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龍山鎮的牛排館,嚴格來說,算不上出彩,畢竟隻是鄉鎮級的餐廳,地理條件、經營收益等因素決定瞭它們的服務面向是性價比,性價比這東西,通俗地講就是合理的價格,提供合理的餐品,也算物有所值。

  我選擇這傢牛排館,環境相對清幽,店面就在鎮上的綠化圓林區附近,從郝傢溝到龍山公園的距離隻有幾分鐘的車程,所以不會耽誤什麼時間,王詩蕓也在約定的時間趕到。

  「請坐」我起身相迎。

  「謝謝」王詩蕓道,「這裡環境還不錯」頗具年代感的紅色磚墻,胡桃木的桌椅,隔窗可見不遠處的龍山公園,隱隱有種清爽風情,在整條街上顯得很特別。

  兩份菲力澳牛,佐以果蔬玉米棒,搭配羅宋湯。

  因為下午各有安排,沒有選擇酒品。

  七成熟的牛排,滋滋著熱氣,棕褐色澤帶著少許誘人的焦褐感,附著香甜的肉汁,切開後的粉紅肉質,入口之後留下滿口肉香,以鄉鎮級的牛排館來說,水準是相當足夠。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約我吃牛排」王詩蕓詢問,「老實說,我有點意外」

  我淺淺一嘆,「我是多多的幹爸,請多多的媽媽吃頓飯,應該合情合理」

  「你知道的,昨晚我們……」王詩蕓看瞭我一眼,「你不覺得……這樣多少有些尷尬麼?」

  「對我來說,昨晚才是意外,因為出乎我的預料」我切下一小塊牛肉,「我沒有別的意思,昨晚發生的事情,是一個的插曲,而請你吃飯是我原本就決定好的」

  王詩蕓有些愣神:「我不是很明白」

  「我和人組瞭個公司,就在雲天大廈,相關準備差不多完成」我瞧著她:「所以我想邀請你參加我們的開業剪彩,可以麼?」

  剪彩?王詩蕓倒是有些意外:「你為什麼不邀請李姨?她是董事長,又是你媽」

  「有想過,但……不適合」我淺淺一嘆,「開業的時候,郝老狗應該回來瞭,我何必要她左右為難,她如果參加,回郝傢也少不瞭受氣。」

  「你還真是什麼話都往外說,不怕我回去告狀?」王詩蕓臉色微變,唉,話說回來,就從他和郝江化的恩怨,這聲郝老狗倒也不算叫錯。

  「事無不可對人言,就算當著他面,我也會這樣說」

  「雖然不贊成你,但我還是尊重」王詩蕓若有所思,「很榮幸你邀請我參加剪彩,但我畢竟是郝傢山茶油公司的員工,我也不想左右為難,我需要考慮才能答復你」

  「這是你的權利,你有權這麼做」我坦然道,「對瞭,我可以拍幾張照麼?」

  拍照?王詩蕓一愣:「當然」她不明所以,隻是順口接瞭話。

  於是我掏出手機,沖著她連拍瞭幾張。

  「原來你是要拍我?」王詩蕓微微錯愕,雖然有些不悅,倒也不是太強烈。

  「嗯,多多很久沒見媽媽瞭,所以我想先拍些照片,下次見面時可以給她看」我嘆瞭口氣。

  王詩蕓臉色動容,沒有說話,而是將手裡的刀叉擱下。

  沉默瞭片刻,她才輕輕地說道:「多多是不是又長高瞭?」

  「嗯,個頭是長高瞭,人也越來越漂亮,這個年紀正是發育期。」我頓瞭頓,「想她的話,你可以回北京」

  「做媽媽哪有不想孩子,可是有些事一旦錯瞭,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王詩蕓幽嘆道,「你這次去北京,俊儒他怎麼樣瞭?」

  「還行吧,雖然精神還很差,傢裡擺瞭很多酒,看樣子酗酒一段時間瞭,但至少還活著」我不以為意,「撐過這個階段就好」

  痛苦到瞭一個程度,無法宣泄隻能依托酒精來麻痹自己,我也有過一個類似的過程。隻要撐過去,就會發覺,人生也不過就那麼回事。但,黃俊儒撐得過去嗎?這是末曾想過的問題,而後續的演變更出乎我的預料。

  或許,冥冥中命運使然,幸或不幸,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

  「記得剛認識的時候,他溫潤爾雅,平時也不喝酒,現在確實變瞭不少」王詩蕓若有所思,「我的確是虧欠他很多……所以,我更不能回去」

  「可他一直想你回去」我盯著這個女人,「如果你回到他身邊,他應該會給你機會」

  「我知道,但我不能」王詩蕓低垂著臉,「俊儒應該選擇更好的女人,我不回去就是要他斷瞭念想……我和他已經是過去式,我……回不去瞭」

  「那你們為什麼不協議離婚?」我神情冷淡,「他說他來郝傢溝找過你幾次……」明明不願回到丈夫身邊,這個女人卻偏偏又不肯離婚,難道純粹隻是為瞭取悅郝老狗而給丈夫戴綠帽?

