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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趣圖片

  早上醒來,母親還是未歸。刷牙時照瞭照,鏡子裡的人頭發蓬亂,眼圈很重,面色蒼白,這不禁令我自己也嚇瞭一跳。

  下瞭碗面打發過去,剛要上樓,大門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踩在樓梯上的我頓下腳步,兩秒後,一身警服的母親出現在門口。

  似是有所察覺,她朝樓梯這看來,於是便看到瞭我。

  我在原地不為所動。

  她張瞭張嘴,接著低頭開始換鞋,「起這麼早?」

  「不早瞭,都快九點瞭。」我說。

  「是麼,忙昏頭瞭,」母親穿上拖鞋朝樓梯這走來,她頭發蓬亂,一大股、一大股粘結在一起,像沾瞭膠水,我的心莫名揪瞭一下。

  她踩上樓梯,「吃早餐沒?」

  我看著那雙佈滿血絲的瞳孔,一時沉默。

  走到跟前,她朝我晃瞭晃手,「咋?人還睡傻瞭?」

  我還是沉默。

  「嘖,別擋道,困死瞭,媽要睡覺!」她微微用力把我推開,進房前,說,「對瞭,今不星期一麼?噢!你沒課,那晨練去,今天就不陪你瞭。」

  來到小區器材區,開練前,我給小楊發瞭條短信。這傢夥是母親的得力手下,昨晚出警,他肯定也在,從母親那套話是不可能瞭,隻能退而求其次。

  練完後,我坐在按摩凳上,打開手機,裡面隻有一條短信。點開看,隻有八個字,警局機密,不可外泄。

  看著這幾個字,我愣瞭一會。小楊以前對我都是有求必應,有些比如涉及殺人的案子也會和我討論,這種機密都告訴我瞭,怎麼這次就不行呢?

  我又發過去瞭一條:啥機密。

  當然,他大概不會回,回瞭也基本是拒絕。

  回去的路上,魏源來瞭個電話。

  接通,「喂,」我說。

  「遠哥,我是魏源,咋樣,吃早飯沒?」

  「吃瞭。」

  「聽說昨晚出警瞭,好像是到空井碼頭,咋樣,沒出啥事吧?」

  「你問這個幹嘛?」

  「好奇嘛,像我這種市井小民,不就愛八卦麼?」

  「敢八卦到警察身上,真有你的。」

  「哪裡的話,這不是關心時事嘛,為市局的行動擔心,這不是一個好市民的基本要求嘛。」

  我不知道他這話有幾分真假,但我確實也不知情,於是便實話實說,「就那樣,我也不知道,沒啥事,先掛瞭。」

  「這樣啊,那行,遠哥你先忙,再見!」

  ···

  一連風平浪靜瞭幾天,十一月十一號這天,正在班上上課,忽然聽同學談起早上警察搜查鳳凰樓的事。

  隻聽那人唾沫橫飛,描述得繪聲繪色,令我不禁感覺他仿佛就在現場。說,警方突擊搜查瞭鳳凰樓,帶走瞭幾名工作人員。具體原因不清,但總之鳳凰樓最近一直被警方盯著,現下出這麼一檔子事,肯定是露出瞭什麼馬腳。

  這傢夥說到帶隊的母親時,絲毫不掩那眼神裡的光彩,說陳隊長就是女中豪傑,照片裡她帶頭沖進店內的場面十分霸氣,那一身警服穿在她身上猶如一個戰士般。畢業後,他一定要考上市公安局,進刑偵大隊,與陳隊長一起辦案,並肩作戰。

