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關笑美父親的檢查做完瞭。就檢查結果而言,按照張靜的說法是,情況很不好,需要立刻盡快地做手術。所以時間定在瞭周二,也就是今天下午。我陪著關笑美一起向林老師請瞭假,來瞭醫院。
“張醫生,拜托您瞭。”在關笑美的父親被推進手術室後,張靜正欲關上門時,關笑美忽然真切地彎著九十度的腰懇求道。
“好的。”張靜微微一笑,回應瞭一聲後便將門關上瞭。
直到門關上發出聲響的那一刻,關笑美才緩緩抬起身子。我註視著她起身的整個過程,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目光裡充滿著期望和釋然。
“手術一定會非常順利的。”我十分堅定地對她說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安慰。畢竟我再怎麼樣也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關笑美的心情和感受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感同身受的。
“嗯,我不擔心。”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關笑美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放松或是笑著的樣子。她一邊回應著,一邊向走廊盡頭走去,沒有再回過頭看手術室。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隻是跟在她身旁。
我陪著關笑美一路來到樓下,走出住院大樓,來到空曠的廣場上。廣場上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一些來往辦理手續的患者傢屬們,還有一些則是被傢屬攙扶或是推著輪椅的老年患者們。他們多數就這樣沉默著曬著太陽,少部分的人之間會有交談。關笑美不時地看著他們,眉宇之間露出復雜的神色。
我們走到一棵足以遮擋所有陽光的大樹下,在一個雙人長椅上坐下。在這長椅周圍,鋪滿瞭頭頂上這棵大樹上所掉落下來的枯黃落葉。
“今天早上,我在醫院門口看到她瞭。”關笑美從地上拿起一片完好無損的落葉,註視著它,冷不丁地說道。
“嗯?”我一下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麼,不由地疑惑道。
“上次我們去商場時候遇到的那個女人。”關笑美將這片落葉放進口袋裡,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她的臉上滿是愧疚。”
“啊,我猜到瞭。”我點點頭,輕聲道,“你們,還挺像的。”
“從我爸變成現在這樣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我的母親瞭。”關笑美雙手插進口袋,輕嘆瞭一聲,有些自顧自地說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關笑美略作停頓,註視著坐在我們對面的一對有說有笑的老夫婦,“爸爸那時候因為在外面工作而不小心傷到瞭腿。那時候我還小,不知道他傷的嚴不嚴重。隻知道在休息瞭將近一周後,腿上的傷沒有好轉,反倒是有加重。我傢裡一直沒有什麼錢,不過去醫院看病治療的錢我認為還是有的。不過她沒有選擇帶我爸去醫院,而是找瞭個庸醫。”
“庸醫?所以你爸的傷是被庸醫給害成這樣的嗎?”當這個我從未瞭解的事實從關笑美口中說來的時候,我多少感到有些驚訝。盡管有想過她和她的母親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但從未與他父親的情況聯系在一起。“然後呢?”
