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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杏兒

  我算過一個月最少有十場集,我每個月賣菜最少能賺五、六百塊錢,如果碰巧逢年過節,市集對蔬菜的需求量更大,也就能多賺一筆。

  今年我共賺瞭七、八千塊錢,除去日常用度外,我送幹爹五百塊錢、補償衛強五百塊錢、昨天給李明理五百塊錢調查經費,總共約花去三千塊錢,手裡隻剩下五千塊錢。

  這五千塊錢是明年我發傢致富的本錢,我先計算自己能用五千塊錢將蔬菜大棚擴大到什麼程度,一番衡量後,心想:如果投資報酬快的話,可以不斷增加投資,明年我可以用五千塊錢當資金,將現在兩畝地的大棚擴大到一百畝。

  今年每畝地的利潤是三、四千塊錢左右,如果明年擴大到一百畝,那可是三、四十萬的利潤啊,光想我就興奮,八十年代初,一年能賺三、四十萬,在城裡也是個天文數字啊;雖然風險很大,但這麼高額的利潤已經令我興奮得睡不著覺。

  我知道種兩畝大棚跟種百畝大棚的區別。首先,我本身資金過低,五千塊錢一花出去,手裡就沒有流動資金;但買種子、買化肥、建大棚……哪樣不要花錢?所以第一步應該是找人借錢!

  若在以前,我絕對不會有借錢的念頭;但這幾天與東方友交談後,他談到“借雞生蛋”一詞,我覺得真實際,借人傢的錢來發展自己的事業,賺到錢後在還錢。

  我先一一列出自己的人脈,發現沒有多少人能借我這麼一大筆錢;最富有的人自然是白玲,畢竟九舅開運輸公司賺瞭不少錢,如果向她開口借幾千塊錢應該不是件難事,但我一個大男人向她一個女人借錢,太沒面子,這事不能幹。

  撇除白玲這個大富翁,我認識的人裡面隻有幹爹傢和范叔有幾個錢;幹爹是稅務所所長,傢裡不會缺錢,而且他跟我關系又親密,應該是最好的借錢對象。

  但今年我才塞五百塊錢給他,卻明年向他借幾千塊錢,這樣不太好,因此我也把他排除在外。

  隻剩下范叔可以幫忙瞭,范叔是派出所所長,肯定可以幫我,同時跟我關系又不錯,找他借錢絕對沒問題;等過瞭春節,就去找范叔談看看,心裡便安心下來,睡意也隨之而來,便摟著李玉姿,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我放李玉姿兩天假,讓她今天和明天都不用來菜棚,畢竟她傢也要過年,早上我還包給她六十六塊錢的紅包,我要她別讓衛強知道,留作私房錢,她紅著臉答應瞭。

  今年過年是我這輩子最熱鬧的一個年;雖然很多親人已經都不在,例如姥姥、姥爺還有九舅,但今年跟我一起過年的新人也不少,宋思雅、白玲都是。

  女人們在玉鳳的帶領下忙裡忙外,洗菜的洗菜、做飯的做飯、炒菜的炒菜;閑人隻有三個:一個是我,一個是東方友,還有一個就是圍著大傢亂轉的小晴。小晴見什麼都覺得稀奇,見到玉鳳殺雞放血,她嚇得哇哇大叫,小手蒙著眼睛,偏偏還要張開手指偷看,可愛的模樣把我們逗得樂不可支,有瞭小晴這個小搗蛋鬼,這個年絕對不會清靜。

  思雅、杏兒兩個人分別在玉鳳和白玲身邊幫忙,思雅跟著玉鳳、杏兒跟著白玲,像兩對母女花似的;我則閑著沒事做,跟東方友商量明年擴大種植規模的事。

  東方友說:“小興啊,你考慮問題還是太片面瞭。我問你,就算你有錢瞭,又能怎麼樣?你搞的是種植業。要種植,首先要有土地,但現在村裡的土地都有人傢承包,請問你到哪裡找土地?”

  我想也不想就說:“爺爺,這還不容易嗎?咱們村荒山野地,有一大片土地空著,那不就是土地嗎?”

  東方友嘆口氣,搖搖頭說:“你也知道荒山野地,當然也知道是貧瘠之地,那種土地適合大棚種植嗎?”

  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是啊,野地貧瘠,如果想讓土地變得更肥沃就得多用上肥料,但農傢肥哪裡抵得上化肥效果快?要用化肥自然得多花錢,這樣一來投入的成本更高,風險豈不更大?

  東方友看著我低頭不語,又說道:“你也別灰心。我猜你也想到,如果用化肥催肥這些土地,成本會增加,這買賣不劃算,所以,咱們得找別的土地。”

  我道:“村裡的好地都被村民們一傢傢占瞭,誰還肯把土地讓給咱們啊,再說人傢還要種糧食,就算讓給我,人傢肯讓咱們改種蔬菜嗎?”