  其時,他聲如鑼鼓,我能想到全班人的註意力基本都在他身上,我也能想到他這番話說完,接下來要遭到「集火」的必然是我,於是我很識趣地裝死——趴在桌子上睡覺。

  中午,母親送飯,我問她,「聽說早上警方行動瞭一回?」

  「你消息挺靈通,這都知道。」母親挑挑英氣的柳眉。

  「怎麼樣?確認是罪犯瞭嗎?」我把裝著盒飯的袋子拎在手裡。

  「沒呢,在審。」母親撩撩頭發,我感到周遭有許多目光射來。

  「行,保持聯絡,」我學著正式警察那般的嚴肅口吻,「我要獲取第一手信息。」

  「皮得你!」母親捶我一下,「真把自己當警察啦?」

  我作哀嚎狀,「不你說的,要勤學好問,咋這會又說起我來瞭?」

  「行瞭,吃你的飯。」母親打開車門。

  「記得匯報啊!」

  母親丟過來一個白眼,人來人往裡,鉆進瞭警車。

  下午放學,我站在教學門口,等瞭半小時,母親來瞭個短信,說正在提審,沒空接我,要我自個在飯堂解決。

  剛要走,一輛紫色的蘭博基尼帶著濃煙與轟鳴停在我身前。車棚降下,露出那張熟悉的白皙的臉,「怎麼,阿姨還沒來接你?」

  「嗯。」我點點頭。

  「沒吃飯吧?」他副座上沒人。

  我重復點頭。

  「要不上我車?」

  「幹嘛?」

  「吃飯啊。」他大笑。

  「跟你吃一頓太貴瞭,吃不起。」

  「怕啥,我請客。」

  「請客也不去。」

  「嘖,你咋還犟上瞭呢?」來來往往人挺多,紫色蘭博基尼無疑成瞭焦點。

  「走瞭。」我轉身。

  「你去飯堂?」

  我沒回頭。

  「我也去,一起吧,上我車!」

  十分鐘後,我和秦廣一同出現在學校飯堂的三樓上。點菜時,雖然這傢夥沒怎麼吭聲,但從他那略微粗重的呼吸就能看出,他對這裡的菜品並不滿意。

  掃碼付款,找瞭個靠窗偏僻的位置坐下。

  在我扒瞭幾口飯後,我瞥瞭眼,發現這小子始終沒動筷,對著一盤飯菜幹瞪眼。

  我說,「找我啥事?」

  過瞭兩秒,他說,「沒事,難道有事才能找你?」

  我輕哼瞭聲。

  在我把飯幹到將近一半時,他終於吃瞭第一口,嚼瞭挺久,令我不禁懷疑他這盤飯是不是真的餿瞭。

  他說,「陳警官最近忙不?」

  我扒飯的動作沒停,「問這個幹嘛?」

  「嘖,陳警官每天為我們市裡的事奔波、操勞,關心一下不是應該的麼?何況她還是我好朋友的老媽。」

  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過瞭兩秒,他問「咋瞭」。

  我說「沒咋」,然後繼續扒飯。

  「最近恐怕不能帶你去浪瞭,鳳凰樓被查瞭。」

  我看向他,「不就抓瞭幾個人麼?」

  「不止,」他挑挑眉,「一個小時前又抓瞭一個主管,可能有啥新發現吧。」

  我沉默,心裡好像某個地方打開瞭。

  「不過沒事,」他笑道,「夜總會不止這一傢,市中心還有好幾傢,要不就今晚?帶你去玩點新花樣。」

  我想瞭想,拒絕瞭。

  「嘖,別掃興嘛……」他拍拍我。

  「沒空。」我眼皮抬都沒抬。

  回到傢已六點過半,雖然學校離傢挺近,但憑我這雙腿想走完一點多公裡路實在困難——班上一位勤奮同學騎單車送我的。

  告別瞭滿頭大汗的好同學,開門進屋。書房裡已經有人,敲瞭敲,「小遠?」裡面響起母親的聲音。

  我開門進去,母親一身警服,桌面上擺著許多散開的A4紙,她將手機上的視頻暫停,看向我,「吃過瞭嗎?」

  「吃瞭,」我走到抹瞭臘的棕色桌邊,「看什麼呢?」

  不等我伸長脖子瞧,母親側身擋瞭擋,「嘖,有事呢,吃瞭就看書去。」

  「看看也不行?」我撇撇嘴。

  「警局機密,哪能讓你隨便看啊?」橙紅色的臺燈下,母親未塗口紅的唇瓣依然如水母般光潤。

  兩天後我不死心,又給小楊發瞭短信。

  我先問他最近工作怎麼樣。

  他說他接瞭個苦差事,現在每天二十四小時值班。

  我說警察值班不用這麼久吧?