“連個像樣的診所都沒有去,是在傢裡給診療的。那個庸醫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哥哥。”關笑美像是回憶起瞭當時的場景一般,無奈地搖頭笑瞭笑,繼續說道,“他在老傢的名聲向來都不好,都沒有人願意找他看病。他倒是信心滿滿地說一定沒有問題,說我爸隻是個小毛病,他一弄就會好。”說到這,對面的那對老夫婦起身走開瞭,關笑美深呼吸瞭口氣,“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天我就站在一旁,看在我爸那痛苦到猙獰的表情,臉上和身上全是因為疼痛而滲出的冷汗。我試圖阻止他繼續在我爸的腿上亂來,但是被她制止瞭。看著我爸的樣子,我和他一樣痛苦。我大聲哭喊著央求著讓他停下來,但他充耳不聞。我不知道持續瞭多久,隻知道從開始時正午的陽光到結束的時候變成瞭昏暗的月光。在後面,我爸沒有再掙紮,因為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由於疼痛而昏瞭過去。”
這時,一個如壘球般大的小球滾到瞭我們身旁,輕輕碰到瞭關笑美的腳踝。不一會兒,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跑過來,在我們面前一米遠處停瞭下來。似乎是因為我們是陌生人,她看著球又看著我們,微微低著頭不敢靠近。
“是你的球嗎?”關笑美將球拾起,微笑著拿著球向她問道,在看到她點頭以後,將球上的灰塵拍瞭拍後伸過去交給她,“給。”
小女孩剛伸過手又收回去,似乎還是有些不敢。這時候應該是她的媽媽吧,走瞭過來,俯下身子和她說瞭幾句,她才鼓起勇氣從關笑美的手上將球拿走,並說瞭句“謝謝”,然後飛快地跑開瞭。
“那之後,我爸的腿腫得特別大。又過瞭幾天,不但不見好轉,甚至連下床都變得困難。等到我大一些懂事時,我強烈要求帶我爸去醫院看看,她才特別不情願地去瞭一趟。醫院醫生告訴我們,我爸的腿沒得治瞭,後半生都會落下終身殘疾。”關笑美冷笑一聲,“我那時候天真地以為她會內疚,會因此而全力救治我爸。但是她沒有,她甚至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在這之後沒幾天,她就拿著傢裡所有的積蓄離開瞭。沒人知道她去瞭哪裡,我那時候還害怕她是走丟瞭或是有什麼危險,擔心地找瞭她好久好久。後來我才從別人那裡聽說她就是跑瞭,一個人拿著錢丟下我們父女跑瞭。那之後,我沒有再去打聽過她的消息,我隻當沒有這個母親瞭。這麼多年瞭,她也沒有再去看過我爸。真沒想到,會在商場再遇到她。真的是造化弄人。”
“怪不得那天看到她的時候,你就當作陌路人一般。”我多少有點理解關笑美瞭,點著頭附和著說道,“所以你之前和張醫生說的有無論如何都想要救的人,指的就是你爸爸吧?從那時候開始,就下定決心瞭是嗎?”
“嗯,我不願意相信我爸就這樣過他的下半輩子。憑什麼好人就不能有個好結果?憑什麼好人就該是這樣的結局?憑什麼壞人卻不用受到制裁?”關笑美有些激動地說道,雙手掩面,低下頭去,“哪怕要等很久,哪怕希望很渺茫。但,這就是我努力學習,堅持在貧窮當中生活下去的理由。即使喪失瞭勞動力,我爸都為瞭供我讀書而拼命盡力地賺著那點血汗錢。就算是為瞭報答他的養育之恩,我也要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曾在做醫生還是做律師或是警察這幾個選擇之間徘徊不定。直到我問我爸他是不是恨她時,我爸回答我說不恨的時候,我才決定選擇未來成為一名醫生。”關笑美稍作停頓,望著住院樓上可能是手術室的那扇窗戶,“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不恨她瞭。更不意味著我就認同瞭我爸的仁慈。這輩子我都會恨她,沒有任何寬恕的空間。哪怕就算她現在跪在我們面前,言辭懇切地哭訴著說她知道錯瞭,我都不會有一絲動容。我隻是覺得,比起未來把她送到監獄去但是我爸身體不會有任何好轉來,不如我能學到點有用的東西,讓我爸後半生能過得更舒服些。畢竟操勞瞭大半輩子,我希望他能好好過個晚年。”
“這樣也挺好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關笑美,隻能點點頭附和瞭一句,“既然遇到瞭張醫生,我想你的心願可以提早實現瞭。”
“算是意外之喜吧。”關笑美臉上難得出現會心的微笑,“沒想到你原來認識張醫生這麼好的醫生。要是能早些和你做同桌就好瞭,可能就能更早地做手術吧。不過都是後話瞭,能遇到張醫生我已經是非常感激瞭,哪裡敢奢求更多呢。”關笑美長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憂愁,“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場手術上瞭。如果連張醫生都束手無策的話,我不知道還能指望誰瞭。本以為離手術室越遠的話,時間的流逝就會快些。可是不管走到哪裡,我的心一直都在手術室外,都在那裡看著時鐘一分一秒地走動著。這漫長的手術時間,真的是難熬啊。讓我回想起瞭那一天,看著庸醫給我爸做手術的場景。明明不願去回憶,卻又揮之不去。”
“那我們就回手術室那裡去吧。”說著,我便起身,等著關笑美,“其實阿姨她,找過我。”想瞭很久,我還是決定把蘇暖的事告訴她,我想關笑美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什麼?”關笑美站起身,頗為意味地回應道。
“她很自責,應該是因為以前的事情而感到愧疚。”我和關笑美並肩慢慢地向住院樓走去,一邊說道,“她好像也覺得自己沒有臉再見你,但是看得出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並不是為她說話,而是想告訴你,她可能與那時候不一樣瞭。”
“那又怎樣?她能讓我爸恢復以前的樣子嗎?”關笑美好不憐憫地冷笑道,“我不需要,我爸也不需要。她是她,我們是我們。算瞭,不說這些瞭。還是很感謝你能介紹張醫生給我的,讓我父親能得到這麼好的機會。”關笑美頗為感激地說道,“可能你不知道,就在這前不久,我差點就絕望瞭。”
“怎麼說?”