  「俊儒把離婚協議書郵寄過來,我沒有簽……我和他說,他可以找別的女人,但離婚還是晚幾年再辦」王詩蕓的聲音低緩下來,「多多還小,我擔心父母離異會造成她的心理創傷,所以……」

  多麼「高尚」的理由,打著母愛的幌子……所以?所以要丈夫必須繼續承受她出軌帶給自己屈辱?所以要女兒繼續承受那樣的傢庭壓力……這是何等令人作嘔,但我卻不得不保持冷靜,虛與委蛇。

  看著面前這個和白穎如此相似的女人,想到瞭黃俊儒,同為男人,我們都遭遇瞭妻子的背叛。

  我不禁在心裡問自己,白穎是否也如王詩蕓這樣的想法,為她們的錯誤做著如此的「辯護」,她們或許無法理解,我們的內心,其實分秒都飽含著屈辱的煎熬……我無數次的捫心自問,也無數次的想要給妻子找尋一個理由,但其實,無非是為瞭得到一個足以自欺於人的借口。

  或許,黃俊儒也曾這樣試過,我們嘗試說服自己,也嘗試欺騙自己,但很顯然,我們失敗瞭。

  「那晚在黃傢喝酒,黃俊儒喝瞭很多,也說瞭很多,但其實也什麼意義」我繼續說道,「你看不到他喝,也聽不到他說,但我一直陪著他,直到他喝醉」

  「我很少看到一個男人,在喝醉的時候,哭泣得像個孩子」我瞧著王詩蕓,「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多多躲在角落裡,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在讀國際小學,每個周末都堅持回傢……孩子是敏感而脆弱,但不意味她們什麼都不懂……她隻是不想再失去父親……」

  「那天晚上,我走到多多的房間,門是半開著,她沒有躺床上睡,而是躲在角落裡,蜷縮成一團……一個人偷偷地哭泣……這些你知道麼?不,你不知道,你以為的保護,其實早已將黃俊儒,將多多傷得遍體鱗傷」我深深地嘆瞭口氣,「我把多多抱上床,她央求我陪著她,給她講故事……已經很久沒有人給她講故事瞭……其實,那一晚我說瞭很多,也聽瞭很多,但我始終忘不瞭多多問我的一個問題」

  「什、什麼問題?」王詩蕓抬眸,眼眶裡閃動著淚花。

  「她問我,『幹爸……我媽媽是壞女人嗎?』,問我的時候,那雙眼睛早就哭紅瞭。」

  王詩蕓又將頭低下;「你、你怎麼和多多說的?」

  「我隻能告訴她,大人的世界不會隻有好壞,不然,我還能怎麼說」我冷嘆道,「不說就是欺騙,說瞭就是傷害,這個答案也不該由我告訴她」

  王詩蕓趴著桌沿,似乎在努力克制,調整狀態。但我還是隱約聽到瞭一種抽動的寒顫,不是哭泣,而是一種眼淚浸潤傷痕的聲音,很輕很輕。

  我抽過紙巾,塞到她的手裡,隻見她將紙巾收到面目下,輕輕擦拭淚水。

  「謝謝」王詩蕓淺嘆瞭一聲,她想表達善意,朝我露出一絲笑容,隻是這笑容卻比哭相還醜。

  或許,對於多多,她的確是有那麼幾分愧疚。

  接下來是相當長的一陣沉默,直到沉默變得近乎沉悶,王詩蕓終於抬起臉,還是那張美麗的臉龐,隻是眼神裡多瞭一種難言的迷離。

  「對不起」一種淡淡的情緒,她淺淺地一嘆,「雖然有點晚,但我還是欠你一個道歉。一年前,我阻止瞭你,你沒能殺郝江化,反而判瞭一年,心裡是不是很恨我?」

  「談不上恨,以當時而言,你也算不上做錯」我的聲音平緩而低沉,「我是持刀傷人,而你制止暴行,誰也不能說錯,我入獄是因為犯法,反而我還要感謝你。」

  「感謝我?你不恨我壞瞭你的事?」

  「有些惱怒,但後來就想明白瞭,如果不是你阻攔我,我就算能殺瞭他,最後或許也是一死。你阻攔瞭我,雖然維護瞭他,卻也讓我保全性命,所以我現在能夠坐在你面前,請你吃牛排」我繼續說道,「何況,以你和他的關系,你本就會維護他,情理之中。」

  「你那時候就猜到我和郝江化的關系?」王詩蕓有些黯然。

  「不是猜到,而是看到,而且不止一次」我如實說,「所以昨晚,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裸體的樣子。」

  王詩蕓啞然,她沒想到我很早就撞見她和郝老狗做那種事,臉頰微微泛起愧紅:「你那時候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

  「唔,確切來說,是震驚、疼惜、痛恨……甚至是嫉妒,各種情緒在心裡激蕩,難以接受倒是真的。」我咽下柔嫩的肉塊,想及那個場景,如今的我是那樣的心平氣和,「要說下賤,在他的那些女人裡,你也算不上吧?」這並不是恭維,王詩蕓的墮落是她的選擇,放諸在古代,說她是淫娃蕩婦也不為過,但相比李萱詩和白穎,到底誰比誰下賤?答案顯而易見。

  「還是換個輕松的話題吧」我停頓片刻,「我一直有個疑問,也算是我的好奇心,不知道你能夠解答?」

  「你說吧」王詩蕓道。

  「你是北大畢業又留學美國,還在跨國企業任職高管,為什麼會到茶油公司上班。雖然是高薪挖角,但我真不覺得所謂的高薪有多高,跨國公司的獎金、補貼、福利待遇等都是不能比的」我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她,「茶油公司發展再好,說到底也隻是鄉鎮企業,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甘心留在郝傢溝?」

