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健死後沒幾個小時,已經有匿名者爆料,隨即引為話題。
京湘等地官媒刊登訃告,網上開始緬懷與哀悼,隨著輿論進一步發酵,也夾雜著某些不和諧的聲音。
網絡從來都是陰謀論演繹的聖地,很容易營造質疑的氛圍。以證視聽,醫院方公佈死因通報。
伴隨權威官媒親自下場,積勞成疾,搶救不治,大抵就是蓋棺定論。卑劣者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歌功頌德裡。
市府派代表前來慰問,征詢後事處理的意見,童佳慧不想再生枝節,忍痛做出決定。
長沙和帝都,相隔千裡,白行健這一死,等於客死他鄉,護一夜英魂,天明火化,啟程回京。
孤靜的靈堂,她守著冰棺,我守著她。
……
陰天,陰沉,陰雨。回北京後的第二天,外面下起雨。
這雨下起來沒完,白傢彌散著近乎陰霾般的潮濕,揮之不去。
佳慧留在臥室,白穎也將女兒哄入睡,再下樓,客廳裡就剩我和她獨處。
她靜坐在那裡,像是個朽化的木頭人。
沉默,沉悶的冷漠,確實,無話可說。
打破沉默的,是宅門的鈴聲。小濤已經將粥食打包回來。
接過粥食,詢問佳慧的精神狀態,我讓他不必擔心,傢裡我會照料。
小濤開口:「姑爺,有些話,想跟你聊聊。」
我一愣:「好。」一樓就有臨時會客室。
我本能地以為,他隻是想要表達哀悼和緬懷之情。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把我整懵瞭。
在小濤離開後,提一份粥食上樓,房間內佳慧呆怔地坐著。
依舊是不言語,三十多小時沒合眼,情緒低沉,精神卻在悲亢。
放下粥食,退出房間,拐進書房,又一次進入這裡,沒有凝重的氛圍,胸膛卻異樣沉悶。
抽屜裡擱著一個辦公包,裡面是一本日記。長沙臨機前,王天將它裝在手包裡交給我。
「白先生看的時候,情緒很不好…最後也沒看完…他說他沒勇氣看下去…」
「那天,他是看瞭日記後再去找大小姐…他一出事,我就把日記收起來…」
「什麼內容?」
「白先生沒說,我也沒問。出來做事,最重要就是嘴嚴,守規矩。」
「能寫進日記裡的,肯定不想被別人看。這是白先生的遺留物,我就更不會去翻。」
「日記從哪兒來的?」既然老白會看,說明這日記不會是他自己寫的。
「岑筱薇。」王天拋出一個突兀的名字。
短暫的愣神,隨即陷入沉默。日記本如是,和小濤的談話亦如是。
在小濤的口述中,他載著白院長到過一個房子,那是一處暗房,裡面有很多份材料,可能涉及到官場派系的內幕,甚至是違法犯罪。
「院長帶我進屋,就讓我把炭盆點上,把這些東西全都燒幹凈。」
燒瞭?!我一怔。
「然後呢?」
「院長說,他本來想把這些材料留給你,又覺得裡面太黑暗,也許有些人在他死後,會打探這些材料的事情,他擔心你把握不住,不僅不能加以利用,反而惹禍上身,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把它們燒瞭,一瞭百瞭。院長特意交代,必須等他死瞭,要我當面告訴你。」
……
豆大的雨粒,如冰雹打在玻璃窗,也敲打出我的疑問:白行健是個什麼樣的人?!
坐在老白的位子,嘗試揣摩老白的想法。良久,生出一種感觸,泰山魏巍,雲山霧繞,愈發看不清。
光明的背後,搖曳著陰暗的影子。我父母,白穎,甚至於佳慧…每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他都對我隱瞞,並且隱瞞得很好。
不動聲色將王天安插到監獄,到和我達成協議,現在更是聯手岑筱薇,拿到日記,遑論他私下隱匿收藏那些黑材料…這樣的白行健,我,真的足夠瞭解?
