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垂。
一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隊伍出現在官道上。
這條官道通往楚都外的第二大都城鄴城,長長的隊伍一出現,官道上的一些商旅行人紛紛驚駭避讓。
楚國境內不僅禁止蓄養私兵,更嚴禁私藏甲胄,一經發現,必引來抄傢滅族的大禍。
而出現於此處的車隊,竟是由一支數百人組成的傢將護送。這些將士個個身著甲胄,目光炯炯,一望而知便是訓練有素,且久經沙場。
有商旅從隊伍中高高飄揚的旗幟中,望見那個迎風飄展的薑字,立即便猜到瞭隊伍的來歷,乃是楚國三大氏族之一,權勢如日中天的薑氏一族。
楚國境內,隻有三大氏族方在楚王的允許下,各自擁有私兵。
一些消息較為靈通的商旅,見隊伍此刻前行的方向,乃是楚國第二大城池鄴城,又看見被數百兵將嚴實護守於中間的十幾輛載滿貨物的車輛,立刻聯想到瞭一件事情。
鄴城乃同為三大氏族之一,齊氏一族的封地。
而薑氏一族的三公子,楚國公認第一美人,也是當世三大美女之一的月姬薑卿月最疼愛的獨子燕陵,與同為當世三大美人的齊氏小姐齊湘君自幼訂下婚約。
從時間上算,薑氏三公子今年該已有十八歲,他與齊氏小姐的婚事想必也是時候該到瞭。
薑氏出動數以百人,從八百裡之外的王都一路前往鄴城,這般勞師動眾,想必一定為婚事而來。
那十多車被嚴嚴實實護於隊伍中間的車輛,想來裝載的必定是豐厚得難以想象的聘禮。
車隊由遠而近。
避讓在官道兩側的那些商旅,終於看到隊伍領頭之人的相貌。
一馬當前於隊伍最前頭的,是一個相貌儒雅英俊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上去三十歲許,一身便服,身材欣長,面容堅毅。他的腰間掛著一柄長餘四尺的銅劍,高坐於馬背之上,目光似電。
與男子並肩騎行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約十七八歲,容貌有幾分酷似於他身旁那男子的華服少年,
少年騎著一匹紅色的駿馬,身形同樣挺秀高頎,一身裁剪得體的合衫錦袍,看上去品貌非凡。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眉下有著一對神采飛揚的明亮雙目。
沿途的商旅,忍不住將目光投註在這對看起來似是父子的二人身上。
那一身便服的儒雅男子,必定就是傳聞之中,當世三大絕色美人之一,月姬薑卿月的夫君,前燕國太子燕離。
與他並肩策騎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必然是其子,薑氏三公子的燕陵瞭。
難怪傾世絕艷的月姬,當年對無數追求者不屑一顧,執意要下嫁於故國被滅,流離顛簸到瞭楚國的前燕太子。
父子二人,確是人中龍鳳,僅僅望上一眼,便已令人印象深刻。
能夠親眼一睹這僅出現於傳聞中的人物,眾人皆有不枉此行之感。
車隊緩緩前行。
燕陵策騎著馬兒,來到父親的身旁。
他遙望著遠方連綿的長留山脈,眉下那對神采飛揚的俊目,有些急不可奈和迫切。
“父親,再越過前面的長留山脈,就是鄴城瞭。眼下天色已經不早瞭,我們再加快一些,或許能在後日之前抵達鄴城!”