“我曾跟姚念提起過我父親的事。她跟我說,如果能早些認識的話,興許她還能幫得到我。我問她為什麼這麼說,她說她認識一位特別有名的外科名醫,叫周若愚。是他的話,一定能治好我爸的腿。但是她說已經晚瞭,我問為什麼,她說他已經沒法再為人做手術瞭。”
“什麼?周若愚?”為什麼,姚念會知道我爸的名字,而且還知道他是一名醫生,緊鎖眉頭輕聲嘀咕道,“姚念她怎麼會……”
“嗯?怎麼瞭嗎?”關笑美見我訝異的模樣,不解地問道。
“不不,沒什麼。”我微微低下頭,搖瞭搖頭,心想這件事沒必要讓關笑美知道的太多,但我又希望多瞭解一點,於是補充道,“這個周若愚,他比張醫生還厲害嗎?姚念跟他很熟?”
“這個……我瞭解的不多。”關笑美和我一起乘上電梯,電梯廂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她按下瞭樓層,“我有問起過,但是姚念不願意多說。她隻說不可能的事再多問隻是徒增遺憾罷瞭。”
我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默默跟著關笑美回到瞭手術室門前,等待著手術室門頂上的燈滅掉。不過我暗自思忖姚念所說的“他已經沒法再為人做手術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和我所知的信息似乎有所不同。不過是離婚後的遠走他鄉,姚念為何要這麼說?莫非是他去瞭以後就不再行醫瞭?這不可能啊,他去那裡的目的不就是為瞭自由的行醫嗎?到底,是哪裡不對……
在這等候手術的時間裡,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關笑美一直站著註視著手術室的燈,心裡卻一直沒有想明白剛才的問題。想得最深的程度便是能隱約感覺到出問題的點在哪裡,卻想不出是為什麼,最後隻能得出結論——要麼這隻是姚念隨意的一句話罷瞭,要麼就是在他去瞭那裡之後碰到瞭什麼事情。
以姚念的性格,要在這件事情隨口說說不太可能。那麼,也就隻剩下後面那種可能。可是,究竟是碰到瞭什麼事情?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正是這件事情,促使瞭姚念突然來到我的學校,並且顯然是沖著我來的。我想,想弄清楚這一切的話,早晚要和姚念正面對質。
從手術室關上門開始算起,到門再次打開,足足過去瞭五個小時的時間。這期間內,我都記不清我和關笑美站起、坐下瞭多少次瞭。隻知道當門一打開,幾位醫生護士將關守親推出來,張靜緊跟在後面走出來。
關笑美忙不迭地迎瞭上去,著急又關切地查看著自己父親的情況。關守親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沒有醒來。一旁的醫護人員示意關笑美安靜一點,說他需要休息。關笑美微微頷首表示歉意後後退瞭兩步,直到張靜走過來,她才問道:“張醫生,我爸他情況怎麼樣?”
