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百戰立威

  抵達玉蘭樓時,仲孫龍父子早在恭侯,情意殷殷,與以前當然是天壤之別。今趟設宴的場所及氣派亦大是不同,仲孫龍訂的是最華麗的院落,由包括蘭宮媛在內的八名美姬親自款待。也少不瞭蘭夫人從旁打點。蘭宮媛看到回復瞭原貌的項少龍,迎瞭上來,挽著他到上席坐下,湊到他耳旁低聲道:「上趟明明刺中瞭你,為何竟絲毫沒有事呢?」

  項少龍暗叫厲害,隻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問,便輕易把兩人間的仇恨化成似男女間的兒戲,微笑道:「媛小姐為何會聽命於田單?是否因為齊雨的關系?」蘭宮媛淡淡道:「媛媛身為齊人,自要為我大齊盡點心力。不過對上將軍奴傢卻是非常仰慕的。」

  此時下首的仲孫玄華哈哈笑道:「媛媛今晚移情別戀,隻顧與上將軍說親密話,是否該罰一盃?」蘭宮媛輕吻瞭項少龍的臉頰,這才媚眼斜兜瞭正與另一美姬打得火熱的解子元一眼,笑靨如花的道:「移情別戀的另有其人,罰的該是解大人而非妾身呢。」

  解子元舉盃笑道:「該罰該罰。但媛媛也該罰,且須以曲代酒,哈!」

  項少龍心中好笑。解子元甫進入青樓,立時生氣勃勃,像變瞭另一個人似的。不過隻要看他能對蘭宮媛這種超級美女亦毫不留戀,便可知他隻是逢場作戲,不會真個沉溺於酒色追逐。

  項少龍與三大名姬皆有深刻接觸,石素芳作風特異,看似難以相處,卻與他有難以言傳的心靈交會,個中滋味更勝於床第交歡;鳳菲則是在旅途中漸生情愫,隻差尚未攜手登榻;而眼前的蘭宮媛,兩人相遇卻是刀光劍影,險象環生,他當初雖是心軟放她生路,但她的團友盡數死在她手上,恐怕對自己仍是恨在心裡,說不定還會伺機報復。

  嬉笑聲中,眾人舉盃對飲。仲孫龍坐在項少龍對席下首,正左擁右抱,向項少龍舉盃敬酒後,奇道:「二王子為何竟會遲來瞭呢?」這間題當然沒有人能回答,解子元提議逍:「不若派人去催催看。」

  仲孫玄華立即命人去辦此事,然後對項少龍道:「聽解大人說,柔師妹明天會來找上將軍試劍。若上將軍不介意,玄華可否忝陪末席,見識上將軍的威風。」

  項少龍暗怪解子元多口,欲拒無從,隻好道:「雕蟲小技,隻怕不堪入玄華兄之目。」

  仲孫龍呵呵笑道:「上將軍太謙虛瞭!」

  項少龍心中明白,仲孫玄華這不情之請,是想來探探自己的斤兩,看看是否能在乃師劍下保住性命。假若自己力有不逮,他們就要另想其他辦法,兔得自己一命嗚呼時,那就使他們的甚麼大計都要付諸東流。蘭宮媛又湊到他耳旁道:「上將軍見過曹公嗎?」

  項少龍自不會告訴她事實,但又不想說謊。尚未答話時,蘭宮媛似乎是知曉內情,嬌聲不依的貼在他身上揉動,瞬間項少龍隻覺體內電流彌漫,在四肢百骸流竄不停,丹田更是升起一股暖熱,龍莖竟然逐漸硬挺。嚇得他趕緊收攝心神,緩慢吐息,將全身電流匯聚丹田,壓抑住即將爆發的慾念。同時心中驚詫於蘭宮媛這般特異體質,不僅體態柔軟似水,僅肌膚相觸竟能引發他體內的慾念與靜電,與莊夫人萬青娥有異曲同工之妙,果然是少有的尤物。