  他說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

  我說那是啥。

  他說他在保護一位證人的傢人。

  我問是誰。

  他說不方便透露,如果我想知道,自己去問母親。

  扯瞭幾句,我又提到鳳凰樓的事,說怎麼樣瞭。

  他說他是不會告訴我的,讓我死瞭這條心。

  聊天結束。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松瞭口氣,至少案子似乎有進展。

  然而兩天後,菜市場又發生瞭一起殺人案。死者為一大人、兩小孩,大人是女性,小孩一男一女。

  當天我自然沒吃上飯,母親帶人去現場搜集排查。

  我發短信問小楊死者是不是他要保護的證人傢屬,他沒回。

  但如果是這樣,兇手無疑膽大包天。

  當晚我才回傢,之前午飯晚飯都在食堂解決。回到傢,母親還是沒回來。手機裡有兩條短信,都來自母親,一條是中午發的,說不回來瞭,我自己解決午飯。另一條也差不多這樣,不回來瞭。

  剛走進房間,又來瞭短信,是母親,「今晚可能加班到很晚,你早點睡吧。」

  我捏著滾燙的手機,眼睛死盯在拼音上,卻久久打不出一個字來。

  母親即便是發短信,也一板一眼。句號、逗號非我所添加,而是本就存在。

  良久,我嘆瞭口氣,發過去四個字——別太累瞭。

  再次見到母親是在第二天中午,她照常給我送飯。

  看到她人時,我整個人如遭雷擊,有那麼一瞬間失瞭神。

  丹鳳眼裡佈滿蛛網般的血絲,警褲腳和警鞋沾滿泥點,唇瓣充滿瞭未補充血蛋白的蒼白,瓜子臉不再如以往那般圓潤。微風拂過,形銷骨立的她讓人擔心被刮走。

  「媽,」我聲音莫名有些顫抖。

  這些年來,我見過太多母親為瞭公事忙得萎靡不振的模樣。這一次與往常並無差別,卻給我一種再不阻止她某種未知可怕的事就會發生的感覺。

  「怎麼瞭,大驚小怪的。」她笑笑,但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很牽強。

  「你是不是一直忙到現在?」

  「有事,那不得忙啊,」她撩撩頭發,走過來,「喏,拿飯。」

  我照做,又問她,「你吃過瞭沒?」

  她愣瞭愣,「吃瞭。」

  我盯著她的眼睛,像要從其中找到什麼一般。

  過兩秒,她瞪我一眼,搗搗我,「行瞭,奇奇怪怪的。」

  「你是不是沒吃?」我握緊瞭拳頭。

  她沉默瞭會,「沒胃口。」

  「你老這樣,一忙起來就吃也不管睡也不管。」我的聲音大得路邊的人也被吸引瞭過來。

  母親有些不知所措,東張西望瞭一下,「行瞭行瞭,那麼多人呢,回去就吃,回去就吃。」

  見我可能氣消瞭點,母親轉身上車,關門前,探出頭來說,「幹站著幹啥,回去吧,放心,媽一會就吃。」

  望著警車漸行漸遠,離我大概有幾米遠時速度似乎降瞭下來,這令我不禁定睛看去。

  透過車窗,隱約看見母親回過頭來,又似乎沒有。

  然後,速度明顯加快,揚長而去。

  ···

  晚上,母親沒來接我,也沒短信。但我卻松瞭口氣,因為這代表她睡著瞭。睡著瞭,就挺好。

  步行到傢已是滿頭大汗,但我並不覺得累。

  母親的確在床上,大概沒洗澡,警服就掛在旁邊的椅子上。窗簾半拉著,與她平緩的呼吸一起,像浮遊植物流動的莖葉一樣搖曳。

  母親睡覺喜歡踢被子,一如此刻,大半被子耷拉在地,她朝門側躺,白花花的大腿近在眼前,身上是保守的白色內衣,乳房鼓鼓的,幾縷黑毛從內褲邊探頭探腦出來。

  我內裡有什麼東西跳瞭下。

  給床上的警花蓋好被子,我把目光投向瞭窗邊辦公桌上的那個平板電腦。

  平板是鎖著的,我輸入母親的生日,順利打開。

  日期是十一月十六號十四點多,也就是今天白天。背景是四面灰色冰冷的水泥墻,顯然是在審訊室裡,中間擺著一張鐵桌,對面的寸頭男子神情淡定,這邊的是兩名警員,母親並未出鏡。

