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瞭場館以後,我們先簽瞭到,然後拿瞭賽程表後往選手區走去。賽程表上顯示這次有八個人報名,分成瞭上下兩個半區,一局定勝負,單敗賽制,今天內打完。接著看瞭一眼獎金,冠軍5000,亞軍3000,季軍1000,三個人都會獲得場館的季卡一張。

  在選手名單上,我看到瞭姚念的名字。我是真沒想到她也來瞭。我在上半區,她在下半區,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會在決賽相遇。想到這,我不禁皺瞭下眉頭,心想今天隻能拿個亞軍瞭。

  我皺眉的這個動作被媽媽察覺到瞭,她問道:「怎麼瞭?」

  「沒什麼。」我搖搖頭,「就是,昨天不是和你說瞭有一個女生我打不過嘛。」

  「嗯,然後呢?」

  「我發現她在名單裡。」我苦笑道。

  「哦?有趣。所以我今天能看到你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是吧?挺好的。」媽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媽,你不能這樣。昨天聽我說被人打敗的時候你還很生氣的。」我攤手道。

  「你不知道女人是善變的嗎?」媽媽淡淡地回應道。

  來到選手區,我註意到姚念正坐在那裡,穿著黑色的網球運動T恤和裙子。她身邊兩個座位是空著的。雖然還有其他空著的位置,但媽媽突然說道:「就坐這吧。」她指的正好就是姚念身邊的兩個空位。沒法瞭,我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瞭。

  「喲。」姚念看到我來瞭,隨便打瞭聲招呼。

  「你同學?」媽媽輕聲耳語道。

  「她就是姚念。」我用手擋著嘴巴,在媽媽耳邊小聲道。

  隻見媽媽一下子面帶微笑,向姚念說道:「姚同學你好呀。」

  「你好。」姚念坐在那,並沒起身,隻是微微點頭示意。但媽媽看上去似乎沒有生氣,若是我敢這樣對我媽,我大概幾條命都不夠用吧。

  我在姚念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媽媽則在我另外一側坐下。我剛坐下,一股香水味撲鼻而來。媽媽從來不噴香水,於是我下意識地以為是姚念身上的,但很快我意識到不是她的。因為這時有人拍瞭拍我的右肩,我回頭看去,是班裡的政治老師,而那股香水味更濃烈地撲鼻而來。

  政治老師叫林鳳鸞,從容貌上看,她比媽媽更成熟一點,大概年齡亦稍大一點。她今天像平時在學校一樣,一襲咖啡色的大卷發,化著濃妝,塗著深色的口紅,抹著味道很重的香水。她穿著一件橘紅色碎花吊帶連衣裙,比媽媽還要大的38F杯的巨乳都快要懟到我身上瞭。我扭頭過去,看到她雙手環保在胸前胸而被擠出來的深深地乳溝,很是迷人。

  「誒,陳文豪,你怎麼來瞭?」林鳳鸞微笑地說道。

  「啊,陳老師好,我來比賽的。」我拎起腳邊的網球拍。

  「是嗎,那要好好加油呀。沒想到咱們班有兩位同學參加這個比賽呢。」林鳳鸞繼續保持著微笑。

  「嗯嗯,會的,謝謝林老師。」我點頭回應,「不過老師你怎麼來瞭?」

  「和你們一樣,我老公他前幾天報名瞭這個比賽,今天我就給他加油來瞭。」林鳳鸞說這話的時候笑容裡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感。這也是我想在我媽媽臉上看到的東西,會實現的吧?

  「是嗎?陳老師你老公是正在比賽嗎?因為看著你身邊的位置空著。」我指瞭下林鳳鸞身旁的空位。

  「嗯嗯,他是第一場比賽,你看那邊那個,就是我老公。」林鳳鸞的語氣十分溫柔,讓人聽著便覺得舒服。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位看去,隻見一個戴眼鏡的半禿頭的有些瘦的中年男人正在場上熱身準備。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林鳳鸞的老公,不論怎麼看都不覺得他配的上林鳳鸞。

