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雙方相隔兩丈,相對而立。

  長靴過膝,黑色的長繡襪將修長渾圓的玉腿緊緊裹住,秀璃那渾身緊裹在銀色閃閃甲胄裡的曼妙嬌軀,令燕陵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

  秀璃似乎從未察覺到,她這身於她而言非常普通的著裝,在燕陵眼中是何等的令他著迷。

  這一抹驚艷之感尚未褪去,眼前的秀璃忽然動瞭。

  她纖美的倩影驀地化成一道銀色的幻影。

  尖利的槍尖,夾雜著凌厲無匹的勁風呼嘯而來。

  銀光在眼前陡然放大。

  這一槍所呈透而來的氣勁極之驚人,槍身未至,勁風已帶著強烈的壓力透體而來。

  燕陵此時像才回過神來。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而當他恍神之間,秀璃手執的槍尖已距離至他的面門僅有數寸。

  秀璃俏容冷艷,槍勢不變地刺向燕陵的面門。

  就在此時,燕陵手中的長劍倏地化作一道閃電。

  劍尖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向上斜挑。

  “叮!”

  一聲清脆的激吟。

  劍尖準確無誤地挑中秀璃的槍尖。

  秀璃嬌軀猛地一顫。

  她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勁力,透過槍尖傳導至槍身,隨後透體而襲。

  以她對長槍的掌控,這一瞬間玉手仍感覺到瞭一絲絲麻意。

  她心中無比的震駭。

  冷艷秀美的玉容,終掠現起難以掩飾的驚容。

  全力出手的這一槍不但無功而返,反而被燕陵那看似隨意的反手一劍,震得她後退瞭小半步。

  反而燕陵,他竟仍舊鎮靜自若地立於原地,腳下半步都沒有退過。

  秀璃難以掩藏玉容的驚駭。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僅僅過去兩個多月的時間,燕陵的膂力怎會突然強至這般可怕地步?

  這簡直違背瞭常理!

  秀璃雖年輕,但她的槍技在九衛之中排行第二,甚至比在場的蒙安還要更勝半籌。

  她自幼苦修,因而非常清楚,一個人的氣力是必須經長年累月的苦練,才能夠日積月累地增漲起來。

  絕不可能如燕陵這樣,僅僅兩個多月的時間,便突然間突飛猛進,完全違背瞭常理。

  秀璃面色凝重。

  她立定之後,一言不發,立即對眼前的燕陵發動新一輪猛攻。

  “叮叮叮叮叮!”

  兵刃交接的鳴金之聲,不絕於耳。

  燕陵立於原地,手握長劍,氣定神閑地連接瞭秀璃有若狂風驟雨般的十數槍。

  此前與燕陵交手多回,但這卻是秀璃首次全力施展出她的槍技,沒有任何保留。

  槍槍都用盡全力,務求擊潰燕陵。

  但是,她的每一槍都被燕陵以精準無比的角度挑擋中,不僅令秀璃無功而返,後者還顯得很遊刃有餘。

  秀璃心中震駭,攻勢竟是施展不下去。

  “還要打嗎?”燕陵微笑道。

  秀璃立定住瞭腳步。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她也明白,已沒有必要再打下去瞭。

  她很清楚,現在的燕陵,她根本無法在百回合內擊敗他。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秀璃沉著聲道,“這是沒可能的。”

  她的俏容猶自帶著滿臉的難以置信。

  而在旁旁觀的蒙安,更是瞪大眼珠。

  燕陵收起手中長劍,微微一笑:“是氣。”

  “氣?”

  “那是什麼?”

