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之夜,下起難見的暴雨。閨樓靜謐漆黑,百裡初晴獨守房中,靜坐在榻上。隔著一睹墻也能聽到暴雨鞭打梧桐樹葉的噼啪響動,雜亂的雨聲亦如她紛亂的心。
她身穿灰色的直裾佈衣,肘間挎著佈囊行,裡面裝著一件衣服,三十萬兩銀票,皆是朱青嵐贈予她的盤纏。對於那枚本屬於曲小竹的夾竹桃玉佩,百裡初晴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帶走。並非是對武侯增玉的紀念,而是出於怨意地需要將這塊價值不菲的粉玉送給甄一禾,或許能減少她明面上的惡意。
百裡初晴為玄武侯一傢的不軌企圖羞辱悲憤,但世間又何處不覬覦她寒月傳人的身份。那通過血脈代代傳承的力量,在她身上顯得脆弱無用,反如千斤重擔壓在少女纖弱的背上。
每因自己寒月傳人的身份而遭受甄一禾與幾位長老,乃至宮中弟子的針對時,百裡初晴都恨不得將這頭冰藍長發剪掉付之一炬,摒棄傳承的重擔,下山一走瞭之,找個清幽之地隱居。
但她終是百裡傢的女兒,寒月宮和血脈都不能被輕易丟棄。這就是我的宿命。百裡初晴將身體蜷縮在榻上,背靠著墻,警惕地凝望黑漆漆的夜,仿佛隨時會跳出致命的危險。
冷長老讓她去尋找劍宗幫助,但到最後也是將她拋棄。至於洪五子與玄武侯,他們知曉母親的音訊,卻要以模糊的線索開出高昂的條件,迫使她就范。但我寧死也絕不妥協。吟雪仙子高傲又悲壯地做出決定。母親失蹤,生父卻隻能遙遙觀望她自生自滅,這世間還有何人能夠依靠?
不知為何,百裡初晴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那道縹緲似幻的白影,顫動的心又兀地石沉大海。“堇姑娘,我今夜離開,便再沒機會到梧桐樹下找你瞭。再沒機會見到你瞭。”她不無傷感的喃喃自語,失去一切依靠讓百裡初晴在恐懼中忐忑不安。
在胡思亂想的等待中備受煎熬,忽然外面響起輕拍木窗的聲音,正是接她離開的暗號。
來瞭。百裡初晴迅速站起,躡步走到窗邊,輕輕掀起木窗一角,欲先查看情況。誰知,一道黑夜從窗縫中兀地擠進來,落在地上。百裡初晴捂住嘴,向後退瞭幾步,暴雨產生的朦朧霧氣讓她能隨時召喚出堅硬的冰錐。
“咦?”她驚訝的發現跳進來的是一隻小獸,體型像貓般大小。莫非是誰房裡的貓跑出來,溜到瞭自己這邊,這般不巧,幸好它沒亂叫。百裡初晴靠近那隻貓,發現它果然濕漉漉的,便拿自用的汗巾,為它擦拭。
武侯府裡養寵物的人不少,也有專業的馴獸員。使得這些生靈都很通人性,那貓沒有反抗逃跑,任百裡初晴擦拭,等擦遍全身,任汗巾吸去大量水分,百裡初晴柔聲道:“忍著點涼!”她的手輕撫過貓的軟毛,浸入的雨水紛紛化為冰渣掉落。
濕透的貓抖瞭抖身子,發現自己變得幹爽,便靈活地竄進黑夜中,隱匿不見。百裡初晴本沒放在心上,想它隻是怕冷。可在轉身關註窗外的剎那,後背被撲瞭一下,那貓兒動作迅速,轉而爬到胸前,用發亮的眸子和女子對視。