“沒有大礙瞭,再休息個半個月好好調養的話,下床走路是沒問題的。但是,很重的體力活需要復健半年後再看情況。”張靜一臉疲憊地回答道,“你先跟著護士她們到病房去吧,護士等會會告訴你這些天需要註意些什麼,要仔細記下來。”
“好,謝謝張醫生!”關笑美感激地鞠瞭一個躬,張靜微笑著回應著催促她快些去她父親那裡,她點點頭,喜不自禁地說道,“好,我這就去。等您不忙瞭,我再跟您好好道謝。”說完,關笑美便小跑著向護士們追去。
穿著大白褂的張靜在看到他們上瞭電梯以後,靠在墻邊,閉著眼睛用手壓瞭壓自己的太陽穴,看上去十分疲憊。
“靜靜,要不要先坐著休息會?”我忙關心地走近她,想要扶著她在座椅上坐下。
“謝謝,不用瞭。我不累,而且還有手術報告要寫。”張靜強撐著笑著搖瞭搖頭,強打起精神便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我不太放心她現在的樣子,於是跟在她身後。她的步伐顯然比平時要沉重而且慢瞭一些,不過一隻手仍然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看上去就像平常一樣沒什麼不同。
忽然,張靜的小腿彎瞭一下,整個人失去瞭平衡,眼看就要向右側傾倒下去。我忙一個大步向前,扶住她的雙肩,才讓她沒有完全倒下去。不過由於倒下的很是突然,所以盡管我的反應已經很快瞭,但是她的身子在倒下時還是歪瞭。使得我扶住她雙肩的時候,她的身體正好向我轉瞭過來,飽滿柔軟的右乳緊緊地貼在我的胸膛上,來瞭個親密接觸。
“沒事吧,靜靜?”我將她整個人扶好,露出些許關心的神色,盡管見她搖瞭搖頭否認,但是看得出來她臉色不太好,我便執意扶著她走回辦公室,“我先扶你去辦公室再說吧。”
“謝謝。”回到辦公室後,張靜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對我道謝。
從她身後的窗戶望去,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張靜正伏案寫著什麼,大概是她剛才提到的手術報告吧。我仍然有些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但看她現在這麼認真的樣子,我決定先不打擾她,隻是悄悄地從辦公室退瞭出來,並幫她把門輕輕地關上。
我來到醫院外,買瞭兩份熱乎的晚飯和一碗熱粥後迅速回瞭醫院。我將其中一份晚飯和粥交給瞭關笑美,讓她記得吃飯。我拎著另外一份飯,悄悄地回到瞭張靜的辦公室。我見她依然在認真地寫著東西,便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她忙完。
可是不知道她這個要寫多久,我有點擔心飯會冷掉,所以就在等待一個好的時機。沒有讓我等很久,興許是太累瞭,張靜忽然搖瞭搖頭,將手撐在額頭上,顯然是在休息。
“先吃飯吧。”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我忙在她休息時將還熱乎著的晚飯遞到她面前,關心地說道,“才經歷瞭五個小時的手術,飯都沒顧得上吃就寫報告,人吃不消的。”
“呵,什麼時候買的?不過還是謝謝瞭。你吃瞭嗎?”看到飯的那一刻,張靜頗感意外,隨後露出欣慰的微笑,將飯拿瞭過去,並把寫到一半的報告整齊地放在一旁。
“我啊?啊,我吃瞭。”我忙笑著回應道,“我吃好瞭才買瞭來的。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不過想著還是在哺乳期,所以都是清淡的。”
“呵呵,有心瞭。”張靜打開飯盒,吃瞭幾口,似乎味道還不錯,亦或者是她胃口還不錯,總之有好好在吃,“沒想到產後的女人,身體會這般虛弱。以前都是在書上看到這麼寫,但都沒有實感。真當落到自己身上瞭,才知道這產後的影響有多麼厲害。”
“誒?可是就算不是產後,連續做五個小時的手術也會很累吧?”見張靜的心情似乎不錯,於是陪聊式地回應道,“就別說手術瞭,你讓我連著寫五小時的作業我都能累趴下瞭。”
“不是我騙你。你要知道,在我生小孩之前,別說是五個小時的手術瞭,連續十二小時的手術都是傢常便飯的事。當外科醫生的,早就習慣這樣的強度瞭。”趁著張靜吃飯的時候,我去給她倒瞭杯水,她小喝瞭一口後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會覺得五小時的手術對於產後的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但顯然,我低估瞭它,也高估瞭自己。別說現在覺得有些累,其實在手術途中的時候就感覺有些累瞭,難以集中註意力,差點弄出手術事故。”
