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簧之舌

  項少龍回到行館時,離日出隻剩下個把時辰,等把整件事說瞭給滕翼聽後,伸瞭個懶腰打著呵欠。滕翼贊嘆道:「你這一手真個漂亮,反使趙致不再懷疑你是項少龍。不過照我看這妮子對真正的你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要脅你去對付趙穆」。項少龍失聲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著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兩次壞瞭人傢姑娘的行刺大計,那田柔這麼好勝,自是想一挫你的威風。」

  項少龍想起在郭傢的山路調戲趙致時,她欲拒還迎的神態,確對自己大有情意,現在若她「誤以為」占瞭她便宜的人,是「董匡」而非「項少龍」,會是什麼一番感受呢?想起她「發覺」

  項少龍竟是董匡時,那失望的樣子絕非裝出來的。

  滕翼笑道:「既是奉旨不用裝勤力,不若大傢都去好好睡一覺,管他娘的會發生什麼事?」

  項少龍一想也是,返回寢室,倒頭大睡,到烏果來喚醒他時,竟過瞭午飯的時刻,太陽都快下山瞭。這些天來,還是首次睡得這麼酣暢。烏果道:「二爺在廳內等三爺吃飯!」

  項少龍精神抖擻地爬起來,梳洗更衣後出去與滕翼相見。兩人踞案大嚼。烏果在旁道:「雅夫人派人傳來口訊,請三爺明晚到她的夫人府赴宴,到時她會派人來接你,希望你能早點到她那兒去。」

  項少龍這才記起她昨晚答應瞭李園的宴會,苦笑道:「你看我們來邯鄲是幹什麼,差點晚晚都要去和那些人應酬。」

  滕翼笑道:「應付趙穆不難,但應付這些女人可就教你吃足苦頭瞭。」

  項少龍道:「我是真想跟趙雅好好大幹一場,讓趙雅可以名正言順地迷上我這馬癡。但卻不能讓小昭她們知道,否則很容易露出馬腳。唉,身邊沒有個女人,雖然可以專心辦事,但這樣悶久瞭也實在難受。」

  滕翼搖頭道:「我也為你處境難過……唔!」神情一動道:「也不是全無辦法,昨天我閑著無聊,到後園走瞭一轉,其中有種草樹,若把汁液榨出來,塗少許在身上,可發出近乎人體的氣味,嗅起來相當不錯,比女人用來薰衣的香料自然多瞭,這可解決瞭氣味的問題,假若你身上沒有黑痣那類的特徵,吹熄燈在黑暗中幹瞭小昭她們,說不定能瞞混過去。」

  在一旁的烏果忍不住道:「三爺的傢夥必然大異常人,一進去女人便會知道。」

  滕翼和項少龍給他說得捧腹狂笑起來。項少龍喘著氣道:「你這麼懂拍馬屁,不過我隻是說著玩兒,並非真要大搞一場。況且床第功夫主要又不在大小,我的本事更不會告訴你這小子。」

  滕翼強忍著笑道:「不過那種叫『情種』的草樹汁,搽一點也無妨,那你就算和女人親熱些都沒有問題,我立即著手泡制。」烏果一呆道:「竟有個這麼香艷的名字。」

  滕翼自得瞭善蘭後,人變得開朗隨和多瞭,伸手過去拍瞭拍他肩頭,嘆道:「小子可學得東西瞭,這種情汁有輕微的催情效用,女人都很喜歡嗅,鄉間小子如荊俊之輩,約會人傢閨女時都愛塗在身上,不過必須以米水中和,否則會惹來全身斑點疹痕。你要試試嗎?」烏果興奮地道:「回咸陽後定要找個美人兒試試。」

  項少龍道:「還有什麼事?」烏果道:「武士行館的趙館主遣人送帖來,說明天的論劍會改在後天午時舉行,請三爺務要出席。」

  項少龍向滕翼道:「那另一個奸鬼李園太可惡瞭,說不定我真要狠狠教訓他一頓。」這時有人進來道:「龍陽君來見三爺,正在外廳等候。」

  項少龍愕然,苦著臉向滕翼道:「有沒有什麼叫『驅妖』的汁液,讓他一嗅便要避往天腳底去。」

  滕翼啞然失笑道:「今次是老哥第一次不會羨慕三弟的艷福瞭!」

  見到威武的董馬癡大步走出來,龍陽君以一個「他」以為最美的姿態盈盈起立,還照足女性儀態對他歛衽為禮。項少龍看得啼笑皆非,又是暗自叫苦,笑著迎上去道:「君上大駕光臨,鄙人真是受寵若驚。」龍陽君那對也似會說話的眼睛往他飄來,從容笑道:「本君今天來找董先生,實有事耿耿於懷,不吐不快。」

