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爭吵過後,一直對母親很熱誠的陸遠開始疏遠陳丹煙,表現在放學後很少回傢吃飯,平常不再那麼親昵的對陳丹煙打招呼,傢裡、學校裡見到陳丹煙也當做沒看見。
陳丹煙對此也沒說什麼,她清楚,母子兩人都需要一點緩沖的空間。
不過,兒子能繼續好好生活,她本該松口氣才是,但心裡,壓力卻不減反增。
她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好像離不開兒子瞭。
但陸遠並不是在擺爛,那一場交談,讓他明白瞭母親的意思,也讓他徹底冷靜瞭下來。
他決心把這份畸戀之情埋藏心底,好好生活。
於是就這樣,大半年過去瞭。陸遠步入瞭大三,和裴語嫣潛心戀愛下,裴語嫣也有瞭四個月的身孕。
四個月肚子已經初步大瞭起來,陸遠和裴語嫣也商量讓女方暫時退出演藝圈,調養好身體再說,然而公司卻不同意。
“為什麼?”
此時此刻,位於騰華大廈的拍攝棚內,總監辦公室裡,一身OL制服搭配黑絲高跟的裴語嫣正坐在辦公桌外的椅子上,與桌前的女總監對話。
總監丟出兩份合同文件,“你還有兩部戲沒拍,合同已經跟片方簽瞭,你不能休假。”
“怎麼會?”裴語嫣拿起兩份文件看,“這幾個月我沒簽什麼合同啊,這兩部戲我都不知情。”
說完,裴語嫣看向自己的女經紀人。
經紀人都是負責自己藝人的簽約事宜,即負責裴語嫣,一切有關藝人的簽約事宜,都是由經紀人去代為進行的,因為經紀人更懂法,更懂行規,藝人本身不懂並且也忙於工作而沒時間。
但此刻,經紀人卻是面無表情,沒有要回答裴語嫣的意思。
“你說這些沒用,總之合同已經簽瞭,如果不拍,那麼就要付三倍的違約金,而且劇組已經開始籌備瞭,你如果這時反悔,損失是無可比擬的,你要付不下三千萬的違約金。”總監雙手擺在臺上握拳,淡淡說道。
“什麼?!”裴語嫣驚瞭,“但是這事我根本就不知情,是我經紀人代簽的。”
裴語嫣把經紀人拉過來,“你跟她解釋一下什麼情況,還有,合同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你怎麼接戲都不跟我商量?”
經紀人卻不說話,這時總監也說道,“你不用問瞭,總之,你不能解約,不能休假,否則,除非你拿出三千萬,不然,繼續老老實實上班拍戲。”
話說到這份上,裴語嫣就算是傻子也明白瞭,原來經紀人和總監已經串通好瞭,瞞著她把戲接瞭。
“我不清楚,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裴語嫣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總監說道,“你隻需要知道,你還有你的合約需要履行。”
“想多瞭!”裴語嫣怒道,“她簽約前沒和我商量,所以這合同不具備法律效力。”
總監拿出手機放出一段視頻,上面顯示的是裴語嫣在場,經紀人與一傢公司簽約合同的畫面。
裴語嫣看瞭後,說道,“這份合同是舊的,這部戲我早就拍完瞭,你放出來是什麼意思?”
總監冷笑,“那你隻能怪你當時沒看清楚,在這合同的中間部分,還隱藏著現在這兩部戲的合同,所以......”
“你們這是欺騙!我要告你們!”裴語嫣拍桌而起。
“你別在這跟我發火,字是你自己簽的,具有法律效力,你認為,法庭上,法官會聽你一句所謂的‘他們欺騙我簽’這種小孩傢傢的話?成年人瞭,大傢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總監說道。
裴語嫣面色鐵青,“原來你們早有預謀......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從來沒得罪過你們!”
又看向經紀人,“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聯合公司一起算計我?”
