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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土妹子

  深夜,當白玲已經沉沉睡去時,我悄悄地爬起來穿好衣服離開白玲傢。

  不敢待到第二天,因為我怕看見白玲依依不舍的眼神會心軟,心想:就讓最後的夜晚當成一場美麗的夢吧!我撥開她額上濕濕的秀發,親瞭親她的額頭,我義無反顧地離開。

  深夜的風,格外的冷。我心想:從此以後我真的能忘記白玲嗎?答案是否定的;她是那麼的迷人,無論是床上的媚人身姿,或是展現在外人面前的女強人形象,最後她會不會回到我身邊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將來的事情,又有誰能預料得到呢?

  懷著矛盾心情來到春水河畔,傍著清風明月、滔滔江水,我度過這個不眠夜。

  幾天後,傳來白玲的消息。

  李紅杏回到市裡的高校上學,白玲也因為公司業務上的關系去市裡辦事;之後的幾個月我都沒有看到她們,每當路過白玲傢門前,我都會抬頭望著緊閉的大門,暗道:曾經,我在那裡度過三個值得終身懷念的夜晚。

  可以說,我已經向朱倩正式展開愛情攻勢。玉鳳幫忙照看菜棚、思雅所教的村小學就她一個老師,正值開學期間,她忙得團團轉;所以兩人都很少來鎮裡。我瞞著她們兩個,悄悄地在范叔的安排下刻意接近朱倩。

  同時進行的是我的大棚擴展計劃。

  春節一過,村書記李成召集村裡的幹部專為此事開瞭個會,由於李老太爺的支持,再配合我糖衣炮彈的攻勢,村委會全體通過我的征地計劃,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在村幹部的陪同下拜訪村裡的傢傢戶戶。

  村裡人都知道我是個有本事的人,本來看到我種菜發財也想跟著種,但都被種菜的風險嚇著,畢竟大棚種菜要投入金錢、時間、人力、物力,種出來的菜還得要有市場,要有人買;村裡人沒有搞過大棚種菜,再說又都沒有技術,所以有想法的人很多,但真正敢放手幹的卻沒有。

  一聽到我要征地、征田,開始擴大規模種植的計劃時,很多人都想參與進來,但我沒同意,隻提出一年補償每畝地一百塊錢;當時,一畝田一年種出來的糧食最多隻能賣五十多塊錢,這還沒有扣除上繳國傢的稅款。

  我的優惠措施讓許多人都很高興,這樣一來他們不用幹活,一年也有幾百塊錢的收入,還可以騰出時間來做些別的,再者我又從每一戶挑出年輕力壯的壯小子雇為農莊的夥計,一個月給二十塊錢工資,這樣一來,傢傢戶戶都全力支持我圈地種菜。

  范叔拿出一萬塊錢的積蓄,幹爸也拿出一萬塊錢,加上我的五千塊錢就有兩萬五千塊錢,這在當時是筆鉅款啊!有錢好辦事,趁著春天剛到,萬物復蘇之際,正好種菜。

  要種菜,首先得選好種。聽說國傢已經研發出轉基因蔬菜,種子隻有縣裡的種子公司有賣,所以今天我特意起瞭個大早,去一趟縣城買種子。

  玉鳳幫我找來一個青綠色的佈制背包,包裡裝著一個鋁制綠色水壺,還有幾個饅頭。

  我笑著說:“玉鳳,還怕我餓著啊。”

  拍拍左胸口上的內置口袋說:“咱現在有錢瞭,城裡還怕沒飯吃?”