  我記住這個時間點,回頭看瞭眼母親,然後把聲音拉到最低,點擊繼續播放。

  寂靜,很久都沒人說話,我確認瞭好幾次視頻是否正常播放以及平板音頻是否正常。終於在過去五分鐘後,這邊的警員說,「已經半小時瞭,你說不說?」

  沉默。

  「你回避是沒有用的,我們還是能查出來。但那樣你就沒有從輕處理的機會瞭。」

  過瞭幾秒,男子抬頭,「警官,你有沒有搞錯,我又沒做錯事,有什麼好交代的。」

  警員推推黑框眼鏡,「你的小弟跟我們說瞭。你作為片區的老大,在你的地盤上發生瞭命案,你肯定知道些什麼。」

  「警察同志,都是些狐朋狗友,恭維我一下罷瞭,他們的話也能信?都是一群吊兒郎當的貨。」

  沉默瞭幾秒,警員說,「你胡攪蠻纏沒有用,之後查出來跟你有關,你等著嚴重處理吧。」

  寸頭男子聳聳肩,我看到他嘴角不自然的抽搐。

  剩下十分鐘,都是無言。我想瞭想,退出瞭視頻,發現列表裡還有其他視頻。回頭看瞭眼母親,猶豫片刻,我還是點開最近的一段。

  依然是審訊視頻,不過對面的男子令我感到一絲熟悉,我想起瞭,在鳳凰樓見過,是那裡的管理高層。

  那次開廂,得知秦廣這位少爺在,親自過來送瞭一箱酒。

  兩分鐘的準備後,警員說,「你的傢人我們已經安排好人員進行保護,尤其對你說的菜市場等地方進行瞭加強處理,現在你可以放心跟我們說瞭...」

  這時飄來一聲女人的嗚咽,我納悶審訊室裡怎麼會有這種聲音,還是說審訊室外的人發出的?緊接著我就一個激靈,回身看去,原本朝門側躺的母親換瞭個方向——朝我。

  雖然她沒有睜開眼睛,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再看下去瞭。趕緊把平板復原。

  第二天醒來,母親已不在床上,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套臟瞭的警服。

  我起身下床,來到走廊,浴室的洗衣間在滾,樓下傳來烹飪的聲音。

  到樓梯口去看,確實是母親。

  洗漱後下樓,沒兩分鐘母親就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面條出來,「吃瞭去上課。」

  我接過面,問,「睡得好嗎?」

  「挺好。」母親回身進廚房,我看著她脫下圍裙,關掉排氣扇,然後回到桌邊,在我對面坐下。

  她身上是一套幹凈的便裝,看來洗瞭個澡。

  寬松的白色T恤在胸部有個飽滿的凸起,看上去像緊身衣,但自然不是,隻能說母親的乳房太大瞭。

  下身是一條黑色的打底連褲襪,顏色深到看不見肌膚。因為坐在位置上,我也瞧不見她下身的模樣瞭,自也無法描述身材。

  「快吃,」她說,於是她就吃瞭一口面。

  我看瞭看碗裡,還是老一套。幾塊錢一捆的掛面,然後有蔥花,醬油,剁辣椒,白菜,肉絲,以及一個荷包蛋。

  「今天還忙不?」吃瞭一口面,我問。