  這的確是我心裡末解的疑問,即便這一年我反復地推敲思慮,依然有很多末能解答的問題,就如王詩蕓這樣的女人,說是驚才瀲灩也不為過,茶油公司能夠發展為龍山鎮第一民企,大半是歸於她的功勞。

  如果說她後來被郝老狗馴服,那她一開始又怎麼會來郝傢溝呢。換做是我,要我從五百強企業到茶油公司,哪怕董事長是我的生母,我也不樂意。

  王詩蕓心裡微沉,用刀叉切割著牛肉:「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洗耳恭聽」我如是表示,人類的交際,總是不乏故事。有些發生在末來,有些發生在當下,有些則發生在過去。

  「以前有個女孩,小的時候,其貌不揚,就像是一隻醜小鴨,同齡的孩子都不願意和她玩,那些頑皮的男生們也經常欺負她。又過瞭幾年,女孩長大一些,模樣變得漂亮,男生們開始對她親善起來,可是女生們卻非常討厭這個女孩,她們經常把女孩的書包丟來丟去,撕掉她的作業本,甚至還會在上廁所的時候堵住她……她們扇她的耳光,脫她的衣服,還把她的頭發剪得亂七八糟……她們做這些事,隻是因為男孩們望著這個女孩流露的目光……

  女生們罵這個女孩是賤貨,是婊子……罵她到處勾引男人……她們時常霸凌這個女孩,一次比一次很,次數也越來越多。後來,女孩為瞭保護自己,隻能把自己裝扮得很醜,穿著厚實的衣服,讓自己變得笨重,經常到太陽底下曬,讓自己的皮膚變黑,漸漸地她又成為瞭那個醜小鴨。

  於是,男生們不再理會這個女孩,女生們也不怎麼欺負女孩,大傢好像都不記得她,女孩成為瞭班上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有一天,班上新來一位女老師,穿著一件百褶裙,站著講臺上。

  臺下的學生們都在驚嘆她的美麗,她卻將目光落在角落最卑微的地方。

  女老師開始點名,她叫到這個女孩的名字。

  女孩畏畏縮縮站起來,然後她看到瞭老師對她微笑,那是一種很溫柔也很溫暖的笑容。

  老師的眸子清澈得就像是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她的聲音也輕柔得像是一股春風,輕輕地吹進瞭女孩的心裡。

  老師就像是一個知心的姐姐,悄無聲息地撫慰著女孩。

  每當女孩抬起頭,她都會發現,美女老師也在看著她,目光是那樣的溫和,聲音是那樣的溫柔,漸漸地女孩心裡感受到瞭溫暖。

  後來,女孩開始認真地學習,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卑微影響到老師的考評,漸漸地,女孩有瞭改變,高考她考上瞭北大。

  上大學的時候,女孩沒有再受到欺負,也不再是那個醜小鴨,而是老師們眼中的驕傲,也時常收過男生們的情書,女生們也不再記恨著她,可是女孩還是專心學業,後來她去瞭美國留學。」

  王詩蕓繼續講述著這個故事,「女孩認識瞭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幽默風趣,很快便熟悉起來。幾個月後,男人向這個女孩表白求婚。女孩答應瞭,倒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適合,這個溫柔又溫暖的男人,應該適合過日子。後來,男人回國發展,女孩也進入一傢跨國公司上班,相比很多湊合過成天傢暴不止的夫妻,這個男人對女孩很好,他們也有瞭一個孩子。有時女孩也覺得這種溫馨的親情沒什麼不好。」

  王詩蕓的思緒彷佛跌進曾經記憶裡,「直到有一天,在一個人才交流會上,女孩又一次遇到瞭她那位曾經的美女老師。那一次,女孩並不是去求職,而是代表公司和主辦方續簽協議,隻是令女孩沒想到,會重逢曾經的老師。雖然老師記不清女孩,但女孩還是一眼認識瞭她,比記憶裡的樣子要成熟,但還是那樣的美麗。女孩沒有告訴老師,自己曾經是她的學生,而且還改瞭名字,名字裡也有她的一個字。」

  王詩蕓沉頓片刻,「老師抓著女孩說要用高薪聘請她,其實她給出的薪水待遇還不到女孩所在公司薪酬的一半,而且上班的地方是湖南省衡陽市下面一個衡山縣的龍山鎮,在鎮上有一個叫郝傢溝的村莊,她在那裡開瞭一傢茶油公司。雖然這個女孩曾經在長沙讀書,但她從沒聽過郝傢溝這個地方,真的是太偏遠瞭。」

  「但女孩還是去瞭郝傢溝。」我給她補瞭這一句。

  「是啊,她去瞭郝傢溝,在茶油公司裡任職辦公主任,從末把真相告訴她的老師」王詩蕓若有所思,「女孩以為這是一個報恩的故事,等到發覺猜錯的時候,故事已經演變成另外一副模樣,女孩最終淪陷在郝傢溝,她將失去丈夫,失去傢庭……故事的結局,很不幸,是個悲劇。」

  聽到這裡,我已經明白瞭。

  故事裡的女孩就是王詩蕓,而她任職茶油公司的理由,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雖然她沒有細講,但作為故事而言,它已經足夠完整。

