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囚徒归来>第四十章(上)

第四十章(上)

  清晨剛過的上午,依稀帶點朦朧。

  一個略顯突兀的電話,打到這個太空號碼。

  「聶女士?」我微微皺眉,詫異這個女人這麼早來電。

  上次王天和鄭傢兒媳接上頭之後,便提供給她一個太空號碼,線下由王天出面,但必要的溝通還是需要雙方親談更為妥當。一個貪婪的女人在私利上的算計,存在反復多變的可能,王天可以代出面,卻不能獨斷。

  「小醜先生。」小醜,是我的代號,在變聲器的加持下,連性別也很難確定。

  「現在是我做孕操的時間,順便給你打這個電話。」女人淡淡道,「我手裡有一段錄音,相信你會感興趣。」

  很快,關於鄭群雲和郝老狗兩人圍繞郝傑進行談話的錄音便傳到保密郵箱。

  聽完這段錄音,最後的幾句,似乎有些別樣的意味。

  「鄭群雲告訴我,如果郝傑發生點什麼,這會是郝江化的把柄。他打算拿這個東西交換什麼白傢的把柄,當然郝江化要是聰明,肯把東西給他,這個錄音也就用不上,應該是鄭群雲的後手吧。」

  「會有人給你的賬戶匯一筆錢,算是你的報酬。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聽到另一段錄音。」

  「明白,我會想辦法。」得到利益,女人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另一段錄音,自然是鄭群雲的把柄。

  眼下我收到的錄音,顯示鄭群雲意圖炮制郝江化的把柄,但存在不確定性,鄭群雲未必會采用,郝傑如果平安無事,那這個錄音隻是郝老狗的抱怨而已,毫無價值,哪怕最終夯實把柄,這也隻是針對郝江化,所以用它來跟我交易,換取利益,同時也是為瞭證明價值。久在鄭群雲身邊,耳濡目染,這個女人清楚,沒有價值是隨時都可能會被拋棄的,她現在是母憑子貴,但珠胎暗結,一旦被鄭傢父子知曉,下場會很淒慘,而我清楚這一切,相反,她對我一無所知,這個錄音,也是證實價值的投名狀。

  這個錄音,賭的就是未來,現在是一場空談,倒也不是沒價值。它至少證實一點,郝老狗手上確實有涉及白傢的把柄,所以鄭群雲才會這樣上心。但以郝老狗的能耐,他沒本事掌握白傢的黑料,他和嶽父母也隻是聊聊數面,最大的可能性還是源於白穎,而白穎跟我提及把柄,顯然也絕不僅僅是幾張照片而已,白穎個人的荒唐很難捆綁上白傢,到底會是什麼呢。

  會不會和鄭群雲算計郝江化一樣,是精心炮制出來的把柄。我莫名想起雅室,這個尚未完全揭露的存在,白穎不肯透露更多的堅持,到底還隱藏多少秘密。這種未知,使得我的心有一種空落感。

  嶽父母看似站在我這邊,最次也相對持平,這讓我很感懷。但,郝老狗手裡這個把柄,是否會影響到白傢,這將是他最大的依仗。還有孩子,嶽父應該從王天口中知道翔翔和靜靜的身世,卻遲遲沒有道破,實在不知道他會怎麼樣,白傢肯定和我一樣厭憎郝老狗,但這兩個孩子,有一半的血來自白穎,也算是半個白傢的骨血,如果把柄,白穎,孩子……種種因素疊加到一起,白傢是否會動搖,是一如既往體諒我,還是站到我的對立面,遮掩這個秘密,維護白傢的形象,好像犧牲我一個更劃算。

  我不想惡意揣測嶽父母的情感,但很多時候,做出重大的抉擇不得不割舍情感。這一刻,我隱隱有些後悔,後悔太早通過王天,拿孩子去試探白傢的立場,白傢從來不是我的依仗,但我確實不想去招惹,不想最後一點溫存也失去。

  相比我的憂心,郝老狗一幫人正饒有興趣地圍坐在一起。

  在得知省委韓楚焱韓書記將親自出席揭幕,郝留香當著幾人面,決定開誠佈公。

  「韓書記親自來,說明省委對新區計劃的重視,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輕輕搖晃酒杯,看著杯壁折射三人的影像,他淺淺一笑,「我會額外收購一個皮包公司,作為具體業務的執行公司,三位有沒有興趣進來一起玩?」

  郝江化不明所以,鄭群雲卻狐疑道:「代持?」

  郝留香笑瞭笑:「確實有這個想法,收購比註冊更方便一樣。鄭市長你也清楚,我雖然有心投資祖國,但也不得不考慮島內的政治,以後在陸業務做大做強是必然,有句話叫槍大出頭鳥,裡子雖然一樣,但面上該做文章還是要做文章,我可不想被島內某些政客為難,畢竟那裡也有我們傢族的業務。」

  「其二呢,我希望你們能一起加入,成為公司的股東,大傢一起發財。」郝留香呷瞭一口,繼續道,「島內政商不分傢,大陸這邊好像很忌諱,所以我希望能夠以代持的方式,邀請三位成為影子股東。做生意,要懂得利益分配,你好我好大傢好,這道理在世界任何國傢都一樣。」

