯一的男人。如此一來,就變得誰都離不開誰,三個人的命運線,也因此緊緊地聯系到瞭一起。
「吱嘎。」聽到胡同口裡突然傳出來的爭吵聲,張春林滿懷希望地往按下車閘摸著黑走瞭進去。
「小騷皮,竟敢勾引老娘男朋友,不就是仗著自己一對奶子大麼,肏你老娘的,看我今天不把你這對大奶子捏爛!」
「好好好,大姐,幹脆咱們撕爛這個騷蹄子的衣服,讓她光著屁股走回去,讓街上的人都認識認識這個騷貨!」
「不要!不要啊!又不是我的錯!我根本就不喜歡你那個男朋友,他非要粘著我死纏爛打,你為什麼不去懲罰他!」
「肏你個騷蹄子,要不是你長得這麼騷整天勾引他,他能喜歡上你?」這個所謂的大姐很明顯長瞭一對無可救藥的戀愛腦,張春林抬眼看瞭看裡面站著的這幾個小丫頭,發現她們穿著的明顯是高中的校服,那就肯定不是甜甜,他也懶得理會這些屁事,轉身就想走,誰知那女孩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有人走進來,竟然掙紮著推開圍著她的幾個學生,三步並作兩步一下撲在他腳下哀求著「叔叔,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張春林低下頭,隻見小丫頭哭得梨花帶雨,一身的校服更是已經被撕爛瞭,露出瞭裡面頗為壯碩的胸脯,那一片雪白渾圓耀得他一陣炫目,竟讓他褲襠裡的傢夥狠狠地跳瞭兩下。
「你他媽的別多管閑事啊!」那一夥學生在那位大姐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張春林語帶威脅地嘶吼道。
張春林怎會怕這些學生,要是一堆男的他說不定還犯一點怵,這一堆女學生,能有多少戰鬥力!
「你起來吧!」正義感爆棚的張春林將那個女學生從地上拉瞭起來,讓她躲在自己身後,臉上帶著微笑看著那些氣急敗壞的學生,如果她們真的打算硬上,他不介意給這些還沒進入社會的小混混一點教訓。
「你他媽的!」雖然氣急敗壞,但是那些女學生到底沒有像個不要命的傻子一樣沖上來,正是因為她們經常在社會上混,所以她們非常明白男人和女人力量上的差別在哪,幾個人罵罵咧咧地指著二人罵瞭半天,卻最終還是扭頭從巷子另外一頭走瞭。
等到那些壞學生走遠,張春林扭頭看瞭一眼身後的小丫頭問道:「你怎麼這個點還沒回傢?」
這個時間點,除瞭一些街溜子和上夜班的人,沒有人會在街頭瞎溜達。
「我們要上夜課的啊……」小丫頭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倒是忘瞭這一茬。
「哦,那些人是你的同學?」
「嗯,不過不是我們班上的,是我們同年級的。」
「你的衣服給她們撕爛瞭!」張春林脫下自己的衣服想要披在小丫頭身上,誰知道她卻警惕地往後退瞭兩步,並沒有接張春林遞過來的衣服,隻是將自己的衣服打瞭幾個扣,蓋住瞭自己裸露出來的胸口。
張春林見她如此,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點頭認可瞭她的做法問道:「這麼晚瞭,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不用瞭,我自己能回去。謝謝叔叔。」小丫頭再一次拒絕瞭張春林的好意,她隻是抬頭看瞭一眼張春林的樣子,仿佛是要記住他的樣貌,然後擺瞭擺手自行出瞭巷子口。
張春林看著她走遠,原本也想扭頭就走,卻不知怎的突然想到瞭甜甜,一想到甜甜還不知所蹤,他輕嘆一口氣,牽著自行車悄悄地跟在瞭少女的身後。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瞭差不多半個鐘頭,那個小丫頭才停在瞭一間民房的門口,看房子略顯破舊,並不是什麼富貴之傢。
那小丫頭到瞭傢門口,終於松瞭一口氣,她轉過頭,像個小兔子一樣一蹦一跳地又回到跟在身後三五米遠的張春林身邊笑著說道:「叔叔,你是個好人。」