  二人同時皺眉。

  燕陵平靜地說道:“氣,正是阿公能夠無敵於天下的秘訣。”

  “這段時間,阿公一直在教導我氣的修習,如今我已初步掌握瞭氣的使用,但想要熟練運用它,必須不斷地與不同的高手實戰。”

  他微微一笑,“現在,秀璃姐明白,我為何要主動找沙狼氏族的人算賬瞭吧。”

  阿公之所以能擁有世間無敵的威名,正是他自創出氣的秘訣。

  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人體能量,它天生存在,卻並非人人都能擁有。

  天生擁有氣的人,億萬中無一,擁有此特殊體質之人,等若被上蒼選中的天之驕子。

  阿公之所以已逾百歲高齡,至今卻仍沒有挑選繼承者的原因,便在於數十年來,他孤身走遍中原各國,一直都沒能找到第二位如他一般,天生體內擁有氣的人存在。

  因此劍聖的下任繼承者之位,已孤懸四十餘年。

  直到阿公遇上燕陵。

  他第一眼就看出,燕陵的身上有著與他相似的特殊體質。

  因而在燕陵被救起的那一刻,縱然燕陵不來找他,阿公也會用盡一切手段,收他為繼承人。

  聽完這些,終於解答瞭秀璃與蒙安多年來的困惑。

  難怪資質強如他們殷下九衛,仍舊沒有資格成為劍聖大人的繼任者。

  更明白為何他們主上會親自帶走燕陵。

  “氣……”

  蒙安深吸瞭一口氣,道:“運用此氣,便能瞬間令勁力暴漲數以倍計,這……這真是……”

  令人匪夷所思!

  秀璃心中也同樣備覺震駭。

  “這真的是主上的意思?”秀璃收起長槍,沉著聲道。

  燕陵點瞭點頭。

  秀璃沉吟片晌。

  “雖然如此,我仍然必須與主上稟報。”

  倒不是她對燕陵的話仍有懷疑。

  而是因為沙狼氏族作為殷地境內,實力僅次於魔女氏族的次強,其族人兇狠悍鬥,絕非易與。

  殷下行宮畢竟從來沒有插手過殷境內各大氏族的內部事物與爭鬥,加之此事又涉及到另一個強大的部族飛鷹氏族,非同小可。

  燕陵想要尋上沙狼族算賬,絕非他一個人的事。

  秀璃不能任由他自行作主,因此需要將此事向劍聖他老人傢稟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沙啞蒼老的聲音,突兀地在三人的耳旁響起。

  “事情我已經知道,你隨他同去吧。”

  秀璃與蒙安渾身一震,立即單膝下跪,恭敬說道。

  “參見主上。”

  阿公那高大有若山丘的身影,出現在三人眼前。

  燕陵恭敬一禮:“阿公。”

  “唔。”阿公微一頜首。

  阿公剛剛那句話,正是對秀璃說的。

  他親自發話,秀璃的態度立即有瞭巨大轉變。

  她起身之後,俏顏帶著虔誠的恭敬,回答道:“是,主上。”

  燕陵見到阿公換瞭一身簡素的灰袍,頭戴竹笠,一副遠行的模樣,手中還拿著用油佈包纏著的類似長劍的物件。

  頓時問道:“阿公,您是要走瞭嗎?”

  阿公沙啞的聲音傳來。

  “過些時日我將遠行,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留珊瑚一個人在村內,我不放心。”

  燕陵聽得神情一震。

  想起嬌俏可愛的珊瑚,他面色一整:“阿公,你把珊瑚帶來這兒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阿公目光落在他身上,面容罕有地現出一絲寬慰的笑意。

  “我正有此意。”

  “接著。”

  說完,阿公將手中用油佈纏包著的事物扔給燕陵。

  燕陵略一錯愕,伸出右手接住。

  下一刻,燕陵腳下忍不住的往前一傾,臉上大吃一驚。

  太重瞭!

  阿公扔給他的東西,從形體上看分明該是一把長劍,但重量卻是異乎尋常的重。

  就連現時有氣加持的燕陵,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接過,都差點持握不住。

  “阿公,這難道是……”

  燕陵知道,阿公有一柄名為天隕的異劍,那劍通體由天外隕石鑄造,極之沉重,非常人所能握持。

  那日阿公正是用那把天隕,一劍把燕陵劈落數十石階。

  想到這,燕陵連忙解開一部分油佈,一小截黝黑的劍身隨即出現於眼前。

  “天隕!”