  玉鳳白瞭我一眼,道:“你以為現在是大老板瞭?哼,你那些錢有多少是你自己的?還不是向你幹爸、范叔他們借的?就算以後成大老板,更要省著用,國傢提倡節儉,你以後別養成亂花錢的壞習慣,不然我可不理你。”

  我連聲應是。玉鳳就是這樣一個過日子的人,雖然缺少一點浪漫,但她確實是典型的賢妻良母。

  思雅一大早就趕著去學校,寒假一結束,孩子們都被傢裡送到學校讀書。

  小晴雖然有東方友教,但為瞭她好,東方友還是把她送到村小學,上二年級。依我看,東方友來咱們村帶瞭個好頭,小晴和村裡木訥的土娃子們一比,明顯比較聰明,在榜樣的帶動下,村小學突然多出七、八名學生來,夠宋思雅忙瞭。

  宋思雅是個盡心盡職的好老師,每天她都早出晚歸,有一次還向我提出要重新住回學校的要求,因為玉鳳傢離學校太遠,要走三、四裡路;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為瞭孩子們,她寧可委屈自己,但我堅決不同意,才使她打消這個念頭。

  我也很忙,為瞭取得效益最大化,我特意花一番心思來研究市場;東方友建議我,大棚種菜應該讓品種多樣化,不但能適應各類消費者的需求,而且在同一時期能錯開勞作安排,確保有較多的時間搞好精細培育,以提高產量和品質,更能抵禦市場風險,避免在某一時期因少數品種的上市而影響生產效益。

  所以我特意挑瞭十多個品種來種植,按照我的計劃,早春種植番茄、青皮長茄、菜椒、黃瓜、冬瓜、西瓜、四季豆;夏季種植夏陽白菜、雞毛菜、絲瓜、豇豆;秋冬有蒲芹、花菜、大白菜、萵筍、西洋芹等。同時,還規劃出三十畝地來種植一些反季節菜,例如我冬天種植番茄、黃瓜等等。這類菜反季節,市場需求也很高,在幾乎沒有競爭的情況下,單品價格可以提得很高。

  去年冬天,我嘗到種反季節蔬菜的甜頭,所以堅決要貫徹這想法;但我的百來畝地又不能都種反季節菜,否則風險太大,所以我隻選瞭三十畝地種植。

  出瞭傢門,我騎上大黃趕往鎮上,雖然大黃比一般牛跑得快,但畢竟沒四個輪子的車子快,我坐在大黃身上,幻想將來賺錢要買輛轎車來開,那有多威風啊。

  到瞭鎮上,將大黃寄放在幹娘傢,我則坐上去縣城的小客車,一下車,我聽到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徐哥、徐哥……”

  我尋聲而看,李明理正在車站門口向我不停地揮手;我事前有告訴他今天要來縣城,讓他在車站等著,隻見李明理頂著兩個黑眼圈,臉色也不太好。

  我大步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明理,幾天不見,你憔悴許多。”

  李明理拍拍胸口,豪氣地說:“徐哥,我沒事,關於張天……”

  我揮手打斷他的話,道:“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到你住的地方去。”

  李明理點頭應是,在前頭帶路。

  為瞭方便在縣城裡調查張天森,李明理在縣城裡車站附近租瞭房子,房租不貴,一個月才五塊錢。我跟著李明理來到他的臨時住所,進瞭屋他說要端茶倒水,我連道不必客氣,兩人才坐下說話。

  “徐哥,我先報告這幾天的情況吧。”

  李明理說,我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這段時間,我跟蹤張天森已經大致調查清楚他的背景。張天森,現任春水縣縣長兼任工商局局長,但還沒查到他的後臺背景,傢庭情況基本摸清,有一妻一女、三個情婦。他的妻子叫趙如蕓,原本是縣文工團的舞蹈演員,一個老實的女人,沒什麼背景;他女兒張麗婕,現年十六歲,在縣高中一年級二班就讀,勤奮好學,成績優異,年年都被評為三好學生。”

  我笑說:“想不到張天森如此混蛋,卻有這麼好的女兒,真是老天不長眼。”

  李明理說:“據我觀察,趙如蕓對張天森的事不聞不問,平時也很低調;她和女兒張麗婕都痛恨張天森,曾經有過他們要離婚的傳聞,後來卻不瞭瞭之。”

  我道:“看來他的老婆與孩子跟他不是同一路人啊,再說說他那三個情婦。”

