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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人生有幸睹真龍

  陰氣森森的功臣樓上,清月光輝相照,一陣陣青煙霧氣渲染身邊,襯托著畫上人高高在上,龍形貴人。

  蕭明瑯的身影一動不動,隻看著墻上畫中人的眼睛,仿佛已經入瞭魔障。

  徐雲慕同樣瞪大瞭眼睛,悄吞口水的第一次遇到難以解釋的鬼事,心裡翻天覆地道:“我的天,這真的像是一條龍啊。”

  三個年輕人面前,那張是龍的人像靜靜地一語未發,隻看他的面容真與常人無異,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恰恰不同的就是他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後,隱隱約約給人一種龍氣蓬勃的威嚴溢於言表之中,說什麼虎視狼顧都顯得太沒輕重瞭。

  第一畫聖譚道子的文筆是人毋庸置疑的,他的每一筆細膩處,都著重復原瞭他所看到的一切,也就是真實。

  畫在外表之後,還有神韻,既隱藏起來的意韻,譚道子就把燕帝的神韻給完美描繪瞭出來,讓人直呼是龍的,正是燕帝本人的神韻,就如站在面前,便有異人之相的龍鳳之氣。

  筆觸伸張之間,畫像上的一雙鳳目是和藹可親,也是藏著不為人見的兇戾,端正的臉形,還有年輕秀氣,如沐春風,一個人有千萬種面目。

  蕭明瑯就被他這雙能洞察人心的鳳目所吸引,整整站瞭不知多久,仿佛他蕭傢父子多少年的心事,都被這雙眼睛無情洞破。

  之前還風光無限的狀元身影,現在反倒顯得落魄瞭,隻因為民間常說的一句話:“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徐雲慕不想多看,心裡直呼邪氣的連忙轉頭眼來,心有餘悸道:“怪不得邢榮,皇甫嵩那些老匹夫被皇上壓的死死,任誰看到這張臉,也要生出天命歸他,無力抗拒的本能感,猶如野獸見到瞭猛虎,真是天意才能造化出燕帝這樣的一個人,好一個龍的面相,這張面相簡直就是大富大貴到瞭極點!”

  孤立許久的蕭明瑯註意到徐雲慕臉色,他自己卻先笑瞭舉起雙手合握,對著燕帝畫像表示恭敬道:“男子當中生有鳳目,聖上算是一人瞭。”

  徐雲慕對狀元郎沒什麼好印象,也不想駁他臉面道:“狀元爺剛才一直盯著皇上畫像看,你頭不暈嗎?”

  蕭明瑯坦然笑道:“任何事情看的久瞭,難免會頭暈的,你說是嗎,芷月小姐?”

  被他目光看去的夏芷月淺淺點頭道:“凡事總要適可而止才好。”

  徐雲慕心裡明白今晚好多人都是給他做陪襯,很是不自在道:“譚道子的畫像是好,畫出來瞭皇上的神韻,如果有機會能親眼目睹皇上風采就更好瞭。”

  三人都立在涼森森的房間裡邊,先是蕭明瑯找瞭個蒲團坐瞭下來,伸手作請道:“咱們不妨坐下來慢慢說。”

  夏芷月輕攏自己衣裙,跟著坐瞭下來,後是徐雲慕。

  身為今晚主人公的蕭明瑯與之前神態大有不同,那時候他是春風得意的狀元爺,笑容滿面,即使風度翩翩,也掩飾不去幾分輕浮,此時不知因何緣故,他的臉上神情依舊是帶著笑容,燭光照在他身上,仿佛像個聖人那般舉止入定,大方從容。

  他先是看瞭看夏芷月,又偏目落在徐雲慕身上,坦然一笑道:“聖人說,舉凡萬物之象不盡相同,有意象,有物象,兩者不可兼得,意思既是說,世間的很多東西都有不同的特征外表與內涵,露出來的是它的外表,隱藏起來的是它的內裡,這也就是說,兩者之間總是互相矛盾,不可以同時展出一面。”

  徐雲慕並非聽的雲裡霧裡,他本來就是很聰明的人,可也奇怪明明對立的兩個人怎麼突然會談起這些?

  回頭再看看掛在墻上的燕帝畫像,心中猶豫揣摩一番,還是說出來道:“你也是可以說,咱們皇上的畫像露出來的,更多是意象對不對?”

  蕭明瑯頗為欣賞的點點頭,雙手合握表示自己對燕帝的恭敬道:“畫聖譚道子不止描繪的筆觸張力活靈活現,幾欲以假亂真,譚道子更厲害的就是其畫筆裡潛藏的意蘊,他可以把皇上的容貌意象,完美至極的畫在紙上,所以想必徐傢公子和我一樣,隻看這畫像第一眼,便聯想到皇上是龍。”

  徐雲慕心裡不敢說潛移默化這個詞,人也絕非懵懂無知道:“皇上是天子,長的像龍很正常。”

  蕭明瑯此時此刻那雙聖人般的眼睛,還有散發著令人沉迷的瞳孔,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看破瞭他內心一般的笑道:“其實,你看這裡隻有咱們三個人,你,我,芷月小姐,在座三人說的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徐公子好像也絕不是別人說的那樣什麼也不懂。”

  徐雲慕坐在蒲團上好笑道:“那都是別人的謠傳,我可從來沒說自己傻過。”

  蕭明瑯坦然自若道:“我看芷月小姐身屬太子陣營,徐傢公子想必也是要投靠太子瞭?”