  「身邊這位是你媽媽嗎?」林鳳鸞看瞭一眼我身旁的媽媽,問道。

  「老師您好,我是陳文豪的媽媽。」不等我回應,媽媽立馬轉頭微笑著搭話道。「這位是?」媽媽微微轉過臉來問著我。

  「是我們的政治老師,林老師。」我回復道。

  「林老師好。」媽媽微笑著稍稍欠身。

  「你好,這麼漂亮呢。」林鳳鸞開心地說道。

  「哪裡哪裡,老師過獎瞭。老師才漂亮呢。」媽媽禮貌性地回應道,「文豪他很調皮吧平時?謝謝林老師一直以來的關照。」

  「哪裡哪裡,文豪他乖得很,學習又好,每個老師都很喜歡他的。」就這樣,兩個女人開始自來熟地談天談地,插不上話。我剛想著要不要和姚念搭話,就聽見廣播在喊姚念上場。

  她第一場的對手是一位大約三十歲的體格健壯的男性,聽主持人介紹說之前他還當過教練。看到這架勢,我想如果是我上的話可能會涼。雖然知道姚念的水平比我要高得多,但隱約感覺她不一定能贏。

  姚念和林鳳鸞老公的比賽同時進行,我毫不猶豫地選擇看姚念的比賽。比賽的進程沒有我想象地那麼膠著。雖然姚念的對手看起來很強壯,但好像反應能力並不太好。姚念一局下來便搞清楚瞭對手的弱點,之後每局都是往對手的兩個遠角反復進攻。兩局結束,對手已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反觀姚念,就像沒運動過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使用同樣的打法直落三局,整個三局打完,她連一個小分都沒丟,不得不說實力十分強勁。雖然一場還沒結束,但顯然對手毫無招架之力瞭,向裁判示意認輸。

  「很厲害啊。」媽媽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停留在姚念身上,認真地自言自語道。

  「是吧?真的很厲害。」雖然不想這麼說,但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實。

  「你連她的對手都贏不瞭,更不用說她瞭。」媽媽接話道,目光還是在姚念的身上,「哪怕是我以前巔峰的時候,恐怕也很難贏。」

  「啊?不至於這麼厲害吧?」我驚愕地說道。

  「你別看她一直用一個打法,覺得她就隻會這麼打。其實她打的非常聰明,她在看著對手的步伐而選擇擊球點和落點的。這個年齡能有這樣的意識和擊球水平,她的上限在哪裡,我完全看不出來。」說完,媽媽重重地吐瞭口氣,飽滿的胸脯隨之起伏。

  姚念的比賽結束後隨即喊到瞭我的名字。和媽媽打瞭聲招呼走到球場上,簡單地做瞭下熱身。對面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夥子,從他那不標準地握拍姿勢來看應該是個菜鳥。果然,打起來發現確實是個菜鳥,基礎的直線球都接不住。

  我無聊地往看臺上看去,看到媽媽正和姚念在說著什麼。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像是聊著嚴肅話題的樣子。這就是冷美人之間的聊天方式嗎?看到這樣的情景,脊背不禁竄出一絲涼意。

  不多久,我6:0直接拿下瞭對手。雖然對手是個菜鳥,但打下來多少感覺有些疲憊。相比於姚念,更深切地感受到瞭實力的差距。

  打完後,我回到瞭座位上,用毛巾擦著汗。根據主持人的報幕,下一輪在二十分鐘後開始,我的對手好巧不巧地是林鳳鸞的老公。剛才姚念打完後我有看她老公的比賽,老實說水平不太行,打一個和我剛才差不多的對手,才打瞭6:3的比分。他現在正喘著粗氣,我贏他沒有絲毫問題。隻是在想,我該不該贏下他。贏瞭的話,會讓林鳳鸞不開心,不贏的話,大概會讓媽媽不開心。繼而又想,媽媽肯定比林鳳鸞重要,於是決定還是幹凈利落地贏下比較好。

  這一輪算是半決賽瞭,這兩場的勝者將會進入決賽,我覺得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我和姚念瞭。我比賽時,林鳳鸞從看臺上發出的助威吶喊傳入我耳朵裡。當然,這吶喊不是給我的,而是給她老公的。我在奢望著媽媽也能像林鳳鸞那樣為我加油,但別說這樣熱情瞭,就連一句「加油」我都沒有聽到。畢竟奢望還是奢望,和做夢沒有區別。

  待遇上的差距,讓我有些惱火和上頭,打她老公比上一把還狠,甚至有一個球打在瞭他的臉上。網球打在臉上那可是很疼的,不過我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沒有一絲歉意。打到一半,他就因為自覺體力不支而示意認輸。我沒有與他握手,轉身看向姚念的場地,沒想到那邊空空如也。她是什麼魔鬼?就結束瞭?