此時,百裡初晴方看清它生著的長眼尖嘴的臉,分明是一隻狐貍,有著嫩粉色的毛,正動小鼻子聞她的味道。有誰養過這樣的狐貍。百裡初晴並無印象,遲疑片刻間,狐貍已轉身一躍而下,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她的臉頰。那狐貍跳到她的腳下,又竄進她開口的直裾袍中。
“呀!”百裡初晴忍不住叫瞭一聲,又慌忙閉嘴,感到那狐貍的尖嘴碰到自己的腿心處,便覺身體輕飄飄又軟綿綿的,腳步踉蹌退到床上,一股酸癢讓她不禁夾緊大腿,可那狐貍如水流般從她腿間逃掉,隻殘餘它舌尖的濕熱,慢慢侵入到體內。
“怎麼會?那狐貍!”百裡初晴感到頭暈的同時,臉頰也微微發熱。她運氣寒月心法抵禦欲念,卻覺這比曲小竹的迷煙更猛烈,讓她不敢分神,身體緊繃,大腿牢牢並緊。
絲滑的黏液從體內流出,弄濕貼身的絲褲。百裡初晴呼吸漸漸急促,明知自己著瞭極樂道的陷阱,愈發難以保持清醒。抓緊垂簾的手不禁移去在兩腿之間,指尖擦過一點堅硬的肉豆,身體如觸電般一抖,內腔直達腹部的酸麻鉆心似的癢。嘩啦啦的雨聲如歡快的奏樂,她開始不停滴摩挲雙腿,似乎要將腿間的絲褲磨破。
“嗚嗚,我,不要!”一顆冰心被欲火融化,百裡初晴低聲呻吟,理智再無法控制身體,其中滋味就像是醉酒一般。百裡初晴仿佛真的聞到酒精的刺鼻氣味,她睜開迷蒙的眼睛,耳聽窗外雷聲大作,輕嗅屋中酒氣彌漫,意亂情迷,已忘記今夜要做何事,隻需放縱歡愉便好。
情到正酣,酒味也欲濃,顯出刺鼻之相。百裡初晴躺在床上,手指已離不開腿心,身體酥酥麻麻中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暢快,仿佛發泄出壓抑十載的苦悶一般,將世間的煩惱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她感到手指和大腿間沾滿瞭溫膩濕黏的液體,促使她快速揉動自己的私處,興奮到極致時,兩條腿直挺挺的抬高,分開,不自主的噴灑出許多液體,濕濡瞭步袍和軟塌。
換作平日,她見別人如此便覺心生厭惡,但此刻她早沒瞭羞辱感,沉溺於傳遍全身的餘韻之中,意識漸漸模糊。
“已經天亮瞭嗎?”百裡初晴清醒時發現有紅光照亮屋子。她大感不適,瞇起眼睛,發現清涼的雨夜竟充斥著暖意,潮濕的空氣也變得幹爽枯燥。不對我!百裡初晴猛然驚醒坐起,卻見紅光的源頭是一朵朵燃燒著的火雲,在屋中漫無目的的飄蕩。一朵火雲觸碰到帷幕,立時將之點燃。
眼見失火在即,百裡初晴急向去撲滅火苗,但不可計數的火雲少焉即形成燎原之勢,將木制的閨樓四處點燃,火苗蔓延,連形成一張巨大的火墻,烈烈燃燒,將外面的雨簾遮蓋。
“不!”見火墻向她逼近,百裡初晴驚呼一聲,向後退卻的同時在雙手凝聚寒意,翻身強推開在燃燒的木門,欲逃向一層。但樓梯口已現火光,股股熱浪自樓下蔓延而上,很快地板燃燒起來。
火的源頭在下方,百裡初晴意識到時,閣樓的一層已被烈火包圍,哪裡還有出口,隻能逃往上方,還未被波及的三層。
軟佈鞋被地上的火苗點燃,百裡初晴隻得甩掉鞋子,冰晶般的裸足踏在木板上,踩滅一朵朵焰苗,腳心傳來的灼痛遠比不上內心恐懼。