  東方友微笑說:“小興啊,你還是觀念轉不過彎來啊。”

  我盯著他不語。

  “你說農民種田是為瞭什麼?”

  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道。

  “養傢糊口!”

  我答得很快。

  “不錯,是為瞭養傢糊口。那我問你,拿什麼來養傢糊口啊?”

  “嗯,自然是錢!”

  “沒錯,就是錢!農民種糧食無非是為瞭換錢來養傢糊口,如果你讓他們不種糧食改種蔬菜,反而能得到更多的錢,你說他們會不會答應你的要求呢?”

  我深思片刻,肯定地點點頭。

  東方友說:“那好,怎麼做就不用我說瞭吧?”

  “嗯,過瞭年,我就一傢一傢找他們談。”

  我說。

  東方友一揮手,斬釘截鐵地說:“不行,你還忘瞭一件事,你得讓村幹部同意你這麼做。”

  我一想,是啊,土地是集體所有的;春水村代代靠種糧生活,突然不種糧,村幹部他們會答應嗎?我隻想到村民這一面,卻沒想到村幹部那一面。

  東方友說:“小興啊,你還缺乏一點哲學知識,我建議你平時應該多看看這方面的書。”

  “哲學?哲學是什麼東西?”

  我隻讀過三年書,其他都是靠自學,沒聽過哲學這個東西。東方友被我逗樂瞭,哈哈大笑道:“哲學不是個東西!”

  我一聽也知道他在笑我,我也笑瞭。

  東方友喝瞭口茶,說道:“哲學是什麼呢?這是一個既簡單又復雜的問題。我們說它簡單,是因為它應該是哲學這門學科最基本的規定,但凡學習哲學的人都要從這個問題開始;如果一個學習或研究哲學的人說他不知道哲學是什麼,似乎是一件很可笑、很滑稽、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這的確是事實。”

  “我們說它復雜,就是因為迄今它仍然是一個問題,而且可能永遠是一個問題;換言之,‘哲學是什麼’這個問題至今尚未有答案……”

  我聽得頭都大瞭,尷尬地說:“爺爺,你能不能說簡單點,我……我聽不懂……”

  東方友一拍腦門,道:“唉,你看我愈老愈糊塗瞭。你又不是做學問的,呵呵,是爺爺說復雜瞭,其實對於初學者來說,你隻要記住:哲學是理論化、系統化的世界觀,是對自然、社會、思維科學等一切科學的一般概括。”

  爺爺這句話我還是有聽沒有懂,茫茫然暈乎乎。

  東方友看我一臉困惑,說:“我那裡有幾本書,改天你拿去看一看就明白我說的意思瞭。我讓你學哲學,不是要你做研究,而是讓你學到思考問題的方法。希望能對你做生意有所幫助,能學以致用。”

  我點點頭說:“爺爺,我會用心學的。”

  東方友嘉許似的含笑點頭。

  每次跟東方友交談,我都會有一種水滴面對大海的饑渴感覺;東方友學問高,智慧深如大海,從他身上我學到不少東西,但還不夠,每當我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學到不少時,總會再被他深奧的學問所折服,這令我有一股對知識的饑渴感,愈是學習,就愈覺得自己很膚淺,看來工作學習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啊。

  “在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

  杏兒看到我和東方友聊得高興,也來湊熱鬧。

  東方友說:“是杏兒啊,來來來,我和小興正聊起哲學呢。”

  杏兒瞪大眼睛指著我說:“他懂哲學?”

  這話聽在我耳裡特別刺耳,感覺在嘲笑我,令我大感沒面子。

  東方友不好說什麼,好在玉鳳走過來聽到,幫我解圍,她說道:“杏兒,你怎麼說話的?”

  杏兒不高興地反駁:“媽,我是實話實說啊!怎麼瞭?”

  玉鳳瞪瞭一眼沒理她,反過來安慰我:“小興,杏兒她不懂事,你可別怪她。”

  我笑笑說:“沒事沒事。”

  杏兒見我們都不理她,哼聲說:“不理你們瞭,我去洗菜。”

  便跑瞭。

  玉鳳道:“我去教訓教訓她,書是愈讀愈多,卻愈來愈瞧不起人瞭!”