  徐雲慕面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隻笑瞭笑卻不說話。

  而蕭明瑯也從他表現出來的神情,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話語一轉的盤腿穩坐道:“剛才我說,人有外表與內心兩方面,之前進瞭深宮面對的皇上是和藹可親的皇上,今晚踏進這第九樓裡面對的畫中皇上,你道我看出瞭什麼?”

  絕美聰慧的夏芷月隻聽二人說話,從來不多說,美眸顧盼間猶如仙子,讓這陰森森的樓裡多瞭些聖潔。

  徐雲慕坐在蒲團,面對狀元爺那張飄逸俊美面孔,還有他能洞破一切的眼神,不禁感覺到幾分後背生涼,冷風直灌脖子裡,也把他紈絝邪魅的臉龐弄得少有認真道:“莫非,是高不可攀的壓抑?”

  蕭明瑯搖搖頭,臉上一笑道:“誰人面對皇上都會心生敬畏,明瑯自然也不例外,但在壓抑之外,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殺氣“!”

  一句話,兩個字,殺氣一出滿室冰冷,激的人猛然嗡的一聲,隻覺刺骨空白,空氣裡的溫度都涼到瞭極點。

  殺氣二字,隻存在於評書演義裡,徐雲慕不是沒有聽過評書,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殺氣平常人感受不到,一旦感受到時,才會知道什麼是出於本能的恐懼。

  徐雲慕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像這種惹火至極的危險話語,會從互相沒好印象的蕭明瑯身上聽到,本能皺眉道:“我看今晚說的有些話,是不是過火瞭?”

  他說完這句話後,連忙偷偷去看仙女姐姐,就他看到的樣子,恐怕連夏芷月也沒有想到今晚以聰明機敏的狀元爺會說這種話。

  蕭明瑯把合握起來的雙手慢慢放下,置於雙腿之上,窗外明月清光拂過他身影,他看瞭看外邊月亮,語聲飄忽道:“也談不上過火,我已經說過瞭,這裡隻有我們三個人在,無論今晚說什麼,都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如此,可足夠嗎?”

  徐雲慕暗地裡握緊拳頭,偏臉看瞭看夏芷月,又猛然破釜沉舟的狠心道:“好,痛快,既然咱們身份尊貴的狀元爺都說這話瞭,我這一窮二白的落魄紈絝,還有什麼藏頭露尾的?”

  蕭明瑯露出笑容,坦然道:“那咱們就述實而論,彼此都說說目前的困境,我這個狀元爺,就先從自己說起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芷月淺笑點頭,聲音動聽道:“那,小女就恭敬以待瞭。”

  蕭明瑯盤腿坐在二人對面,仰臉看瞭看墻上的燕帝畫像,開始直抒心胸道:“之前,不是明瑯有心賣弄玄虛,之前提到的外表與內在兩層意象,其實都是有感而發,就拿我父子來說吧,不知二位能看出幾分困境嗎?”

  徐雲慕自然不會讓仙女姐姐去說,他自己有話直說道:“我看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你父子功高震主,你爹號稱兵道之神,力壓邢榮,皇甫嵩這些老匹夫,別人都怕你爹,難道皇上就不忌憚幾分嗎?”

  蕭明瑯對此事,也是毫無隱瞞的坦然笑說道:“往後誰要是再說徐傢公子是傻瓜,我非要抽他幾個耳光不可。”

  徐雲慕對此輕蔑又無奈道:“別人怎麼說我懶得計較,隨他們去好瞭。”

  蕭明瑯盤腿正坐,搖頭笑道:“別人看我父子鎮守一方,風光無限,卻看不到風光之下,危機四伏,要說誰人最為皇上憂心,還有大過我父子嗎?”

  徐雲慕心知一切道:“所以你這個狀元爺,也是個人質嘍?”

  蕭明瑯點頭確認,輕描淡寫道:“我父子忠心無二,但也無懼別人猜疑,倒是徐傢公子做瞭少卿之後,我看你所作所為,也不像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就明瑯現在知道的而言,今年為命運多變的一年,身在皇城裡是暗流湧動,殺機四伏,就拿皇上來說吧。”

  徐雲慕聰明的不再接話。

  蕭明瑯更聰明知道別人想法,亦是無懼道:“旁人眼裡的皇上是溫文儒雅,氣度非凡的人,這是皇上的外象,而我今晚看到的皇上,鳳目微睨之間,殺機畢現,這是皇上的意象。”

  徐雲慕輕咳道:“我倒是好奇一件事情。”

  蕭明瑯笑道:“但請直言?”

  徐雲慕道:“你說今年皇城裡暗流湧動,危機四伏,面對儲位之爭,狀元爺是打算站到哪一邊?”

  蕭明瑯對此沒什麼好說的,或者是根本沒想好,微微一笑道:“別人爭鬥也就算瞭,我父子隻求平安便好。”

  徐雲慕點瞭點頭道:“那我回答你吧,我是明確要站在太子身邊。”

  蕭明瑯這個時候已經起身,背對著二人回頭一笑,已經變成從前風流倜儻的狀元爺,眼眸帶笑道:“我欠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