隆,遠處響傳一聲雷鳴,忍不住將窗帷一把拉開,雨勢瓢潑,隻有電閃雷鳴的某刻,才亮出不一樣的色調。
遠看,天地連成一線,然而驚雷驟變,視野裡便又不一樣。矛盾,隱藏在和諧下深沉的矛盾。
從契書到傢史,從岑筱薇到日記,再到銷毀黑料,實在像極圈套…先是麻痹,再是清除,最後就是毀滅。
或許,我不該把人往陰暗裡想。但,他的確欺騙瞭我,違背與我的默契和約定,私下找上岑筱薇,然後偷拿到日記,故意埋下黑材料的坑。
而我沉浸在過去的恩情,沉迷在他的寬厚,沉醉在與佳慧的情感裡,忘乎所以——如果不是突發意外,我大概還被蒙在鼓裡。
迥異的聲音,在腦海裡爭吵,理性還在,但感性充斥著矛盾,它們在拉扯我,撕裂我,想要將我瓦解甚至肢解,切割最後的良善。
猝死,絕不是預設的劇本,也許他還有後手,但是,隨著死亡,也不復實現的可能。
直到此時,我也沒有去翻看日本內容。很多猜測和想象,然而理智及時地踩下剎車,將念頭阻斷。
揣測下去也毫無意義,將日記本收進抽屜,底下壓著那份和離契書以及白傢傢史。
從身上摸出煙,燃上,一口吸,呼吐著不快。煙燃著微微的暗火,似乎也點燃我的某種情緒。
死者為大,我努力說服自己,內心卻清楚,那個偉岸光明的形象,正在崩壞、扭曲,已經不復純粹。
……
屋外,風雨凌亂,屋內,童佳慧渾然未覺。
呆坐在床沿,手捧著相冊,一頁頁地看著,看得很慢。
撫摸每一頁的照片,每一張,都是難舍的回憶,手指劃過每個人的輪廓。
有父母長輩,然後有丈夫,接著是女兒…從呱呱落地,到跌跌撞撞,再後來是亭亭玉立…
照片裡長輩們音容笑貌,女兒也要嫁人瞭,於是,相處裡,便有瞭女婿的身影,傢庭的又一個成員。
又是幾年,一對小龍鳳也爬滿相冊…看著,翻著,一頁,一頁…然後,便失去顏色。
最近幾年的照片,幾乎沒有太多的合影,即使有幾張,似乎也隻是強顏…細細看來,有些事,依稀能看到端倪…
貌合神離…全傢福,何時這幸福已經褪去顏色…傢已經不全,人也不再幸福…
相冊半攤著,童佳慧不想再翻,再翻下去,記憶就會跟著回到現實。而現實,這個傢幾乎要分崩離析…
倏然,相冊被抽走,抬眸是張熟悉的臉。
掃一眼,櫃上的粥盒,原封不動。
「我去給你熱熱。」
她搖一搖頭,沉默不語。
低落的情緒,連胃口也消沉。
「那洗個澡,睡一覺。」
看到她還是渾然未覺,心念一動,上前便脫其衣物。這樣的舉動,無禮且粗暴。
無意外,佳慧的掙紮表達抗拒,但我選擇強制執行。言語的規勸更為蒼白,繼續放任隻會加劇她的消耗。
抱軀進浴室,一手撥開開關,花灑的熱潮,登時令浴室變得濕潤,頭發、額頭、面頰、肩背、肌膚…細密的溫熱水珠,拍打著疲憊的身心…
過去的幾十個小時,她沒有好好休息,甚至是抗拒睡眠,身體在煎熬,在透支,精神卻處於高亢。
喪夫之痛,固然難過,但更深沉的原因,是她陷入重大的情感挫折,不全是伉儷情深,更因為罪在己女。情感已經繃到極限,仿佛一張拉滿的大弓,放任自流,隨時會弦斷弓壞。
花灑如沐,某種程度,浴室比臥室更私密,更有想象空間。我曾經在浴室裡教訓王詩蕓,撒一泡熱尿澆醒荒唐。
我期待溫熱能喚醒佳慧,似乎沒能有效解凍。明明是一碰就破的雞蛋殼,她卻躲在裡面不肯出來。
情感如同股價到某個峰值,要有一波下挫,越是持有,便越難受,對白穎的厭恨,對白行健的破滅,註定是火上澆油,剎不住地下跌。
耐心不斷被消磨,胸膛的沉悶難以消散,淋射的噴水打在身上,逐漸化為燥熱。
驟然,我捧起她的頸頰,迎著嬌艷的唇瓣,便是一吻。
這一吻,溫熱,有力,一口便封住言語的可能,絲毫不理會眨動的睫毛。
渾噩,這一刻更懵然,緊接著便是反抗,想要躲避我的侵犯。但,無能為力。
近乎脫力的狀態,使她無力招架,被我捧架,甚至連側頭躲避也做不到,隻能幹瞪著我。
而我毫無顧忌,粗蠻地撬開她的唇齒,將舌頭探入嘴腔,卷弄她的香舌。
一番激情忘我長吻,佳慧終於狠下心腸。一口咬下!
舌尖的刺痛,本能的縮回,但嘴唇卻被咬住,牙齒咬出血紅的痕跡。
手指在唇角一抹,隱隱一絲殷紅。舌尖一舔,像是孤狼舔傷,混著口血,輕啐吐出。
佳慧面色一變,上一刻的決絕,此刻掩不住關切和悔意。情急之下的一咬,沒想到會見血。
這一咬,並不意外。不咬,她就不是童佳慧。
傷,是一種另類的刺激,激發身體裡的野性,理智的聲音在告誡,而我選擇瞭靜音。
在滿目不可置信中,又一次親吻佳慧,並且再次撬開閉合的唇牙。口舌相交,一觸即潰。
終是不忍再下口咬,而是換一種方式。不迎合,便是她的態度。
唇槍舌戰,碾壓的戰果,霸道地侵占嘴腔,品嘗細膩美舌和甜蜜香津。
直到把握豐乳,叼吮肉峰的敏感紅櫻,面對我的得寸進尺,再難忍讓,企圖掙脫。
「夠瞭。」羞憤,隱隱透著惱怒。
言語並未遏制欲望,揉捏豐滿乳肉,花灑的熱流清淌裸體,刺激奶頭的敏感。陣陣漣漪,如乳暈般層層散開,席漫全身。
「啪!」推搡不開,僅剩的餘力,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豐滿的胸膛,肉眼可見的起伏,不是野欲,而是動怒。
佳慧確實生氣瞭,她沒想到我的索取愈演愈烈。