燕離望瞭他一眼。
他能夠看見愛兒面上的那一絲迫不及待,他遙望遠方連綿的山脈,又向後方的隊伍望瞭一眼,思忖片刻,方道。
“長留山脈地勢險要,需至少一日的功夫才能繞過,我們已趕瞭一整天的路,眼下已經日落,大傢都很疲乏,前面不遠處有個驛站,今晚先在驛站處歇腳過夜。”
燕陵胯下策騎的是一匹僅盛產於大秦國,被人獻與他母親的汗血寶馬。
自從傢族出發伊始,已有七八日的時間,隊伍從今晨接連趕路至今,除燕陵所騎的馬兒尚遊刃有餘外,餘者皆已人困馬乏,急需休息整頓。
“父親。”
他話音落下,燕陵當即面露急色,“此路我們已走過多趟,也非第一次這般連續趕路,再說,我們也不需要到驛站處歇腳,到瞭長留山腳下照樣可以紮營過夜。”
燕離理解愛兒想早些見到他心愛未婚妻的迫切,可長留山脈地勢險要,卻又是通往鄴城唯一的要道,時有盜賊出沒,出於謹慎,燕離仍覺不可過於冒進。
他溫言地將自己的顧慮告訴瞭愛兒。
但燕陵聽完,卻覺得自己父親實過於多慮。
此趟隨下聘隊伍同行而來的氏族傢將,足有三百人之眾,他母親為瞭他們此行的安危,挑選的全是以一擋十的精銳,絕不會有人蠢得敢對他們下手。縱然有千人埋伏,他們這群人也足以輕松殺出重圍。
更重要的一點,燕陵身旁的父親曾是燕國的太子,他自幼跟隨過六位名師學習劍技,一身劍術出神入化,甚至比起燕陵那位列楚國三大名劍之一的母親薑卿月,仍要稍勝一兩分。
在燕陵眼中,他父親燕離幾可謂當世最厲害的劍手。
“莫說再厲害的盜賊,便是三大名劍裡另外那兩人,倘若對上父親,也絕非父親您的對手,父親您實在多慮瞭。”
燕離那英俊儒雅的臉容上,沒有半絲變化。
他隻是淡淡地道:“未在手底下見過真章,除當世用劍第一的劍聖,誰也不敢說自己能輕易勝過誰人,何況你母親也曾明言,她在三大劍手之中僅是陪居末席。”
燕離的劍技雖強,可諸國高手無數,誰能保證他永遠不會碰上能夠力壓他的高手。
故國被滅,成為燕離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慘痛,也讓他變得更加謹慎,不敢托大。
他溫言勸慰道:“陵兒,為父知你心切著見齊氏小姐,橫豎僅剩兩三日的路程,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燕陵見父親仍不肯同意,心中不免焦急。
他忍不住懇求:“父親,您也知巫廟已準備選擇湘君作為下一任巫神女的事,臨行前,我聽到母親跟您說的話,此次之行務須要快,納征完既要立即擇定請期,以防節外生枝。”
燕離沉默片刻,並沒有否認。
巫廟地位超然,巫神女身份更是非同小可,其掌管各國祭祀與占卜大事,倍受各國王君重視。
當年在與齊氏一族結親之時,薑氏所考慮的是兩族結成姻親,能更加拉近兩族的關系,鞏固他們在楚國的地位,齊氏想來也是基於同樣的考量。
但兩族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十數年後的今日,齊氏小姐將成為身份尊貴無比的巫神女。
燕陵與齊湘君的婚事本是定在一年之後,但如今整個薑氏上下皆一致決定,婚事必須提前,因誰也不知將來會發生何種變數。
每一任巫神女地位尊貴超然,歷來都是各國權貴與世族子弟,乃至各國君主的王嗣競相追求的對象。
燕陵與齊氏小姐的婚事拖得越久,當中出現的變數就會越多。
如今趁齊太公尚在,尚能主持一切,趁早令二人完婚方是重中之重。
這些事,亦是他在出發之前愛妻千叮萬囑吩咐的,燕離亦知個中的重要性。這也是為何原本隻需安排傢族中其他人來送聘,最後需他親來的原因。
甚至幾乎整個薑氏都認為,作為當事人的燕陵也須隨行,以增進與齊氏小姐的感情。整個薑氏一族當屬於燕離劍術最高,此行事關重大絕不容有失,他更加必須親來。
位於王都的傢族則需他妻子坐鎮,其餘的人包括妻子的兩位兄長,皆無法擔起此這項重任。
誠如愛兒所言,燕離的心中亦想趁早趕赴鄴城,提早將納征的聘禮送抵齊氏一族。
此次出行已有七八日時間,到鄴城後,算上返程的時間,至少也要二十多日方能回去。
成婚十八年,燕離與妻子薑卿月多數時間皆寸步不離對方,很少有分開這麼長時間,不論是他還是妻子,對此都極為不習慣。