“所以說啊,後面一段時間還是別做手術瞭,多休息休息吧。這要弄出手術事故瞭,那可不是小事。”我忙勸說道,“往小瞭說影響醫生職業生涯,往大瞭說影響一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以後會註意的。”張靜點點頭,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聽進去瞭,以我在網上對她的瞭解,我對此深表懷疑,她一隻手比劃著,聲情並茂地描述道,“剛才更要命的是,手術到關鍵的時候,我胸忽然非常該死地痛瞭起來。真是我意志力好啊,不然我當時肯定直接就痛倒在手術臺上瞭。我覺得該去找個時間檢查一下乳腺瞭,這個疼痛感感覺已經不是漲奶所能夠比擬的瞭。”
“那還不趕緊休息幾天?真是乳腺炎的話,聽說可是非常疼的。”我帶著一點嚇唬的意味,想要能說服她,“這麼偌大一個醫院,少你幾天不在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你手上的患者們就交給同事們先頂一頂好瞭。畢竟你想想,要是你真倒下瞭,甚至來不及和你同事們交代的話,那才是真的對你的患者們不負責吧。”
“哎,知道瞭知道瞭。被你說的,好像我跟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樣。”張靜把飯吃好後,點著頭苦笑道,忽然間她捂住胸口,面露痛苦的神色,“嘶!”
“怎麼瞭?”坐在她對面的我忙站起身,身體向前傾著摸著她的手腕,不安地問道,“哪裡又疼瞭嗎?”
“唔……胸又在疼瞭。”張靜蹙著雙眉,頗為痛苦地說道,“先去把門關一下。”
“好。”我忙點點頭,轉身將門關上,再回頭聽她的指令把她扶到小床上躺下,看她依舊捂著右胸胸口,更為不安地說道,“好些瞭嗎?還是很疼嗎?”
“我不知道是漲奶瞭還是什麼。”張靜手指瞭指一旁的抽屜,說道,“那裡面有吸奶器,你幫我拿一下。”
“好。”我答應著,忙在抽屜裡找出瞭吸奶器,扶著張靜起身。
張靜看瞭我一眼,我這才意識到我還在看著她的胸部。於是我不好意思地連忙轉過身去,隻聽得窸窣的張靜撩起衣服的聲響,緊接著便是吸奶器有節奏地擠壓著空氣的聲音。
聽著這個聲音,腦海中和眼前不禁腦補出瞭張靜那對豐滿圓潤的大奶子,幾乎是同時的,身下的肉棒起瞭反應。我吞瞭口口水,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在這種時候去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畢竟張靜現在可是身體不適的狀態。
“呼……”過瞭幾分鐘,隻聽見張靜如釋重負一般地長舒瞭一口氣,接著是整理衣服的聲音,不久她蜀國,“好瞭,你可以轉身瞭。”
我聽著,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身來,隻見擠奶器的瓶子裡裝滿瞭張靜剛擠出來的乳色液體。上次沒有仔細觀察,這次細看瞭才感覺,原來盛滿的母乳的顏色和牛奶的顏色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這個,會帶回去給女兒喝嗎?”我盯著奶瓶,不禁好奇地問道。
“嗯?怎麼,你想喝嗎?”張靜站起身整理著大白褂,見我這麼問,她倒是沒有直面回答,而是半開玩笑式地說道,“不會帶回去給她喝的,我會倒瞭。畢竟我奶水很多,她都吃不完,根本吃不到擠出來的這些奶。怎麼,你對它有興趣?你想喝的話可以嘗嘗看,我不介意的。”
看著張靜那讀不透的微笑,我一下子判斷不出她究竟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但總感覺或多或少有挑撥我的意味。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的挺想嘗嘗的。
“呃,那個,沒有沒有。”我忙搖搖頭,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承認呢。不過我的眼神卻出賣瞭我,一直盯著奶瓶看。
“呵,真的沒有?”忽然,張靜俯下身子將臉湊到我面前,離得很近的距離調戲般地說道,她身上的乳香我都都能聞得到,“你可騙不到我,上次看到它的時候你眼睛就直勾勾地看著它,還說沒有?是不是想回憶一下小時候吃你媽媽奶水的味道瞭?”