閨樓的三層由朱青嵐一人獨居,百裡初晴不曾去過,到頂層見環形的回廊,扇形的大房間居於正中,每隔三步便有一窗,眼下隻有從窗戶跳離閣樓,外邊大雨滂沱,火勢必不能久。
“轟隆!”雷聲轟鳴,仿佛在為火勢助威。似乎隻在瞬間,火焰便覆蓋瞭穹頂,如嚴絲合縫的兵陣向百裡初晴圍來。作為梁柱的千年古木快速焚毀,整棟樓開始傾斜倒塌,墜落的火苗紛紛攀上百裡初晴的濃密藍發,卻在寒氣中化為硝煙。
順著傾瀉的地板,百裡初晴急奔向窗外,可下方的火焰盤旋而起,形成火焰旋風包圍住整棟閨樓,窗外的瀟瀟暮雨轉瞬化為肆虐的火焰。火旋風中的三層閣樓熔毀,數息間就會讓其中的一切灰飛煙滅。
熾熱的溫度讓周圍空氣也開始扭曲顫動,百裡初晴身上不住流淌著冰水,又在離開身體的剎那化為霧氣。
“生死有命!”百裡初晴緊咬牙關,手臂護住眼睛,寒月宮功法催發到極致,哪怕是在烈火地獄中,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頭發上都凝結出冰晶。
有著先祖血脈的保護,百裡初晴順著傾瀉的地面,朝火旋風中沖去。
熱浪迎面撲來,那一瞬間百裡初晴無法呼吸,隻覺火團包裹著她,炙烤著她的靈魂。當一絲空氣湧入咽喉,百裡初晴痛苦地張開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她從半空墜落,咔嚓咔嚓折斷瞭許多樹枝,最後墜落在積水的軟綿的草地上。
“咳咳咳!”百裡初晴發出虛弱地幾聲幹咳,喉嚨裡如塞瞭一把沙子,舌尖有甜膩的腥味。好痛!她微微用力便感到劇痛無比,不遠外朦朧的紅光預示她的眼睛並未被火焰燒毀。
雨水從樹葉間流下,滴在百裡初晴臉上,她魚唇啟闔,吸入雨水,滋潤幹燥的喉嚨,在品嘗些雨水後方恢復瞭些力氣。她強忍劇痛從地上跪著爬起,發現身上的衣袍盡數焚毀,唯有那枚粉玉還掛在胸前,完好如初,而她一絲不掛的雪白酮體卻佈滿瞭紅腫灼傷,一滴雨水的觸碰便讓她如受酷刑。
數丈外的火柱卷著白色霧氣已直通雲端,似是撩天大火,不可阻攔。百裡初晴難以想象自己竟剛剛從其中活著離開。
這是劫教的報復嗎?百裡初晴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蹣跚著遁逃。
通往內花園的路她走過多次,今夜卻尋不到方向,在黑暗中扶著墻壁跌跌撞撞,忽然聽到一串急促的踏水聲。明知有人接近,百裡初晴也無力避開,隻得躲到路口邊,祈禱那人不會轉向這邊。
“砰!”可事與願違,那人貼著墻邊轉頭,直撞在百裡初晴的胸口上。
“啊呀!”兩個女人同時尖叫一聲。撞人者隻是有些踉蹌。百裡初晴卻如被重錘撞擊,被撞飛出去,隨後癱倒在地,一口甘甜的鮮血自嘴角溢出。
我要死瞭嗎?百裡初晴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耳畔聽到仿佛受驚小鳥般的脆響:“你是誰?”她走過來時又咦瞭一聲,停頓片刻後態度逆轉:“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吟雪仙子?咯咯不知仙子深夜在武侯府裡裸奔做什麼?”