  「忙,」她吃瞭一口,然後捋捋鬢角的青絲,雪白光潔的額頭上已細汗點點,額前垂著幾縷凌亂的發絲。

  「實在不行就算瞭。」我說。

  「嗯?」剛要埋頭嗦面的她又揚起頭來,似乎看瞭看我,「說啥呢?」語氣有些不快。

  「這麼累,沒必要。局裡那麼多警察,你可以放給他們幹。」我埋頭吃面。

  「嘖,說的啥話,我是隊長,怎麼可能帶頭偷懶?」

  「我也沒要你偷懶啊,」我抬起頭,「要你別那麼拼而已,適當地休息一下,他們總不能說你吧?」

  那雙明亮的丹鳳眼忽然凌厲起來,我沒來由打瞭個冷戰,緊跟著一個個帶著慍怒的字眼從那不斷張合的豐潤唇瓣中脫出,「咋跟你說的?當警察就是要以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為頭等大事,最近連連發生命案,你媽我是刑偵大隊長,我這時不認真努力,我這個隊長是個擺設?對得起身上的警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哎。」

  「吃完,去上課,然後,好好把警察守則背十遍,以後再讓我聽到這種話,饒不瞭你!」

  接下來的面都是在悶聲不吭中吃完的,母親自然沒錯,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過兩天看到一則新聞,是江南本地公安頻道的,說最近市內安全系數急劇下降,居民要註意人身安全,切勿進入不明場所。

  另外,國傢針對掃黑除惡已經制定瞭專案計劃,並加註瞭獎金已激發警察和市民的掃黑熱情……

  期間提到,一位證人在提供證據後,其證詞可能威脅到瞭某個黑惡勢力的利益,所以其傢人被黑惡勢力所殺害,此性質極其惡劣,高層要求盡快查出真相,以免再有無辜被殃及,並在此單獨案件上加大獎金投入,希望能更好地調動警察破案動力。

  此則公告確實有效,近幾天我都聽到看到菜場附近有不少警察在巡邏排查,想必就是在針對那樁命案瞭。

  周六上午九點,母親照常帶我到醫院找高陽復檢。

  高陽說我恢復得似乎比以往更快瞭,按如今基本也可以不靠拐杖而步行一公裡瞭。他和母親都問我最近是不是勤加鍛煉瞭,否則為何恢復那麼快,我的回應則是模糊處理。

  「都是自個的身體,自個都不愛惜自個,誰還管得瞭你,」母親拍拍我的肩,丹鳳眼笑意盈盈,少瞭幾分凌厲,多瞭幾分嫵媚,「不錯不錯,再接再厲。」

  對此我隻能苦笑。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不斷想起此前他們的對話。

  沒頭沒尾的,因為我是中途聽到的,高陽說,「或許,隻能投其所好瞭。」

  母親沉默良久,說,「犧牲很大,又該如何抉擇?」

  「警徽嘛,又是大警徽,戴在身上,怎麼能沒有點犧牲呢?況且,這是光榮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瞭。