迎難而上,粗蠻的熊抱,將她壓在胸膛。
「啪!」同樣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豐臀。
一聲吃痛的嬌喘,雙方體能的差距,註定她不是對手。
擠開雪白臀肉,被花灑澆潤的雪谷,觸手便是玄關。
抗拒的閉合,無形中摩擦手掌的粗暴,隻一指便劃過嬌嫩縫隙,勾探蜜穴。
噴水淌下,使得磨合變得潤滑,少許扣挖,便已經濕潤。
強行分開她的白膩大腿,挺槍而入,瞬間便浸沒。
突擊並不順利,比預想要來得艱澀,層層肉障,因為抵觸而生出的推擠,即便不能阻止進入,卻也抽插變得困難。
我能感受到,一種違背婦女意願時才會遭遇的阻礙。
知難而退?不,一力降十會。兵臨城下,就沒有撞不開的城門。
手掌重重怕打臀瓣,雪白浮紅,如花瓣綻開。皮開肉綻,至理名言。
原本的緊閉,被逐漸打開。她的不配合,都隻是徒勞,隨著破門而入。
「撲哧!」借著水蜜桃般的滑膩,胯下槍棒挑中花心,開始進進出出,橫沖直撞。
我的胸膛被指尖的尖銳劃過,而她的視野泛起模糊,情緒和欲望有著鮮明的沖突。
沒有吭聲,眼裡噙著難以言說的復雜。指甲在我的胸肩留下劃痕,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每一次沖撞花穴,她便抓撓,每一次被爪劃,我便在她的臀瓣拍上一巴掌,然後更有力地沖刺。
「啪噠、啪噠…」肏屄時的碰撞聲,不絕於耳,情欲的交響曲。
美人眸,迷離破碎。她的堅守,被沖撞,被碾壓,七零八落。
這不是快樂的交歡,某種程度,我強暴瞭佳慧。
悲歡,離合,肉棒的抽插,釋放身體的欲望,也蹂躪情感的痛苦。
走出傷痛,需要時間,而我已經沒多少心力陪伴。隻能劍走偏鋒。
受精的雞蛋,除卻時間,有時也需要外力打破,它才能順利孵化。
女人眼中的復雜,在於我的顛覆與反常,或許也包含對我失望。
失望,未必不是好收場,畢竟我無法給予希望。
老白對我的承諾,我對老白的承諾,大抵,我們都失言瞭。
環抱著佳慧,槍挑花穴,手擊雪臀,陰囊拍打雪谷,看似毫不留情,正應一句話。
花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啪噠的敲門聲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但,至少,我想,我渴望,留下走過的印跡。
在花穴,在花徑,在花心,在更深處,在陰道與靈魂的道路,用噴湧來鐫刻,滾燙的精液,一股,一股,化作情感的熱淚…
這一夜,被折騰半死的佳慧,不管樂意與否,隻能疲累入睡。
睡眠是最好的良藥。不必擔心兩天後的葬禮,她無法應對。
開門離開,門外,站著白穎。意外的插曲,不是驚喜。
我不確定她是碰巧經過,還是刻意停留,又待瞭多久。
「能…聊聊麼?」
「…好。」
走進書房,等著她開口。
不是還有期待,而是我無法替另一個人決定。
「我…我想跟媽道歉…」
「我在門外站瞭很久…」
「好像聽到…」
白穎欲言又止,雖然很模糊,似有若無,但那種聲響,她太熟悉瞭。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為所動。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正好聽到…」
白穎吞吞吐吐,盡管因為自己犯錯,造成母親和丈夫那次性交,但沒想到,現在父親剛死的節骨眼,兩人還…
「我想問,你和我媽…你們、你們…」
望著眼前這個女人,熟悉,卻又陌生。
「這就是你想說的?」言語透著冷厭。
白穎猶豫著,點瞭點頭,她是想提醒來著。
「我想知道,你有什麼立場來問。你憑什麼!」
我毫不客氣:「我以為你會交代,沒想到你在意這個。」
原本沖著佳慧,還抱著一絲指望。還能指望什麼。
一個喪失倫理道德的人,卻要質問別人的兩性關系,可笑。
既然如實,我也不再廢話,從抽屜裡找出傢史和契書,直接攤在桌上。
「你自己看吧!」
白穎聞言湊上前,很快,臉色驟變。
「這、這是…」心神驚蕩。
手裡的契書,明確父親和母親離婚的意願。為什麼?
待看到修訂傢史,最後三則條文,赫然入目。
「吾病,恐不久,私立契書,夫妻和離。欲托良人,瞭吾心願。」
「吾女,犯大錯,不可赦,傢門難容,逐。」
「吾活,術後須修傢史,刪白穎及子女條文;吾死,此冊僅為紀念。」
「我、我被除名瞭…」白穎花容失色,「逐我出白傢…不會的,我爸這麼疼我,他怎麼會…」
口裡不相信,心裡卻清楚,白傢的傢史都是手寫,父親的鋼筆字體,不會錯的。
「不要我瞭…我爸不要我瞭,白傢…不認我瞭…」
嬌軀一顫,再也站立不住,癱在地上:「他不要我這個女兒瞭,我媽也恨死我瞭…」
作為白傢的大小姐,白傢傢史的意義,她很清楚,那是傢族的傳承和筋骨,而現在,不止她,連她的一對兒女,也被刪去名字。
那隻代表一個意思,父親以白傢傢主的身份,否定她的身份,否決她作為白傢兒女的存在。
「為什麼,為什麼…」
喃喃哭語,不必我回答,我想她比誰都清楚。
白傢三代清名,革命烈士的後代,功勛世傢,又怎麼能容忍污點。
