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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紅袖添香

  “這位是白水縣衙的捕頭嶽鎮巒,查案斷獄,從無錯漏。”

  “這位是我赤鋒門的長老王元貞,也是我的師叔。”

  那公門中人點頭,那老者撫須頷首,二人齊齊打量於我。

  “這位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謝仙子的親子柳穹,字子霄,正是他發現瞭‘玉龍探花’的蹤跡。”

  沈晚才三人俱在百歲城中,自然不可能不相識,這分明是在為我介紹二人,我趕忙向兩位抱拳:“見過嶽捕頭、王長老。”

  “嗯,小小年紀倒是膽識過人、觀察入微。”嶽鎮巒不怒自威地點點頭,語氣不冷不熱。

  “晚才便是將含章劍贈給瞭你?果然英雄少年。”王元貞老眼微瞇,似是贊賞。

  我趕忙還禮自謙道:“兩位過譽瞭。”

  “事不宜遲,咱們進去吧。”嶽鎮巒似乎是此行的主心骨,發號施令,沈、王二人沒有遲疑,跟瞭上去。

  以朝廷對宗門的牽制,這也無可厚非。

  我心中暗嘆,不緊不慢地跟在最後。

  隨著那園林越來越近,可見到的圓形墻門上掛著大紅燈籠,其下塗黑底、刻金字,上書“紅袖添香”,倒是雅致得緊。

  我心中暗贊,自己還是此時才知曉這園林的名字——上回那小白臉並未從此過,所以我也一無所知。

  距離門口不過二十步,那幾個勁裝漢子已然看得清面貌時,王元貞忽然出聲道:“嶽捕頭,我這把老骨頭就不進去瞭,經不起那場面,老夫就在外頭策應吧。”

  “好。”嶽鎮巒淡然點頭,卻是惜字如金。

  沈晚才向王元貞作瞭個揖,我也有樣學樣向著離去的老者告別,才跟在二人身後入園。

  我們三人隨著其他人一同走進去,大漢卻並不阻攔,似乎此地可以隨意進出。

  我心中奇怪,此處不是達官貴人的居所嗎?怎麼這些看傢護院不為所動?莫非我猜測有誤?

  我心下正自懷疑,卻被園中景象震驚得瞠目結舌:亭臺樓閣,池榭水蓮,紅燭明燈,假山景植,雕欄畫壁,在夜色中顯得氣派而輝煌。

  不少濃妝艷抹的女子鶯鶯燕燕,與身邊男伴卿卿我我、耳鬢廝磨,發出令人心癢的靡靡之音。

  我心中叫苦不迭,這哪是什麼高門大院,分明是勾欄妓院!

  原來沈師叔說的藏污納垢是這等含義!難怪王元貞退居二線,這等尋歡作樂的風月之地,於他一個氣血衰敗的老者而言,無異於刮骨鋼刀、封喉毒藥!

  閱讀瞭《禦女寶典》的我,大致明白瞭情況,此地便是青樓無疑,此前隻因這園林規模恢弘、氣派奢侈,我愣是沒把二者聯系在一起。

  再一細看,有的女子衣裳還算合乎禮儀,有的女子則已經在男伴的作弄下衣衫不整,接近袒胸露乳地浪吟嬌哼。

  這般香艷淫靡的沖擊讓我一下子面紅耳赤,差點奪路而逃。

  但事已至此,哪能臨陣退縮?

  我隻得強忍羞意,半閉眼睛,跟著二人,從小道走向瞭一座紅漆樓棟。

  還未上臺階,門口三四個女子已經蜂擁而至。

  一妖艷女子貼到嶽鎮巒身旁,嬌聲道:“官爺,有相好嗎?奴奴很會伺候人喲~”兩個女子也往沈晚才身上靠去,不由分說地摸上他堅實的胸膛,舔唇浪語:“大爺好壯,我兩個不知受不受得住呢~”最要命的是最後一個妖艷女子,濃抹厚塗,身穿薄紗,連內裡的褻衣都隱約可見,徑直將我右臂夾在她胸前雙乳間,一手伸入我懷中亂摸道:“喲,俊俏小哥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還挺結實的嘛~”

  我隻感覺到手臂陷在兩坨軟肉之間,又舒服爽利又心驚膽顫,將欲推拒卻不好下手。

  在謹遵古禮的我看來,隻有她的手和肩頭我能碰觸,便伸出左右推去沒想到她卻將胸一挺,左手直接按在瞭她的胸上,浪吟一聲道:“小哥別急嘛~ 咱到床上再叫你摸個夠~”我如同觸電一般收手,一邊盡量遠離如附骨之疽的女子,一邊向二人求援:“師叔,救我……”

  “放開我等,否則抓你們回去問罪!”正在此時,嶽鎮巒威嚴開口,而後又僵硬地補救,竟有一絲尷尬窘迫,“我等自有相好,正要去春宴樓中等候。”

  嶽鎮巒軟硬兼施,四女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手,隨意地扯扯衣襟,撇嘴退開。

  我如蒙大赦,整理瞭衣襟,趕忙走到沈晚才旁邊,哭喪著臉道,“師叔,你怎麼不早說是這種地方?若是被娘親知道瞭,侄兒非要被打死不可!”