  我回瞭位置上,但是姚念沒有在位置上。我本想問媽媽有沒有看到她,但想瞭想還是算瞭,沒必要。

  「剛才這一局,她打得更輕松。」媽媽忽然說道,「要不你還是認輸吧。」

  「哈?」媽媽這話真讓我意外,「不是,有媽媽這樣教自己孩子的嗎?」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豬,不是嗎?」媽媽哂笑瞭一聲,「本來我是想給你支兩招,不過我覺得沒有可能的,你一絲絲贏的機會都沒有。與其被人羞辱,何不乖乖認輸,還有體面在。」

  「媽你說的沒錯。但是,我今天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一輩子都做不到。不去不畏艱險,迎難而上的話,那才是真的這輩子都做不到。」

  我喝瞭口水,目光堅毅地看著球場,堅定地說道,「我去瞭。」我沒有去看媽媽此時的神情,我隻知道她沒有回話。

  當我到球場上時,我看向看臺,她正好看著我,我們目光對視。那是我從沒見到過的目光,但我分得清那是一種欣慰地又帶著一絲欣賞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出現在媽媽的美眸上,是我至今為止見到過的媽媽最美的神情。

  不一會兒,姚念出現在攔網的對面。

  「哼,不自量力。」姚念把短發紮起一個小辮子,和那天學校裡的樣子一模一樣。

  「少說廢話,來吧。」我吐瞭口氣,中氣十足地說道。

  是右邊!經過上次的交鋒,大概摸透瞭她的擊球風格,特別喜歡打遠角,且右遠角的精準度更高,所以經常會往右邊打。但即使這樣,我每次接球都很吃力。我一下沒跑贏,把球挑起的很高,以便我調整自己的站位。

  沒想到,還沒等我調整過來,她就在網前高高起跳,將球狠狠地拍在瞭我的面前。球飛一般地跳起,躍過我的頭頂。我呆若木雞地站著,深深地絕望感襲擊著我的全身。

  「陳文豪!」媽媽洪亮的聲音從看臺上傳來,「你是豬嗎?!」我往看臺上望去,媽媽皺著眉頭,很生氣地樣子。

  「我不是!」我怒吼瞭一聲。

  「那你倒是證明給我看啊!」媽媽用更大地聲音回應道。

  我再次握緊球拍,仔細地觀察著姚念的站位。我心裡有瞭一個計劃。我將球高高拋起,隨著球的自由落體,伴隨著我「喝」地一聲,球拍砰地一聲拍在網球上。球以非常快的速度飛向姚念的反手遠角處。姚念盡管沒有預料到這個球速會如此快,她跑過去接是來不及的,哪怕是費天王我估計也夠嗆。我覺得,這一分我會拿到手。

  姚念的應對再一次讓我咋舌。她在看到我球出發的那一刻就由雙手持拍改成瞭左手持拍,同時向左底角跑去。這樣的判斷力隻能用恐怖來形容。但她算到瞭球速和方向,卻沒有辦法算到球的落點。球並非往底角而去,這使得她不得不往前走一步以接住球。她勉強地保持平衡,大力揮擊。因為球的落點不僅近,而且低。她來不及把身子降低,再加之球速很快,如果不用上全力的話,這個球不可能接的住。

  我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這正是我計劃好的結果。在球發出之後,我便開始往攔網移動。姚念這樣狀態下的回擊球質量會很差,速度不快,高度不高,正好適合攔網擊球。我用著比她剛才還要重的力度,將球往她所在的位置回擊。網球擦著她耳邊的頭發,應聲落在底角彈出界。我終於在她面前拿下瞭一分。

  「NICE!」我捏著拳頭,大聲吼道。我再一次看向看臺,盡管媽媽依然保持著冷冷的神情,但註意到我目光之後,她點瞭點頭。

  我的自信心一下就上來瞭,此刻我想我能贏下這場比賽。加油!我對自己說道。

  「我一定不能輸。」我默默地對自己說道,手中的球拍被我握得更緊,掌心的汗水黏在瞭黑色膠帶上。

  我本以為這樣的持續進攻會讓我再獲得好幾分,但是姚念的應對太快瞭,從下一個球開始,我這樣的擊球方式被她完全破解瞭,甚至用同樣的擊球方式在我身上拿瞭幾分。

  很快,3:0。顯然,她3我0,這一局懸念已經不大瞭。

  不行,還是不行。我任由額頭上的汗珠流入我的眼裡,不停地大口喘著氣,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應對她的辦法。我不想放棄,不是因為在意那三千塊錢,而是不想在媽媽前輸。我此刻很想再看媽媽一眼,可又很害怕看到她失望的事情。