白穎一錯再錯,即便斬斷和郝老狗孽緣,下藥圖謀,更牽扯老白猝死,她的行徑早已背離白傢的傢訓,白傢可以衰敗,可以亡,卻不能被玷污。
「白傢,不要我瞭…爸爸不要我瞭…媽媽不要我瞭…」淚眼婆娑,看向我,「你也不要瞭…你們都不要我瞭…」
我見猶憐,終究傷痕累累,才換來鐵石心腸;這個女人,我確實要不瞭。
其實,還是有人會要你,比如你的郝爸爸。一念間,本想奚落,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現在,你該明白瞭,你沒有資格問白傢的事,也沒有立場問我和佳慧的關系。」俯身,將傢史和契書收好,「你唯一能做的事…」
「就是扮演好你的角色,直到葬禮結束。」
「然後,從這個傢…滾出去!」
淚目,模糊視野,睜不開,白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絕望?這頂多是酸楚,畢竟她還有退路,她還有兒女,她還有太多…
眼前的她,隻是即將被掃地出門,她還沒有品嘗到失去。
爾後的兩天,白穎算是安分守己,佳慧恢復些氣色,時不時會接到某方的慰問。
白行健的死,無疑牽動政治,而我關切的是,卻是郝傢的變化。
吳彤傳來消息,李萱詩病倒,這兩天在吊瓶輸液,說是急火攻心,和徐琳在商議什麼。
王詩蕓走瞭,何曉月關著,岑筱薇也聯系不上。可以想象,她大概率是躲起來瞭。
最重要的是,郝江化也失聯瞭。電話不接,誰也不知道在哪裡。
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回郝傢大院,和李萱詩大吵一架。
「郝傢的氣氛有些怪…他,她們,會不會想跑?」
「不會。」白行健活著,郝老狗都沒跑,現在人死瞭,他更不會忌憚;至於李萱詩,她的產業,她的地位都紮根在郝傢,根深蒂固,爛也隻會爛在那裡。
習慣寄生的物種群,是不會主動離開;除非,郝傢毀滅,她們則會尋找新的宿主,繼續寄生。
「縣政府急著找郝江化,郝傢溝也有些風聲…是你的手筆吧?」
「我等著看好戲。」吳彤笑著結束對話。
聯絡Poy,得到的反饋,鄭群雲那邊沒出手,判斷郝江化沒出意外。
魚遊淺灘,藏也藏不太久,他憋不住,自然會冒泡。
兩天後的葬禮,出席者眾,即便控制規模,也有數百人。都是國府各大衙門口的實權人物或其代表。
有真情實意的,也有來走走過場的,所謂的送葬,何嘗不是政治的表演場,有主演,有群演,圍繞著未亡人聊表存心。
黑衣素顏,佳慧沒有表演啼哭,躬身向與會者表示感謝,白傢的門楣,黑寡婦的清冷。
我和白穎相伴左右,但眾人的聚焦顯然在白傢母女身上,而我仿佛與周遭格格不入。
矚目,直到老白的死,我才知道他的榮光,遠比想象中更偉大。
如果不是頂著白傢女婿的身份,終其一生,他們的目光都不會落在我身上;蒼鷹俯視大地,眼裡看不見地上的螞蟻。
這種即使被看見,也充斥著無視的感覺,很不舒服,卻也隻能逆來順受。
瞥瞭眼佳慧,不甘也就化為烏有。老白的葬禮,不能失瞭禮。
人群裡夾雜著不懷好意的目光,企圖尋找到可觀的亮點作為聚焦,匆匆一瞥,不期而遇的撞見。
那種包含某種目的性的窺視,在佳慧和白穎身上橫移比較,仿佛豺狼望向羔羊的覬覦…是政治的別有深意,還是代表某種僭越?!
僭越,便是逾矩。老白是大法官,更是院長,他懂得規矩,也沒有人會破壞規矩,然而,他死瞭,死人是沒有威懾力的。
上午十點半,老白正式安葬,這一天,意味白傢將成為歷史;佳慧再要強,她也不信白,而且她已經申請內退。
所有人都意識到,白傢的時代隨著老白而終結,除瞭白穎,人前泛淚,每個人都覺得可憐,誰又知道老白死得窩囊。
葬禮結束,小濤將我們送回傢,所謂的傢,隻是單位給老白夫婦分配的房子,它已經不算是傢。三個人,各自明白,這個傢已經毀瞭。
扶著佳慧回房,再下樓的時候,屋裡已經沒有白穎的身影,一同不見的,還有靜靜。
不出意外,她又一次逃跑。重演一年前的戲碼,帶著孩子跑路,也許,再躲一年,然後回來哭著說,對不起,我錯瞭。
一年的時間,佳慧會逐漸從老白被氣死的痛苦裡走出來,對她的怨恨情緒會轉淡,再怎麼樣也是母女。如果這就是白穎的盤算,這時候悄然離開,也就不難理解,隻可惜,佳慧建議她三條路,她是一條也沒走對。
……
星月黯然,王詩蕓在陽臺,望不穿夜色的昏暗。
白行健的死訊很突然,內心生出深處的壓抑,或者說是恐懼。連續三個晚上,她都不敢入睡。
在郝傢溝待久瞭,眾人早已污濁腐敗,卻對白傢深以為忌,隨著郝白奸情愈演愈烈,看似彼此遮掩實則是麻痹自己,好使得忘卻對於白傢的敬畏。
左京出獄,安逸被打破,女人們如夢初醒,久違的懼怕,逐漸復蘇。郝傢上下誰敢再輕忽,再怎麼樣,左京也是白傢的女婿。
而現在,白行健卻死瞭。也許,郝傢會有人因而慶幸,但她卻跌進更深沉的情緒,濃得化解不開。
李萱詩,嘗試以白穎為支點,借著白傢的威懾來平衡郝傢和左京的關系。時至今日已經是徒勞。白行健的死,等於是給郝江化去掉鎖鏈,李萱詩還有什麼籌碼來約束?郝江化還會甘心被栓上狗繩?更要命的是,左京也沒瞭顧慮,再無禁忌!