  正要說話岔開心神時,三個人大步走進來,其中一個赫然是蘭宮媛的面首齊雨,另兩人年紀相若,分作武士打扮和文士裝束。那武士外型高大慓悍,肩厚頸粗,麻皮臉,目若銅鈴,獅子鼻,頗為醜陋,但卻非常具有男人的陽剛氣概。文士裝束的男子高瘦精明,樣子很像田單,使項少龍很容易猜到他是田單的兒子田邦,不禁大感驚愕。這似乎不該是他應該來的場合。仲孫龍等亦呆瞭一呆,不知怎樣應付才對。

  眾女巳盈盈跪拜。田邦帶頭立定拱手致敬,向項少龍笑道:「田邦聞得上將軍大駕在此,特來一親顏色,希望上將軍莫要怪我等唐突。」

  項少龍趁機起立還禮,同時脫離蘭宮媛驚人的引誘,目光落在齊兩臉上時,這小子眼中掠過深刻的恨意,嘴角更露出一絲冷笑道:「項兄別來無恙,聞說雅夫人流落大梁,信陵君死後不知所終,實是令人遺憾。」

  項少龍心想,趙雅現在塞外幫他築瞭個溫柔鄉,齊雨還以為可藉機刺激他的傷感,真是可笑!但表面卻不動聲色,裝作強自壓抑心中憤怒,冷漠答禮。那武士的態度更是囂張,抱拳道:「在下麻承甲,一向對上將軍的劍法極為神往,不知可否在上將軍與曹公一戰前,讓在下先領教絕藝呢?」

  仲孫龍父子和解子元同時色變,麻承甲這麼公開向項少龍挑戰,不但很不給他們面子,同時擺明認為項少龍必會命喪曹秋道之手,故現在要爭取機會。隻恨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實在很難插口。仲孫玄華本身亦非善男信女,暗忖隻要項少龍出言婉拒,他便立即向麻承甲約戰,務要取他狗命。仲孫龍則心想縱使有田單庇護他,也要找人打斷他兩條狗腿。院內一時呈現劍拔弩張的氖氛。

  置身在二十一世紀時,項少龍便是愛生事打架的性子,隻是現在「年紀大瞭」,收斂瞭火氣,又覺得爭鬥沒有甚麼意義,這才不願與人動手,卻絕非怕事之輩。現在見到田邦、齊雨和齊國著名劍手麻承甲一副欺上門來的姿態,不由火上心頭,卻努力壓抑,淡淡一笑道:「麻兄既然那麼有興趣,項某人陪你玩兩手也無不可,不過現在卻非適當時候,不如……」

  齊雨搶著截斷他道:「項兄若是等待二王子,就不用費精神瞭,仲父和韓大人剛去瞭見二王子,怕二王子不能抽空來哩。」仲系龍等無不色變,這豈非田健明示巳投向田單和呂不韋嗎?隻有項少龍推想得夠透切,明白到田健是怕他會命喪於曹秋道之手,使他的籌碼押錯瞭,遂暫采觀望態度,避嫌不來出席。此刻呂不韋和韓竭自是大鼓如簧之舌,極力對他煽動。

  麻承甲呵呵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請上將軍立即出劍,讓我麻承甲領教高明吧!」

  項少龍早因被韓闖、龍陽君等出賣憋瞭一肚子悶氣,加上丹田還有一團被蘭宮媛挑起的旺盛電流與慾念,又見田健勢利如隨風擺動的墻頭草,現在更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麻承甲蓄意挑釁,怒從心起,決定放手大幹一場,猛地脫去外袍,露出比麻承甲更強悍的體型,喝道:「既是相迫不巳,那就動手吧!」眾人那想得到他如此悍勇,真個立即便要出手,都大感意外。