  一旁的蒙安不由大驚出聲。

  秀璃也吃瞭一驚。

  但她細看一會後,卻驚異地道:“不是天隕,這是另一把劍。”

  這把劍雖乍看之下與天隕極為相似,通體也同呈黝黑,但色澤上較天隕要稍透亮少許。

  秀璃是九衛之中與阿公接觸最多之人,對天隕也最為熟悉,因此很快發覺兩者的差異。

  燕陵仔細地端詳著手中的長劍,點瞭點頭,“這不是天隕,天隕把它更沉,更重。”

  “阿公,這把劍是……”

  阿公微笑道:“此劍並無名字,它與天隕皆為同一人所鑄,它們鑄造者是已故的魯國當代鑄劍宗師宗玄,世間唯他一人,能尋得天外隕鐵並鑄造成劍。”

  “此劍雖不如天隕,卻也同樣由天外隕鐵所鑄,非凡銅凡鐵可比,在你有資格持天隕之前,它就是你的瞭。”

  得知此劍非凡的來歷,燕陵可謂又驚又喜。

  他從阿公身上習得煉氣與禦氣之法,雖已擁有瞭問鼎世間最強劍手的資格,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除瞭要在劍術上的造詣提升外,他禦氣的修為更是重中之重。

  與阿公不同,阿公當年之所以請鑄劍大師宗玄為他鑄造天隕,是因為世間凡劍皆無法承受阿公那浩瀚如海的氣量。

  隻有手握天隕,阿公的通天劍技方能夠完全施展。

  而燕陵的禦氣之術剛剛入門,他現時需要通過大量實戰等方式,方能快速提升劍技與氣量。

  此劍異乎尋常的沉重,對正常人而言是極大的沉重負擔。

  但對燕陵而言,卻是恰好能進一步將他的潛能逼發出來,對於他氣量的增漲有著極大裨益。

  他驚喜不已地道:“這把劍既然沒有名字,那幹脆便叫它無名吧!”

  無名的重量逾八、九十斤,燕陵嘗試著以本身的氣力揮動它,發覺非常吃力。

  別說持它對敵,就算是日常帶著,燕陵都必須運轉內氣。

  而天隕的重量更在無名之上,看阿公揮動天隕之時舉重若輕的姿態,不難想像為何四十年前,阿公能憑借一人一劍大敗六國大軍。

  “當有一天,你覺得這把劍已輕若鴻毛,那個時候就是你接手天隕的一刻。”

  燕陵神情一震,恭敬地道:“是,阿公。”

  一旁的蒙安一陣羨慕。

  阿公獨自一人走瞭。

  燕陵與秀璃整裝之後,各乘一騎離開殷下行宮,準備北上先行前往飛鷹氏族的領地。

  蒙安雖非常渴望能與他們同去,但阿公僅指名秀璃與燕陵行同,蒙安隻能乖乖代替秀璃看守行宮。

  “終於出來瞭,真好!”燕陵放聲大笑。

  他本人比較好動,接連靜坐兩個多月,已悶得不行。

  現時又有美相伴,燕陵整個人顯得相當興奮。

  與他策騎同行的秀璃,則安靜得多,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珊瑚是誰?”

  一路行至殷下行宮數十裡外之後,秀璃突然開口問道。

  “咦,秀璃姐你不知道?”燕陵驚訝地道。

  秀璃搖瞭搖頭。

  “珊瑚是阿公的孫女呀,秀璃姐是九衛之一,怎會不知道?”