  「加油!」忽然,媽媽的聲音從臺上傳來。我尋聲看去,媽媽一臉嚴肅,不,應該說是專註。我想我應該和媽媽一樣,現在是該專註的時候,而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呵,怎麼?你不會真覺得自己有機會吧?」姚念用球拍拍著球,挑釁地說道。

  「別廢話!」我狠狠地說道。

  「呵。」姚念淡淡地笑瞭一聲,隨後將球高高拋起,「不自量力!」隨著這聲怒吼,網球飛快地向我正前方飛來。雖然球速很快,但是打得太正,我想我能接住。

  當我揮拍回擊時,卻發現球和拍網接觸以後,隻是微微改變瞭角度,但仍然向我身後飛去。

  「啊,什麼?!」我保持著擊球的姿勢,看著向身後飛去的網球。

  這個球的力道大的驚人,球的力量比我擊球的力量還大。對面到底是什麼魔鬼?明明這麼瘦弱,怎麼會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這一球,我再次確認瞭我真的不可能贏。但是我還是要全力以赴,至少打滿,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在媽媽面前有糟糕的表現。我沒有選擇,隻有咬牙堅持。

  不出意外地,我0:6輸給瞭姚念。這一刻我有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解脫感,我很想跪在地上或是彎下腰去放松,解除我現在這緊繃的狀態。我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一個多小時的比賽都堅持下來瞭,再堅持兩分鐘走回位置上吧,因為媽媽一定不喜歡看到我認輸的那樣,何況我自己都不喜歡那樣子的我。

  我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挺直身子走回座位上,我整個上身和臉龐都濕透瞭。到座位上後我發現林鳳鸞「辛苦瞭。」我剛坐下,媽媽遞給我紙巾和水。

  「抱歉,我輸瞭。」我嘆瞭一聲,低頭說道。接著快速擦瞭一下臉,喝瞭一大口水。

  這時,姚念也從場地上回到瞭座位上,正走過我和媽媽面前。

  「同學,你很強啊。」媽媽柔聲對她說道,語氣中能聽出不服氣的意味。

  「是你兒子太弱瞭。」姚念淡淡地說道,瞥瞭我一眼。

  「你說得對,不過隻是暫時的。」媽媽對於姚念這毫無禮貌的話冷笑瞭一聲,用著挑釁地語氣回應道。

  「我沒興趣等著。」姚念在她的座位上收拾好東西,起身說道,隨後走出瞭場館。整個過程,媽媽都註視著她。

  「你知道她是什麼頭銜嗎?」等到姚念出瞭場館的門,媽媽起身說道。我跟著起身,同媽媽一起向場館大門走去。

  「頭銜?」我疑惑地回應道,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她是去年全國青少年網球大賽女單和混雙的冠軍。要知道,那個比賽的選手基本都是十六七歲的人,而她,從六十四強到冠軍,每場大分都是3:0,小分都是6:0。她去年的表現,震驚瞭整個中國網球圈。」媽媽目視著前方。

  「天吶,這也太厲害瞭吧,這就是天才嗎?」聽媽媽這麼說後,我對於輸給她這件事一點都不覺得羞恥和自責瞭。

  「可能不隻是天才。全國青少年網球大賽辦瞭很多年瞭,她是唯一一個一場小分都沒有丟過的選手。她的實力在整個賽場上有著絕對的壓制力,稱她為魔鬼我想都不過分。她去年賽場上的表現,被圈子裡抬高到瞭中國女子網球的未來之星瞭。」媽媽平靜地描述著。

  「怪不得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我一身輕松地說道,「不過我記得,媽媽好像也有這個全國青少年網球大賽冠軍的頭銜。」

  「嗯,但我當年贏的很艱難。如果當年站在我對面的對手是她的話,我想我沒有機會。」媽媽搖頭道。

  「媽媽真謙虛。要是媽媽的話,一定能打得她落花流水的。」我捏住拳頭,大聲說道。

  「呵。」媽媽笑瞭一聲。

  「不過說起來,她拿過冠軍這個事,媽媽是怎麼知道的?」我摸瞭摸下巴。

  「我看她和你打的時候就覺得她不簡單,應該有職業選手的水準。於是我拍瞭張照片問還在網球圈的以前的隊友,她告訴我的。還說我好久不關註圈子瞭,連出瞭個未來之星都不知道。」