  眾女瞧著他勁裝包裹著肩寬胸闊、腰細腿長的出眾體型,加上他那睥睨昂揚的氣概,都露出迷醉的神色,連蘭宮媛都不例外。項少龍此時手握百戰刀柄,大步走出場中,同時釋放出丹田所有電流,全身汗毛豎立,與衣衫磨擦出嘶嘶聲響,發際隱隱電光閃爍,形成瞭一股狂烈懾人的魄力。田邦和齊雨立時慌瞭手腳,忙亂的往後退開,更添加瞭他猛龍出海的威猛威勢。

  麻承甲亦想不到他立即便要動手,此時首當其沖,更感覺項少龍無可抵擋的威脅。但勢不能請對方暫停片刻,隻有冷哼一聲,下意識往後退開,藉以擺開架勢。項少龍實戰經驗何等豐富,知道已制造出先聲奪人之勢,那肯容麻承甲有喘息之機,見他後退,仰天大笑,「鏘!」的一聲,拔出百戰寶刀,直住對方迫去。刀才離鞘,全身電流隨心意灌註至刀身,堂內立時寒氣滲滲,隱有風雷之聲,人人心生冷意,寒毛聳立。

  麻承甲這時始記起對方用的並不是他慣於應付的長劍,心底不由更是虛怯,往後再退兩步,好看清楚對手的兵器走勢。項少龍那會放過這機會,步伐沉穩的繼續前進,百戰刀往頭上舉起,左手同時握在刀把上,暴喝道:「拔劍!」麻承甲立感宛如對著狂風暴雨當頭襲來一般,倉忙應聲拔劍。

  項少龍箭步前標,巳到瞭上方最高點的百戰刀鋒,化成暴閃寒芒,如雷電擊閃般全力往氣勢巳失,進退失據的麻承甲當頭劈去。麻承甲若是聰明的話,此時唯一解法,就是轉身疾奔出門外,到瞭院落間的空地再接戰,那就可避過這驚天動地的一刀。但偏是他身為挑戰者,剛才又把話說得那麼滿,此刻在眾目睽睽下,那肯在人傢甫使出第一刀便作縮頭烏龜,咬緊牙根,揮劍橫架。

  項少龍見對方倉皇招架,用的又是單手,心中暗笑,全身電流盡送至刀鋒,猛力下擊。「鏘!」的一聲,麻承甲的長劍應刀中斷,刀身離手分飛。眾人齊聲驚呼時,項少龍退瞭開去,還劍入鞘。麻承甲的臉色比死人更要難看,全身麻痹,呆若木雞的立在場中,由發際至眉心上呈現出一道血痕,鮮血涔涔淌下,可怖之極。眾人都知是項少龍手下留情,卻更驚檁項少龍刀法的尺寸和精到。誰猜得到隻一刀就使名震臨淄的麻承甲一敗塗地?隻怕連曹秋道都難以辦到。

  項少龍則暗呼厲害,想不到被蘭宮媛挑起的電流,竟可用於百戰刀上,如能在這幾天多加練習,要跟曹秋道一拚亦非難事。一時間場內鴉雀無聲。麻承甲驀地全身恢復知覺,一聲怪叫,羞愧得無地自容般狂奔而去。仲孫玄華長身而起,舉盃嘆道:「難怪上將軍能名蓋咸陽,連師尊都動瞭要和你比試的心,如此刀法,實世所罕見。」田邦和齊雨仍是臉如土色,有點難以相信的瞪著項少龍,啞口無言,留既不是,退更不是,尷尬之極。

  項少龍環目掃視眾人,見人人尚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知道自己在機緣巧合下,不但發現瞭新的殺招,更在眾人面前立威,微微一笑道:「二王子既然不來,我們不若早點回傢睡覺吧!」

  剛跨進門檻,就給鳳菲召去。在主樓上層的小廳裹,這出色的美女正對琴發呆,見他來到,才回過神來,拉他到一角坐下,嘆道:「剛剛韓竭來找過人傢,說盡好話,但現在隻我覺他空得個英俊的外表,真想不通我當初怎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項少龍將她擁入懷裡,笑道:「感情向來都是盲目的,說不定哪天你也會覺得我隻是個舞刀弄劍的莽夫,根本不是甚麼英雄。」