  「同舟才能共濟,但同坐一條船,船要是沉瞭,那可就誰也跑不掉。」鄭群雲笑道,「你是打算拿我們以後平事。」

  「是有這個打算,有付出才有回報。我不介意一起賺錢,但也要你們肯上船才行。」郝留香懶散道,「十億啟動金,兩傢公司,一傢是傢族在華的總公司,另一傢皮包公司,鄭市長5%、郝縣長3%,吳老板2%,兩年的收益算是我的私人贈送,怎麼樣?」

  「那就是2500萬,1500萬,1000萬。」郝江化想當然將十億對半分,然後以他的小學算數計算他該拿多少錢。

  鄭群雲仿佛看到一個白癡,吳德則撫著額頭,心裡暗自發笑,對這個老農民滿是鄙夷。

  「郝縣長,帳不是這麼算的。」郝留香淡淡一笑,也懶得解釋,「總之,這兩年你們都能收到分成,到期後可以繼續合作,或者相應的股份我也可以折現回購,保證給三位的獲利不會低於1個億。」

  「1個億!」郝江化不禁吸瞭一口涼氣,乖乖,如果拿2%的吳德都不少於1個億,那裡外裡這就要送出去五億多。

  另外兩個人則思考更深。利益分配的兩條路,長線和短線。兩年的收益分成,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長線,繼續坐等分錢,如果要跑路或事故,那麼股份折現處理,郝留香更換合作對象,而他們拿錢走人。

  「剛才說瞭其二,應該還有其三吧。」吳德這時問。

  「嗯,這第三呢,算是我的個人考量。根據我的預判,新區項目如果能做好,傢族未來獲利將會在百億以上,所以收購一個皮包公司很有必要。對於傢族而言,投資就是開源,但對我而言,節流才重要。」

  好傢夥。吳德忍不住贊道,難怪要搞皮包公司,別人是減少中間環節,降低成本,郝留香卻恰恰相反,加瞭一個環節,搞一個皮包公司做渠道商,這不是節流,而是劫流。打劫傢族生意的金流。

  十億的啟動資金,左手倒右手,在華業務獲利,他能做出業績,並且通過皮包公司分走傢族的利潤,進入個人的錢包。手法上可以婉轉,但核心就是這個的套路,當然這也和高端膳食的利潤空間很大有關系。

  「留香少爺,你這一手,能節流多少?」鄭群雲好奇,隻看到對面的青年緩緩伸出三個手指。

  「不多,三成利。」他說得淡然。

  幾人面面相覷,乖乖,傢族要是獲利百億,這三成抽水,那就是拿瞭三十億,再加上他從傢族分得的那部分,這也太貪瞭吧。

  「留香少爺,你剛才說邀請我們入局,一起玩,股份是你贈送的,既然是入局做股東,那我們也應該投資才對。」

  「哈哈哈……」郝留香朗笑道,「吳老板,你也很會做生意。」

  「這樣吧,要是你們一人能拿一億出來,我可以讓一成利出來。」

  一成利就是十億,去掉三億,那就是白拿七億給三人分。乍一聽,三人都不禁眼紅,這是純獲利,可是,這畢竟是未來獲利,能不能成就像是畫大餅,而要掏一億入股,那就是真金白銀呀。

  「留香,你這讓我們掏一億,是不是太多瞭。」鄭群雲為難道,「吳老弟是生意人,你要他現在拿一億也難,更不用說我和郝老弟瞭,而且你這一成利是預期,做生意也不是穩賺不賠的,萬一虧瞭呢。」

  吳德訕笑,房地產公司現在業績下滑,打房後虧得那叫一個慘,他的身傢值好幾億,但一時很難湊一億,不要說公司賬上沒一億流動資金,就是有也不能走公司帳,當然硬湊估計勉強也能辦到。

  「鄭市長要是擔心虧錢,大可不必投錢,反正還有贈送的股份,等著分錢就行。」郝留香半笑道。

  聞言,三人一時窘態,確實,郝留香已經表態贈送部分,保證他們不少於一個億的獲利,這部分穩賺不賠,但要是不投錢,那一成利就泡湯瞭,那可是十個億啊,一生一世花不完……

  「那,這投錢,一人一億確實太多瞭,能不能少點?」

  「其實三兩億的,無所謂,我在乎的是誠意,同舟共濟的誠意。」郝留香放下酒杯,「韓書記會來,應該不是給我捧場吧?一個億雖然不多,真金白銀投進來。我也能心安不少。當然,不投的話,也沒關系。」

  「如果覺得紅酒貴,免費的涼白開也能入口,還能解渴,你們說呢?」

  他吃肉,不介意給別人喝點湯,但想要坐下來一起吃肉,這不掏錢就說不過去瞭。

  酒後散場,三人忙著想轍,不投一億,兩年能分到一億,但如果投瞭一億,那就有十億分,最少能多分幾億。而且這股份還能折現,相比獲利,風險可以忽略不計。

  郝江化找到徐琳,打算從東海銀行以特批的方式借貸,反正是代持,到時分錢再還回去就行。

  不過徐琳直接拒絕,理由是劉鑫偉被查,這個時候,她也一定在觀察名單,這個貸款根本辦不下來,弄不好相關人還得進去。

  郝江化一琢磨,確實不賴徐琳不幫。他的小金庫還有大幾百萬,但距離一個億相去甚遠,這條路走不通,就剩一條路,隻能找李萱詩,山莊雖然不怎麼贏利,但金茶油公司可一直在賺錢,擠出一個億還是能辦到的吧。

  一個億!聽到郝江化獅子大張口,李萱詩一陣錯愕,自己沒聽錯吧。一個億,他知道一個億什麼概念麼?