  我以為王詩蕓已經講完瞭這個故事,因為她到郝傢溝後來的事情,豈非如她所言,演變成瞭一個不幸的悲劇。

  我並不知道,王詩蕓所講的故事並不完整,她雖然講的都是真實,唯獨隱瞞瞭一點,那是她心裡的秘密,有瞭它,這個故事將會是另一種版本,另一種人生的境地。

  這是後話。

  「我以為我們隻是北大的學姐學弟,想不到還能追溯到長沙高中」我勉強笑道,「而且你還是她的學生,看來我們的關系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

  「好瞭,我吃飽瞭,謝謝你的邀請」王詩蕓擱下刀叉,「我下午還要準備公司今年度的發展規劃草案,所以我該走瞭。」

  「那……祝工作順利!」我如是說。

  這頓午餐似乎並不理想,事實上牛排隻吃瞭幾口,但重要嗎?飯局、酒局、賭局……人在局中,從來都不是那麼純粹。

  目送著王詩蕓離開,我掏出手機,是那部李萱詩買給我的手機,隨手將那幾張圖添瞭個場景濾鏡,轉發到瞭朋友圈。不是為分享,而是為瞭被看到。

  人心叵測,也因為人心難猜,尤其是女人心,有時八面玲瓏,有時深沉如海。

  王詩蕓這個女人,不管她講的是真是假,真心如何,其實都不重要……棋子可悲的地方,就在於它的價值,從來不是自身決定。

  當她應邀而來,就走入囚局,日後也將越陷越深……人有欲望,除瞭權色財富還有占有欲和好奇心。

  有些人有些事看似無關緊要,但在欲望的溝壑裡,總是少不瞭人性的陰沉,越是想占有,越容不得別人觸碰,越是好奇,越容易覬覦,至此……嫌隙已生,漸漸可成漏縫,正如千裡堤壩,源於蟻穴,等到潰時,江海橫流……

  郝傢大院,偌大的餐桌,隻有寥寥的幾人。

  保姆阿君扶著郝老太爺坐下,她卻退在一旁,在郝傢她是沒資格同桌吃飯的,即便她曾經和郝傢父子有過親密關系。但規矩就是規矩,李萱詩一手打造瞭郝傢的規矩,也樹立瞭她女主人的威儀。

  幾個小娃被安排去午睡,李萱詩吃著廚娘精心準備的午餐,她的旁邊坐著一個美女。

  她的身形嬌小,柳腰桃面,穿上高跟鞋卻也曼妙婀娜,坐在李萱詩身旁,靜謐如水,的確有一種鄰傢小妹的柔弱斯文、她是吳彤,李萱詩的秘書,為人沒有太多的主見,性情溫順,乖巧聽話,這樣的人最適合文秘。

  郝老太爺年歲大瞭,吃瞭一些菜食,便被阿君攙扶回房。

  上樓的時候,老邁的身軀看似如風燭,但那隻枯藁的手卻落在阿君的美臀,輕輕地捏瞭一下。

  這一切都被李萱詩看在眼裡,卻沒有說破。

  郝傢這個老不死,淫心頗盛,如果不是年歲太大,已經做不瞭那種事,隻怕他早就要阿君給其侍寢,不過這也不妨礙他過過手癮,甚至某次,她還窺見阿君跪在老太爺兩腿之間,手活倒也是不錯。

  這些年,李萱詩給郝江化找瞭不少女孩,其中也有不少像阿君這樣學歷不高卻又年輕貌美的姑娘。

  這樣的女孩,無論多麼得郝傢人歡心,也不會對她的地位造成絲絲影響。

  這些女孩被她劃歸三六九等,而她則是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主,郝小天十一歲的時候就推到瞭阿君,然後便是小文、阿藍、春桃……這個小屁孩,對於性也是有濃烈的渴求,他甚至還搞大瞭阿藍的孩子。

  這當然是一種修飾。

  郝小天本身是個孩子,他還不適合作為一個父親,但這種講法其實是借口。

  郝江化如今也是個老頭,這樣的年紀本就該抱孫子,而他和李萱詩都不準許把孩子生下來,最終李萱詩給瞭阿藍一筆錢作為補償,阿藍去醫院做瞭流產手術,她不會允許阿藍成為第二次岑箐青。

  是的,岑箐青當年懷瞭郝江化的孩子,而阿藍也是一樣,她其實是懷瞭郝江化的種,這是李萱詩所不能容忍的。

  郝小天雖然玩過幾個女人,但說來她們都不是處女,年紀輕輕全是被郝江化先開苞,這也算是父子同淫瞭。

  郝江化曾經表示他絕不會讓自己的親兒子戴綠帽,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媳懷孕,但扭頭便當著李萱詩的面去操弄白穎,這位繼子的媳婦並不被看做「兒媳」,而是他和女人間的遊戲。

  李萱詩心裡滋生著一種怨恨,或許從當年的岑箐青開始便如此。

  她給郝傢生瞭四個孩子,郝江化身邊不乏女人,卻再也沒有誰為他懷孕生子,除瞭白穎所生的那兩個孩子。

  在這件事上,郝江化處心積慮地隱瞞,甚至連李萱詩和白穎都不知道,她們都以為那次迷奸是第一次,事實上早在那之前,從李萱詩的口中無意得知白穎的排卵期,他便在心裡開始設計,雖然在第二次偷歡被發覺,但是那一次的秘密,郝江化洋洋自得。