  「是麼?那我想不明白,她怎麼就轉學來我們學校瞭呢?有這樣的成績,名校隨她選才對吧?」我撓撓頭。

  「誰知道呢?我還想不通她幹嘛參加這樣的業餘比賽呢。我都看不上的比賽,她為什麼會決定參加?因為需要那3000塊的獎金麼?」媽媽淡淡地說道,顯然她不關心姚念的動機。

  而媽媽的這一番補充,倒是讓我覺得有點細思極恐。我不曾記得我有把會來這裡參加比賽這件事告訴過她,我隻告訴過陳凱,難道是陳凱告訴她的麼?如果是的話,她因為我參加瞭所以她也要參加的理由是什麼呢?完全想不明白。總之,從她的出現到現在都是個謎,而且越理越謎。

  媽媽和我來的時候沒有開車,坐的是公交,因為她不太想開車。等到現在要回去的時候,天微微暗。周末這個時間,公交站密密麻麻地站瞭許多人。見到這個情形,媽媽說道:「我們打車吧。」

  「好。」我答應著,打瞭球這麼累,我確是不想再擠公交瞭。哪怕是公交上我媽媽貼著身子我都不想坐車,實在是太累瞭。

  過瞭將近十分鐘,才打到車,媽媽和我坐在瞭後排。

  「媽,對不起。」我低頭說道。

  「什麼?」媽媽疑惑地回答道。

  「我沒有贏。」我輕嘆瞭醫生,聳瞭聳肩。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你以為我是覺得你會贏所以才來看的?要是知道你會輸就不來看的嗎?」媽媽好氣又好笑地說道。

  「雖然不是這麼認為。但,我是想讓你看到我贏的。可是,沒能做到。」我搖搖頭,有些沮喪地說道。

  「是麼?要是你贏的都是小學生,你覺得我能開心起來嗎?」媽媽雙手抱胸。

  「那怎麼會開心呢?贏小學生我都不開心。」我加大瞭一些音量。

  「那就是瞭。要是有一天你能有和費德勒對戰的實力,就算輸瞭,你覺得我會不開心嗎?」媽媽追問道。

  「這個……」我沉默瞭一下,「我懂瞭。」

  「你最近好像,特別想要哄我開心是不是?」媽媽壓低聲音,側過臉看著我。

  「啊?」我眼珠飛快地轉瞭一圈,躲開媽媽的目光,轉過臉,臉上滾燙的感覺通過神經傳遞到我的腦中。

  「你有什麼企圖?」媽媽把臉湊近瞭些。

  「沒有沒有,哪有什麼企圖。」我忙地把屁股往車窗那邊挪瞭挪,飛快地擺動著雙手。

  「不說也行,我早晚會知道的。」媽媽瞇瞭瞇眼睛,再次坐直瞭。

  在一個紅綠燈路口,一直過瞭五分鐘還沒過去,強烈的疲憊感和困意迅速侵占瞭我的身體。

  「媽,你討厭我嗎?」我低著頭,努力撐著疲憊的眼眶,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說什麼傻話?」媽媽冷笑瞭一聲。

  「那為什麼,我沒法讓你開心呢?」我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睛緩緩閉上,「我好想給你分擔煩惱啊。」說著說著,我感覺我的頭貼在瞭一個軟軟的東西上。在聽到媽媽的回應之前,我失去瞭意識。

  「醒醒。」媽媽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喚醒瞭我的意識。

  等媽媽把我喊醒的時候,車已經停在小區門口瞭,我不知道我睡瞭多久。我睜開眼,才知道自己的後腦正擱在媽媽的長裙上。從這個角度,眼睛睜開正好可以看到媽媽挺拔的乳房有多麼地飽滿和渾圓。透過雙乳中間的縫隙,看到媽媽的美顏正看著我。我嘴角不禁露出瞭微笑。