  “張天森為人好色如命,三個情婦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第一個是縣長秘書、縣委辦公室主任──胡麗麗,現年二十八歲,聽說胡麗麗從二十二歲畢業那年開始當張天森的秘書;第二個叫吳雅蘭,是縣高中部的老師,今年二十六歲,同時也是張天森女兒張麗婕的班導師;第三個是小姑娘,叫陳欣,今年剛滿十九歲,在縣政府招待所做領班。”

  我一邊聽,一邊想:這個張天森還真夠色膽包天。秘書、教師、領班,三種職業的女人他都敢搞,連他女兒的班導師都沒放過;吳雅蘭平時又是如何面對張麗婕呢?真是想看看她們碰面是什麼情況。

  聽完李明理的報告後,我又問:“你有沒有跟縣委書記李三清搭上線?”

  李明理搖搖頭說:“李三清這個人為人古板、保守、安於現狀,對張天森架空他權力的事情不聞不問、與世無爭。依我看,張天森的後臺不小啊。”

  我微笑著說:“明理,你也看出來瞭啊!你想不想知道張天森的後臺是誰?”

  “誰?”

  李明理來瞭精神。

  “沈萬裡!”

  我平淡地說。

  “春水市市長!”

  李明理倒西一口涼氣。

  我微笑說:“怎麼?是不是害怕瞭?”

  李明理盯著我,猶豫著不說話。

  我道:“你是不是想勸我不要再跟張天森作對?”

  他點點頭。

  我拍拍李明理的肩膀說:“放心吧,明理。我不會做雞蛋砸石頭的蠢事,我這麼做,當然有一定的把握。”

  李明理說:“徐哥,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鬥,貧不與富鬥。’咱們都是小老百姓,但隻要徐哥您說句話,我李明理豁出這條命也會跟著徐哥幹下去。”

  “放心吧,明理兄弟,跟著我幹,吃不瞭虧。”

  我站起來,說道:“你再幫我盯緊張天森,盡量多搜集有關他的情報。現在,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種子公司辦點事,之後就回村。”

  李明理猛地一抬頭,說道:“徐哥,你是不是打算擴大種菜的規模?”

  我笑著說:“不愧是明理,聽到我要去種子公司就知道我要幹什麼事。不錯,今年我要把咱們村裡百畝良田全部改種植大棚蔬菜;這事已經在辦瞭,我這次來就是要買一批種子回去培育,相信半個多月後,咱們就可以大規模種植。”

  李明理道:“徐哥,調查張天森的事情完瞭後,能不能讓我跟著你幹?”

  我道:“為什麼?”

  李明理狡猾地笑瞭笑,說道:“在運輸公司裡拿的是死薪水,雖然安逸卻沒什麼前途;但跟著徐哥你可不一樣,你前途遠大,我跟著你也能沾光,不是嗎?”

  我笑著打瞭他一拳,說道:“你這小子倒是直接。好,就這樣吧,等調查張天森的事結束,你去跟白玲說一聲,然後再來找我吧。”

  “行!”

  李明理高興地跳起來,把我送到門口。

  本來他還想送我去種子公司,但我又不是小孩子,堅決不許他送,才使他罷休,回去住處睡覺。

  種子公司在縣政府不遠處,再走幾百公尺就到。因為春節剛過,到種子公司來買各種植物種子的農民不少;我到種子公司營業大廳的時候,這裡已經被許多農民擠滿。

  最近我跟東方友接觸比較多,對他那套時間觀念佩服得五體投地,眼見這麼多人要買種子,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買到,我心裡一急就沖到人群裡,憑著自己一身蠻力擠進人群。

  我三兩下便把人拉到身後,自己則擠到前頭,眼看就要來到營業臺,前頭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隨後,一個全身是泥土的人帶著一股香氣撲進我懷裡。

  我伸手托住她的腰,手微微一用力,就止住她後倒的身體;憑感覺,我知道懷裡的人應該是個女人,雖然隔著厚厚的棉衣,我依然能感覺到她皮膚的溫暖,不過……

  “哇,你是怎麼回事?怎麼身上全是泥?”