  郝江化或許不知道,那所謂的秘密,在我眼中已經不是秘密,而是摧毀郝傢的催化劑。

  而他所付出的代價,將是他想象不到的……慘烈。

  郝江化在郝小天之外,有著六個孩子,所以他也不是真看中阿藍肚裡的孩子,更何況李萱詩的重要性遠不是阿藍那些女人所能比擬的,於是流產便是註定的。

  而李萱詩儼然是帝後,主宰著這些女人,她不會允許有誰超脫於她的掌控。

  「萱詩姐姐,你看……」現在是傢裡,吳彤自然換瞭更為親昵的語氣,她把手機微信的朋友圈亮給李萱詩。

  李萱詩接過手機,迷人的蛾眉卻凝蹙起來,她看到瞭我發在朋友圈的組圖,尤其是我添加場景濾鏡後的圖片,看起來有些情景的美感。

  「詩蕓姐,她……」吳彤欲言又止,有些話適可而止就好,誰又是真的天真無邪。

  女人的爭鬥,從來都是著墨於細微處。

  「京京請詩蕓吃飯,這件事我知道,她像我請示過,」李萱詩看似漫口一言,不動聲色,但眉宇沒有舒展,心裡多少有些不悅。

  左京出獄後,母子倆也吃瞭幾次飯,但他卻從沒有拍照,更不用說發朋友圈,現在和王詩蕓吃飯,卻一發就是組圖。

  詩蕓不是說昨晚,她沒有攻略左京成功麼,為什麼隻是隔幾個小時,左京就約她吃飯……前後變化,這樣的矛盾,是否詩蕓……沒有說實話呢?李萱詩心裡不由地浮想聯翩,漸漸有瞭一種煩躁。

  交流會議結束,郝江化和岑筱薇參加瞭午間的餐敘,然後回到瞭酒店。

  岑筱薇在玩著手機,這個時代,人們是越來越離不開手機,而郝江化倒不以為意,他除瞭撥電話外,智能手機真的玩不轉,他畢竟是小學肄業,字攏共認識沒多少,相比玩遊戲,他更喜歡最原始的遊戲:肉搏。

  當他將岑筱薇撲倒在床,女孩的眉頭微皺:「別弄我」郝江化微微詫異,這個小淫娃,居然敢給他蹬鼻子上臉,手機有這麼好玩麼?新聞上老講手機上癮,這事他也是知道的,心想難道老子的大屌不能讓你上癮,當即從她手裡奪下手機,然後那張老臉便像是吃瞭大便一樣。

  「媽的,王詩蕓這個賤貨!」郝江化忍不住咒罵,他看到瞭左京發的朋友圈,那組精美的圖片。

  左京兩個字,他當然認識,王詩蕓的模樣,他更熟悉不過。

  「奸夫淫婦,操,左京這個王八蛋……王詩蕓,這個爛婊子……」郝江化將手機丟回給岑筱薇,心裡原本的性欲之火卻便怒火所覆蓋,「敢給老子戴綠帽,操,等回去,看我不操死這個賤貨」

  綠帽?岑筱薇心裡冷笑:王詩蕓是黃俊儒的妻子,即便她和左京發生瞭什麼,那也是左京給黃俊儒戴綠帽,輪得到你說三道四,更何況你給別人戴帽子,明明安排王詩蕓去勾引左京,現在反而跳腳。

  不過這話,岑筱薇沒有說出話。

  她不需要火上澆油,這火本就會越燒越旺。

  男人是一種矛盾而復雜的生物,他們明明喜歡女人脫光的樣子,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別人面前袒露身體。

  有人可以大度將女人和他人分享,卻無法忍受女人背著自己和別人偷歡。

  看似矛盾,卻是情理之中的欲望,占有,掌控……容不得別人染指,或許如電影裡所說:我給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給你,你不能搶。

  雖說女人如衣服,但王詩蕓這件衣服,郝江化覺得他還沒穿夠,再爛也該是他的,他本打算和左京交換白穎那件衣服,但昨晚左京拒絕瞭。

  而現在,左京這是打算明搶麼?那好,那就新賬舊賬一塊算。

  郝江化心裡恨恨不已。

  發完朋友圈,我重新拿起刀叉,將牛排又細細的切割,然後放進嘴裡,咀嚼……我嚼得很慢,並不著急吞下,我知道我吃的是牛排,但我已經預見不久的將來,我將吞噬郝傢的血肉,咬碎郝傢的骨頭,那是何等的……美味?!副銀長的辦公室,徐琳給自己倒瞭杯香檳。

  紅酒美人,宜在夜晚,而午時獨酌,反倒是香檳最配美人。

  上一分鐘,她還在刷著朋友圈,以她的職業和人際交往,手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隻是她看到瞭我的動態。

  那一組美圖,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很像白穎,但不是。

  這個女人是王詩蕓,有著和白穎相似的容貌,卻有著出眾的精明。

  英雄惜英雄,女人有時也會惜女人。

  王詩蕓很精明,徐琳也是如此。

  她的精明在於,她很早就看透,雖然也糾纏其中,但她沒有像她們陷得那麼深。

  李萱詩、白穎、甚至是王詩蕓……她們泥足深陷,錯得太錯,而自己是少走瞭那麼幾步,但無非也隻是五十步笑百步。

  「王詩蕓……」徐琳呷瞭口香檳,若有所思:「京京,你還真不讓人省心」

  這頓午餐我用瞭一個小時,除瞭品嘗步步獵食的滋味,我也在思索。

  一組看似簡單的圖片,但落在不同的眼裡,應該會有不同的效果,好壞可能都有,但我其實也不在乎,得失之間,便是局勢。

  王詩蕓……在長沙某個處所,一個和王詩蕓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剛剛哄著一對兒女入睡,然後她掏出手機,她本想打電話給李萱詩,話到嘴邊又猶豫瞭,然後她在朋友圈看到瞭我的動態。