  「不可能。」從嘴邊蹦出幾個字,斷然拒絕。

  「夫人……」郝江化想繼續軟刀子磨,這錢隻能從她這裡出。

  但女人一口回絕,令人還是心生不悅,強捺心情,想要再磨合一番。

  「夫妻一場,我也不是小氣人,這幾年前後投瞭多少錢,你不是不清楚。」

  「是,我瞭解,可是夫人,這次不一樣……」

  「是不一樣,一億啊,你都敢開這個口。」李萱詩沉嘆道,「郝留香不是已經答應送你股份嘛,兩年保底一個億,你還不知足?還想往裡面投錢,也不怕撐死。」

  「機會難得啊。」郝江化道,「誰會嫌錢多,再說我這也不是為夫人你著想,投這筆錢能夠多分幾個億。再說,這公司是皮包公司,股份也能找別人,咱不用出面,很安全的。」

  「這不是安全不安全的問題,而是我根本拿不出這筆錢。靠著左傢那筆錢,我們開公司建山莊,還能給你買個官當當,看著風光,但這是表面光鮮。公司搞茶油是賺錢,但建山莊前後砸瞭一億多買地造溫泉酒店,現在也不太盈利,淡季還要靠公司這邊去貼補,公司這邊渠道商押款子,升級轉型也要花錢,還有兩筆貸款快到期,你讓我到哪裡幫你正一億。」

  「那總能想辦法,詩蕓,你覺得呢?」郝江化掃瞭眼王詩蕓。

  「缺口太大。」王詩蕓言止於此。

  李萱詩有錢是事實,從左傢帶走過億的遺產,這些年資產翻瞭好幾番,但設備、廠房和地皮再加上渠道金等等便占去大頭,獲利部分也往郝江化的政途投入不少,再加上供養一大傢子,郝江化玩女人愛享受,相關的開銷也不少。即便是回籠資金,也不是短期內可以做到的。

  「你也聽到瞭,段時間內我根本拿不出這筆錢。」李萱詩瞧著郝江化,「就算拿得出來,資金鏈一斷,公司山莊就會完蛋。難道這是你想看到的?」

  「可是,夫人,鄭群雲和吳德他們都準備掏這一億,我要是不掏,這不是……」

  郝江化話說半截,但意思也明瞭,說穿瞭,他覺得不掏錢會矮人一頭。這些年,從村長幹到鎮長然後是副縣長,想盡辦法往上爬圖什麼,還不是想爭臉,要是三人都不出錢也沒什麼,但如果獨獨他拿不出來,這種感覺太憋屈瞭。

  「他們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鄭群雲是地級市的副市長,吳德是搞房地產的,一個有權,一個有錢,你有什麼?我拿錢幫你做到副縣長的位子,已經是竭盡全力瞭。」

  想要讓郝江化認清現實,不料他一張老臉登時沉下來:「要是不想幫,明說好瞭,何必費心找理由。沒錢?公司賬上是沒錢,但我知道你有,你有一筆巨款,差不多是一億。」

  李萱詩面色驟變,凝眸冷聲:「你怎麼知道的?!」

  她沒有去看王詩蕓,這個秘密,除徐琳外,應該不會有人知道。而徐琳,不可能把它泄露給郝江化。

  「我還知道這筆錢,你準備瞭一年,原本是打算留給左京,你想用它買回你和左京的母子情。好在他出獄,跟你的關系也緩和很多,這錢也就沒動的必要。」

  郝江化瞇著眼:「既然這樣,那夫人,你幹脆先把這筆錢借我用用,你放心,這算是我借的,到時候等分到錢,我連本帶利地還你,你願意給左京,我也不攔著。」

  一億真要到手裡,怎麼可能還吐出來,就連她都是郝傢的女人,她的錢,隻能留在郝傢。眼下,話當然不能這樣講,等從郝留香那裡賺到錢,在錢這方面就不用再被李萱詩掣肘。

  李萱詩眼神疏離,郝江化說的不錯,她手上確實存著一筆過億的錢。一年前,郝白二人事發,左京傷人入獄,為此她便著手準備,每次從公司獲利調出一部分,存到一個賬戶,前後加起來差不多一億兩千萬,相比從左傢帶走的那筆錢隻多不少。