夜空,就像一張黑暗的大網,星稀如隙,左京一時留情,自己算是成瞭漏網之魚,那麼她呢?左京會怎麼對待她,王詩蕓不敢想下去。
涼風起,一件大外披落肩,身後傳來丈夫的聲音:「站一會兒就行,別著涼瞭。」
如歲月平淡,微如燭火的溫熱,搖曳在夜颯寒意,這一秒,下一秒,輾轉難眠。
書房裡,我翻開日記本,字跡,我認得,李萱詩的字。
荒淫的字眼,入目不堪,醜陋的行徑,如刀鋒刺骨,戳破寒涼。
粗粗掃幾眼,便是淫亂風氣。李萱詩作為參與者,事後以旁觀的視角,回憶種種荒唐。
勾勒出淫蕩的場景…以及怨婦的虛偽和憎恨…郝江化享受艷福,女人們的吐露,被李萱詩用淫語浪態潤色,同樣的表述,白穎一味的概括總結,能簡就簡,而李萱詩卻將郝傢白日宣淫的場景描繪得活靈活現…
可以想象,在岑筱薇偷出日記本後,老白到手會是什麼心情。
身為法官,見過很多窮兇極惡的犯人,他可以大義凜然地審判犯人犯下何種罪惡,卻沒有親眼看到那些血淋淋真實發生…
李萱詩的文筆,沒有字字珠璣,但卻字字誅心。甚至比影像更殺人,影像隻能看到淫亂,文字卻刺透人性。人性的惡墮,儼然毫無底線!
寥寥幾段,全是淫亂日常。尤其是她們擺弄姿態,任憑郝狗欺壓,隻能說人不如狗。人格一喪失,做起母犬,便仿佛心安理得。
三四頁後,醒目兩個女人。李萱詩和白穎,同時出現在回憶裡。
曾經,一頁櫻桃便將我鞭撻得疼痛難忍,而現在,卻是一桌麻將。
「麻將…」我莫名地笑瞭,眸裡抑制不住,淚花,笑話。
記憶跌宕在久遠前的晚上,同樣是在郝傢溝,一群女人在打麻將。
耳畔,我仿佛也聽到那洗牌的聲音,漸漸地,又傳來幾段哼唱、高低起伏…
坐著打牌的,其實在看人打牌,胡牌的,卻是老板娘。大莊傢在外圍拼命打樁,一場麻將贏麻瞭。
那晚,傻子成瞭最大的輸傢。輸得一敗塗地,卻不知道自己輸瞭。
所有人都在看傻子的笑話。那個大傻子就是我。
我以為,我已經做好準備,不會再感受到疼。
夜太黑,如夢魘的魔咒,宿命的繩索套在頸上。窒息,且痛苦。
……
天亮,離別在即。
小濤來辭行,他的階段性工作已經結束。
他證實白穎母女搭乘過車,中途下車,不知曉目的地。
臨走前,他給佳慧磕瞭頭,畢竟老白已經不在,樸素的情感而已。
偌大的白傢,清清冷冷。輪到我瞭。
「你也要走?」聞言,她看向我。走是必然,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又一次,我違背她的意願,,她需要有人陪伴,而我們卻要相繼離開。
「告訴我…到底發生瞭什麼…」
童佳慧不是蠢女人。
「一定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否則,在浴室,你不會強迫我…」
「……」
「葬禮一結束,白穎就帶著孩子不告而別…這麼快,你也要離開…」
「不對勁,你們都太反常…這不是我瞭解的你們…」
隻一下子,就找到問題的癥結。
「你,真想知道?」
確認再三,我沒有繼續沉默。
而是將她帶到書房。
「這裡有你要的答案。」
契書,傢史,擺在面前。
童佳慧明白,原來,丈夫提早就做瞭決定。
以和離的方式,將自己推向左京,那場嫁衣便是最好的成全。
或許,也是一種補償。丈夫對左京心有愧疚,所以才有母代女職這一出。
也因為,女兒寒瞭丈夫的心,更為白傢門風所不容,所以才被除籍,連同兒女劃去姓名。
白穎,被白傢,被行健,徹底否定,不辭而別,好過被掃地出門。
「那你的答案呢?」佳慧看著我,她在等。
沉默,回避不瞭她的審視,那渴取答案的炙熱眼眸。
於是,我將王天和小濤告訴我的,又重復瞭一次。
連同我和老白的幾次見面談話,所見所聞,全部都吐露,除卻孩子的身世。至少,存點精神寄托吧。
「所以,你們一早就有交易?」
「你也可以說,是男人間的默契。」我坦白道。
童佳慧懵瞭,她從未想到丈夫還有這一面;背地裡,有這麼多不為人知。
這一刻,對丈夫的固有認知,好似顛覆瞭形象。
左京捅傷郝江化,丈夫就已經猜到內情,女兒和郝江化之間的醜事。可是,他選擇沉默。
什麼都不說,就為顧及白傢的清譽,他隱瞞自己,委屈瞭女婿,所謂的默契,何嘗不是用情義在壓迫左京。
所以,左京才不得不忍受著屈辱,他完全可以告訴自己,自己怎麼可能放過郝江化!