經紀人冷笑,“什麼叫待我不薄?你就是個臭三八,沒秦少在背後罩你,你覺得你憑什麼得到公司的重點培養?我天天跟你屁股邊像跟屁蟲一樣,這些都是我應得的,跟你沒半毛錢關系!你還得感謝秦少和我,沒我們,你覺得你憑什麼草雞變鳳凰?”
裴語嫣沉默,她對這一切早有所料,自從和陸遠在一起後,她和秦廣就沒瞭聯系,也許在某個時刻,秦廣就已經不在背後支持她,那麼秦傢名下的公司,自然也就不再支持她。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這樣對我,我的男朋友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應該知道他的身份。”裴語嫣把陸遠搬出來壓她們。
“壓什麼?憑什麼壓我們?我們良好市民,正規運作,一點法都沒犯,警察難道還能無緣無故抓我們?”總監冷笑著替經紀人回答。
既然撕破臉,裴語嫣也幹脆說道,“好啊,反正我頂著個大肚子拍戲,損失的不是我,你們要是不在乎流失的收益,我沒什麼話講!你們再怎麼算計我,這個孩子我總歸能生下來。”
“別高興得太早,好戲還在後頭,”總監和經紀人卻是若有深意的冷笑道。
離開公司後,想瞭想,裴語嫣還是決定把此事告訴陸遠,畢竟遲早,陸遠都會知道。
到瞭小洋房,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陳丹煙還沒下班,周末,陸遠也在傢。
在二樓的臥室裡,裴語嫣把公司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瞭陸遠,問他怎麼辦。
陸遠想瞭想,說道,“這事看情況,我媽應該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就正常工作吧,他們也不至於對一個孕婦怎麼樣,到時派兩個警察盯著,他們總不至於當著警察的面對你進行一些工作上的過分壓榨。”
“嗯,”裴語嫣點點頭,然後把頭靠在陸遠的肩上。
陸遠說道,“過去有秦廣罩著你,所以你才能得到公司的資源,現在警方已經算是和秦傢半攤牌,那麼撤走你的資源也是情理之中。怪隻怪我們提前沒有想到,讓你現在還得吃這個虧。”
“我沒什麼所謂,就怕你擔心,”裴語嫣說道。
與此同時,騰華大廈,頂層董事長辦公室。
一身黑色西服的秦雲明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剛收到下屬傳來的消息,已經成功把裴語嫣留在瞭公司。
他露出冷笑,“陳丹煙,你把我的勢力搞得沒法再運作,一輩子隻能埋伏在地下,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傢還能繼續好好生活呢?”
頓瞭頓,他捏起桌上一張帶有“手槍”圖案的名片,撥通瞭上面的電話。
“喂,幫我殺個人。”
···
第二天,一條轟動整個江南公安總局的信息爆發瞭出來。
局長陳丹煙的兒子,陸遠在當天上午十二點回傢的路上,遭遇瞭槍擊。
子彈來自狙擊槍,非尋常的手槍、步槍,其威力更大,穿透力更強,即殺傷力更強。
盡管陳丹煙未雨綢繆,時刻讓陸遠把防彈衣穿在身上,但狙擊槍的子彈過於威猛,穿透瞭防彈衣,射入瞭陸遠的左胸心臟,即刻就被120接到瞭醫院搶救。
趕到醫院的陳丹煙不停的自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同時也已經有警局的特警前去案發現場周圍搜索痕跡,初步確定的是有狙擊槍手在鎖定暗殺陸遠,是有預謀的,有目的的。
最後在一棟半成品大樓裡的高層樓檢查到瞭一處比較像殺手挪動的痕跡。
下午兩點,醫院裡,急救室門前,從開始到現在,一身警服還沒換的陳丹煙在這守瞭兩個小時。
她清楚自己一身警服一直站在門前會給醫院裡的其他病人和平民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但在室內搶救的是陸遠,是她的兒子,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她已經做不到穩如泰山瞭,她那顆向來很少起漣漪的心已經徹底的蕩漾起來,徹底的平定不住瞭。
這時,手術室門開瞭,一身白大褂的主刀醫師滿頭大汗的走瞭出來,戴著口罩,脫瞭手套的手滿是虛汗。
這是極度勞累過後的表現。
“怎麼樣瞭?”陳丹煙像看到希望一般眼中亮起明光。
主刀醫師嘆瞭口氣,滿臉愁容的道,“子彈危及瞭心臟,雖然沒有觸碰到心臟,但已經破壞瞭心臟周圍不少重要的血管和組織,我們已經盡全力人工修復搭建瞭血管和組織,但病人失血過多,且人工搭建的組織存在一定的副作用和效果不足,所以......”