  今天他回復男裝打扮,不過衣飾仍然彩色演紛,若他真是女子,項少龍定要贊她嫵媚動人,現在則是心顫膽跳,若他的不吐不快是一籮筐的綿綿情話,天才曉得怎樣去應付。兩人坐好後,龍陽君正容道:「本君認為董先生回歸趙國的決定,實在太莽撞瞭。」

  項少龍為之愕然,但也暗中松瞭一口氣,不解道:「君上何有此言?」

  龍陽君見左右無人,才柔情似水道:「我是愛惜董先生的人才,方不顧一切說出心中想法,趙國現在好比一口接近乾枯的水井,無論先生的力氣有多大,盛水的器皿和淘井的工具是多麼完善充足,若隻死守著這口井,最終仍難逃井枯人亡的結果。」

  項少龍心中一震,一向以來,他都不大看得起這以男色迷惑魏王而得居高位的傢夥,現在聽他比喻生動,一針見血指出趙國的形勢,不由對他刮目相看。故作訝然道:「趙國新近才大勝燕人,怎會是一口快將枯竭的水井?」

  龍陽君微笑道:「垂死的人,也有回光反照的時候,太陽下山前,更最是艷麗。而這全因為趙國仍有兩大名將,硬撐著大局。若此二人一去,你說趙國還能拿得出什麼靈丹妙藥來續命?」

  項少龍道:「君上說的話是否廉頗和李牧?」

  龍陽君道:「正是此二人,廉頗年事已高,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近日便有謠言說他攻燕不力,孝成王一向和他心病甚重,所以目下邯鄲正有陣前易將之說,誰都不知會否重演長平以趙括換廉頗的舊事。」

  不容他插話,龍陽君口若懸河續下去道:「至於李牧則忠直而不懂逢迎,做人不夠圓滑,若遇上明主,此乃能得天下的猛將,可惜遇上孝成王這多疑善忌,好大喜功的人,又有巨鹿侯左右他的意向,最終也不會有好結果,隻可惜他漠視生死,仍戀棧不去,否則我大魏上下君臣,必會倒屣相迎。」他這麼一說項少龍立知魏人定曾與這兩名大將接觸過,李牧拒絕瞭,卻不知廉頗如何。這龍陽君真厲害,若隻憑一番說話便去瞭趙國這軍方兩大臺柱,趙國還不是任魏人魚肉嗎?

  龍陽君見他聽得入神,以為打動瞭他,再鼓其如簧之舌道:「董先生或者會奇怪本君為何如此鬥膽,竟在趙人的首都批評他們。一來本君並不把他們放在眼內,諒他們不敢動我半根毫毛,更重要是本君對董先生非常欣賞,不忍見你將來一番心血盡付東流,還要淪為亡國之奴。況且秦王與趙人間有深仇大恨,絕不會放過他們。良禽擇木而棲,若先生肯來我大魏效力,本君保證優渥禮遇非是趙國可及,至少不會因李園這麼一個尚未得勢,在春申君下面做個小跑腿的傢夥幾句說話,便慌得差點要把先生趕走。」

  項少龍心叫厲害,知道龍陽君在趙王身邊佈有眼線,所以才懂得把握時機,乘虛而入,遊說他改投魏國。不禁佩服嶽父烏應元的眼光,給瞭自己這馬癡的身分。現時各國皆重馬戰,他這董匡正是各國都夢寐以求的人材。裝作感動道:「君上這番話的確發人深省,鄙人定會仔細思量,還要向族人解說,但暫時……」

  龍陽君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喜上眉梢,送瞭他一個「媚眼」道:「奴傢最明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能探清趙國情況,當知奴傢沒有半字虛語。」