明明是女兒做錯,丈夫卻要讓女婿活得這麼憋屈,左京至今沒對白穎做什麼出格報復,反觀郝傢最近,接二連三的噩事連連。默契的底線,是丈夫強迫左京劃下的紅線,表面上庇護女兒,其實卻要保住白傢的清譽。所以,左京就成瞭犧牲品。
把白穎逐出白傢,也是為瞭白傢的清譽;為瞭白傢的清譽,丈夫容忍郝江化繼續逍遙在外。
讓左京清除,善後,至於會不會因為報復而走上不歸路,丈夫仿佛都不在意。
以不阻止作為交換,赤裸裸,政治的取舍,情感的施舍。
違背承諾,不是女婿,而是丈夫。他私下通過岑筱薇去盜取日記,還有讓小濤帶的話,像極預留的手段。
「日記本呢?」
有所遲疑,還是遞出,涉及到白穎,佳慧有知情權,更不用說還關乎老白之死的謎團。
醜陋的頁張,一頁頁,滿是著人性的卑劣。
「你全看瞭?」
我搖搖頭:「不到十頁。」
視線在紙張上移動,佳慧的臉色,蒼白裡透著怒紅。然後,在四五頁間,目光緩瞭下來。
半晌,她都不吭聲。
我知道,她看到打麻將的章節。
那一晚的前後,也是她來郝傢溝的時候。
李萱詩的文字,等若將白穎的不堪,郝傢的淫亂在面前重演一次。
佳慧的身體在發抖,我上前合上日記。再看下去,她會發瘋。
「你…你會報復她,對麼?」
她的聲音顫寒,伸手撫過我的臉頰,手很冰涼。
「會。」我堅定道。
「你,會讓我報復她麼?」我又問。
童佳慧愣住瞭,兩句話,兩個她。
同樣的分歧,上次是我和老白,這次,輪到童佳慧。
我想她應該明白,我和老白心裡是有芥蒂的,隻不過大傢都竭力維系表面的親善。
老白欺騙瞭我,而我一把扯掉他在佳慧心裡的裝飾佈。
……
何慧值完夜班,早上給科室開完晨會,長舒一口氣,帶著疲憊準備下班。
「慧。」前面有人走近,聲音熟悉又陌生。熟悉,曾以為的親切,陌生,闊別許久的疏離。
何慧的臉色微變:「你怎麼來瞭?」
白穎一愣,沒想到許久不見,閨蜜不僅沒有給她擁抱,相反態度冷淡。
「慧,我爸死瞭。」
何慧冷眸以對:「然後呢?要我抱著你,安慰你,哄著你?」
「慧,你誤會瞭。」白穎想要解釋自己不是來賣慘求溫暖的。
「夠瞭,白大小姐,我昨晚連著做瞭兩臺手術,已經很累瞭。」
「慧,你好像…在生我氣。」白穎弱弱道,「我現在,隻剩你這個朋友瞭。」
「朋友?我們一起上課,一起畢業,一起工作…然後,沒然後瞭…現在,你跑出來,說我們是朋友。」何慧忍不住道,「是誰說要做一名好醫生…我還在堅持,但你卻跑瞭…也對,你是大小姐,學醫也隻是興趣,半途而廢也沒什麼…你可以任由你的性子,怎麼玩都行,包括友情…」
白穎面露尷尬,隻得拍拍女兒的肩膀,她便跑到何慧面前:「阿姨,你不要生媽媽氣,好不好?」
何慧本就是冷面心熱,聽著女娃奶聲奶氣,臉色緩和下來:「靜靜乖,阿姨不生氣瞭。」
病如山倒,逝則海嘯。
李萱詩病躺在床上,面容蒼白,虛弱。
前兩天,手機新聞推送白行健的訃告,徐琳真切地感受到閨蜜在恐懼。
這消息很突兀,徐琳也吃驚,卻不理解閨蜜的驚恐。活著的白行健,固然可怕而現在他死瞭,那種泰山壓頂的壓力正在消退。
李萱詩卻不這樣認為,隻覺得自己處於望不穿的昏暗,整個世界呼嘯著陰冷的哀樂。
奢望以白穎為支點,借著白傢的威懾來平衡郝傢和左京的關系。如今已經是徒勞。白行健的死,等於是給郝江化去掉鎖鏈,更要命的是,左京也沒瞭顧慮,再無禁忌!
兩虎相鬥,鹿死誰手?答案,不言而喻。白傢倒下,郝傢還能幸存?
最近陸續有人出事,有人死,現在又輪到白行健,死亡的氣息,似乎越來越濃,縈繞郝傢的不幸,甚至隨時會降臨。
「給郝江化打電話。」李萱詩開口。掛著吊瓶,行動不便,隻能交代徐琳。
「還打?」徐琳一愣,五分鐘前才打過,無人接聽。郝江化目前還沒有回撥。
「打。」整整兩天,郝江化都沒有回傢,甚至也沒有露面。白行健死瞭,這麼大的事情,郝江化居然一點回應也沒有。他可不是那種沉得住氣的人,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已經嘗試撥打十幾通電話,每隔一段時間,便嘗試聯系,均聯系不上。
「打給筱薇。」李萱詩改口,岑筱薇作為項目秘書,這兩人應該保持聯系。
「打不通。」徐琳撥出號碼,語氣一嘆,「她關機瞭。」
彼時,李萱詩隱隱覺得這兩個人背著自己做瞭什麼,反常即為妖。白行健一死,這兩個人都失聯,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憂心忡忡,半晌,手機有動靜,有來電進來。
藍牙接聽,電話不是郝江化打來,而是找郝江化。現任的龍山鎮長,聯系不到郝江化,打去縣政府也無果,隻能打到傢裡。
鎮長是來要錢的,應承郝傢溝乃至衡山縣參與郝留香那個膳米實驗計劃的擔保及代收發工作,項目是郝江化牽線作保,郝留香一走,這新公司賬上沒錢,村民繳納的保證金也被劃撥走,而每隔幾天的項目反饋金和獎勵,這筆錢龍山鎮政府無力承擔。衡山縣地方財政,連續幾年都是赤字,隻能找李萱詩。
「行,我知道瞭。」作為郝江化的配偶,又是知名鄉鎮企業傢,沒理由推脫這筆款項。相比這些墊付款,這背後的危機,恐怕更大。
「徐琳,幫我一個忙。」李萱詩心一沉,「公司,山莊,我名下的一切,有價值的資產,給我做抵押,貸一筆錢。」
貸款?徐琳面露錯愕:「你要貸多少?」
「越多越好,最重要是要快!」
「這麼急?」徐琳一驚,想瞭想,「公司和山莊,加起來至少幾個億,銀行做抵押的評估需要時間,短時間這麼大的一筆貸款…」
「特事特辦也不行嗎?」李萱詩望著閨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幫幫我。」
「你想要多快?」
「一個星期,不,三天,總之,盡快。」
