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時間過得快,到瞭次日天色晴朗的時候,在傢裡養精蓄銳的雲慕,騎著他的快馬在第一縷陽光照耀裡策馬奔騰,再去大理寺。
處於陽光明媚中的大理寺,一掃多日陰雨連綿,整座建築都籠罩在光明裡邊,連看門的士卒都顯得有些刺眼。
穿著常服的徐雲慕步步踏上臺階,料想陳主事還沒有來,他自己徑自來到供少卿處理公事的房間,前任少卿的東西都搬的一幹二凈,連書架上都空無一物,隻有桌上筆墨硯臺之物還完好。
他想起來最是真理的一句話,人都有兩面性,一面是內心,一面是外表。
一邊在房間裡邊打開窗戶打掃,一邊按自己習慣更換著裡邊的各種用物擺設,比如桌子往前推瞭幾分,或者書架挪一挪位置,這些小的事情都要看個人習慣,旁人是很難事事都如意的。
外邊陽光燦爛,連日大雨把空氣裡污穢都給洗去一樣,讓一切都看去順眼許多。
不停忙活的徐雲慕東忙西搬,畢竟是自己以後經常來的地方,舍不得絲毫將就,不知不覺就在大清早累的滿頭是汗。
“小老弟……”
一聲陰惻惻的笑聲從門外飄瞭進來,就跟幽靈似的突然響起,繞是徐雲慕膽大也止不住身形僵硬,半是驚覺半是狐疑的扭頭看去,原是一名身寬體胖的大官兒,身上穿著件鮮紅官袍,頭戴烏紗蟬翼帽,一副樣子能有六十多歲,老臉之上堆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似是人畜無害。
徐雲慕一頓忙活累的夠嗆,可越看這老頭越不自在,心中微微一想,便猜出他身份道:“您是,宋寺丞宋大人吧?”
宋寺丞背負雙手繞進來,整個人作勢點頭四處打量一番,裡邊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條,煥然一新,他看樣子也是覺得不錯,連連稱贊道:“不錯,不錯,這一番收拾,果真是比原來強瞭很多,為之一新啊。”
徐雲慕收拾衣袖灰塵,上前一步道:“我這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凡是要用到的東西,也總愛按照自己的擺設來弄。”
宋寺丞伸手做瞭個請,兩人就勢坐在凳子上,察言觀色老辣,又連說客套話道:“那可覺得這裡習慣嗎?”
徐雲慕搖頭笑道:“我有紈絝劣名,才有傢父驅逐到此,習慣不習慣,都是要勉力做好這個少卿之職,至於這初來乍到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不懂,將來可就請宋寺丞多多指點瞭。”
宋寺丞吟吟一笑,搖頭晃腦道:“咱們同在大理寺供職,這便是袍澤之情,更往後可就是一傢人瞭,互相提攜都是情理之中瞭。”
徐雲慕直視他目光,含笑春風道:“有寺丞這句話在,也可是高枕無憂瞭。”
宋寺丞伸手推辭笑道:“老弟真是客氣瞭,也不愧是書香門第,說出來的話都叫人聽的舒服,有禮貌,有氣度,將來的成就,想必不會屈於老太傅瞭。”
徐雲慕真不敢和自己老爹比,十分懂得進退道:“我是初生牛犢,可不敢妄自尊大,今天得見寺丞,真感溫煦滿面,如沐春風,將來在大理寺,就多仰仗寺丞的教導瞭。”
宋寺丞坐在椅上直笑,談起別人道:“看見老弟,我就想起從那前任少卿,他可整天是個悶葫蘆,見瞭誰都板著一張臉,有些不懂事的,還非說是我把他排擠走,試問,我有那等本事嗎?”
徐雲慕伸手彈去衣衫蛛網道:“這些都是不值提的小事,他走就走瞭,大理寺該怎麼轉,還得怎麼轉。”
宋寺丞點頭道:“晤,不錯,話是深合我意。”
不經意瞧見他彈蛛網的動作,又是笑吟吟道:“不過咱們大理寺雖說是偏僻點,可丫鬟仆人可從來不缺,像這往後擦桌子,搬凳子的臟活累活,就交給他們好瞭。”
徐雲慕不欲在此事糾結,便直接應承道:“那樣也好。”
宋寺丞臉上神色微微一亮,倆眼目光透出笑意道:“這樣吧,適逢老弟新官上任,可真要好好慶祝慶祝,就由我做主請客,咱們好去外邊快活快活。”
徐雲慕快速想瞭想,就當場應諾他瞭。
北燕皇城的富庶繁華是出瞭名的,這很大程度上要依賴於當今聖上的英明。
世人對聖上的評價,無外乎雄才偉略,神武聖明之類。
而燕皇本人從來尊師重道,便在天下萬民印象裡,他也是文人模樣,就連自己麾下文武大臣,也是很多像他的人。
比如殺人如麻的蕭承宗,那是出瞭名的兇悍無敵,每逢戰陣,就像地獄魔王一樣威名遠揚,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兇神惡煞的樣子,見過他的才知道,其實人傢實屬是長的斯斯文文的一個人。
在這北燕三傑四俊裡邊,除瞭邢榮,皇甫嵩,李道濟三人是粗魯武夫形象,像那徐太傅,年輕時候就是讓無數少女為之神魂顛倒的美男模樣,再說蕭承宗,人傢的相貌也是個地地道道的斯文人,及那郭鳳翎就更不得瞭,不止出身好,還是出瞭名的文雅將軍,還有最神秘的魏神通,傳說裡也是個經天緯地,形貌神偉的人。
有人說,當今聖上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可能是有些偏頗,但這燕皇的確是個喜歡書生樣貌的人,常說自己本是書生佈衣出身,適逢天下大亂,才不得已,以匡扶眾生為己任,興兵討伐群逆之類的話。
即使到瞭現在,整座皇城都是文風滿滿,到處都是文人雅士,匯聚在一起,逍遙於青樓風月場所。
宋寺丞文化底子不高,但揣摩上意的學問已經是出神入化,已達化境的境界,平常是被那些清流看不起,他自個嫉恨之外,最是厭惡這些清流,在大理寺沒少折騰別人。也是讓人對他又恨又怕。
有文雅的人喜歡風景好,就算尋歡作樂也是要與別人不一樣,比如得是那些被眾人一擲千金的名門才女,原是這些女的大多是出身好,但逢傢道中落,才不得不委身賣藝。
這些女子能與人談詩論賦,又有姿色才氣,常常養在深閨裡邊,不是常人可見,有時候花再多銀子,也未必能快活一宵,隻有被美人相中,才有同床洞房的機會,有便時是陪船同遊一番,也算天大面子,以至於眾人趨之若鶩,名聲遠揚,各種顯貴爭相競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