  我推開女人,不停地拍著自己新衣上的污泥。

  那女人一回頭,差點沒把我嚇一跳,臉上黑乎乎的,好似塗瞭一層泥土。看臉型,長相應該不差,還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一頭烏黑的短發上,也沾瞭不少泥土,她這一身的泥,令她的美麗大打折扣。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我還要去買種子。”

  一身泥的女人頭一甩,又往前頭擠,隻是她個子不高、人小力弱,還是沒擠到前面。

  我拍著灰塵,直嘆倒楣;不過剛才她貼近我的那股香味是怎麼回事?像她這樣的一個農傢姑娘不可能有那種體香吧!

  來買種子的大多都是農民,偏偏人又多,所以這營業廳擠得是不像話。那個土妹子人小力弱,我看她可憐,仗著自己身強體壯,拉著她來到前臺。

  土妹子朝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貝齒,說道:“謝謝你!”

  又對營業員說,“請給我拿番茄種合作906、茄子種音皮k前、冬瓜種六葉青皮冬瓜、黃瓜種新泰密刺各一小袋。”

  我詫異地看瞭她一眼,她所選的種子恰好是我所要的其中一部分;這四個種子品種是最好的、價錢也貴,一般的農民根本不會買。我暗自一凜,莫非這不起眼的土妹子也是搞大棚種植的?這樣一來豈不是我的競爭對手?

  雖然我搞的是種植業,但在東方友的思想灌輸下,我已經瞭解到無論做什麼都得先瞭解同行──也就是競爭對手的情況;這樣一來,我對土妹子的嫌惡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刻意套交情說:“姑娘,你也是種菜的?看起來不像啊。”

  土妹子笑著說:“我是縣農技站的技術員,搞研究的。你買這麼多種子要幹嘛?”

  她看到我買瞭各式各樣的種子一大包,好奇地問。

  農技站技術員?真是天助我也。

  我本身的大棚種菜技術全是靠自己自學而來。去年自己那兩畝地雖然沒出什麼大問題,但隱患還是有的,例如防病治蟲,那時我運氣好,兩畝大棚菜地沒出什麼問題;但現在不同,我要建的將會是百畝大型蔬菜基地,萬一大棚蔬菜出現什麼病、什麼蟲的,憑我半吊子的技術,根本無法做到萬無一失的保證。

  所以,我這次來縣城另外的一個任務就是去農技站,爭取請個技術員回去,我不怕花錢,就怕請不到好技術員。

  “你好,我是春水鎮春水村的徐子興,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種菜的,這裡不方便,能不能借個地方說話?”

  “有事就直說!”

  “哦,我是想向你請教一下種菜的技術問題。”

  我表明本意。

  “種菜啊,好啊!”

  土妹子很愉快地同意。

  我領著土妹子離開種子公司,到瞭不遠處的一傢茶館。

  小茶館雖然小,但打掃得還算幹凈。我跟土妹子走進茶館,裡面的客人都以異樣的目光註視土妹子,一個姑娘傢穿著一身臟兮兮滿是泥土的衣服,難免引人註目。

  “啊,就坐這裡吧。”

  土妹子一下就找個茶館最顯眼的位置坐下;對於世俗的眼光,我一向不在意,所以我也自然地坐到土妹子對面。

  “我叫趙如清,今年二十一歲,去年剛從農業大學畢業。真高興認識你,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樣,不在意我一身的泥土。”

  趙如清爽快地說著。

  我被她爽直的個性感染,開玩笑道:“你不去洗洗臉嗎?等會兒,別把泥土也喝進肚裡。”

  趙如清突然捧腹大笑起來,搞得我莫名其妙。

  “怎麼瞭?我臉上有花嗎?能讓你笑成這樣?”

  我摸摸後腦道。

  趙如清笑夠瞭,突然把臉湊過來說:“你摸摸看,我臉上的是泥土嗎?”