自故國被大周所滅,燕離心如死灰,是妻子給瞭他活下去的希望。
在燕都城破之時,妻子與她已過世的父親薑國公,冒著極大風險率領薑氏精銳深入大周邊境,將重傷的他救回。
不僅接納他入薑府,還按照當年燕氏王族與薑氏訂下的婚約,納他為婿。
夫妻二人婚後鶼鰈情深,琴瑟和鳴,感情極之深厚,甚至婚後十多年,仍然每晚都要恩愛纏綿。
回想到出發的前一晚,妻子月姬那美艷誘人的胴體,在自己身上縱情嬌吟的畫面,燕離心頭便一陣火熱,實恨不得能夠立即回去。
“父親……”
燕離從思索中回過神來,迎上愛兒那雙充滿迫切與焦灼的眼睛。
他心中思忖,長留山脈這條路他自己也曾走過數趟,四周地形路線都很熟悉,想來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就算有,他此行帶來的力量也足以應付自如。
想及到愛妻,燕離終還是點瞭點頭,同意瞭愛兒的懇求。
“好吧,這次就照你說的辦,讓大傢再堅持一陣。”
“多謝父親!”
燕陵終得父親首肯,當即大喜。
看著神采飛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飛奔鄴城與未婚妻相見的愛兒,燕離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燕離隨即令眾將士繼續趕路。
直到太陽落山後,車隊才停止瞭前行。
此時,夜幕已經悄然降臨,眾人也終於在入夜之前,抵達長留山脈腳下。
這條路燕離曾走過數趟,他挑選瞭一處空曠的山谷腹地,作為紮營的地點。隊伍隨即就在山谷裡起營,準備在此過上一夜,翌日一早再出發。
紮營後,三百名薑氏族人一部分對周邊地形開展偵查,一部分巡邏,另有一部分負責今晚守夜。
長留山脈連綿不絕,一眼看不見盡頭,極為適合藏匿,因此盜賊四起,時常襲掠沿途經過的商旅與行人,朝廷雖多次組織剿匪行動,但一直是治標不治本。
因近數十年來,周邊諸國時有戰事發生,動亂不斷,流民四起。
楚國因國力強盛,物饒豐富,吸引瞭許多各國的流民與逃兵,長留山脈一帶恰提供瞭最佳的藏匿地域。
隻要一日中原戰事不止,盜賊流寇便無法徹底根絕,因此哪怕他們身處的是已近數年無戰事的楚國,眾人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燕陵父子二人的營帳,隱隱地被護在最中心。
隨行而來的三百傢將,皆是薑氏征戰經驗最豐富的精銳,是薑卿月一個一個親自挑選的,個個忠心赤膽。
隻要薑卿月一句話,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他們姑爺以及他們的三公子拋頭顱,灑熱血,絕不會眨半下眼睛。
夜深。
燕陵已先行入帳歇息。
隻有燕離,凝望著濃墨如黑的夜色,微微皺起瞭眉頭。
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來到燕離身後,恭敬開口。
“姑爺,時候已經不早,明早還要趕路,請您入帳歇息吧,這裡交給末將便可。”
來人名叫趙騫,是薑氏一族的護衛領頭,曾征戰沙場十多年,行軍經驗極其豐富,在薑氏一族已十多年,忠心耿耿,深得薑卿月信任,亦曾跟隨燕離出行多次。
燕離回過神來,道:“辛苦你們瞭。”
“姑爺您客氣瞭,這是末將們該做的事。”
燕離點瞭點頭,吩咐瞭趙騫幾句後,便走入帳中。
進瞭營帳,燕離並沒有去就寢。
他的心緒隱隱有些不寧,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
當年,他率軍出城與大周敵軍周旋,在廝殺得昏天暗地之際,本該澄清如水的靈臺,也是像今晚這樣隱隱的掠現起不安。
沒多久,便傳來身後的燕都被破,王父王母皆被燕國叛黨斬首的驚天噩耗。
到他奮力殺出重圍,被薑氏救回楚國後,已近十八年,十八年後的今夜,心中深處再一次浮現起這種難言的不安之感。
這股不安令燕離有些煩躁,不禁思忖今日疾行趕路,夜裡在此處紮營是否是錯誤的決定?