  周日母親在傢做午飯,期間來瞭個包裹,我到門口去領,進屋時,母親正好端著一盤辣椒炒肉出來。

  「小遠,快洗手吃飯瞭。」

  「嗯,」我說,「媽,剛來瞭個包裹,是你的,我替你領瞭。」

  「嗯,嗯?」母親忽然一個眼神掃瞭過來,把菜放下,快步走向我。

  「媽,怎麼瞭?」我愣在原地。

  可能廚房裡太熱瞭,她雪白的臉頰上還掛著一抹紅暈,拿走包裹,看瞭看,「沒事。」說著捋捋頭發。

  「啥東西啊,神神秘秘的,打開讓兒子看一眼唄?」我笑道。

  母親瞪我一眼,「美得你!」

  我聳聳肩。

  飯間,我問她,「最近不怎麼忙啊,都不用加班。」

  「這隻能代表沒線索可查,不是好事。」她夾瞭一條辣椒,「滋滋」得咀嚼著。

  「是麼——」我想說我覺得挺好,但上次剛吃瞭教訓,立馬閉住嘴瞭,不過,我更恨那個什麼狗屁警察守則瞭。

  「快吃,吃完去散步。」

  「啊?」我放下筷子,看向她。

  「啊什麼啊?散步啊。」

  「哦,好啊,」我說,「不過你怎麼想起要我散步瞭?」

  她愣瞭愣,低下頭,扒瞭口飯,「散步不挺好?恢復得快,你不經常散麼?這會主動叫你,不願意瞭?」

  我看著她連扒瞭好幾口飯,似是有所察覺,她抬起頭來。

  「咋?」她問。

  「沒,」我扒瞭口飯,「你也去麼?」

  「我去啥?」

  「散步啊。」

  「不去。」

  「嗯?不你要我去的麼?你不跟著去?」

  「要你散步,我沒說要去啊。」

  「哦,那一起去唄。」

  「不瞭。」

  「為啥。」

  「有事要忙。」她捋捋頭發。

  「啥事啊,不剛說不忙麼?」

  「管得多,散你的步!」

  第二天周六,沒課,母親早早出去瞭,下午聽說警方又開始排查菜場周圍,並且這次還加大瞭人力。

  說不上有什麼情緒,不過看來案子又有進展。

  忙起來,母親自也回不瞭傢,晚上原本想在傢煮個面,秦廣打來電話,說找瞭個新場子,一起玩一玩,我沒怎麼猶豫,就去瞭。

  很奇特,自從把學姐讓給我後,這小子副駕駛上再沒坐過其他女人。我尋思他是不是改邪歸正瞭,接著又覺得異想天開。人的秉性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呢。

  當然,跑車畢竟就兩個座,總不能老讓妹子坐我腿上。

  到瞭包廂裡,一通吃喝玩唱,我照常上街拍時尚,看看最近「腿祖宗」有沒有發佈什麼熱圖。可惜沒有。很多網友在底下催更,這傢夥說女神最近應該沒出門,否則他肯定能出圖。

  對此我深感惋惜,卻又莫名有種心安的感覺。

  他的熱度是下來瞭,但另一個帖子卻在今晚一下竄上瞭頭條。發佈時間是下午五點,距現在也不過一個多小時。

  發佈者是個新號,與發佈時間隻差瞭幾分鐘,很顯然,這傢夥有備而來,為瞭發圖特地開瞭新號。

  標題是「性感少婦私圖,不看必後悔」,於是我點瞭進去。

  標題後帶著「4P」的標志,意味著圖片一共四張。據此可以推斷出,這並不是專業拍攝。因為那種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張。並且在我看瞭一眼第一張照片時,我更確定瞭心中想法。

  采用的顯然是擺拍,而且是本人擺拍。角度歪歪扭扭,把一個穿著黑色蕾絲內衣的女人兜進鏡框。

  沒有露臉,隻有頭以下的身材。但已足夠驚艷。背景是白色的粉刷墻,以及一扇門,說不出的熟悉,畢竟傢傢戶戶都是這麼裝修。

  女人很白,這種白在與身後白墻的對比下更顯突出,是那種純粹的冷白皮,雪白,奶白,牙膏白,導致身後毫無瑕疵的白墻都顯得黯淡無光。

  而女人身上卻又是一套極致黑的內衣,蕾絲設計,不算保守但也不算太大膽的款式,卻毫無疑問將女人的身材突顯得淋漓盡致。女人約莫一米六八高,這點上和母親頗為相似。我也搞不懂為什麼會聯想到母親。

  黑色的頭發紮著,隻看得到頸後的馬尾一角。脖頸修長雪白,像某位畫傢親自用筆勾勒出來似的,否則線條、比例怎麼會勻稱得如此完美呢?