  這一年,設想過很多次,左京心裡怨恨是必然的,如果想要平息,甚至還要他繼續隱瞞白傢,彼此將這件事遮蓋下來,這筆錢相當於補償,哪怕左京最終和白穎離婚,至少也別太過牽連到母子感情,夾在二婚傢庭和大兒子之間,她有難以取舍的立場,最壞的結果,便是左京不肯原諒,那麼這筆錢就當是還給左傢。

  但,真要用這筆錢買斷情感麼?她猶豫再三,等左京出獄再說,隨著母子情感「緩和」,她便沒有再提。而是想著將這筆錢留待以後,不是作為賠償,更不是買斷,而是繼承。兒子繼承母親的財富,同時也是一個護身符,用財富約束郝江化的意動,一旦她出事,左京就會得到她全部財產,而左京要是出事,郝江化同樣得不到一毛錢。

  李萱詩一時衡量,郝江化卻打定主意要敲這筆錢,從得知有這筆錢的存在,他便記在心裡。

  這一切都得虧吳彤,吳彤無意間偷聽到李萱詩和徐琳的閨房談話,然後將這個秘密告訴他,一開始他很生氣,想到左京捅在身上那三刀,記憶猶新,李萱詩都已經嫁到郝傢,可是這心居然向著外面,還想把錢留給左京,難道她忘記郝傢還有三個親生兒子,最次也應該平分才對。而在怒氣過後,他卻選擇隱忍不說,裝作不知道,轉而要吳彤盯著李萱詩。等到有需要的時候,吳彤隨便咬幾口,就能咬在她的七寸。

  「我再想想。」李萱詩沒有下決心,她並不想動這筆錢,但童佳慧現身長沙的壓力,實在不宜在這個節骨眼惹惱郝江化。

  王詩蕓翻著手裡的文件,那是郝江化從郝留香處得來更加完善的資料,心裡清楚郝老狗是打算吃定李萱詩,可是她沒辦法在錢的問題上插嘴,隻好在資料裡找尋參考答案。這樣投或者不投,都有所依據。

  午後,何曉月告知我,李萱詩想要見我,約在會議室。等我進瞭會議室,裡面坐著四個人。李萱詩居中,王詩蕓和吳彤坐在兩側,還有郝老狗,坐在七八米外,顯得格格不入。

  「京京,你幫忙看看,這個項目,值不值得投資?」李萱詩淡笑著問。

  吳彤在文件資料擺在我的面前,這就是山莊那位被人津津樂道的小財神郝留香搞出來的計劃,是他針對新區項目開發的賺錢企劃,高端膳食,從宣發和推廣等等,都有介紹。

  認真將資料逐一瀏覽,隨即掃瞭眼王詩蕓,才回答:「你有她,還需要問我麼?」

  「有風險?」李萱詩問。做生意當然會有風險,這麼問,顯然問評估程度。

  「不全是風險的事,而是回報太慢。」我想瞭想,「從資料和市場評估看,這個項目確實有很大的前景,做好或許能成為行業龍頭,獲利幾百億也不是問題,畢竟人口基數擺在這裡。郝留香的傢族雖然經商,但在國內沒有根基,想要搶占市場需要時間,鋪設渠道以及宣發等等,前妻投入資本不會小,甚至還有源源不斷投錢。」

  「就像現在的外賣平臺和打車平臺,能夠做大做強,市值很高,但前期是資本的野蠻擴張,撐過去才能活下來,撐不過去就會垮。這份文件裡並沒有提到前期的盈利,很有可能撐不到大盈利的階段。」

  「這個項目,打算投多少?」我看向李萱詩。

  「一個億,也……不一定投。」她有些遲疑。

  沉頓片刻,我給出結論:「如果你問我,我的建議是最好先別投。」

  「還有,這資料你們最好核查一下,別到頭給人騙瞭。」走之前,我特意強調瞭一點。

  角落裡的郝老狗,這時坐不住,嘴裡夾槍帶棒嗆瞭幾句:「被人騙?他這是見不瞭好,還虧錢,郝留香有沒有錢,誰看不出來,他傢就是搞這個的,能不能賺還不知道。夫人,你可不能聽他的……」

  「行瞭,你少說幾句。」李萱詩皺眉,看向王詩蕓:「你說呢?」

  「文件裡的資料,我都核實過,都是真的。」王詩蕓沒有隱瞞,涉及膳食的樣品信息,也和海外產品信息一致,樣品的入關及國內申報文件都是真實的,「但他說的也沒錯,這個計劃前景看好,但前期獲利很慢,整個文件裡沒提盈利點在那裡,涉及一個億的投資,我建議還是慎重。」

  溫泉山莊的投資,其實是失敗的投資,如果不是前幾年熱炒房地產,使得地價上漲,連帶山莊升值,但從業績而言,它其實一直在虧損。

  而這次,王詩蕓心理也存在和左京一樣的擔憂,文件資料真實,也很詳細,但還不夠全面,更像是郝留香隱去一部分。左京是根據現有資料做出判斷,而涉及贈送股份以及影子股東等灰色利益,他並不知道,事實上,這方面也是一個隱憂。