帳外一片寧靜。
眾人趕瞭一天的路,人困馬乏,急需休息。
燕離不禁皺眉。
他在心中說服自己,他如今身處的是諸國之中數一數二的強國大楚,遠非當年他那弱小的故國。
長留山雖身處楚國國境邊緣,但連綿起伏的山脈,成為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接壤的大周與大秦這兩個可怕的強敵徹底隔絕開來。加上他此行又帶來瞭如此多的精銳好手,絕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燕離勉力壓下心頭的不安,閉上瞭眼睛。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
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漆黑的山林裡,燕離驀地驚醒瞭過來。
一種強烈無比的危機感,猛然浮上他的心頭。
他迅速掠出帳外,側耳傾聽。
山林的深處,傳來瞭宿鳥驚飛的動靜。
如非燕離長期鍛煉的過人耳目,清晰地捕捉到瞭動靜離此尚有數哩,換作次一等的好手,必然錯過這重要無比的訊息。
他環顧四周,營地裡一片寂靜,隻偶有稀疏的巡邏腳步聲送入耳中。
燕離心中一沉。
負責巡邏守夜的將士,至少該有十數人,絕不可能隻這剩這四五人。
其餘那十來人哪裡去,不用猜他也知道,同時負責整個營地護衛職責的頭領趙騫,必然也已經不見蹤影。
燕離知道,此時他們已經置身於前所未有的危險處境之中。
他當即掠進一旁的營帳,喚醒熟睡中的愛兒。
“父親……怎麼瞭?”
燕陵尚未從睡夢中恢復清醒,還有些迷迷糊糊。
他剛準備開口,燕離已一把按住瞭他。
燕離壓低瞭聲音,語速急快地道:“不要說話,我們中埋伏瞭,敵人正在迅速往整個營地包圍過來,從現在起什麼都別問,跟在為父身後。”
燕陵渾身一震,整個人立時便驚醒瞭過來。
他迎上父親那凝重至極點的臉龐,心中驚惶,欲言又止。
燕離沒有說話,隻打手勢讓兒子跟上自己。
父子二人掠出帳外,漆黑的夜色一片詭異的寧靜,就在這時,出乎瞭燕陵意料之外的,燕離突然運功揚聲。
“叛徒趙騫已背叛瞭我們,所有薑氏族人,即刻聽從我令!”
燕離飽含氣勁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色中不僅傳得極遠,更是震耳欲聾。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剎那,燕離清楚無誤地捕捉到,數哩外的山林裡,腳步聲亂作一團,顯是燕離這一出,大出敵人所料,一時之間令對方亂瞭陣腳。
遠處的山林裡蹄聲大作,敵人顯然來歷不簡單,一番慌亂之後立即便重整陣腳,不再掩藏身形,向眾人的營地狂掠而來。
數百薑氏族人從睡夢中驚醒,迅速匯集到瞭燕陵父子的身旁。
燕離朝眾人喝道:“趙騫在哪?”
“回姑爺,沒有看見他。”
雖已有預感,可當親自確認護衛領頭的趙騫就是叛徒之時,燕離心中仍忍不住直往下沉。
他沉著臉,朝眾人低喝一聲:“所有人從現在起,舍下除兵器以外的其餘所有東西,兵分成八個方位,有多遠逃多遠,若能生離此地,便將今夜的訊息帶回傢族!”
“姑爺!”
薑氏眾人見燕離似未有與他們同逃的打算,皆大驚失色。
燕離沉聲喝道:“敵人足有萬人之眾,隻有化整為零,我們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無需多言。”
說罷,他沖一旁的愛兒低喚道:“陵兒,跟緊為父!”