  削肩下自然是女人把胸罩鼓鼓撐起的豐乳瞭,形狀之飽滿,規模之宏大,令人發指,我尋思這去當胸膜不是妥妥的第一?雪白的乳肉像含羞的姑娘從罩邊探頭探腦出來,我情不自禁咽瞭口唾沫,得承認,很想摸一把。

  往下便是女人的水蛇腰,說是盈盈一握毫不誇張,這種粗細的腰在現實中我隻從母親身上看到過,再者就是學姐,但相比母親,學姐又要遜色不少,所以唯一能與圖片裡這隻「斬男」腰平分秋色的,還是隻有母親。

  想到這,我不禁萌發一個奇想。若我拍攝一些母親的私照上傳到這裡,豈不是也能輕而易舉成為站內大咖?這些人想抓拍到這樣一個瞬間並不容易,而我每晚睡覺身邊就躺著一個活生生的最好的素材。

  柳腰之下,纖細的線條突然爆炸開來,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令我詞窮的飽滿肥胯,我驚訝於世間竟真有如此完美的S形花瓶狀身材。女人雖是面對鏡頭,但身後兩個肥碩的屁股蛋還是能令人輕而易舉地想象出來。

  緊繃深陷在三角地帶的黑色蕾絲內褲下,便是女人的一雙豐腴大白腿。女人的身材比例真的很好,排除PS的可能,女人是最典型最完美的三七分身材,上身三,下身七。而且鏡頭其實有點俯視,很難想象若鏡頭從下往上拍,那女人這雙長腿又該制造出怎樣的震撼。

  這張女人光腳正常站在地毯上的圖片,已經令我感受到瞭濃濃的色情味道。雖然照片中的女人站姿矜持,沒有任何的搔首弄姿。

  繼續往下翻,都是女人的正面照,姿勢幾乎一成不變,但我的呼吸卻越來越粗重。

  直到第四張,女人微微側身,於是那豐腴的肥臀終於在眼前清晰起來。形狀高聳如峰,黑色的蕾絲內褲邊隱沒在神秘的臀線裡,我很難想象倘若能把雞巴塞進這樣一個屁股蛋裡究竟會有多爽。

  足足在第四張圖片停留瞭兩分鐘,我的思緒才回來。

  可以肯定的是,女人八成是那種賢妻良母,但是,矛盾的地方在於,保守矜持的她為何會願意穿上這樣的性感內衣進行拍攝呢?她對照片被發網一事是否知情?

  如我所料,底下的評論也基本是圍繞這兩點進行展開。大傢都很好奇女人的真實身份。

  置頂的評論,竟然是腿祖宗發的,他說女人很像他的女神,但以他對女神的瞭解,女神不會幹這種事,更不會發出。

  這腿祖宗對他的女神顯然十分瞭解,大概也知道他的女神的真實身份。在之前,大傢就對他的女神十分喜愛,眼下又聽到他這麼一說,確實也紛紛意識到兩者間頗為相似,興許就是一個人。

  但腿祖宗這番話,也表示事實並非就是這樣。

  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來瞭一波不錯的聯動,或許這也是這條帖子短時間內能竄這麼高的原因。

  這時,母親來瞭個電話,她說,「散步呢?早點回來。」

  我「嗯」瞭聲,莫名地,母親,腿祖宗女神,出鏡女人,互相交織,在我腦海裡愈發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