看到主刀醫師如此停頓,陳丹煙心裡一緊,抿緊瞭紅唇。
“病人的生命是保住瞭,但醒來的概率,微乎其微,並且,醒來過後,也很有可能是植物人。”
轟隆!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陳丹煙被轟瞭個外焦裡嫩。
“為什麼......為什麼......”
眼珠瞪大,紅唇微張,充滿瞭不相信。
兩腿不停的向後顫動,高跟鞋敲擊醫院的瓷磚地“噠噠”作響。
一剎那間,整個人仿佛失瞭魂一樣。
醫師看到陳丹煙這個模樣,也是感到十分心疼。
江南市的每一個人,都很敬重陳丹煙,誰也不想看到陳丹煙變成這樣。
每一個人都親切的喚陳丹煙叫丹煙局長,因為覺得喊陳局長太生分,不喊局長又太過越界,於是得出瞭這麼一個不遠不近的合適的稱呼。
“丹煙局長,你一定要挺住,陸遠不是沒有可能醒過來,也並不一定會變成植物人,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需要你,你越是要振作。”
“您不能倒下,您如果倒下,陸遠也會倒下,我們整個江南市都會倒下。”
醫師語重心長。
“我沒事,”陳丹煙這麼說著,但臉上的神情誰看瞭都不會覺得她真的沒事。
“手術還需要一些收尾,等會就會轉進ICU特殊病房,實施重點監護觀察,能進去看望時,我會馬上通知您。”醫師說道。
“嗯,不用管我,你去忙吧,謝謝你瞭。”陳丹煙扶墻說道。
但醫師看見她這個樣子,不禁說道,“丹煙局長,不如我先扶您去休息吧,您這個樣子......”
“我沒事的,”陳丹煙這麼說著,下一個步伐卻直接踉蹌,高跟鞋一崴,整個人作勢要倒下。
還好旁邊的醫師眼疾手快,把她扶起,然後也不顧她的阻止,將她安排到瞭旁邊的病房休息。
病房裡,陳丹煙躺在床上。
醫師站在床尾,看著這張憔悴的容顏,心裡無比的心疼,江南市的整片天,就是靠她一人撐著,但她隻是一介女流,可想而知,她肩上的壓力有多麼重,可她卻扛瞭下來,自然令人無比的敬佩。
可如今她倒下瞭,那麼不可能會有人不憐惜她,不想幫她。
江南市好不容易恢復瞭難得的平靜,大傢都以為今後可以一直好好生活下去,再沒有黑道的煩惱,但沒想到,真正的危險一直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殺手的出現,不用想,也知道是來自黑道的安排。
但是,這註定又是一件沒頭沒尾的事,殺手不僅捉不到,也難有什麼證據是地下組織指派而出的。
想到這,醫師就不禁握緊瞭拳,恨不能地下的那些惡人現在全部死光。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高跟腳步聲,緊跟著病房門被打開,一道身穿警服的麗影出現在門口。
汪雨菲看瞭眼床尾站著的醫師,又看瞭眼床上躺著的昏睡警花,眼神詢問醫師發生瞭什麼。
醫師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瞭汪雨菲,然後囑咐道,“丹煙局長現在心力交瘁,剛才內心遭受到瞭很大的沖擊,不亞於連續勞累瞭幾天幾夜,所以她現在身體很脆弱,一定要註意讓她多休息,其他的,沒什麼大礙,晚上或者第二天她應該會醒來。”
“嗯,謝謝瞭,”汪雨菲點頭道。
“不必,”醫師擺擺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