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處的窗外些許青翠竹影於清風徐徐裡擺動,房間裡經過他上次自己擺設後,潔凈明瞭,整座大理寺以朱紅色為頂的琉璃房頂,是威嚴,是壯觀。
擺在一邊是臟瞭鮮艷官袍,油污酒菜的什麼非常難看,他還好是帶瞭些清淡的茶葉,自己一個人拿著青花瓷杯,對著窗外景致喝水。
天上白雲變換如老牛蒼狗,時刻都轉著形狀,時而似駿馬奔馳,時而似天宮兵將爭鬥廝殺,時而卻凝聚成一團團,什麼都不是。
徐雲慕穿著單薄麻佈白衣,一個人站在自己房裡喝著茶水,他不用想也知道,地牢裡邊一定是鬧翻瞭,飽受屈辱的人看到作威作福的宋寺丞被如抬死狗的關進地牢裡,那是何等驚訝,解恨的心情。
世人本心涼,誰會關心他會為瞭誰……
時辰一點點都在過去,沒有誰在這等關頭能若無其事,陳主事,王押司,這兩個左膀右臂,還有他的傢中老爹,絕美聰慧的仙女姐姐,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起最大的作用當還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太子。
人若將命運抉擇於他人之手,縱使心裡滿打滿算,難免不安。
現在的大理寺靜的非常靜,沒有瞭往日喧囂,外邊的人進不來,想出去的人出不去,好等苦等裡,都眼看一個時辰過去瞭,才等來已經虛脫瞭的陳主事,活生生累成瞭狗一樣,吐著舌頭呼呼大喘,渾身衣服都是濕的汗,走起路來兩腿都犯哆嗦,半走半爬的從外邊跑進院門前。
眼看他都快到瞭門前瞭,噗通一聲摔瞭個狗啃泥,卻跟大懶豬一樣沒瞭力氣,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爬在地上叫嚷道:“哎呦,哎呦,怕是要累死俺老陳瞭。”
徐雲慕急忙給他拿瞭壺涼水,端著出來蹲下遞給他,真是瞧見陳主事的臉都沒有瞭人的顏色,又紅又紫,累的氣都換不過瞭,嘴裡吐著舌頭呼呼亂喘,一見水過來,嗷嗚一聲就仰著脖子對著水壺咕咚咕咚狂喝。
徐雲慕提著水壺澆的他滿臉是水,一壺水有半壺水都給他喝完。
陳主事好歹是撿回條命來,四仰八叉的躺在泥土地上,開始叫冤道:“咱老陳是一路馬不停蹄,顛簸的我就差吐出來瞭,一進傢門,剛和老太傅一說,他就氣的差點蹦起來。”
徐雲慕拍著他胸口道:“那之後,他都說瞭什麼?”
陳主事倆眼一翻,怪聲怪氣道:“老太傅當場從椅子上跳下來,他別的沒說,口口聲聲隻說你是畜生。”
徐雲慕聽的臉上一怔,急忙道:“然後呢?”
陳主事總算是不吐舌頭瞭,像個人樣道:“然後太傅就趕緊叫人備瞭車馬,像是直接進宮瞭。”
徐雲慕若有若無的噢瞭一聲,忽而神情一亮,眼睛裡有期待道:“你就沒見到什麼特別的人?”
陳主事歪著腦袋半死不活想瞭一想,突然叫道:“對瞭,咱老陳註意到太傅身邊當時正有個娘們一起喝茶,她可就在身邊,長的可真是美的很,比咱夢霓女神都不差!”
徐雲慕起身笑道:“那就一定是仙女姐姐瞭。”
陳主事賴在地上沒力氣起來,無比舒坦的道:“這大理寺離老爺傢少說也有十幾裡地,俺老陳騎著馬一路狂飆,剛出瞭門,就直奔老王八傢門口,沒等一會兒,就見王二那廝撲瞭過去,才火急火燎回來報情況,來回折騰瞭俺幾十裡地。”
徐雲慕道:“吃點虧總算沒白吃,說不得老頭子從宮裡出來後,會直接奔往咱們這裡,好戲才剛開始。”
陳主事累的夠嗆道:“我的大老爺啊,這可不是戲啊,這是過命的事兒啊,如果不是為瞭榮華富貴,誰願意賭上身傢性命跟著幹?”