  “主上的孫女?”秀璃驚異地望向他。

  燕陵點瞭點頭,簡單地給她介紹瞭一下珊瑚。

  秀璃聽後面上更顯怪異。

  “有什麼問題嗎?”燕陵問道。

  秀璃望瞭他一眼。

  “主上一生不近女色,也與我們說過沒有子嗣,怎會多瞭一個孫女?”

  燕陵聽後大訝,心中亦感奇怪。

  他沉吟著:“珊瑚長得那麼漂亮,的確和阿公不像。不過不管怎樣,珊瑚都是阿公最疼愛的孫女,我怎都要照顧好她。”

  秀璃再次望瞭他一眼,不再多言。

  二人繼續北上騎行瞭一二個時辰,燕陵這時問道。

  “秀璃姐,還有多久能到飛鷹氏族的領地?”

  其實馬兒的背囊內還放著珊瑚給他的地圖,隻消取出來對照當下的位置,便能作出更準確的判斷。

  但燕陵僅僅隻是想與秀璃多些親近,才刻意找話。

  秀璃不知他心中想法,不疑有它。

  她看瞭一下天色,沉吟少許後,答他:“按照馬兒的腳程,日落之前,我們該能抵達飛鷹氏族的領地。”

  燕陵側過頭,瞧著她乘騎在馬背上的修長身姿颯爽迷人。

  隨著身下馬兒的疾行,那對包裹在黑色長襪與長靴的修長玉腿,更是優美得晃眼,不由得心頭一熱,拉起牽繩,讓胯下的馬兒更加湊近於她。

  “秀璃姐,若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可是主動棄戰,那麼答應我的那個條件,秀璃姐打算什麼時候兌現?”

  燕陵可沒忘記,在此前的交手中秀璃大概認為在百合內無法擊敗他,因此主動棄戰。

  雖未必等於秀璃會輸給燕陵,但主動提及百回合內擊敗燕陵的人是秀璃,因此這賭註她已經是輸瞭。

  看著燕陵似笑非笑的神情,秀璃那冷艷的秀美俏容,忍不住微微地蒙上些許紅暈。

  她輕咬著紅唇,目視著前方,沒有言語。

  但燕陵是何許人也。

  像他這類出身優越的貴族公子,絕大多數在他這個年紀都早已非是情場初哥。

  他從秀璃那看似強自鎮定,但實則卻是在強忍羞意的臉上,看出她芳心深處已然有些心搖意亂。

  燕陵哪還不知這個時候機會稍縱即逝。

  他立即興奮地放聲高呼,跟著縱身一躍。

  竟是輕松而不費力地直躍到瞭秀璃所策騎的馬兒背上,落至秀璃的身後,雙手徑直摟住她曼妙的腰肢。

  “啊……”

  秀璃完全沒有料到他會來這麼一著,猝不及防之下發出一聲驚呼。

  驚醒過來之時,秀璃已被燕陵緊緊地摟在瞭懷裡。

  濃烈的異性氣息從身後傳來。

  秀璃的耳根罕見地浮現起瞭一抹紅潤。

  正欲掙脫開燕陵的懷抱之時,一股熱氣忽然從耳後呼來。

  “秀璃姐,我喜歡你。”

  熱氣呼來的同時,一張略帶溫熱的嘴唇迅雷不及掩耳地親上瞭她的一邊臉頰。

  秀璃嬌軀輕顫。

  亦不知是面頰第一次被男人親吻,又或是燕陵在她耳旁情意綿綿地低呼出那句話。

  令她渾身似有一股異樣的電流掠遍全身,肢體也變得僵硬起來。

  秀璃一顆心突然間怦怦劇跳。

  呼吸也變得急促,包裹在輕裝甲胄下的酥胸,不由自主地急劇上下起伏。

  “秀璃姐,你身上好香……”

  燕陵懷摟著秀璃窈窕的身軀,迷醉地在她的耳旁呢喃贊嘆。

  秀璃終於驚醒過來。

  她猛然扯緊馬韁繩,令馬兒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