  「你傻笑什麼?快起來瞭。」媽媽沒有生氣,隻是拍瞭拍我。

  「媽,你真好看。」我說著,一邊起身。

  「油嘴滑舌。」媽媽立刻嚴肅地說道。

  回傢後,媽媽讓我先去洗澡。等我洗好出來的時候,看到媽媽換瞭一件寬松的短袖和樸素的長褲,但看著又不像是居傢服。

  「這是?」我不解地說道。

  「我們出去吃吧,這個點瞭,傢裡也沒有菜。」媽媽在鏡子前把頭發紮成一個單馬尾,「你快去穿衣服。」

  我答應著,穿好瞭和她出門,在小區附近的一傢小餐廳點瞭幾個菜。餐廳角落裡擺著的都是藍島啤酒的箱子,而在一兩個月前,我記得這裡擺的還是南江啤酒的箱子。我拿著菜單,招呼老板過來,問道:「老板,有南江啤酒嗎?」

  「沒有,最近賣的不太好,就沒有進貨瞭。」老板說道。我點點頭,老板便離開瞭。

  「你為什麼問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媽媽冷冷地看著我。

  「哪有。我這不是奇怪麼,隻知道他們耍瞭花招,但不知道連小餐館都這樣瞭,就想問問老板是咋回事。」我合上菜單。

  「然後呢?你指望他會告訴你賣藍島啤酒更賺錢麼?」媽媽喝瞭口杯子裡的水。

  「雖然沒指望他那麼說,但的確沒想到他會說南江啤酒賣不出去瞭這種話,心可是真黑。」我取出一張抽紙擦著手。

  「誰給他們好處多,他們就幫誰說話,無可厚非。」媽媽提起筷子夾著菜。

  「那是他們。不管誰給我多少好處,我都幫著媽說話。」我不屑地說道。

  「你可得瞭吧,除瞭我,還能有誰給你好處啊?你哪兒那麼香啊?」媽媽挖苦地說道。

  「我,我是沒媽你香。」我無奈地說道。

  「你小小年紀,最近說話怎麼越來越油膩瞭呢?招我嫌是嗎?」媽媽放下瞭手上的筷子,皺著眉頭。

  「不敢不敢,我錯瞭。」我連忙低下頭去認錯。

  「我跟你說,想讓我開心你就先把這油膩的臭毛病給我改瞭,聽著都覺得惡心知道嗎?我連飯都吃不下瞭。」媽媽又喝瞭口水。

  「我絕對不說瞭。媽,您吃吧,別餓著。」我略帶撒嬌地說道。

  「就不吃,你別說瞭。」媽媽心意已決。

  「行吧,您不吃,那我也不吃瞭。」我放下碗筷。

  「行,那走。別以為你能威脅到我。」說完,媽媽喊老板過來結賬買單。

  等到晚上十點的時候,肚子咕咕叫著。看來晚上餐館賭氣不吃真不是個明智之舉。我躡手躡腳打開房門,打開廚房燈,往冰箱的位置走去。忽然這時,媽媽的房門打開瞭。

  「怎麼?餓瞭?」媽媽穿著絲質睡衣環抱著胸,站在她臥室門口。

  「呃,是的。」我尷尬地撓著頭。

  「別找瞭,冰箱裡沒吃的。」

  「好。」我走回到臥室門前。路過媽媽臥室門口的時候,媽媽把我喊住瞭。

  「進來吧。」

  我點點頭,跟著進瞭媽媽臥室。

  媽媽從電腦桌上的小盒子裡拿出瞭兩塊餅幹,遞給我,說道:「拿去吃吧。」我伸手接過來,點瞭點頭,但是沒有動。

  「怎麼還不走?還要更多?不行,就這兩個瞭,你愛吃不吃。」媽媽把小盒子放進抽屜裡。

  「夠瞭夠瞭,謝謝媽媽。」我忙笑著,接著離開瞭媽媽臥室,給她帶上瞭門。

  回房後,一身疲憊的我沒一會就睡著瞭。

  咚咚,咚咚。敲臥室門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吵醒。我睜開惺忪的雙眼,窗外的天隻是蒙蒙亮。