  即便時隔一年,即便我心灰意冷,我依然沒有刪除她的號碼,也沒有拉黑她,她是我的妻子白穎,一個我曾經愛極恨極的女人。

  對於王詩蕓,白穎並不陌生,婆婆李萱詩不止一次地誇獎,甚至也曾次從丈夫口中聽到對她的評價。

  如自己的美貌,卻比自己更加的精明能幹,甚至有過一兩次她也遇見王詩蕓和郝江化在一起尋歡,那時候郝江化甚至還拉過自己,將兩人壓在胯下,美其名曰姐妹花。

  如今想來,白穎忍不住緊咬著嘴唇,直到嘴角破皮出血,她才淡淡地抹去血痕,痛麼?並沒有,相比心裡的悔恨,這種痛微不足道。

  一年的時光,的確會讓人冷靜,足夠的空閑,衍生出許多的懊惱,也會時常懷念,懷念她和左京在一起的時光。

  在大學青澀而純美的愛情,那種相依的甜蜜……每次回想,便是悔恨,曾經有多麼甜蜜,如今便有多麼痛苦。

  和郝江化那段孽情,雖然一開始不是她的本願,但她的確一步步地沉淪,到瞭最後甚至沉溺其中。

  跌進欲望的泥潭,幾近溺水,不是該呼救麼,何時她反而在這泥潭裡越陷越深,任由自己變得骯臟和不堪。

  多少次的欺騙,多少次的謊言,她一面欺騙著丈夫左京,一面投入郝江化胯下,然後央求他操弄自己。

  下賤麼?下賤,無比的下賤。

  白穎心裡清楚,言詞的詭辯是沒有意義的,自己骨子裡就是個蕩婦。

  郝江化明明是那樣的惡心下作,可是自己還不是甘願被他玩弄,甚至和婆婆李萱詩一起被郝江化這條老狗奴馭,而左京這個可憐的男人,多少次被瞞在鼓裡,他可是自己的丈夫啊……白穎,你怎麼這麼無恥。

  明明那時享受著公媳扒灰的縱欲,現在反而悔恨,覺得內疚?!自作自受,結果也隻能自己承受。

  左京入獄的一年,白穎躲避著所有的熟人,除瞭有限的溝通和必要的外出,她遠離人群,心境逐漸恢復,往昔的種種不堪,歷歷在目,而左京提出的離婚要求,她隻能選擇逃避,她多麼希望能夠跪在丈夫面前,乞求他的原諒,她多麼想告訴丈夫,自己還深愛著他……但她不能。

  左京是不會接受的,沒有一個丈夫能夠忍受妻子的背叛,一想到這點,白穎不由潸然淚下:左京,我知道錯瞭,原諒我好麼?你發王詩蕓的組圖,是不是因為她和我長得很像……你沒有拉黑我,是不是想告訴我,你明明知道我會看到的……這樣的乞問,終究隻能藏著心裡,她隻能希望李萱詩能夠幫助她,她隻能希望左京對她還有一絲的留戀,看在孩子的份上……給我一個補救機會吧。

  童佳慧看在著微信的朋友圈,女婿更新瞭一個動態,發出的組圖主角是一個女人,很像自己的女兒,但她不是白穎,這個女人是王詩蕓。

  京京為什麼會發她的組圖,童佳慧不太明白,即便女兒女婿發生瞭情感問題,也沒有必要招惹這個女人。

  好像女婿還是她女兒的幹爸,應該隻是隨手發的吧,隻是普通朋友的一次吃飯罷瞭。

  來到西郊的房子,那是女兒和女婿的婚房,自從女婿入獄,女兒躲著不見人,這房子便沒人居住。

  這一年,一有空她便會過來看看,有時間也會打掃一番,她沒有聘雇傢政清潔,而是親自上手,就像是她和老白的傢,所謂的傢,傢務也是一種傢的氣息,否則這空落落的房子瞭無生氣。

  女婿來瞭一趟北京,可是女兒……穎穎,你何時會回來?童佳慧心裡想念。

  同為母親,這個女人對孩子傾註瞭關愛,而遙遙在郝傢溝的那個女人,可曾心生悔意,在兒子心頭輾轉碾壓的絕望,是何等的刺骨。

  推開書房,書桌上的那臺電腦被帶走,其他似乎都沒什麼變化。

  童佳慧坐在椅子上,忽然臉色一變,她看到瞭垃圾桶那裁剪下來的照片,那支離破碎的殘存,即使便剪成碎片,她還是一眼認出瞭那是女婿的頭像。

  想到這裡,童佳慧走到瞭墻櫃,找到瞭那本相冊,攤開一看,還是熟悉的全傢福,隻是每一張照片都被剪去瞭某個人像,再也找不到女婿的痕跡。

  左京,你真的恨到這種地步瞭嗎。

  童佳慧心嘆瞭口氣,將相冊放回瞭原位。

  倏然,她驚覺到瞭一件事。

  盒子呢,那個紀念盒哪去瞭,是被左京帶走瞭麼?在辦公室內,我瀏覽著視頻資料,一面將一些信息記錄下來,這時候我接到瞭嶽母的來電。

  「媽……」猶豫片刻,我還是接通瞭電話。

  「你……把相冊裡的照片都剪瞭?」我能聽出嶽母的聲音有些凝重。

  「唔」我淺淺地應瞭一聲,揮別過去雖然不能改變什麼,但這樣的儀式於我卻是必要。

  我如果不能舍下,那麼便談不上復仇。

  「那盒子呢,你帶走瞭嗎?」嶽母遲疑道,「我說的是裝翔翔和靜靜乳牙的紀念盒」她說話的時候雖然在克制,但還是有那麼絲絲的微顫,聯想到女婿剪照片的行為,她隱隱有些慌亂。