很明顯,到瞭這個時候她才回身跟張春林打招呼,這一路之上就是在擔心這個叔叔對自己做點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到傢瞭?」
「嗯。不過這不是我傢,這是我舅舅傢。」
「你父母呢?」
「他們在地方工作,要過一段時間才調上來,他們把我送來這裡讀書,省裡的學校比較好麼,而且這裡挨著省大,那可是我的夢想大學!」小丫頭說著說著就略微興奮瞭起來。
「哦?你想要報考什麼專業?」張春林覺得挺有意思的,雖然明知道她不可能報考鋼鐵冶金這一系,但他還是想問一問。
「空乘!我的夢想是當一名空姐,最好天天往國外飛的那種!」
望著小丫頭出挑的身高和出眾的樣貌,張春林心想隻要你別學的太差,應該問題不大,不過他倒真的對省大空乘專業沒什麼瞭解,那玩意跟他的專業相差有點遠。
「那希望我們有在省大見面的一天!」張春林笑瞭笑,打算騎上車走瞭,他還得找甜甜呢。
「啊?叔叔,您是省大的老師嗎?」
「算是吧,呵呵。」
「算是?」小丫頭嘀咕瞭一下,心說您總不可能是個學生吧,看樣子可不大像。望著張春林走遠的背影,她忽然搖晃著手在街上大喊著說道:「叔叔,我叫蔣思怡,明年我們省大見哦!」
「好的!省大見!」張春林也搖瞭搖手,就此騎遠,小丫頭的突然出現倒是讓他想到一個可以幫忙的人,於是他調轉瞭一個方向,向著老塊的拳擊訓練室騎瞭過去。
能做的都做瞭,剩下的唯有等待,這一次神通廣大的老塊也一無所獲,在所有人都開始絕望的時候,張春林沒想到意外也就在此時發生瞭。
由於甜甜失蹤瞭的關系,這幾天他都是夜宿在李慶蘭傢,今日下班回到李慶蘭傢門口,張春林愕然發現樓下竟然停瞭一輛很高級的小轎車,那四個亮銀色的小圈和那極為不普通的車牌號代表著這輛車主人身份的非同小可,張春林心裡一咯噔,隱約有瞭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等到他上瞭小樓,還沒進房間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傢夥,那人看到是他上來瞭,也沒跟他說什麼,隻是側身敲瞭敲門,張春林傻站在門口等瞭三秒,那門吱呀一聲就打開瞭,隨後他就看到瞭一張極為猥瑣的胖臉。
「甜甜!」一進房間他就看到瞭那道熟悉的身影,隻不過今天的甜甜並沒有活蹦亂跳地跑到他懷裡撒嬌,而是極為恐懼害怕地看著沙發上的一個男人,乖巧地矗立在他的身邊。那個人,他見過。
「張春林!來這坐!」那人隻是抬眼看瞭他一眼,指瞭指緊挨著自己的沙發,示意張春林坐在他的左手邊。張春林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塊砧板上的肉,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坐也不行啊。他猶豫著坐下的時候回頭看瞭一眼胖子,愕然發現那死胖子見他坐下瞭,竟然露出瞭一絲極為羨慕的眼神,仿佛那是多大的榮耀似的,他冷哼一聲,心說這種施舍他倒是看不上。
因為不知道這個人想要幹嘛?因此張春林坐下之後也沒說話,那人看瞭看手表,隨後笑著說道:「小蘭應該也快到瞭,等人齊咱們再說話吧,你先品一品我帶來的茶葉,一般人可喝不著哦!」
「好茶,真是好茶!」雖然對茶沒什麼太多認識,但是隻是看那幾片嫩綠嫩綠的葉子能飄出來如此清新的茶香就知道這茶有多極品,這種茶,大概也隻有這樣身份的人能如此輕易拿出來吧。他表面上裝著雲淡風輕,內心之中早已經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狂濤,他怎麼都沒想到,甜甜竟然是被這個人給帶回來的!雖然他的職責的確是管著這一攤事,但是讓他把一個失蹤的普通女孩親自送回傢這件事就顯得極不正常,更何況,他更加懷疑這起失蹤案根本就是這群人炮制出來的,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打算做什麼?