  沈晚才反倒是一臉訝異,不可置信道:“賢侄,我聽你說追蹤至此,還以為你早已知曉呢。”

  “哪有此事?”我忙不迭地叫苦連天:“我侄兒在谷中禁足十餘年,對這等場所一無所知啊!”

  “失策失策,竟忘瞭這茬。”沈晚才撫額自責道,“也罷,此間事瞭,師叔親自向你娘親請罪,今夜事急從權吧。”

  “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瞭。”我唉聲嘆氣地應道,心有餘悸地盯著四周,生怕從那個犄角旮旯再冒出個風塵女子投懷送抱。

  我們有驚無險地三人進瞭紅樓大門,立刻有一綠衣綠帽的龜奴——並非“玉龍探花”——迎瞭上來,搓著雙手問道:“三位大爺可是來此等相好的?”

  嶽鎮巒率先點頭,那龜奴便在前頭引路:“三位大爺這邊請,先坐坐,喝點茶水。”

  嶽鎮巒也不拒絕,跟著龜奴坐在一張圓桌,那龜奴倒上瞭茶水,又小心問道:“幾位大爺,可要小的給姑娘們傳個信兒啊?”

  “不用,我們約好瞭時間,在此等候就是,你忙去吧。”嶽鎮巒擺擺手,對詞熟練,神色卻有一絲僵硬。

  “好嘞,那小的先告退瞭,有事幾位爺盡管使喚小的。”龜奴鞠瞭個躬,便去招呼其他人去瞭。

  “柳公子,你看看那人在不在此。”嶽鎮巒端起一杯茶水送到嘴邊,卻並未飲用,反而低聲問道。

  我左右環顧瞭一下,這紅樓內部裝潢典雅,一樓的十幾圓桌三三兩兩的坐瞭不少人;一側又搭瞭臺子,幾名盛裝的清倌人低婉吟唱,頗有些情致;幾個龜奴迎來送往,皆是綠衣綠帽,卻並非那淫賊;二樓幾個女子倚在欄桿上,盡態極妍,擠眉弄眼,搔首弄姿,似在招恩覓客、尋賓入幕。

  打量一圈,並未看到那淫賊,我搖頭道:“沒有。”

  “那請柳公子仔細來往之人。”嶽鎮巒淡淡點頭,抿一口茶水,並不著急。

  我聞言點頭,打起十二分精神,觀察著周圍,不少正在等候相好的人互相攀談,自然也進入我耳中。

  “他娘的,小嫻姑娘咋還不出來,饞死老子我瞭!”這聲音十分粗獷,來自一個糙漢,虎背熊腰,脾氣暴躁。

  “軍爺莫急,小嫻姑娘馬上就來瞭,剛才還說想念軍爺的威猛呢。”一龜奴好聲好氣地安撫道,讓那糙漢嘿嘿直笑。

  “諸位同窗,今日有幸相會,趁此時間,我們不如來行個飛花令,以慰相思之苦,如何?”這是一個儒生模樣的人提議,周圍幾桌的人附和叫好,便自顧自地在這煙花之地吟詩作對起來。

  一位看似正人君子的年輕男子高談闊論,神秘莫測地發問:“兩位以為,對我等來說,玄武王朝這二十年最美妙的造物是什麼?”

  旁邊人隨即附和道:“不知,請秦守兄指教。”

  “哈哈,自然是那‘絲襪’啦!也不知是哪位制衣師傅想到的絕妙點子,將韌絲編織成貼身衣物,盡顯女子胴體之美,又色又淫,叫我等欲罷不能啊!”

  “我贊同!”“我也贊同!”那圍坐的數人登時頷首贊同,左顧右盼,笑意淫淫,互相交換著肯定的神色。

  “隻可惜此物隻有各州首府以及京畿的名苑香閣才能尋到!”其中一人又扼腕嘆息,似乎極為惋惜。

  ……

  凡此種種,皆入耳中,教我一時有些無話可說。

  大廳中又走瞭幾波人,忽然一個熟悉的陰柔聲線傳來:“陳員外,香蓮姑娘正在梳妝,讓您在這兒稍候。”

  我聞聲一震,抬眼看去,正是那“玉龍探花”,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富人進瞭紅樓。

  我趕忙對嶽鎮巒示意:“嶽捕頭,便是此人!”

  嶽鎮巒瞇著眼睛,露出瞭毒蛇般伺機而動的眼神,緩緩點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