  至於慌亂什麼,她不敢去想。

  「嗯,乳牙是我帶走瞭,也算是留個紀念」我語氣平和地說,沒有任何異常。

  「那就好……」嶽母在那頭似乎送瞭一口氣,「本來就是留作紀念,你拿走也是對的」頓瞭頓聲,「京京,穎穎她……她有聯系你嗎?」

  「還沒有,如果有,我會告訴您」我坦然道。

  「那好吧,唔……再見」嶽母她說瞭那兩個字,再見。

  亦如我離開北京時,再見。

  我相信會有再見的那天,隻是那時候或許就不見得有今日這樣的輕松。

  唉,亂想什麼呢。

  童佳慧掛斷電話,先前那一絲不安,的確是她多想瞭,女兒穎穎是什麼樣的人,她難道不清楚嗎,或許她真的做錯瞭,但也不至於那麼錯得離譜,隻希望她和左京夫妻倆能夠和解,這傢最好還是不要散瞭。

  想到女婿,想到那浴室的種種,童佳慧臉上微微紅韻,很快將念頭甩在腦後。

  隻是、莫名地,心裡的悸動依然。

  左京應該不會欺騙自己吧,穎穎她……還是有淡淡的不安。

  結束和嶽母的通話,我的心緒多少有些沉悶,是的,我沒有說出實情。

  翔翔和靜靜,他們不是我的孩子,而是白穎給郝傢生的孽種,真相是如此地殘酷,我卻必須平靜面對。

  我不能說,一說出來,嶽母就會遭受心靈的打擊,心目中純潔的女兒,居然給別人生孩子,而且這人還是她名義上的親傢公,她女婿的繼父,她女兒的公公!公媳淫亂,而且還生下孽種,這是白傢的屈辱,一旦捅破,那就是驚天醜聞。

  白傢世代註重名譽,嶽父一生高潔,他能夠承受麼?他雖然猜到瞭一些,但他絕不會想到孩子的問題。

  如果獲悉這個真相,那麼白傢會怎麼做,於我而言,這兩個孩子並無血緣,可是他們的確有一半血緣是出自白傢,盡管另一半的血緣會令白傢蒙羞,嶽父對孩子如何看待,他會容忍我繼續復仇?嶽母能夠承受白穎這個女兒形象的崩塌。