  「來瞭。」我用慵懶的聲音回應著。隻穿著內褲的我,瞇著眼從床上爬起,打開瞭臥室的房門。

  「怎麼瞭媽?」我揉瞭揉眼睛。隻見媽媽正穿著一件紅色的絲質睡裙,胸部高聳地就要貼到我胸膛上一般。下意識偷偷瞄瞭一眼,沒有看到凸點,猜測媽媽應該是穿瞭內衣。

  「起來去晨跑瞭。」媽媽雙手抱胸,淡淡地說道。

  「啊?什麼?」可能是我沒睡醒,腦子還不清醒,沒有理解媽媽這句話的意思。

  「什麼什麼?你不是要我教你網球嗎?」媽媽面露慍色,「行,你愛去不去吧。」

  「不不不,我去我去。我這就起來。」聽到是要教我網球,瞬間就清醒瞭。

  「10分鐘,穿衣洗漱都搞定。」說完,媽媽回自己房間去瞭。

  匆匆忙忙地穿好短袖和運動短褲,接著去洗臉刷牙。急急忙忙地總算趕在十分鐘內弄好瞭。這時看瞭看窗外,天空依舊是蒙蒙亮,還能聽到鳥叫聲。

  剛回到客廳把鞋穿好,媽媽正開門從臥室出來。她穿瞭一件黑色短袖和牛仔褲,看起來很休閑的樣子。

  「媽,你穿成這樣,能跑步麼?」我系著鞋帶,疑惑地問道。

  「嗯?我有說我要跑嗎?」媽媽輕笑一聲。

  「啊?好吧。」本來還滿心期待著可以和媽媽一起跑步的,這一下子就落空瞭,心裡空蕩蕩的。

  「動作快點,走瞭。」媽媽催促道。

  我跟著媽媽來到瞭小區的籃球場上,這裡有四個籃球場。這個點沒有人在打籃球,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人。

  「這一圈是200米,去跑個十圈吧。」媽媽站在球場邊,指著球場,對我說道。

  「這也太長瞭吧?」我哭喪著臉,乞求能少跑一點。

  「2000米很長嗎?」媽媽搖搖頭,「行啊,那你自己看著跑吧,我走瞭。」說完,媽媽轉身。

  「別別別。」我趕忙拉住媽媽的胳膊,討好道,「我跑我跑,多長都跑。」

  「好啊,那跑3000米吧,十五圈。」媽媽轉過身來,得意地笑道。

  「啊?這還帶加的啊?」我繼續拉著媽媽的胳膊,一副可憐的樣子。

  「怎麼?不喜歡啊,那還是自己練咯。」媽媽聳瞭聳肩。

  「行!我跑!」看來撒嬌和裝可憐是沒用瞭,我咬咬牙答應著。

  做瞭個深呼吸後,我繞著籃球場開始跑起來,跑一圈數一圈。一開始我還有餘力瞄瞄媽媽,但五圈以後,我便上氣不接下氣,速度明顯地慢瞭下來。這還有十圈,我感覺自己不堅持得住。

  「加速,加速!」剛想慢一點給自己緩一緩的,沒想到媽媽立馬就大聲催促道。

  為瞭不讓媽媽失望,為瞭讓她看到我的努力,我咬牙把跑步的速度提瞭回來。就這樣再堅持透支跑瞭三圈,第九圈開始覺得腿腳都沒有力氣瞭,喘氣都覺得費勁,真的跑不動瞭。

  「堅持,堅持住!」媽媽在場邊大聲說道,「想一想你昨天被姚念打敗的樣子,想一想你不甘心的樣子。」媽媽的一番話激勵著我繼續在籃球場上跑著。我滿腦子都是回憶著姚念贏下我後那趾高氣昂的樣子,都是她絲毫看不起我的樣子。我想,現在我想起這些的時候,眼中一定充滿怒火。一直回憶著昨天的事情,不知不覺間又跑瞭兩圈。

  「好瞭,停下吧。」媽媽大聲喊著。

  「不,還有五圈。」我盡全力扯著嗓子回應道。

  「你是呆子嗎?」媽媽喊道。

  「是!」我大聲回應著。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我腳下的步伐忽然加快瞭些。臉上的汗珠一顆一顆陸續地往地上滴落著,身上的汗水把衣服粘的緊緊的。

  媽媽沒有繼續回應我,隻是任我繼續跑著,什麼也不再說。沒一會兒,她轉身走瞭出去。我無法思考媽媽為什麼突然走瞭,我隻知道我現在需要把這五圈跑完。我後面跑步的速度越來越慢,甚至都和走路的速度差不多瞭,但還是堅持跑完瞭最後五圈。這時候,天已經大亮瞭。我這才發現籃球場上都已經有人在打籃球瞭。而媽媽,再次出現在瞭球場門口,手裡還提著一瓶水。