「茶好,人也不錯。」那中年男人看著張春林的表現,隨口嘀咕瞭一句,隻是那一句人也不錯,也不知道說的是張春林還是矗立在另一邊的甜甜。
簡單地說完這兩句話,那邊敲門聲再一次響起,等瞭幾秒鐘之後,李慶蘭的身影從打開的大門中閃瞭進來,她一看到屋內的場景,立刻失去瞭聲音捂著嘴蹲坐到瞭地上。
「小蘭,來來,別那麼害怕,坐在我旁邊!女兒找回來瞭應該高興才對啊,呵呵呵呵呵。」那中年男人親切地招呼著,臉上帶上瞭極為和煦的微笑,隻是看李慶蘭抖得那個樣子,顯見她是打心眼裡害怕這個男人,以至於連站都站不起來。
「慶蘭姐!」張春林剛想站起來扶著李慶蘭坐下,誰知道那中年男人拍瞭拍桌子說道:「你坐下你坐下,胖子,你去把小蘭扶到沙發上坐著,人傢是這個傢的女主人啊,怎不好讓人傢一進傢門口就坐在地上。」
「是!」胖子答應瞭一聲,小心翼翼地走到李慶蘭跟前將她攙扶瞭起來,以往那一隻不老實的手,這一次不敢有任何出格的地方,竟就真的老老實實地攙扶著李慶蘭的胳膊讓她坐在瞭男人的右手邊。
等到她坐下,那中年男人才呵呵一笑說道:「這個小傢不錯,比以前那所破房子強多瞭,什麼時候搬過來的?」
「沒……沒幾個月……」李慶蘭支支吾吾地答道。
「胖子?」
「回領導的話,李校長總共搬過來兩個月單十三天。」張春林一顫,李慶蘭則渾身一抖,胖子匯報得如此精確,顯見他盯著這裡不是一天兩天瞭。
那男人沒說話,隻是呵呵瞭一聲隨後將目光轉向瞭張春林說道:「上一次申鋼的事故你處理得很好,總算沒給省裡造成更多的麻煩,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咱們書記對你尤為欣賞,我們調查瞭一下你的經歷,在你師父這件事上,你是有委屈的,申鋼在處理你的這件事上做得很不好……他們浪費瞭一個極為有才華的人。」
「謝謝領導關心,不過我覺得現在待在研究所也挺不錯的。」張春林的話讓那男人一愣,看向他的目光頓時不再溫柔。
「是嗎?」他隻是說瞭這一句,就沒再繼續說下去。
「領導,春林才多大啊,他什麼都不懂,您多擔待。春林,你個傻小子,領導抬舉你呢,有什麼要求跟領導提,想要重新回到一線還不是領導一句話的事。」
張春林那不冷不淡的回答,讓李慶蘭從心眼裡替他擦瞭把汗,她是個人精,早就已經從男人今日隨口說的幾句話猜出瞭他的來意,他是來拉攏張春林的,這是個機會,但同樣也是個考驗,如果張春林不接受他的好意,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李慶蘭打瞭一個寒顫,她有些難以想象張春林將會面臨怎樣的安排,也許,他連研究所這塊流放之地都沒有辦法繼續呆下去。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是很瞭解的,因為瞭解,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恐懼,她必須要替張春林說兩句話,因為這個人,他們無論如何都得罪不起。看到女兒現在那拘謹的樣子,熟知這些人手段的李慶蘭已經大概猜到女兒身上肯定發生瞭許多許多事,擔憂地看瞭女兒一眼,她是真的害怕女兒會毀在這些人手裡,畢竟這樣的事她見得太多瞭。