徐琳面色驟變,盯著閨蜜,聲音也趨冷:「質押,三折,三天內到款,做不做?」
「三折?這麼少,能不能?」
「需要時間,你等得起麼?」邊說邊從身上掏取煙盒,唇叼細煙,「我可以冒風險,但我的職權范圍,隻能做到這一步,再多,那就需要上報,時間這關,你耗不起…這麼大的一筆款子,機構平臺都需要認證評估…」
「好,三折就三折,不過錢必須盡快到位,股票、證券還有黃金,我也會脫手變現。」李萱詩看著徐琳,「事成之後,你幫我把這筆錢轉出去。」
「沒問題。」轉移資金,她有這方面的渠道,連抽幾口煙,不吐不快:「告訴我,到底發生瞭什麼?」
「那筆錢…可能出問題瞭。」
徐琳猛然一驚:「郝江化借的那筆錢?!」郝留香那個大項目,郝江化借瞭一億暗地裡跟投。萱詩通過自己運作的那一億,原本是留個左京的,挪借一部分再加上公司和山莊回流資金,現在這筆錢貌似出問題,難保後續會牽扯到其他,也就不難理解,萱詩急於填補給預留的那筆暗款。
「難怪郝江化躲著不見人。」徐琳不知該說什麼,承諾盡力而為。
李萱詩也沒有再多說。郝江化躲藏的原因,或許有錢財的考量,但岑筱薇不會。之所以失聯,要麼新區計劃出紕漏,要麼就背著自己做瞭什麼。白行健死在長沙醫院,這本身就是個訊號,已經打聽過,左京和童佳慧及白穎,以傢屬身份領走遺體火化然後返京,喪葬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也沒有聯系自己,這同樣也是個訊號。
這兩個訊號的背後,意味著什麼,李萱詩不敢去想。押註在郝江化身上,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但願還來得及填補上那筆錢,既是預留,也是歸還。
歸還,歸還左傢。隻是,她似乎忘瞭,那些年從左傢拿走的,奪走的,到現在,還歸還的瞭麼?
……
結婚照還懸掛在那裡,白行健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童佳慧還是很難接受,陪伴三十年的丈夫,隱瞞自己的種種作為。
她清楚白傢對於丈夫的意義,但,她不覺得這是全部。
她所瞭解的白行健,再難的司法案件,他從來都有法子。
「你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即使是手術。」
「否則,你不會把我托付給左京。」
「你,肯定留下後手,對不對?」
白行健的遺留,一本日記,一段話。
「你,到底在想什麼?」心裡浮現的疑問。
童佳慧陷入思考。
……
靜靜帶著困意睡去,抱她到床上,關門回到客廳,這時候,白穎才跟何慧聊起正事。
「你讓我幫你帶孩子?」何慧以為聽錯。
「慧,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靜靜交給別人,我怕不安全。」怕遭拒絕,她又補充道,「翔翔已經被人抱走瞭。」
抱走?何慧一愣,難怪龍鳳胎就見到一個。
白穎不願攀談這件事:「我現在隻剩靜靜,我隻能托付給你。」
「我是醫生,哪有時間帶孩子…」何慧沉吟道:「你把孩子交給我,她爸知道麼?」
「等過幾天,我會跟左京說。」
「我沒問你老公,我問你孩子她爸,親爸,他知道麼?」
何慧的話,令白穎一愣,什麼她爸,親爸?
見閨蜜這如白兔無辜的模樣,何慧心裡有些忿懣:「你還想瞞我?靜靜的親生父親,不是左京。」
「你胡說什麼!」白穎駭然。
「我胡說?最近左京找過我,他問我當初給你們做檢查,報告有沒有問題。」何慧盯著閨蜜,「他還告訴我一件事,他已經做過DNA親子鑒定,證實他不是你倆個孩子的親生父親。」
聞言,白穎的腦袋登時懵瞭,整個人不住顫抖,嘴唇發冷:「不可能,這不可能!」
「不可能?左京懷疑我的報告有問題,我也說不可能,後來一想,我就明白,錯的不是報告,而是人。」
何慧若有所思:「左京懷疑他有絕精癥,事實上,他隻是少精,活性度不高,是能夠通過調理改善。」
「我記得,是你說,他還有生育能力,還勸我們趁年輕多努力,我都是聽你話,才懷上的…怎麼可能不是他的!」
何慧沒有理會白穎的辯解,繼續說道:「在當時,左京的精子確實還有生育力但存在適育困難…而你們,在檢查後一個月就懷孕瞭…結婚幾年都沒懷上,突然就懷上瞭,還是龍鳳胎…左京的精子檢查不少數值很反常,正常來說,他沒有傢族遺傳病史,自身沒不良嗜好,單純工作壓力不會導致他的性功能及生育力產生太大影響,畢竟他是年輕人…血氣容易補回來,除非他被人下藥…藥物會導致他的機能受損…」
「難怪李萱詩會來找我,打聽檢測情況,還要我把報告改成正常…」何慧道,「到底是左京的身體出問題,還是你或者你們出瞭問題?」
白穎簡直不敢相信,一直以為自己隻是後來才被迫害,沒想到會在更早。不,不可能!自己明明是生下翔翔和靜靜後,才著瞭郝江化的道…怎麼可能更早之前就…到底、到底怎麼回事。何慧不會說謊,那就是左京故意騙她?不,作為男人怎麼會在這方面扯謊,李萱詩…她到底做瞭什麼…
難道,郝江化說的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李萱詩在搞鬼?父親拼命也要阻止郝江化說出來,寧願犯病也要阻止的秘密…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白穎心裡陣陣寒涼,絕望窒息。已經沒有父親,也將失去丈夫,和母親,白傢垮瞭,左傢也拖垮瞭,她就要一無所有,唯一的依仗,隻是一對兒女。兒子也被人抱走,現在,卻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是左京的孩子!