薑氏眾人雖不願就此逃離,但他們也深知燕離劍術超絕,是所有人之中最有機會逃脫的,眾人若是跟在他們父子身旁,反而會拖累他們,隻能忍痛按照燕離的話做。
燕離領著愛兒,挑選瞭西北的一個方向,迅速沒入黑暗的山林中。
燕陵自幼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下長大,何況面對過這般可怕的處境,一時間有些亂瞭方寸。
但他畢竟乃前燕太子與月姬的獨子,心性天資皆勝於同齡之人,當下隻得強迫自己拋開一切,奮不顧身地跟在父親身後。
夜色茫茫。
薑氏族人舍下所有物資,化整為零,分向不同的方向逃奔,一時間打亂瞭敵人的陣腳。
也所幸燕離提早在敵人形成包圍圈前,便先一步察覺到瞭他們的存在,若再晚一些,所有薑氏族人隻有拼死殺出重圍這一條路可走,而現在,敵人必須分散力量圍截,他們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燕陵跟在父親身後,拼命展開腳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茂密叢林裡飛快逃竄。
樹枝雜草不停抽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已經被劃開多道細小的傷口,燕陵依舊咬著牙,一言不發,拼命地追趕。
前方的燕離已是盡量等待愛兒趕上,且他在前方尚需開路,仍將燕陵拋開瞭一大段距離。
他雖自幼被母親逼著練劍習武,身手遠勝同齡人,但比起他父親卻仍差得遠。
前方突然傳來瞭兵器交接的激鬥聲。
他們終於與呈包圍之勢的敵人迎面撞上。
兵器交接的鳴金之聲甫一響起,迅速地沉寂瞭下去,顯是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包飲恨在燕離的絕強劍術下。
但很快,他們的動靜便引來瞭更加密集的打鬥聲。
“年大人,燕氏父子在這裡!”
一聲高喊,山林的前方忽然間被無數支火把照亮。
燕陵驚駭停下腳步。
他們終究難以避免地落進瞭敵人的包圍圈裡,帶著驚惶和失措,他來到瞭父親燕離的身後,見到瞭父親那凝重到無以復加的臉色。
燕離突然運勁高喝。
“年仲,可敢與本人單打獨鬥!”
聲音立即遍及整片山林。
他身後的燕陵心中劇顫,他父親口中所喊的名字,赫然是楚王的禦前劍士,與他母親月姬並列為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
燕陵做夢都沒有想到,包圍他的敵人之中,竟然有此身份非同一般之人!
在無數燃燒的火把中,一個身著武士服,身材高大的男子越眾而出,來到燕氏父子二人數丈外立定。
這位名列楚境三大名劍之一的卓絕劍手,年紀看上去約三十歲許人,容貌方正,嘴角噙含著一絲傲然的冷笑。
“據聞燕太子一身劍術猶勝月姬,本人早想領教一番,難得燕太子有此雅興想作本人的劍下孤魂,本人豈有不成全之理。”
燕離目光沉定地凝望著他,心中卻是掠起一絲不安。
年仲雖貴為楚國三大劍士,但他該很清楚自己的實力,縱雙方放手一搏,勝敗仍是五五之數,年仲憑什麼能這般從容不迫?
這麼想著之時,年仲手執長劍,往前跨瞭一大步。
燕離於同一時刻作出反應,手中的銅劍立時遙指對方。
但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白色祭祀服的高瘦男人,從年仲的身後漫步走出。
“巫廟祭司!”
燕離腦袋轟然一際。
當他的目光與對方的雙目接觸的一剎那,燕離眼前陡然一陣天旋地轉,腳步一個踉蹌。
他在心中驚喊:“糟瞭!”
在他腳步不穩,踉蹌的一霎那,燕離眼角餘光捕捉到年仲那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地欺身而近。
眼前閃現出一道寒光。
耳邊隨即傳來愛兒失聲的一聲驚喊。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