“我……”我覺得挺羞恥地低下頭,因為被看穿瞭。可這一低頭,看到她那飽滿的乳房,本就還沒有消下去的欲火一下子燃燒得更厲害瞭,我能感覺我的臉現在已經是漲得通紅。最終,我倔強地不敢與她對視的說道,“我才沒有。”
“哦,是嗎?”張靜站起身,緩緩走過去將奶瓶拿起,佯裝可惜地說著,慢慢向水池走去,“那這樣的話,我就把它倒瞭。還怪可惜的呢,再怎麼說,母乳對於仍然在發育的青少年來說可是很有營養的東西呢,想買都買不到的。”
受不瞭瞭,我可是個男人,哪裡受得瞭張靜這樣故意挑逗?別說是這瓶乳汁瞭,就是她整個人,我現在都想直接推倒。
“我喝,浪費可恥!”我立馬站起身,義正詞嚴地說道,一把將她手上的奶瓶搶瞭過來,略帶報復性地說道,“你有多少我喝多少。”
說完,我便將奶瓶裡的奶水喝瞭起來。
“呵呵呵,你可真是大言不慚呢。”張靜看著我喝奶的樣子,雙手抱胸,微微測著頭,笑道,“瞧你這猴急的樣子。怎麼樣,好喝嗎?”
“嗯……”我擠瞭擠眉,舔瞭舔嘴唇,歪著頭,想瞭想回答道,“跟我想象的味道有點不一樣,有點腥,還有點香。和牛奶之類的味道不是那麼像。該怎麼形容呢。”
“呵呵,好瞭好瞭。我不過問下你,你還成品鑒傢瞭是吧?”張靜捂著嘴,難掩笑意地說道,“喝夠瞭嗎?還想喝嗎?我這還有哦。”
“啊?哪裡還有?”我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左右在室內張望著,沒看到其他的奶瓶,又說道,“看著沒有瞭呀。”
“噗,你說能是哪裡啊。”張靜越發覺得好笑地看著我,然後又使瞭個向下的眼色,我目光跟著移下去,落在她挺拔的胸脯上,這才恍然大悟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嘖嘖,小色狼。”
“不喝瞭不喝瞭。”沒想到聰明如我竟中瞭張靜的圈套,連忙否認地笑道,“靜靜你就開我玩笑吧,以後不帶你打星際瞭。”
“誒,那可不行。誰前兩天才答應我教我打的?”張靜收起笑容,得意地說道,“而且我的奶你也喝瞭,我都沒收你錢,知道為什麼嗎?就是為瞭不僅你要教我打,以後還要多帶我打二二。不然我就跟關笑美說,說周文豪這麼大瞭還吃奶呢。”
“你……好狠啊。”我忍不住聳瞭聳肩,搖搖頭苦笑道,“行吧,誰讓吃人嘴短呢。依你,都依你。”
“呵,不要擺出一副被坑瞭的樣子嘛。”張靜忽然從我手上拿過喝光瞭的奶瓶,說道,“你多帶我打,我還可以給你喝這個哦。”
“不敢瞭不敢瞭,喝不起喝不起。”我笑著回應道,“話說,這個點,你應該算下班瞭吧。”
“嗯,其實做完手術我就算是下班瞭。”張靜看瞭看窗外的夜色,再回過神看著桌上未完成的報告,皺瞭皺眉頭,說道,“不過手術報告還沒有寫完。”
“這東西,明天寫也來得及吧?”我走到辦公桌邊,看瞭看本子,建議道,“實在不行,帶回傢寫也行的吧。主要是你自己都覺得狀態不是很好瞭,先休息要緊的。”
“也行吧。也不算是個大手術,要寫的東西就那些,沒什麼心意。”張靜想瞭想後接受瞭我的提議,她收拾著桌子,“今晚有空嗎?跟我去我傢,教我打會星際吧。”
“我倒是有空。但是你確定你這狀態能打星際嗎?”我稍顯質疑地說道,“我覺得最好還是等你好些再打比較好。”
“我又不是打比賽,我打星際是為瞭放松,又不會太動腦子的,有什麼關系。”張靜絲毫不以為然地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以前我做十個小時的手術,回到傢會打三個小時的星際,打完覺得全身輕松,睡眠質量也特高。”