  項少龍也不由佩服他的遊說功夫,寥寥幾句話,便道盡瞭趙國的問題,嘆瞭一口氣道:「若董某不是趙人,這刻便可一口答應瞭。」

  龍陽君柔聲道:「對孝成王來說,除瞭趙傢外,誰會是趙人呢?若換瞭不是趙穆和趙雅,於烏傢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馬分屍瞭。有才而不懂愛才,項少龍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來一千匹上等戰馬,不出一年,趙國再無可用之馬瞭。」

  項少龍心想你的心真夠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斷瞭趙人的腳。

  龍陽君壓低聲音道:「聽說趙霸應李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後天午時在行館舉行論劍會,隻要先生點頭,奴傢便可使人到時挫他威風,看他還敢否這麼盛氣淩人。」

  項少龍心中大訝,每次說起李園,龍陽君都是咬牙切齒,照計李園這麼高大俊秀,沒理由得不到龍陽君的青睞,看來是李園曾嚴詞拒絕過他,才令他因愛成恨。又或是他不喜歡李園那種斯文俊俏型的美男子,而歡喜自己這陽剛粗豪的……嘿!自己想到那裡去瞭?

  意外地龍陽君站瞭起來,辭別道:「先生請好好想想,有答案便告訴奴傢,那時再研究細節,務使先生走得歡歡喜喜。」

  項少龍給他一忽兒「本君」﹑一忽兒「奴傢」弄得頭大如鬥,忙把他送出大門,看著他登上馬車,在數十名隨前從前呼後擁下去瞭,才苦笑回頭。無論如何,他再不敢小覷這不男不女的人瞭。

  龍陽君走後,項少龍偷得浮生半日閑,獨個兒在大宅的院落園林間漫步,想著當日偷入此處,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不論朱姬是怎樣的人,但他真的感到她對他很有好感,那是裝不來的。忽然間,他有點惆悵和失落,也感到寂寞,而事實上他應比任何人都更滿足才對,以一個現代人,來到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戰國時代裡,他的生命比任何一個時代的人至少要豐富瞭一個時代。因為他經驗多瞭一個時代。

  經過這幾年驚濤駭浪的日子後,他連想東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辭和文字,都大致與這時代的人相若。昨晚他想殺人滅口,辣手摧花,正是烏卓和滕翼兩人認為是最合理的做法。幸好懸崖勒馬,否則這輩子良心都要受到懲罰。想到這裡,不禁暗自抹瞭一把泠汗。

  時值深秋,天氣清寒,園內鋪滿落葉,在黃昏的暗沉裡分外有肅殺零落的氣氛。宴會有時也不錯,在那些無謂的應酬和庸俗的歡樂裡,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醉中渾然忘我。無由地,他強烈思念著遠在秦國的嬌妻美婢,想著她們日夕盼望他歸去的情景,不由魂為之銷。忍不住隨口拈來李白的名詩,念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鼓掌聲在後方近處響起。項少龍嚇瞭一跳,猛然回過身來,見到滕翼伴著一身盛裝,美得像天上明月的妃嫣然,一起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這俏佳人秀目異采連閃,美麗的小嘴正喃喃重覆著這兩句千古絕詩。

  項少龍大感尷尬,迎瞭上去道:「嫣然你這個樣兒來見我,怎瞞得過別人的耳目?」

  滕翼道:「嫣然現在到王宮赴趙王的宴會,路過行館忍不住進來看你,根本沒打算瞞人。嘿!你剛才作出來那兩句詩歌真是精采絕倫,好瞭!你們談談吧!」識趣地避開瞭。

  紀嫣然嫵媚一笑,縱體入懷,贊嘆道:「今天李園拿瞭他作的詩歌出來給我看,嫣然已非常驚異他的天份,甚為贊賞,可是比起你剛才那兩句,李園的就像小孩子的無聊玩意,有誰比你剖劃得更深刻動人呢?嫣然甘拜下風瞭。」

  項少龍老臉一紅,幸好紀嫣然看不見,緊接著她的話道:「不要誇獎我瞭,這叫情人眼裡出西施。」

  紀嫣然劇震一下,離開瞭他懷抱,定神看著他道:「天啊!你隨口說出來的話總是這麼精采奇特,還記得你那句『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一句話道盡瞭現今所有國傢的問題,連韓非公子都沒有這麼的警句。」說罷情不自禁獻上熱吻,差點把他溶化瞭。