  鳳菲秀眸透出深深的溫柔,低聲道:「現在我隻想隨項郎遠走他鄉,過著風平浪靜的餘生,項郎願意替人傢安排嗎?」

  項少龍親瞭下她的香唇,道:「隻要應付過曹秋道,我立即帶你返回咸陽,在那裹有我保護你,還有甚麼好擔心的。」

  鳳菲訝道:「我知你劍法高明,但在齊人心中,曹秋道巳是天神而非凡人,為何你仍能成竹在胸的樣子。曹秋道的劍從不留情,若你有甚麼三長兩短,鳳菲就不想活瞭。」

  項少龍微笑道:「曹秋道隻是個凡人,不過劍法的造詣比任何人都要厲害吧!我也不是要硬充好漢的人,若沒有保命的把握,今晚就和你溜瞭。」鳳菲半信半疑道:「莫要過於自信,齊人的形容或有誇大之處,但曹秋道橫掃東南六國,卻是不爭事實。」

  目光落到他的百戰寶刀處,輕輕道:「韓竭對我說瞭你很多壞話,使我心中更鄙視他。」

  項少龍早預料韓竭會如此,毫不介懷道:「誰能令全天下的人都歡喜呢?隻好笑罵由人。韓竭那邊你還要稍加掩飾,等壽宴過後,再公開說你這朵鮮花要插到我這坨牛糞上。咦!你似乎對這把刀很有興趣呢?」

  鳳菲給他逗得花枝亂顫,仰臉吻瞭他的瞼頰,膩聲道:「對你這把寶貝有興趣的是曹秋道和齊國的劍手,我隻對你這坨牛糞有興趣。鬥爭仇殺有甚麼樂趣?偏是你們這些男人樂此不疲,把我們弱質女流都牽累其中。韓竭臨行前說你可能沒命去見曹秋道,不過鳳菲卻對你深具信心。」

  項少龍微笑道:「你聽過麻承甲嗎?」鳳菲帶點不屑的口氣道:「不但聽過,還在田單的相國府見過他,除仲孫玄華和旦楚外,論劍術,就要數他和閔廷章。」

  旋則皺眉逍:「為何提起他呢?這人相當可厭,態度囂張,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又以為自己很受女人歡迎,我隻要看到他的模樣便覺嘔心。」

  項少龍笑道:「原來你對男人的喜惡這麼強烈。不遇恐怕你會很久見不著他,他剛才尋上我來挑釁,給我一刀便把他的劍劈飛,還在他臉上留下永遠磨滅不瞭的回憶。」

  鳳菲失聲道:「隻是一刀?」

  項少龍淡淡道:「是我誇大瞭點,我還走瞭幾步。」

  鳳菲倒入他懷裹,嬌嗔道:「人傢恨死你這得意洋洋的可憎樣兒,偏偏你對人傢的身子都不動心。」

  項少龍笑道:「我動心得要命,唉!誰能不對你勳心呢?隻是之前我隻是個管事下人,現下又危機重重,這才勉強壓抑著。」

  鳳菲嬌媚一笑道:「人傢早明白哩,等你與曹秋道比劍結束後,鳳菲就可以真的成為你的人瞭。」

  項少龍心想,現在剛領悟的刀法可不能等到那時候,柔聲道:「既然我們的心意都已經互相明白,哪需要等到那時候呢?」

  鳳菲伸出纖手,撫上他的臉頰,愛憐地道:「不若今晚就留宿在鳳菲處吧!」

  項少龍樂得正要答話時,樓梯足音響起,嚇得兩人忙分瞭開來。小屏兒的聲音傳上來道:「龍陽君求見上將軍。」

  項少龍記起今晚和龍陽君的約會,心中冷笑,暗忖且看看這老朋友能找到甚麼藉口,以取消逃走的計劃。鳳菲代他應瞭後,輕輕道:「無論是多麼晚才回來,記得來人傢處。鳳菲已是項郎的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