  “呃,這、這不太好吧。”

  我猶豫瞭,畢竟我跟她是萍水相逢,更何況男女有別,這年代的風氣還沒開放到那種程度。

  趙如清毫不在意,用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地刮瞭一下,刮出一小團、黑乎乎的惡心玩意來,遞到我面前,說:“你摸摸看。”

  我伸出手指,捏瞭捏,那黑物沒有泥土的粗糙感,卻相當細膩柔滑;湊到鼻子前聞,竟然還有微微清香,和我在她身上聞到的是同一種香味。

  “這不是泥土,這是什麼東西?”

  我疑惑地問。

  “想知道嗎?”

  趙如清眨著眼睛說。

  我點點頭。

  “哈哈,不告訴你。”

  趙如清得意地說。

  “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神秘地微笑說。

  趙如清皺眉不信,問道:“那你說說,這是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雖然黑乎乎的很難看,但是它很香、很細膩、很柔滑,再加上你們女孩子都是愛美的,不可能無緣無故把這麼臟的東西塗在臉上,所以,我猜這肯定是某種有美容效果的玩意兒。”

  “哇,徐子興,你好厲害,這都能讓你猜到。”

  趙如清睜著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這沒什麼。其實我找你是想問一些事情,咱們就開門見山直說瞭吧!是這樣的,我是搞大棚種菜的……”

  接下來我把自己準備在春水村搞一個蔬菜基地的事告訴趙如清,巧的是,趙如清研究的正是大棚種菜技術以及防病治蟲;我們兩個一拍即合,談起種菜來津津有味,頗有相逢恨晚的知己之感。

  “小興弟弟,你真的隻有十六歲?”

  趙如清眨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我神秘一笑,飲瞭一口茶道:“怎麼?你不信?”

  趙如清搖著頭,說道:“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你隻有十六歲,剛才在種子公司看你第一眼時就覺得你很成熟,看起來至少有二十五、六歲瞭。”

  我微笑道:“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啊?直說我長得像個小老頭就得瞭。”

  “呸,你本來就是個小老頭。”

  兩人相顧而笑。

  一盞茶的時間,我和趙如清這個美麗的技術員就成為瞭好朋友。趙如清為人單純、率真、性格活潑好動、熱愛祖國,更加熱愛土地;從她的言語中,我知道她傢是春水縣人,父母也是農民,別看趙如清年紀不大,她在大學期間已經用自己學來的知識幫助父母改種優質作物,脫貧致富。

  她傢在她們村裡是第一個萬元戶,身為村裡的第一個大學生,她也很受鄉親們的愛戴,在她父母的帶領下,全村人都改種優質水稻,兩、三年間竟然成瞭春水縣第一大富村。

  “什麼?幸福村就是因為你才富裕的?”

  我大吃一驚,萬萬料不到遠近聞名的富村,幸福村竟然是一個小女孩一手締造的。

  趙如清昂起頭得意地斜瞭我一眼,說道:“怎麼樣?本小姐的本事還行吧?”

  一個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竟然有這等本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不由得諂媚笑道:“厲害、厲害,果然不愧是農大的高材生。”

  捧瞭幾句後,我說出這次請她喝茶的目的。

  “如清,最近你們農技站忙不忙?”

  現在正值春天,想想都知道農技站忙得要命,不然趙如清也不會黑著張臉跑來買種子;不過我這麼問是有目的的,如果她同意幫忙就說明她對我的印象還不錯,這個朋友值得深交下去。

  “忙啊,怎麼不忙?不過徐子興,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哥兒們;你那大棚的事我幫你搞定!你先把大棚建起來,等有空再來我們技術站一趟,跟我們領導談談,到時候我好名正言順地去幫你。”

  趙如清豪爽地拍拍胸口,做出承諾。

  我大喜,高興道:“那太好瞭!你這哥兒們,我徐子興交定瞭。你有電話嗎?我好聯絡你。”