“好啊,我都可以。”見張靜這麼說,那我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我們在離開住院大樓之前,先來到瞭關笑美父親的病房前。我透過病房門上的那個方形玻璃,看到關笑美正坐在病床旁邊,趴在病床上的一角睡著瞭。所以我決定不打擾她瞭,和張靜一起離開瞭。
“她看起來恐怕是一宿沒睡吧。”在電梯上,張靜忽然開口說道。
“這樣嗎?你怎麼知道?我白天看她時候她好像沒有黑眼圈啊。”我一邊回憶著,一邊不解地問道。
“你們才多大啊,偶爾一次通宵就能有黑眼圈瞭?”張靜搖搖頭,淡淡地笑道,“就以她父親在她心中的分量,還有十年如一日的期盼。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前一夜怎麼可能睡得著呢?你啊,還是不夠懂女人。”
“這麼說好像也對。”我細細思考著張靜的話,同時跟在她身後走出瞭電梯,“不過靜靜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呢?”
張靜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回答我。我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所以也沒有追問下去,一直跟著她去找她的車,然後坐上她的車。
“我接手過那麼多形形色色的病人,當然就接觸過各種各樣的病人傢屬。”張靜發動引擎,將車一邊倒出來一邊說道,“而且,我自己就經歷過。我經歷這種事的時候,跟她差不多大。”
“啊?你也經歷過?”我頗感意外地接話道,但說出口的那一刻我就感覺自己不該這麼說,忙補充道,“對不起,我多嘴瞭。”
“嗯嗯。”張靜輕輕搖瞭搖頭,“過去的事情罷瞭,你不用那麼在意。隻是你問到瞭,我就想起來瞭罷瞭。那時候,醫療條件很差,傢裡又在農村,如果是內科病還好,去鎮上找找醫生開個藥就行。我媽因為長年勞作再加上營養不好,積攢瞭一身毛病。就在我和關笑美這麼大的時候,有一天,我媽倒下瞭。她的雙手不知為何怎麼都抬不起來,又過瞭幾天,腰也伸不直瞭。那時候我們最遠能去到縣裡,但是縣裡的醫療條件也很差,沒有辦法治好她。那時候大傢都在說我媽得的是不治之癥,勸我們早做打算。萬般無奈之下,我四處問詢各個鎮上的大夫,集瞭很多種土方子,然後四處找一些很少見的藥材。集齊瞭做給我媽吃,那時候吃完新方子的第一個晚上我都是徹夜難眠,一直夢想著第二天我媽醒來的時候一切就好瞭。”
張靜說到這裡的時候就停住瞭。而我們車子正在一個紅燈前面停瞭下來。
“那,後來呢?有治好嗎?”好奇心驅使著追問道。
“沒有。”張靜無奈地搖瞭搖頭,“不僅沒有好,還因為我亂抓藥,什麼方子都給她吃,讓她本來就不好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沒過一年,我媽就走瞭。為此,我特別內疚特別傷心,好幾年都沒有能夠緩過來。”
我緩緩地點著頭,沒有回應,心想我再不該這麼好奇瞭。之後我們便沒有再說這個話題,安安靜靜地開車來到她的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