好熟悉的聲音。百裡初晴麻木地思索,卻想不起來她是誰。直到她跨立在自己身上,壓得她痛不欲生,才睜開眼睛,看到來者頭上顯出嶙峋的黑色輪廓,如是惡鬼的頭顱。
是惡鬼來收我?不等她想清楚,騎在身上的女人便一隻手按在她的胸上,狠狠揉捏一把,疼得百裡初晴五官扭曲。她手裡似乎拿到瞭什麼,正仔細打量著手心的東西。
“夾竹桃玉佩!”上面的少女驚詫道:“好,你搶走我的玉佩,之後一隻掛在身上顯擺不是!”她的後臀在百裡初晴身上興奮地震瞭幾下,似乎還不解氣,便又伸手去抓對方的乳房。“咯咯,吟雪仙子的奶子就是光滑呢,大小卻不敢恭維,和我的沒差多少。”
隨即她又掐住百裡初晴的脖子道:“沒想到搶走我玉佩的居然是寒月宮的仙子,真是有趣哦!告訴你個秘密,那個懸鏡司的密令被我賣出去嘍!你的小秘密可不值幾個錢!”
“嗚嗚嗚……”剛剛死裡逃生,又受此折磨,千百苦難,萬分委屈湧上心頭,百裡初晴已控制不住壓抑多年的情緒。
“哈哈哈!”聽到百裡初晴嗚咽,那生著惡鬼頭顱的女子破口大笑:“不知仙子為何赤身裸體地,是不是剛和誰經過一場歡愉,啊是大公子嗎。然後你把他殺瞭,再縱火逃逸。”
不不不!百裡初晴隻是委屈的搖頭,但對方可不會放過她,而打算開始一段拷問。
私處被一隻冰冷的手觸碰,剛剛沉寂的地域又被點燃。“啊啊!”百裡初晴不禁慘叫,隻因她敏感的肉球被狠狠捏住,那種痛怎會那般尖銳。不止如此那冰冷的硬物正朝體內鉆去,仿佛是刀子要刺入體內。
不!不行!聚在手心的雨水,化為一把薄薄的冰刃,百裡初晴徑直朝身上之人頭頂揮去。“咔嚓!”冰刃觸及嶙峋的棱角應聲碎裂,卻嚇得對方跳起,連做出幾個後空翻。
百裡初晴撐起身子,與她對視片刻,隻聽對方恨聲道:“我們走著瞧!”
接著,她轉跑向另一邊消失不見,百裡初晴也不知虛實,捂著喉嚨又吐瞭一口血沫,才緩慢爬起。她隻記得要去內花園,一定要去,不去便會死。
盡管武侯府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但無人再阻攔百裡初晴。那顆梧桐樹靜靜屹立在火光的輝映中,鬱鬱蔥蔥的樹幹宛如無數隻觸手,在風吹雨打中向她招手。
堇姑娘!百裡初晴在心中吶喊,走到樹下,仿佛已耗盡所有力氣,似乎已耗盡所有力氣,頭依著樹幹滑倒,心中不斷重復著那個名字。終於她呼出微弱的聲音:“堇姑娘,堇姑娘!”雷聲霹靂,狂風呼嘯,枝葉劈啪作響,誰也不能聽到她卑微的呼喊。
火光應天,風雨依舊,那句承諾不過是是謊言,是她不切實際的幻想。吟雪仙子陷入徹底的崩潰,她抱著樹幹上夢囈般呢喃:“求求你,求求,母親救救我!”耗盡的內力,透支的身體讓她隻想在暴風雨夜中睡去,再不要醒來。
夢中,沒有無情的冰雨拍打身體,也沒有呼嘯的冷風。當百裡初晴醒來,盡管疲累,卻不再虛弱無力,疼痛也從身上消失,混沌的世界變得隻有純白。細看之下卻是白色的綢緞包裹在自己。
“你醒瞭?”女聲從背後傳來。
“母親!”百裡初晴回眸看見白衣飄飄的倩影,不顧一切地擁抱上去,淚水奪眶而出。
“需要我幫你什麼?”
“不要離開我,求1求你,求求你,帶我離開這。”
“好!”淡淡的一聲應允,白色綢緞仿佛雲團般飄起,飛逝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