  在王詩蕓表達和左京相同的看法,郝老狗口裡便吵鬧起來,在他看來,王詩蕓更像是叛徒。跟左京一起吃飯,跳舞,還收瞭那條比他贈送更昂貴的鉆石項鏈,這分明是赤裸裸的收買。也許,那次他讓王詩蕓去勾搭左京,回報的結果是失敗,但還存在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王詩蕓被左京勾搭瞭。

  也是,除瞭傢世不能和白穎相比,其他方面,王詩蕓都很出挑,再加上她和白穎相似這點,左京下功夫也不足為慮。郝江化心裡暗生猜忌,幸好自己還保留瞭吳彤這張底牌,以後能夠印證這兩個女人是不是轉向站到左京那邊。

  泡湯過後,郝留香接待李萱詩一行四人。一襲彰顯紳士風格的服裝,彬彬有禮,溫情一笑。

  任何時候,他都不會失去風度。在李萱詩提出疑問後,談笑間也一一做瞭解答。

  「唔,盈利點的問題,我是特意隱去不談,畢竟這是商業運作,而且涉及某些特別獲益。既然李姐你有疑問,我也就不隱瞞瞭。」郝留香笑著說道,「我會註冊一傢皮包公司,除瞭明面上的用意,還有一層考慮,也是方便稍後搭橋上市。」

  上市?!李萱詩等人不理解,這麼快?

  「我會將這個項目拆分,降低風險,同時再在海外進行上市。你們關註的贏利問題,根本不需要擔心,因為,從始至終,核心的贏利並不是產品的銷售業績,更準確地說,是概念,是IP,或者說是一場具備跨國的商業投資操作,股票才是真正的盈利。」

  「可是,股價也是需要業績支撐,單純的買賣炒作,很難長期維持盈利。」王詩蕓疑慮。

  「你說的,隻是多數情況。這份膳食投資計劃的實業盈利確實在後期,前期很難賺錢,相反不斷的投錢,當然,這對於我們傢族來說,還是能負擔的,畢竟我們不會盲目擴張。」郝留香繼續道,「資料裡說的很清楚,我們進軍的是高端膳食,我的傢族也希望能轉型,就像上次說的,投資新區項目,除瞭在地的優勢外,更重要的是人,我們需要大量可供追溯的食用群體,這樣做的目的是為瞭獲取大量數據。」

  「事實上,我已經和幾傢國際研究基金談好,他們對於國人在飲食結構,尤其是主食對國人的身體影響相關數據很感興趣。我們的高端膳食未來面向的主要受眾將是大陸各行業的精英人士,不少國際機構很感興趣,表達強烈的投資意願。同時,我也希望將高端膳食進行學術包裝,國人喜歡進口的洋品牌包裝,而我們的產品將會在得到相關糧食和營養研究這類的學術機構支持,同時在國際上進行概念化宣傳。」郝留香和顏悅色,「說直白點,我雖然在大陸投資,但第一桶金卻是從老外相關機構賺錢。根據研究,西方的投資者對本國的投資環境不看好,對華投資卻持續熱情,所以我已經安排人在老外的投資圈開始炒熱中華膳食的概念,老外雖然不愛吃米飯,但他們懂得華人離不開米飯,而我將會成打造概念化的膳食品牌,然後進行項目上市,吸引海外投資者。」

  「想要打造一個年獲利數百億的膳食帝國,前期燒錢是必然的,但不要緊,那些基金會還有西方的投資者,會緩緩不斷地為我的計劃買單。開拓中華膳食的消費市場,賺老外的錢,就是我們的盈利方向,等到高端營養膳食的產品理念深入人心,那就是我對傢族的貢獻。不出一年,我的膳食產品將會入選多傢國際機構的推薦名錄,資本會迫不及待地提供服務。即便項目最終失敗,但資本的紅利足夠讓我們賺取利益……」

  「用外國資本開拓大陸市場,一旦成功,你會大賺特賺,一旦失敗,虧的也不會是你的錢。」王詩蕓總算明白沒有歸納在資料裡的那部分內容,從一開始,郝留香就規避瞭風險,會有大把的西方投資人為他的失敗買單,可笑的是,一旦成功,榮耀卻是他的,並且他還能從傢族獲利裡再榨取極大的利益。

  在商言商,郝留香仿佛畫瞭一個大餅,但從商人的操作而言,無可厚非。至於那一億的投資,並不被看在眼裡,而是一種入局的資格,賭局裡隨便下註多少,賺或虧,前提是必須有籌碼,才能坐下來,否則隻能在旁邊看別人賭。

  臨瞭,他還表示投資的一億不需要著急,等項目見到成效後,再跟投也是可以的。

  傍晚,暮色深沉。李萱詩和郝江化回去後又聊瞭一陣,然後郝江化開車不知去哪裡,李萱詩則和徐琳抱團,王詩蕓繼續為工作殫精竭慮。

  吳彤趁著喂養金魚的功夫,給我打瞭個電話,提到那筆一億的資金。

  我倒是沒想到李萱詩會準備這筆錢,補償我?大概,也隻有自說自話。

  「你覺得,李萱詩會不會投?」

  「會。」但,不重要。

  所謂的補償,從她選擇郝傢開始,種種作為就註定瞭,就像她口裡說著疼我,愛我,卻傷得我遍體鱗傷。郝白二人的事情,無論怎麼解釋都繞不過她,我知道,最終還是會面對的。

  至於吳彤所說的一億,那就是個笑話。我篤定李萱詩還是會將那筆錢投進去,為郝江化也為她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為瞭我。即便是,我也不需要,不必她施舍我,賠償我,而是欠我的,左傢失去的,我會全部拿回來。