  我不想傷害嶽父嶽母,所以這個真相,我隻能爛在肚子裡。

  也許有一天,真相會曝露,但至少可以將傷害延後,我有我的復仇之路要走。

  我不想負天下人,但天下人也不該負我。

  對不起我的,我終究是要討回,無關白傢,無關童傢,而是我不得不如此,這是條決然的道路,走不出也絕不回頭。

  「牛排味道怎麼樣?」李萱詩瞧著王詩蕓笑問道。

  龍山鎮的牛排館水準如何,她怎麼會不清楚,也就一般水準而已。

  王詩蕓愣瞭一下:「還好」

  「照片很漂亮」李萱詩笑說,「相比牛排,我覺得你才是秀色可餐」王詩蕓輕輕應瞭一聲,她知道李萱詩說的是左京發在朋友圈的組圖。

  美圖是在她離開後發的,但她的確同意拍照,所以左京發在朋友圈,其實也沒什麼大問題,隻是幾張照而已。

  「你們聊得怎麼樣?」李萱詩淡笑道。

  「還好」王詩蕓簡短回應,她不知該怎麼解釋,要說聊得開心顯然不對,但要說很無聊也不準確,隻能說平常的聊天,多瞭某種理解的淡然。

  嗯,她以為的淡然。

  「那,聊瞭些什麼?」李萱詩還保持著微笑。

  王詩蕓抬起頭,眼眸似有詫異,但是說道:「沒什麼,就是普通的閑聊。還有就是,這兩天他的公司開業,他打算讓我出席剪彩。」

  聽到這裡,李萱詩眸彩一凝,心裡隱隱有瞭些火氣。新公司就要開業,她不是不知道,但左京居然沒有邀請自己,而是邀請王詩蕓,難道他還沒有原諒自己,還是說……

  「他還有說什麼?」李萱詩的微笑變得有些冷淡。

  「大少爺有想過邀請您,不過開業的時候,老爺應該回來瞭,大少爺不想你受氣。」王詩蕓察覺到李萱詩流露的些許醋意,連忙解釋。

  「原來是這樣,他還是在意我的」李萱詩的心情復而輕松,「你們還聊瞭什麼?」

  「沒瞭」王詩蕓低著頭,隱隱後悔講那個故事,這是她的秘密,她並不想說出來,至於黃俊儒和多多的話題,亦是如此。

  「好瞭,那你去忙吧」李萱詩道,「今年度的發展規劃草案,你抓緊時間給我吧!」

  「是,董事長」王詩蕓轉身離開,莫名地,有些喪氣的感覺。

  王詩蕓一離開,李萱詩的笑臉便變得冷淡,眼神裡似有一絲諱莫如深的……猜忌,手裡的鋼筆緊緊地攥著。

  幾年的相處,彼此是信任且熟悉,但這番談話似乎多瞭有別於往昔的……生疏。

  王詩蕓的確很精明,但說到察言觀色,李萱詩自信勝出不少,多年的教學經驗,無論多麼調皮裝無辜的學生,都在她面前無所遁形,更何況女人天生懂得女人。

  剛才王詩蕓的表現,她或許說的是實話,但肯定有所隱瞞。

  為什麼,難道她和京京之間還有什麼不可告人。

  李萱詩陷入沉思,曾以為王詩蕓是她最信賴的心腹,即便提出提防左京的建議,自己雖然有所不悅,但還是覺得她衷心可嘉,可是現在……她居然會隱瞞自己,隻是一頓牛排午餐,到底有什麼可隱瞞的……那,王詩蕓……還值得信任嗎?還可靠麼?李萱詩有些疑嘆,她不認為王詩蕓會背叛自己,可是以往的堅信,多少有些動搖。

  人和人的信任,看似堅不可摧,但隻需要些許懷疑,信任便會變得脆弱,猜忌也會湧現,最後信任將蕩然無存。

  午後的長沙,陽光,溫暖,並不耀眼,偶爾拂面的清風,吹起女孩的額發。

  她站在花店門口,似乎在等待著某人。

  臨近約定的時間,女孩看到那人在遠處的身影。

  「對不起,剛剛在部門交稿,耽誤瞭時間」郝傑匆匆趕來,隻是遲到瞭一分鐘,但他還是一個勁的道歉。

  「沒關系」女孩淺淺一笑,像極瞭童話裡的仙女,讓郝傑不由入瞭迷。

  「不行,遲到總是不好的」回過神來,郝傑想瞭想,「這裡是花店,要不,我買束花向你賠罪吧」

  女孩忍不住笑起來,那抿嘴一笑的可愛模樣,讓他心生向往卻又微微困惑:「是我說錯瞭麼?」

  女孩嘴角含笑,眼波一轉,然後伸出柔嫩白皙的手指,在他的額頭輕輕地彈瞭一個腦瓜崩:「傻瓜,你沒看到這花店的名字麼?」

  「這裡不是尋尋花店麼?」郝傑忽然領悟過來,「對瞭,你叫尋尋,這是你的花店?」

  「你打算到我的花店買花給我,你說你是不是傻瓜?」尋尋展顏一笑。

  郝傑的確有些尷尬,這個烏龍搞得,隻好承認:「我好像的確是個傻瓜」

  尋尋想瞭想:「好像……的確……這是個病句」

  郝傑一時愕然,還真是病句,這下更加尷尬。

  尋尋倒是不以為意,拉起他的手,走進花店。

  郝傑臉頰有些發燙,他是個比較害羞的人,被女孩的嫩手一牽,嗯,這小手,真舒服。

  花店內,各種花品繁多,鮮花、紙花、塑料花,還有盆栽綠植等等。

  兩個年輕女孩喚瞭一聲「老板娘」,然後眼睛開始打量郝傑。

  這種異樣感頗得他有些想要閃躲,尋尋卻領著他到女孩們面前:「他叫郝傑,我新認識的朋友」

  兩個女孩看著尋尋和郝傑牽手在一起,笑著打趣道:「是朋友,還是男朋友?」

  郝傑漲紅瞭臉,他正欲解釋,尋尋面帶微笑:「別理她們,走吧」也不容他反應,拉著他離開,走瞭幾步,回身道:「你們負責看店,記得鎖門哦……」

  記得……鎖門?!兩個女孩面面相覷。

  兩輛共享單車,綠色出行,一前一後,穿行在街落。

  偶爾的搭話,郝傑卻感受到莫大的鼓舞,陽光是如此的溫暖,清風是如此的溫柔,還有她的相伴是如此的溫馨。

  一處適宜拍照的幽靜綠地,尋尋站在那裡,臉上流露著笑容,眼波透著俏皮,那沐浴在陽光的身姿,倒映在郝傑的瞳眸,而他舉著相機拍攝。

  一路騎行,欣賞沿路的景象,所謂采風,呼吸新鮮空氣,拍攝著美圖,美景,美人。

  尋尋擺瞭許多造型,郝傑也拍瞭不少美照,她忽然道:「休息一下吧,我有點口渴瞭」

  「我去買」郝傑連忙道,朝著附近的商店奔跑而去。

  尋尋的笑容漸漸淡去,取而代之是一種平靜的淡漠,這才是她生命裡的常態,劃開手機界面,編輯瞭幾段文字,然而發送到瞭郵箱。

  「不錯,繼續」很快,她收到瞭郵件回復。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老天跟她開瞭個惡意的玩笑,而她現在也要遵從某人的惡作劇。

  「尋尋,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我盡量多買瞭一些」

  當郝傑提著兩袋飲品回來的時候,女孩又露出那淺淺地微笑:「謝謝!」

  這就是所謂的舔狗吧,可是,他不會知道,舔到最後,也不過是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