  分開後,紀嫣然神魂顛倒地道:「項郎啊!作一首詩歌送給人傢吧!由人傢配上樂章,勢將成千古絕唱。」

  項少龍心中苦笑,他能由頭念到尾的恐怕沒有那首詩,怎能拿來應酬這美女,而且據別人的創作為己有,等同侵犯版權,用口說說也還罷瞭,若真傳誦千古,豈非預先盜瞭別人的創作權,苦笑道:「這世上無一物事不是過眼雲煙,千古傳誦又怎樣呢?」

  紀嫣然嬌嘆一聲,伏倒他身上,喜嗔道:「少龍呀!你真害死人傢瞭,今晚嫣然除瞭想著你外,還有什麼好想呢?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人傢不理你瞭,由明天開始,你要來公開追求我,讓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這事你絕不可當作是過眼雲煙。」再嘆道:「過眼雲煙!多麼淒美迷人,隻有你才能如此一出口便成天然妙句。」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叫愈弄愈糟,改日她迫自己不斷作詩作詞,自己豈非成瞭文壇大盜。紀嫣然戚然道:「嫣然要走瞭,鄒先生在馬車上等我,這樣吧!你若作好詩文,我便配樂隻唱給你一個人聽,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也不好利。唉!名利確教人煩惱,若沒有人認識紀嫣然,我便可終日纏在你身旁瞭。」

  又微微一笑道:「不準動!」蜻蜓點水般吻瞭他一下,翩然去瞭,還不忘回眸一笑,教項少龍三魂七魄全部離竅至不知所蹤的地步。

  回到內宅,滕翼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何紀才女都給你手到拿來,那兩句實是無可比擬的傑作,比之《詩經》更教人感動。那些詩歌你定然很熟悉瞭。」

  項少龍暗忖除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句外,老子就對《詩經》一竅不通,隻好唯唯諾諾應瞭。

  滕翼道:「孝成王這昏君真教人心寒,若你真是馬癡董匡,現在便應立即溜掉。你看他因怕瞭李園,今晚宴請嫣然,有點頭臉的人都在邀請之列,獨把你漏瞭。」

  項少龍恍然,難怪龍陽君匆匆走瞭,原來是到趙宮赴宴。笑道:「難得有這樣的閑暇,我們不若到這裡的宮妓院逛逛,不醉無休。」

  滕翼肅容道:「宮妓院內大多是可憐女子,三弟忍心去狎弄她們嗎?」

  項少龍想起素女,大感慚愧道:「二哥教訓得好!」

  滕翼點頭道:「你真是難得的人,這麼肯接受別人的意見,來吧!我們出去隨便走走看看,亦是一樂。」兩人坐言起行,出宅去瞭。走出行館後,兩人朝著邯鄲城最熱鬧的區域悠然閑逛。

  街上行人疏泠,有點暮氣沉沉的樣子,比他們離邯鄲前更是不如。烏傢事故對趙人的打擊深遠之極,而這趙人的首都則直接把事實反映瞭出來。趙人對秦人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長平一役的大屠殺早把他們嚇破瞭膽。郭縱傢業雄厚,當然不可說走就走,但平民百姓那理會得這麼多,找個藉口溜出城外,就可逃到鄉間或到別國去瞭。這種遷徙對中華民族的團結有著正面的作用,使「國傢」的觀念日趨薄弱,有利大一統局面的出現。

  現在的七國爭雄,有點異姓王族各爭短長的意味。滕翼的說話驚醒瞭他的馳想,隻聽他道:「有人在跟著我們。」

  項少龍機警地沒有回頭,沉聲道:「多少人?」

  滕翼泠靜地道:「至少有七至八人,身手相當不錯。」少龍苦思道:「怕就是昨晚在宅外監視我們的人,邯鄲誰會這麼做呢?」

  滕翼微笑道:「抓起一個來拷問幾句不就清楚瞭嗎?」

  項少龍會意,隨著他轉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去,兩旁都是楓樹林,前方有條石拱橋,跨越橫流而過的小河,對岸才再見疏落有致的院落平房。尚未走到小橋處,後方急劇的足音響起,有人喝道:「董匡停步!」