張春林聽懂瞭,可是以他的脾氣,實在是不願意卑躬屈膝地去討好這個人,尤其是他知道這個人都做瞭什麼,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在丁梅給他的那一張名單裡可是名列前茅。
「你師父快出來瞭吧?」中年男人的話讓張春林又一咯噔,他自己的事小,他也可以不把自己的前途放在心上,可是如果因為得罪瞭這個人從而讓師父再多受兩年罪,這個責任他擔不起。
「還有三個月。」這一次,他不再孤傲,像個被霜打瞭的茄子,委頓地答道。
「嗯,我聽說你在縣裡搞的那個小工廠很不錯,小曹幫瞭你不少吧。」這個小曹指的肯定不是曹軒,而是曹軒的老子,縣裡的曹書記。
「曹書記幫瞭不少忙。」
「前幾天小曹才遞過來一個報告,想要把西溝村撤村並鎮,並鎮之後鎮長就由西溝村原來的鄉長提上來,叫李什麼的?」
「李大方?」
「對,就是他,現在省裡的領導班子正在研究這個事,撤村並鎮這個事不大,原本也不至於將這一點小事拿到省委裡來研究,不過這不是領導們對咱們西溝村的發展比較關心,所以才特別關註瞭一下,這個鎮長的人選呢,原本是應該由我們這裡委派的,不過呢,後來我們覺得還是再問問縣裡和你的意思,你覺得,李大方能不能勝任?」
好傢夥,這一把刀遞過來,張春林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被人盯上瞭,如果自己不接受這個人的好意,隻怕這個鎮長的領導人選肯定是要由上面直接委派的,有這麼一尊佛在西溝村鎮著,他再想要一手遮天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隻怕到時候連想做點什麼事都難瞭。
「應該可以吧?」話不能說死,張春林琢磨出來味瞭,今天這男人來肯定是抱有他特殊的目的,這明顯就是要給自己恩惠,問題是,他哪來的本事竟然入瞭這些人的法眼?
「我們也覺得他能力不夠,不過西溝鎮的事也沒多少,以你的能力,稍微幫扶著些,想必也能處理得瞭瞭,沒問題吧?呵呵呵呵呵。」
「謝謝領導抬愛,我們還得在您的帶領下,在省委領導班子的指導下認真工作,爭取讓西溝鎮發展得更好,絕對不給領導臉上抹黑。」
他沒辦法瞭,投誠吧,至少以目前這個態勢,他要是不投誠,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不知道,西溝村的那些事,他和曹軒做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握在人傢手裡瞭吧!是黑或者是白,不過就是人傢一句話而已。
「呵呵呵呵呵,這樣做就對瞭。對瞭,你跟林老和馬老很熟嗎?」
林老和馬老,當這兩個名字出現在一起,張春林就知道這個事不簡單瞭,他也大概摸清楚瞭這人的真正意圖,看來,應該是林司和馬部長那邊有瞭什麼動作。
「還行吧,二老對我蠻照顧的。」
「嗯嗯,那二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能夠得到他們二人的照拂,再一次證明你在申鋼的遭遇是委屈瞭啊!」
「多磨練磨練也沒什麼壞處。」
「呵呵呵呵,好,年輕人有志氣,能說出這句話來就不簡單瞭。也是,林老和馬老如此看重的人才,理應是有這個能力和本事的,呵呵呵呵。胖子,因為小蘭的事,你和春林兄弟鬧瞭一些齟齬,我今天就是來當個和事老,咱今天就把話說開瞭,小蘭人傢尋著真愛瞭,你就別再繼續糾纏不清瞭,好歹是個男人,做事情不要這麼拖泥帶水,好吧。」