  天色漸濃,烏壓壓的昏暗,讓王天有一種壓抑的沉悶感。心裡頗感煩躁,在抽完兩根煙後,他終於做瞭決定。

  不能再等瞭,是時候要打電話。王天嘆瞭口氣,從郝燕被奸,郝小天被割,郝傑被抓,然後郝龍和郝小天一前一後的死亡,事情逐漸往罪惡靠攏,已經死瞭兩個人瞭,接下來會怎麼樣。

  左京,是不會放過郝傢人的,連郝燕都被殃及池魚,那麼他會不會對白穎兩個孩子下手?王天不敢做出判斷。事實上,調包郝小天的骨灰,一直有些不安,左京沒有讓他參與全盤計劃,所知也隻是碎片話的一角,更像是另有謀劃。那骨灰絕不可能隻是為瞭調換出來,偷偷丟掉泄憤。

  還有那個視頻,那個雞奸的惡心視頻,左京又是從何而來,那不可能是在山莊或者郝傢偷拍的。左京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就像是DNA報告一樣,始終沒有吐露半個字。王天隱隱有一種感覺,在左京的復仇局裡,他好像從未真正接觸到核心。

  距離,一種距離感。他在等待左京的安排,而左京卻自顧自走在黑暗裡,路越走越遠……王天琢磨不透,隻得打這個電話,有些事情不宜再拖下去。

  「白先生,是我。」王天撥出電話,接通後,他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做瞭匯報。

  「明明每件事我都有參與,但偏偏又串不起來,事情又好像跟他無關。」王天頓瞭頓,「白先生,您是不是另外有安排人幫他。」

  「為什麼這麼說?」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有其他人幫他,一切都發生得太順瞭。」郝燕被奸,郝傑傷人,郝小天墜亡,郝虎摔死,每件事他都參與,但關鍵環節,他又知之甚少,過程和結果中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左京手裡有一份郝江化雞奸郝小天的視頻,我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還有他把郝小天的骨灰調包出來做什麼也沒說。」王天心一沉,「已經死瞭兩個人瞭,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左京會越陷越深,回不瞭頭。」

  「這隻是你的猜測,沒有證據……有沒有其他人幫他,這件事我會查,你不用去問。」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要告訴您,不然我擔心會出事。」王天深呼吸,「是關於大小姐那兩個孩子。」

  「孩子?」電話裡,一陣愣神,隨即低沉著聲音:「你是說翔翔和靜靜?他們怎麼瞭?!」

  「他們沒事,現在跟著大小姐住在山莊。不過,上次在長沙的時候,我在出租房看到一份文件。」王天壓低聲線,吞瞭一口唾沫,「是DNA親子鑒定報告。」

  「……」沉默,須臾後:「結論是什麼?」

  「孩子……不是左京的。」王天講出這個秘密。

  「……」

  「白先生?」

  「……」

  「白先生,您在聽麼?」

  「……」

  沉默,又是沉默,更長久的沉默。

  如同死寂,安靜得可怕,王天不敢出聲。

  得不到回應,空氣仿佛凝結一般。

  良久,才有一聲低沉的蹙嘆,語氣裡夾雜著某種異常。

  「白先生,您沒事吧?」

  「你覺得他會下手?」

  王天道:「如果他不打算放過郝傢人的話……」

  強忍著情緒,語氣盡量淡然:「我會處理。」

  呼。一吐為快後,王天心裡些許輕松,很快又重新凝重。隨著孩子身份的揭露,白先生會怎麼對左京,一邊是恩情,一邊是義氣,他不禁又頭大。

  房間裡,神風望著郝留香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由皺眉道:「你就這麼有把握,他們會上當?他還沒答應投錢,你就把資料給他們,也不怕玩砸瞭?」

  「人一旦起心動念,也就離被騙不遠瞭,相信我,他們跑不掉的。」郝留香淡淡一笑,「這一億,投不投,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相信。人吶,會因為討厭某些事物,而不自覺地站到他的對立面,我不需要多做什麼,他們會自己跳進我的圈套。」

  神風不明其中道理,他接到的命令,就是配合郝留香完成任務,以及監督,確保不會生變。

  「那些資料,交出去也沒什麼,反正這麼查,東西都是真的,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麼?」郝留香自問自答,「我以前扮過假鈔專傢坑過一個非法團夥,一百萬真鈔作為假鈔樣品,用三十萬的價格賣個他們,結果他們傻傻就上當,最後用一千多萬買瞭一堆廢紙。等他們明白過來,我已經溜之大吉。」