  完成以後,我拖著幾近垮掉的身軀,緩緩走回媽媽身邊,就像是用盡最後一口氣一樣說道:「媽,我跑完瞭。」說完,我雙手撐著膝蓋上,俯下身子,大口喘著氣。

  忽然,被汗水粘住的背上傳來一陣暖流——是媽媽的手心放在我的背上傳來的溫度。

  「辛苦瞭。」媽媽溫柔地說道。

  媽媽微微欠身,向我遞過來一瓶水,道:「喝吧。」我接過水,直起身子,打開瓶蓋,對著自己的臉就是一頓沖洗,接著把瓶中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你咋這麼耿直呢?不,就是呆。」媽媽不知道是打趣還是責怪地說道。

  「因為答應你瞭啊。」我微笑著,喘著氣說道。

  「呵,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說過我不喜歡這麼油膩的?怎麼,才一晚上就忘瞭?」媽媽似笑非笑地說道。

  「可是我的確答應你瞭,對吧。」我跟著媽媽走到場邊的臺階上坐下休息,「言而無信不是男人所為,這也是媽你教我的。」

  「喲,還學會詭辯瞭,可說不得你。」媽媽抿嘴笑道,「那我要是讓你跑五十圈,你還真去跑五十圈?」

  「那肯定不,我肯定不答應。」稍微緩過來一些的我,說話不再喘氣瞭。

  「為什麼不答應?怕我要瞭你的命麼?」媽媽取笑著說道。

  「媽要是要我命,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麼,我肯定答應。我不答應是因為我覺得我做不到。不想因為答應瞭然後又沒做到,讓你失望。」我搖搖頭,晃著手上的空水瓶,笑道。

  「切,我要你命幹什麼,能換幾個錢的。」媽媽輕笑瞭聲,從我手裡拿過空水瓶,「不過,你的確不可以讓我失望。」說著,媽媽用手輕撫著我的頭。

  「嗯嗯,這我保證。」我坐直身子,堅定地回應道。

  「會不會覺得媽很狠啊,上來就讓你跑三千米。」媽媽放下手,表情輕松地說道。

  「不會啊,三千米說長不長的,還是我自己平時鍛煉太少瞭。我覺得這樣持續跑十天半個月的,三千米就不會這麼累瞭。」我略微瞭思索瞭一下,回答道。

  「你猶豫瞭,看來還是怨我的。」媽媽轉過頭去,看著正在打籃球的小夥子們,「不過怨就怨吧,我不在意。其實你打網球的基本技巧和技術還是可以的,雖說比姚念差一些,但在業餘裡面算是強的瞭。不過從昨天你們的交鋒來看,在體能上,你是完完全全地下風。」我看著媽媽的側臉,默默地聽著。

  「你看場上那個穿藍衣服的高個小夥子。」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指瞭指那個人。

  「嗯,看到瞭。他怎麼瞭嗎?」

  「剛才你在跑最後幾圈的時候,他投籃的命中率很高,而且姿勢很標準。但你現在看他,姿勢和動作都變形瞭。知道為什麼麼?」媽媽轉頭看著我。

  「因為打瞭一陣子之後他體能下降瞭麼?」我想瞭一下,回答道。

  「對,體能一下來,技術動作就會變形。你也是一樣,你從第二局開始體能就下降得很厲害,我看到你的技術動作已經都變形瞭,那時候就知道你輸定瞭。你再反觀當時姚念的狀態,雖然有一點喘氣,但實際上隻是正常體能消耗的表現罷瞭。」媽媽點點頭。

  「可是我看著她,似乎不比我強壯吧?」我撓撓頭,說著自己的不解。

  「哦?你的意思是我就很壯是麼?」媽媽一臉不悅。

  「沒有沒有,媽媽一點也不壯啊,簡直完美身材的。」我忙擺著雙手。媽媽的身材前凸後翹的,不管怎麼看都不覺得強壯或是單純地壯。

  「那你是說我體能不行瞭?」媽媽臉上依舊不悅。

  「那自然也不是。」我苦笑著。

  「所以說身材和體能不是非常緊密的聯系。有些人看上去是挺瘦弱的,但是耐力卻格外地好。」媽媽看看我,頓瞭頓,繼續說道,「當然,你不屬於我說的這類。」

  「所以媽你才讓我先鍛煉體能是麼?」我沒有接媽媽的話茬。

  「嗯,不過以你這樣的底子和狀態,體能鍛煉是一個比較長久的事情。」媽媽語氣裡飽含著無奈。

  「我會堅持和努力的。」我向媽媽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