一聲慘笑,白穎奪門而逃,何慧緊跟出來,沒追上,很快,便消失在眼前,消失於夜色。
……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我在白傢的最後一晚。
「能不能多留一兩天?」佳慧開口,「這兩天,會有行健的同事、學生來慰問。」
「結束後,我跟你一起走。」
一起?疑惑不解。
「不管你要怎麼報復郝傢,我都不會阻攔你…」
「如果是白穎…」
「我相信你。」
我有些詫異,不阻止是她的態度,但這三個字,卻又飽含深意。
「算是…我和你的默契。」
「當然,如果是李萱詩,我的答案也一樣。」
某個程度,她比老白高明,選擇權在我,但她得到她想要的,財政人士的精算。
「我受過一次騙。」
「我不會。」
「證明給我看!」
我指瞭指那幅醒目的結婚照。
「當著他的面,你能做到嗎?」
佳慧瞪大雙眼。
「那就安心留下。」我轉身離開。
我很清楚,復仇的道路,最終將通往毀滅,有一個身位就足夠瞭。
「等等。」佳慧叫住我。
很多年後,再回首,她都羞於提及,但不可否認,這是個美麗的夜晚。
……
第二天,訪客們登門拜訪。
一幫小青年,有四男二女,大多在政法系統工作,受過白院長不少指點。
童佳慧以遺孀的身份,替丈夫表達勉勵,並提出勸誡。希望眾人不忘初心,發揚光大。
幾人連忙應允,在談及白院長以往,眾人感慨良多。
聊瞭一會兒,佳慧起身給他們準備水果,姑娘們競相擁著幫忙。
男青年們滔滔不絕,講述白院長曾經的事跡,以及自己的開悟等等。
寒暄幾句,我也到廚房幫忙。
瞧見我,佳慧臉色一變,接著便是一抹不自然。
小姑娘洗著蘋果,看手腳,不太懂傢務。
「嗯…」一聲嬌哼。
姑娘聞聲,扭頭關切:「師母,你怎麼瞭?」
「哦,沒什麼。」佳慧有些心虛。
「可能是太操勞,累到瞭。」我一面說著,一面靠瞭上去,左手搭樓著佳慧的左肩。
我沒說謊,昨晚確實太操勞,她受累瞭。
「師母,你別動手,去休息吧。」姑娘道,「這裡交給我來弄吧。」
兩女孩看著手生疏,佳慧道:「我還是看著吧。」
她們估計自己也手笨,需要人指點,洗、削、擺,果盤也是門手藝活。
「左大哥,麻煩你扶著點師母。」一姑娘道,「我們很快洗完。」
「不著急,慢慢洗,重要的是,要洗幹凈。」我面不改色,「媽,你站我身邊,我扶著你,你看著就行。」
「兩位姑娘,看著就做事認真,一定洗得幹凈。」
姑娘們元氣滿滿:「白院長也誇我們做事認真,除瞭手笨。」
童佳慧身體一僵,蒼白的臉頰,泛起不宜覺察的羞紅。
肥膩的豐臀,一隻不安分的右手落在臀股,狠狠揉捏著臀肉。
昨晚被蹂躪太狠,內褲也沒換上,纖薄的長褲,磨著肌膚,臀股更是又麻又癢。
更過分的是,一根手指,隔著褲料,就在臀股間摸索,輕輕地頂著,甚至要頂進穴口。
穴口裡,已經被塞進一個小傢夥,就在給訪客開門前。這不是一時興起的小玩笑,而是考驗。
再三懇求,才從震感十足的大號,換成絕對安靜的小傢夥,可是安靜並不代表安分。
遙控器在男人的褲兜裡,這個混蛋,強力模式,他給開到第三級。
童佳慧隻能夾緊大腿,祈禱別出亂子。
面色潮紅,壓抑嬌喘的沖動。
冷不丁,花徑裡小東西,突然作妖,在蜜壺裡發起瘋,這個頻率…
「啊…」忍不住,喊出聲。
「師母?」姑娘們回首。
「小心手,別切到手指!」情急生智。
兩女孩分工,一個負責洗,一個負責果切。
正在削皮的姑娘道:「師母,我會小心的。」
「水…開大點,沖洗…對,這樣洗得幹凈…」
童佳慧站立不安,索性讓女孩把洗手槽開關調到最大,這樣水流的聲音會增大,要是在忍不住叫出來,丟臉還是其次。
不是背德的惡趣而已,這個考驗的風險,便是玩過頭,容易社死;為此,她特意選瞭黑色長褲,減少露餡的可能。
冒著社死的風險,堵上尊嚴和臉面,如果沒這個覺悟,她憑什麼叫左京相信。
幸好,並沒有如小黃文那樣,往極端值去考驗。適可而止。
真要把她搞得高潮泄身,藏不住,那就等於毀瞭。
一切又恢復平靜。
然而,很快,平靜又被打破。
我不得不多停留,晚上,接到警方來電。
意外,如老白的死一樣突兀,卻更令我感到震撼。
黃俊儒,墜亡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