「領導,您看您說的,我和春林兄弟能有啥事啊,我這長得又醜又胖,哪入得瞭李大校長法眼,您可別笑話我瞭,春林兄弟,哥哥我可等著喝你的這杯喜酒呢!」胖子笑得一臉猥瑣,看樣子竟似乎是真的放棄瞭對李慶蘭的想法。
那男人笑著看向瞭坐在自己右邊的李慶蘭,伸手在她的膝蓋上拍瞭拍,一臉的笑意。隻不過,李慶蘭抬眼看向男人的眼神,卻發現瞭他隱藏得極好的一絲殺意,那一絲殺意極淡,淡得不瞭解他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來,她之所以能看出來,實在是因為她對於這個男人太過瞭解,因為,她曾經就是他的一個玩物,對於這個男人的瞭解,她比誰都深。這一絲殺意,絕對不可能是針對自己的,而在場的所有人裡,胖子是他的鐵桿心腹,那這一絲殺意針對的,隻有可能是張春林!看來張春林的回應還是沒有得到他的滿意,聰慧如她,開始思索著,到底要如何讓張春林度過這個難關。
「春林,領導對咱們太關心瞭,我覺著啊,什麼林老,馬老,都趕不上咱們省委領導對你的提攜和關心,你一定要在申鋼好好工作,更要把西溝鎮搞好,不如此不足以報答省委的各位領導對你的關愛哦!」有些話,領導是不方便說的,但是她卻沒問題,她也看出來瞭,張春林應該是有瞭什麼機遇,這個機遇到來的時機既然能夠被這些人看重,那就說明接下來張春林的事業應該會迎來一個發展期,但是偏偏他因為自己的事和這個利益團體有著不小的沖突,這個男人這個時候利用甜甜到自己傢裡來,為的隻有一個目的,要麼將張春林拉到他們的利益集團裡,要麼就出手毀掉他,在他還沒騰飛起來之前!除瞭這兩種可能,她想不到任何可以讓這個男人興師動眾跑到這裡來的緣由。
婦人一會一個眼神,張春林也終於醒悟過來,坐在自己旁邊的男人並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可以抗衡的,想瞭想丁梅,至今她都沒有找到報仇成功的希望,他又哪裡來的能力和這些人抗衡呢?一時的委曲求全或許足夠屈辱,但是卻能夠保住他的小命。再說,他隻要投誠,也可以順利打入瞭這些人的團體,猶豫著丁梅做的那些事,他忽然發現這竟然是一件極秒極秒的事。他從來就沒想過真正地和這些人一路,他就不認為自己和這些人是一路人,在這些人和丁梅之間,他寧願選擇勢單力孤的丁梅,也不會選擇勢力龐大的他們,哪怕他們這些人能夠給自己帶來更多的權勢和更高的地位,因為他擁有一顆光明的心,受恩師教誨至深,建立一個富足而又強大的中國,從始至終都深埋於他的內心。
「慶蘭姐,你說的對,領導,您原諒我年輕不懂事,以後我張春林一定服從省委各位領導的指導,爭取在各位領導的帶領下把咱們申鋼和西溝鎮發展得越來越好。」
「嗯。」笑著回應瞭一聲,中年男人似乎是滿意瞭,他對著胖子使瞭一個眼色,自己卻站起來說道:「時間不早瞭,甜甜在我們那裡呆瞭幾天,應該也想媽媽瞭,我們就不叨擾瞭!」
「您再坐會吧!」李慶蘭連忙乖覺地站起來挽留。
「走瞭走瞭,你們恩恩愛愛的一傢子,我就不在這當電燈泡瞭,對瞭胖子,你跟我走嗎?」
「領導,您先走,我隨後就來。」聽這胖子如此說,李慶蘭與張春林對視瞭一眼,也沒說話,隻不過也沒再挽留那個中年男人,而是恭恭敬敬地送他出瞭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