  「全部都是真的,除瞭我這個人以外。可是,誰會懷疑,我這個人的真實性呢?」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真正明瞭這一切的,瞭解囚徒計劃全貌的人,隻有我和Poy。

  「需要我再推一把麼?」Poy發來訊息。

  「不用。」順其自然,太刻意,反而容易招致警覺。

  相反,我一切照實說,誠懇的建議,在郝老狗看來,那就是阻止他的發財夢。前期和王詩蕓的關系親近拿捏,真正的目的也就在此,郝江化身邊有能力做出警示的人,哪怕說實話,但隻要靠近我,沾惹上我,也會被視作不可信任,從而愚蠢地鉆進這場囚者的陰謀裡。毀滅,便是要將根莖也全部拔除。

  隔天,李萱詩還是同意投資,並不是借給郝老狗,而是以她的名義作為投資,後續的獲利會勻一半給郝老狗,後者也接受這個條件。而李萱詩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有顧忌到白傢,也有考量到郝傢,以及我等等,利己者考慮問題總會盡量全面,以免吃虧。

  隔天,岑筱薇過來找我,郝老狗名義掛牌的方案基本能確定批準,她的階段性任務也宣告完成。算是犒勞自己一個假期,她過來約我出去遊玩,除瞭白穎吃味外,別人也沒立場阻攔。至於郝老狗的態度,無所謂瞭。

  岑筱薇纏得我喘不過氣,被壓抑好一陣的欲望,拼命索取,扭動身姿,竭盡所能地向我尋求交配。是的,交配,在她看來做愛,但在我更像是雄性和雌性的交配,除瞭肉欲,情感上缺乏共鳴。一場肉搏,她被幹得直翻白眼,莫名,我的一隻手攀在她的脖頸,有那麼一瞬間,戾氣,一種試圖扼斷這些女人生命咽喉的兇暴沖動,在攀升到頂點後,一股股濃烈白濁射出,而我收回手來。

  「原來,京哥哥你希望玩這種遊戲。」岑筱薇一陣嘻笑,掏出化妝鏡看瞭下脖頸上的掐痕,「都掐紅瞭,也不知道輕一點。」她以為我隻是在玩行窒息,卻不知道某個瞬間,我其實有毀滅一切的執念。

  休眠瞭一年,從監獄出來,看似恢復自由,但內心時刻沸騰著某種灼熱,隻在裡面焚燒,外面的人看不到滾燙的巖漿。毛道長說的沒錯,我是一座火山,遲早會爆發,而且會很快爆發……

  但,嶽父的突然到訪,還是打亂我的心緒。他沒有到衡山,而是跟嶽母一樣,他也隻到長沙,並且隻見我一個人。

  於是,我連白穎也沒有告訴,獨自開車到瞭長沙,一個老校區,如今早已被改成老年人活動中心。

  嶽父坐在長椅上,微微佝僂著身子,我在他的旁邊坐下。

  「這裡是國防大學的老校區,我以前就在長沙讀大學,然後認識瞭你爸,還有你媽……」他皺著眉頭,曾經的記憶酸澀,談不上追憶,就是陳年舊事。

  「嶽母跟我說瞭一些。」我隨口應瞭一句。

  嶽父的臉色有些淺白,摘下眼鏡,久久不說話,然後又重新戴上去,環視一周,想要看清眼前的事物。

  「孩子的事情,想好怎麼辦瞭嗎?」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人措手不及,沒想到他幾乎開門見山:「是王天告訴你的。」

  嶽父沒有否認:「你早就知道他是我的人?」

  「您有您的原則,不代表您什麼都不做。我隻坐一年牢,不會隻是那份諒解書的作用。隻是懷疑而已,所以特意把報告放在那裡,就是為瞭測試王天,事實證明他是您的人。」

  「他是昨天才告訴我的。」嶽父凝聲,「他也擔心我會不會反過來針對你。」

  確實,如果白傢因為孩子而動搖,為瞭平息事端,對付我是最好的方式,省時省力。

  「我並不擔心。」如果要蓋住這件事,在猜到真相後,嶽父就已經可以這樣做,既然他沒有為白穎而針對我,那麼同樣也不會為孩子站到我的對立面。

  「您今天找我,是準備告訴我您的態度?」

  「孩子……不能留。」

  徐風拂面,我仿佛聽到幾個字,又仿佛什麼都沒聽到。直到嶽父又重復瞭一次。

  不能留,既清楚又含糊,清楚的是白傢的態度,模糊卻是意思,怎樣才算不能留。

  「白傢不會承認這兩個孩子。」嶽父開口,透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挫敗,「還是你來決定吧。」

  不能留,翔翔和靜靜等於是被嶽父公證掃地出門,不再是白傢人,哪怕他們兄妹身上流著一半白傢血脈,一樣不會被承認。至於我,該以何種方式,那就是我的態度。

  「白穎那邊?」

  「嗬,不用顧忌她瞭。」嶽父嘆瞭一聲,「我想到她做錯,但沒想到她會錯成這個樣子。」

  「京京,還記得在北京,你對我有過承諾。」

  「我記得。」涉及白穎,涉及白傢。

  「那是無禮的,是白傢虧欠左傢,我太為難你瞭。」嶽父下瞭某個決心,「那些話,我收回。」

  「你想怎樣處置,就去做吧,不要顧及我們,別把你自己賠進去就行。」

  「為她,你不值當,白傢也不值當。」

  涼風又起,我一愣,嶽父的突兀說辭,是意料外的,我沒想到他此行,親自解除瞭我的緊箍,伴隨孩子的身世被揭露,嶽父的抉擇卻是在我預料外,更決絕,更冷靜。

  不隻是孩子不能留,甚至是白穎……白傢也不打算再庇護瞭?!