徐雲慕把他拽起來道:“現在萬事都具備瞭,閑著也是閑著,趁這個空兒,去地牢裡給老王八羅列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兒。”
陳主事兩眼飄著溜溜賊光兒,精明本色道:“這個好,咱老陳最擅長幹這個。”
徐雲慕道:“把紙筆印泥都帶上,我琢磨著,什麼罪名都是小的,隻有大不敬的這個罪名兒,一旦認瞭,可就是萬劫不復瞭。”
陳主事得意道:“別說老王八一身黑,他就是清清白白一個人,咱老陳也能給他潑一身臟水。”
徐雲慕胸有成竹,對大理寺的人深懷信心,倆人得意洋洋便往地牢裡鉆。
這才重新來到故地,依舊是腥風污穢,地牢裡青燈慘淡,唯獨今個是沒有人喊冤的聲音瞭。
一條長長陰暗走廊裡,兩邊墻壁滿是幹涸血跡,陰風陣陣裡,徐雲慕穿著麻佈白衣還真是覺得有點冷,陳主事反不一樣,受瞭多少年宋寺丞的氣,腦袋裡幻想這一天都不知道多少回瞭,肯定是要大顯身手一番,把什麼酷刑都得給用上。
後邊兩名衙役端著木盤,上邊放著毛筆硯臺,一張白紙,密密麻麻羅列各種罪狀,紙邊印泥紅腥腥,慘長身影拖在地上很是陰暗。
一路得意的徐雲慕就差笑出來,心中盤算的啪啪直響,任你巧舌如簧,任你抵死不從,到瞭這裡來,罪名往頭頂一扣,天王老子也隻能幹瞪眼。
關押宋寺丞的地方又臟又臭,地上鋪著茅草,還被鐵鏈捆在墻上,喝著小酒的青衣衙役大是痛快,牢籠裡邊各種刑具大展威風,任人看上一眼都能渾身涼透。
爐火裡邊插著的烙鐵被燒通紅,徐雲慕踏進牢籠裡一眼,先看看落魄樣子的宋寺丞,心生唏噓的道:“這真是人生無常,全在戲中瞭。”
宋寺丞最熟悉這自傢人的流程,眼看後邊衙役端著筆墨紙硯,一看就是要自己招供畫押,老臉一偏,陰狠道:“小子兒,你要逼爺爺畫供,可真是找錯人瞭!”
陳主事嘿嘿笑道:“老爺現在是虎入牢籠,認不認,可不是你說瞭算。”
徐雲慕渡步來到火爐邊,拿起烙鐵在炭火裡捅來捅去,滿臉紅光道:“老哥哥,你這可又是何苦?”
宋寺丞呸瞭一聲,大聲叫罵道:“你這個小狗賊,你當爺爺什麼沒見過,有本事全拿來給你爺爺用。”
徐雲慕抽出烙鐵,看的上邊火紅的成瞭鐵水一樣,本來穿的單薄,可往爐火邊一站,渾身都是熱騰騰的,舒服至極道:“這前者,宋寺丞還請我吃飯消遣,今日弄得人難堪之外,我倒想問你,你可是做瞭多少年的寺丞瞭,大理寺裡邊什麼樣慘絕人寰的酷刑,你是沒給別人用過?”
宋寺丞咬牙苦撐道:“少說廢話,想要你爺爺畫押,你做夢。”
徐雲慕拿著烙鐵進瞭前來,輕描淡寫道:“咱們不用廢話無益,你前年喝醉酒的時候,在自個房間裡說,這大理寺屬你為天,皇帝老子也要靠邊站,這罪狀不算污蔑你吧?”
宋寺丞瞪的倆眼噴火道:“你這小畜生,想往老子身上潑臟水,你做夢你!”
陳主事奸笑一聲,得意過來道:“要讓我老陳說吧,老寺丞這身皮肉真不值錢倒也算瞭,在這裡嘴硬我是管不著,可就是王押司現在闖進瞭寺丞傢裡,你想想,你傢裡藏銀億萬,妻妾如雲,這還有個獨生女兒,你道王押司那個牲口一般的人,他能做出些什麼?”
宋寺丞氣急狂罵道:“三個狗賊,爺爺寧死不招!”
陳主事哈哈笑道:“你招不招都無用,再晚一會兒,說不定那王二控制不住,把你老婆女兒也給弄到床上,就問你認是不認?”
宋寺丞是破口大罵,聲震地牢,叫旁人都聽的心驚膽戰。
徐雲慕是把玩著烙鐵道:“我說宋寺丞,你現在是由不得自己瞭,念你請我吃飯的舊情,老老實實招供畫押,你一人是割是剮,也隻讓你一個受瞭,再是拖延一些,不止孫丞相救不瞭你,怕是你妻妾女兒,都是要被弄為營妓,到那時候,你就是死瞭都沒臉見列祖列宗。”
陳主事伸手接過罪狀,察言觀色道:“老寺丞,您這便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