  兩人交換電話號碼後,因為趙如清很忙,趕著回農技站,連我請她吃中飯都推辭瞭。

  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大多是有真才實料;那時候高考制度才恢復不久,能考上大學的多有真本事,趙如清畢業於農大,願意在這個小小縣城做名技術員,實在是大材小用。

  從她幫助幸福村脫貧致富這一點,我就看出來這小姑娘本事大、性格強,簡直是巾幗不讓須眉,前途遠大;這趟縣城之行讓人備感開心,我坐在回傢的客運上,一路上哼著小曲,好不愜意。

  車上人不多,碰到路邊有人搭車的就要停下來載客,鄉下不比城市,城市裡的公車隻有到站才能停下來,讓乘客上車;我坐的這趟車也叫公車,雖然到站也停,但鄉下人不管什麼站不站的,看到車來瞭就攔住,直接就上車,司機也高興,因為他們的獎金是按人頭算的。

  但這就苦瞭第一個上車的乘客,眼見司機在縣城裡開著車,慢慢地逛瞭一圈又一圈,嘴裡還喊著:“春水鎮、春水鎮、有去春水鎮的嗎?”

  那萬年不變的語調比和尚念經的聲音還標準。

  這就是鄉下小城,什麼都不規范、什麼都很亂,但我國卻有八億農民過這種生活;我身為其中一員,早已司空見慣,而且不用擔心這裡的人會搶著上車,發生東方友和小晴遇到的那種事。

  公車終於開出縣城,在城鄉馬路上奔馳著。風在車廂裡蕩漾,風塵仆仆的乘客們操著土話,聊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你傢孩子多大啦”、“去年收成怎麼樣啦”、“你傢孩子上幾年級啦”等等,這類的話題把陌生人拉得更近。

  我喜歡這種沐浴在春風中,聽人聊天的感覺,我閉上眼睛,體內的內氣也蠢蠢欲動,顯然我的歡喜大法因為心境的關系,又有長進瞭。

  小公車緩緩停下,上來三名西裝男。中間一個胖子挺著啤酒肚,看起來至少有四十多歲,身後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看就是手下,三人一上車坐下,胖子就罵起來瞭。

  “小楊,你看看這找的是什麼破車,才開出來七、八裡地就拋錨。”

  左邊一個年輕人連連點頭:“對不起,張先生,我也不知道……”

  “行瞭,我不想聽藉口。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你他媽的卷鋪蓋滾蛋。”

  胖子極其囂張地罵道。

  那年輕人小楊一個勁地陪不是,又是道歉又是鞠躬,那胖子要再說狠話,恐怕小楊都恨不得跪下磕頭認錯;我徐子興天生看不慣這種低三下四的人,更看不慣仗勢欺人的胖子,不過他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關我屁事。

  活該!

  “小李啊!到春水鎮還有多遠?”

  胖子把西服扣子全解開,還不停地喊熱,臉上臊得跟騷豬似的,那軟骨頭小楊則哈巴狗似的拿著衣襟幫他扇風。

  另一個叫小李的年輕人連忙回話說:“張先生,這裡是張傢鋪,再過二十裡就到春水鎮。您別急,很快就能見到您表弟。”

  那胖子罵道:“什麼?還有二十裡地?”

  又朝公車司機道,“喂,開車的,你給我開快點,老子給你一百塊。”

  態度極其惡劣。

  司機頭也不回,陰陽怪氣道:“我這車最快六十碼,您要嫌車慢,可以下去等別的車。”

  好一個司機!一百塊錢是成年人一年的平均收入,但司機完全不為糖衣炮彈所動,我都有點佩服他。

  張胖子顯然習慣使喚人,眼見一個小小的公車司機竟然敢頂他的嘴,氣得正要大罵,在一旁的機靈鬼小李,早就湊到司機身邊道:“這位師傅,你可能還不知道張先生的身分吧?張先生是歸國的華僑僑商,這次來咱們春水鎮投資,幾十萬的項目能幫咱們春水鎮帶來多大利益?人傢是第一個來咱們這窮鎮投資的外商,若影響鎮上的招商投資,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