  項少龍和滕翼相視一笑,悠閑停步轉身。隻見二十多名彪悍的劍手,扇形包圍瞭過來,有些由楓林繞往後方和兩側,把他們圈在中心。項少龍定神一看,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心中一動,喝道:「李園有本事就自己來殺我,為何卻要派你們這些小嘍羅來送死?」

  眾劍手齊感愕然,看樣子是給項少龍一語中的,揭破瞭他們的身份。那些人仍未有機會反駁,兩人趁對方心分神搖的好時機,拔劍撲出。劍嘯驟起。那些人想不到對方要打就打,先發制人,倉卒拔劍招架。項少龍一聲泠哼,發揮全力,施展殺手,首當其沖的敵人給他蕩開長劍時,立中一腳,正踢在小腹處,那人慘嘶中似彎瞭的河蝦般倒跌開去。滕翼那方響起連串金鐵交嗚的清音,兵刃墮地和慘叫接連響起,自是又有人吃瞭大虧。

  項少龍一招得手,卻不敢怠慢,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的好手,雖交鋒之始就失利,卻無人退縮,兩把長劍如風雷疾發般由左右兩側攻來。項少龍繼續逞威,移往右側向那特別粗壯的大漢橫劍疾掃,「當!」的一聲,那大漢毫不遜色硬擋瞭他一劍。項少龍心叫痛快,施出墨氏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代守,猛劈入對方劍光裡,那人亦是瞭得,移後避瞭開去。

  左方長劍貫胸而來。項少龍使瞭個假身,避過對方淩厲的一擊。此刻他若拔出飛針施放,敵人定難逃大劫,可是他卻要制止這誘人的想法,因為除非能盡殲敵人,再毀屍滅蹟,否則可能會給趙人在這方面識破瞭他就是項少龍。這想法閃電掠過心頭時,長劍在腰後掠至,項少龍反手回劍,重重砍在對方長劍近把手處。那人遠比不上剛才那壯漢,虎口爆裂,長劍亦給鋒利的血浪砍開瞭一個缺口,脫手墮地。

  項少龍硬撞入他懷裡,好避過那壯漢再次掃來的一劍,手肘重擊在那人胸脅處。肋骨斷折的聲音隨肘傳來,敵人口鼻同時濺出鮮血,拋跌往外,撞倒斜刺沖上來的另一敵人。「當!」

  項少龍架著瞭那壯漢的一劍,忽地矮身蹲下,橫腳急掃。壯漢那想得到有此奇招,慘呼一聲,先是兩腳離地而起,變成淩空橫斜,再重重往地上掉去。

  此時又有長劍交擊而至,戮力圍攻。這批人確是悍勇非常,教他應付得非常吃力。若沒有滕翼在旁,隻他一人,那可就勝敗難測瞭。他無暇再傷那壯漢,展開墨子劍法的守勢,硬把那三人迫在劍光之外。此時滕翼悶哼一聲,撞在他背脊處,顯是吃瞭點虧。項少龍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敵人已有三個倒在地上,但仍有五﹑六人狀如瘋虎般撲上來,猛攻滕翼,喝道:「進林內去!」

  一劍掃開眾敵,飛腳再傷一人時,給人在右肩劃瞭一劍,雖沒傷及筋骨,但血如泉湧,染紅瞭衣衫。滕翼一聲暴喝,磕飛瞭其中一人的兵刃,鐵拳揮打,那人面門中招,立時暈倒。危機驟減,兩人殺開血路,閃入林內。那些人給他們殺得心膽俱寒,那敢追入去,一聲呼嘯,扶起傷者,逃往小橋那一方。

  滕翼待要追去,給項少龍拉著笑道:「由他們走吧!抓到人還要多做一番無謂功夫,最後還不是動不瞭李園嗎?」

  滕翼道:「你受傷瞭!」

  項少龍也查看他左腿的傷口,笑道:「隻比你嚴重瞭少許,算什麼呢!不過這批劍手的確厲害,難怪李園如此氣焰迫人。」

  滕翼哈哈一笑道:「我們是有點輕敵瞭。」

  項少龍搭著他肩頭,嘻嘻哈哈回傢去也。心中卻想著李園看到手下折兵損將而回的難看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