  嶽父捂著胸口,臉色白得嚇人。

  「爸,您沒事吧?」

  隻見嶽父從兜裡掏出一盒藥,倒瞭藥片,往嘴裡送:「心絞痛而已,不用緊張。」

  吞瞭藥片,好一會兒,臉色好瞭許多,嶽父看著我:「如果不是我當初執意選中你,間接促成你和白穎戀愛和結婚,你也不會……說起來,是我坑瞭你。」

  「嶽父,和這沒關系,是我沒看好穎穎,我也有責任。」

  白穎和郝老狗之間的奸情,固然傷我,我也滿心怨恨,但我不會全盤否認曾經有過的美好,如果我連這也否決,那才是對自我情感的否定。至於白穎後來的情變出軌,其中種種,很難一言以蔽之。

  「子不教父之過,也許根源就在我身上……」嶽父沉嘆道,「十六年前,白穎看瞭大半年的心理醫生,接受過治療,直到後來遇到你,有個秘密,我一直沒告訴過你,也許,我不應該瞞你。雖然有些晚,但你應該有知情權。」

  「白穎和你是第一次談戀愛,但在你之前,她曾經愛上過一個男人。」

  「那個人是誰?」白傢選擇我,為瞭白穎走出情傷,嶽母坦露這點,但沒有吐露更多,而現在嶽父親自揭露這個真相。

  「我。」一個簡單的字,卻震蕩我的心魂。

  「你,是你!」

  胸間激蕩的情緒,讓我生出怒意,如果不是考慮到白行健的身體狀況,也許,我會沖動下動起手。

  諷刺,真是諷刺,被白傢選中,自以為被看重的女婿,結果卻是為瞭善後,給這個男人遮羞,白傢到底拿我當什麼?可有可無的工具麼?所以,他對不起我,白穎對不起我,不過是白傢的某種傳統。

  基於白傢的情感,短暫的震驚我的三觀,但很快又平靜下來。我需要控制情緒,這個突然冒起的情緒隻是怨恨下的滋生物,並不是我的理性思維,負面化的情緒想要自我否決,將我拖往更深處的黑暗。

  然而,我的理智判斷並給出結論,白傢在我和白穎關系的設計和推動,手法上有瑕疵,但初心和情感並不虛假,疼惜我這個女婿也是真情實感,全盤的否決,會讓我失去為數不多的情感溫度。

  「穎穎她……戀父?」如果隻是單方面的畸戀,我也不是不能諒解,畢竟,我也有著畸戀的情感。

  「不單單是戀父,她還做瞭一件很瘋狂的事情。一件我和佳慧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情。」

  「以你瞭解的白穎,你也不會想到,離譜,荒唐,激進……」

  然後,嶽父向我講述一件發生在十六年前的事情,在我考上北大前的一件事,而我的內心真實受到沖擊。

  直到離開後,我依然驚訝於這個秘密,嶽父口中的白穎,和我認識的白穎,真的是一個人麼?

  這天下午,嶽父跟我聊瞭很多,不隻是白穎,還有三十幾年前,那些陳年舊事,不太詳盡,在某些地方,他隻是簡單的帶過,唯一能確定的,三十幾年前,嶽父嶽母就認識我爸還有李萱詩,以及李萱詩的閨蜜徐琳。可是,兩傢這麼深的關系,為什麼後來疏遠呢?直到我和白穎戀愛,結婚,這些往事仿佛都不再被提及。

  直到後來,我才從李萱詩和徐琳的口中,幾個人支離破碎的版本敘述裡,慢慢勾勒清楚,漸漸也就明白,郝白二人的演變,背後的成因或許要追溯到更早,從上一代就開始深入內心的積累,在愛恨糾纏下的矛盾,可怕的人性。

  風吹過耳,白行健坐在長椅,在我離開後,他還坐瞭一段時間,一滴老淚從眼角沁出。記憶,是一件很神傷的事情。

  恍惚間,白行健仿佛看到記憶裡的某個身影,正向他招手,轉身卻是落寞。

  沒人知道,這滴淚為誰而流。我有過一個疑問,為什麼在猜到郝白的事情後,依然繼續調查,隻是害怕證實白穎的荒淫?還是這荒淫背後的真相更難以承受。因果循環,猜到結果,卻害怕觸及的成因,人性的傷疤,疼得落淚。

  (已經有幾章沒寫肉瞭,但很抱歉,肉戲還是往後挪,放這裡會影響。或者推番外補肉,爛尾在即,理解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