  東方友道:“沒什麼,杏兒她還小嘛,你別怪她。”

  玉鳳道:“她已經不小瞭,過年就是十九歲,比小興都大三歲。小興現在都能成傢立業,你看看她,整天東奔西跑就知道玩,像個沒長大的娃兒似的。”

  東方友笑瞭笑,沒說話;但玉鳳看出我眼裡的失落,拍拍我的肩膀說:“小興,別放在心上,杏兒這孩子不會說話,沒心沒肺的。”

  我笑著說:“玉鳳,我沒事,你去忙吧。”

  玉鳳哪裡不知道我的脾氣?知道我嘴上說沒事,心裡一定有事;不過現在不適合說,於是轉身回廚房去忙。

  無法繼續上學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知識份子總會瞧不起目不識丁的農民;杏兒雖然也在農村長大,但現在的她,身上已經沒有農村姑娘的土氣,更多的是城市人的洋氣。

  別看我靠大棚種菜賺不少錢,杏兒還是頗不以為然,畢竟跟她父親創辦的運輸公司相比,我頂多隻能算是個體戶;個體戶在這年頭是被人看不起的,因為在很多人眼裡,我不種糧改種菜叫不務正業,好在我在村裡的輩分高,沒幾個人敢說我。

  杏兒輕視的目光令我很難受,她不是看不起我嗎?我就學給她看!不就是哲學嗎?大傢都是人,你能懂我為什麼就不能懂?我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好好跟東方友學習哲學!

  當夜幕來臨時,傢傢戶戶放起鞭炮。

  我拿出一串萬響鞭炮,小晴緊張兮兮地抓住我的衣角,不停地問:“哥哥,咱們真要放鞭炮嗎?”

  因為城市裡嚴防火災,嚴禁放鞭炮,所以小晴從小到大沒見過放鞭炮,難免有些緊張。

  我彎腰把她抱起來,笑道:“小晴別怕,有哥哥在,鞭炮打不到你的。”

  小晴雖然緊張,但也很興奮,她笑說:“哥哥很厲害的,把那些擠小晴的人都丟得遠遠的。小晴不怕,哥哥你快放鞭炮啊。”

  小晴到現在還記得當日擠公車的情景,真難為她這個小不點。

  在農村裡放鞭炮都會先點一枝香,再以香點鞭炮的引線,所以我用火柴點燃一枝香,微紅的火星冒出裊裊香氣,小晴則在一旁緊張地把自己的耳朵捂得嚴實,而東方友和玉鳳她們都喜孜孜地看著我們。

  萬響鞭炮從院子裡一棵高高的棗樹上一直垂到地下,有八、九公尺長。

  我抱著小晴,右手拿香迅速把鞭炮點燃,然後退至玉鳳身邊,眾人的註意力都盯著鞭炮,誰也沒註意我的動作比豹子還快!

  “啪啪啪”一連串的鞭炮嗚響聲乍起,小晴初始還嚇得捂耳朵,然後發現隻是聲音大一點,並不可怕,小姑娘膽子便大起來,兩隻小手松開,小嘴樂得呵呵笑,又是拍手又是大叫:“過年啦!過年啦!”

  女人們手挽著手,看著鞭炮有說有笑,其實大傢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大傢都想表達出自己心中的高興;我偷瞥瞭她們一眼,隻見玉鳳左手挽著思雅,右手挽著白玲,白玲又挽著杏兒,四個人親熱地靠在一起。

  這四名女人都是大美女,各有各的美麗。在過年的鞭炮聲中,女人們的臉上都紅紅的,水汪汪的眼睛裡綻放喜悅的光芒;我也發現東方友現在的精神明顯比在城市裡好多,鄉下清新的新鮮空氣安逸的生活確實很適合靜養。

  萬響鞭炮足足放瞭二十分鐘,中間沒有停頓,每一個小鞭炮爆炸的速度也很快。在我們鄉下,如果有哪戶人傢的鞭炮響到一半熄火,就是兇兆,來年必定諸事不利;雖然這是農村的迷信思想,但無論誰傢碰到這種事都不會高興,好在我買的萬響鞭炮品質好,從頭到尾沒啞過一次。

  放瞭鞭炮,然後就是請神。請神的規矩沒有那麼多,隻是把酒菜先擺上桌,擺好筷子凳子,然後在院子裡擺一個盆子,燃起黃紙,祭祖請神。

  若在幾十年前,全村老少都會舉行一個盛大的祭祖儀式。自從國傢提倡廢除迷信思想後,這類活動愈來愈少,現在已經演化成傢傢戶戶在自傢燒些黃紙,請祖先“享用”年夜飯後,接著就輪到我們吃。

  一切事情都做完後,東方友就被我請到上位首座,他也不客氣,想把小晴抱過去一起坐;但小晴這丫頭最喜歡黏著我,死活都不願意,還讓杏兒取笑她說:“這麼喜歡你哥哥,等你長大後,嫁給她好瞭。”

  小晴小腦袋瓜一仰,得意地說:“杏兒姐姐,我長大後一定要跟宋姐姐一樣,嫁給大哥哥!”

  這句話把一桌人都逗樂瞭。

  玉鳳夾一隻大雞腿到她碗裡,說道:“小晴啊,那你可得快點長大,不然啊,你宋姐姐就要把你的大哥哥搶走瞭喲。”

  小晴人小鬼大,小眼珠骨碌碌一轉,說道:“宋姐姐才不會呢!我長大以後就跟宋姐姐一起嫁給大哥哥。”

  一邊說還一邊啃著大雞腿,沾得滿嘴都是油。

  思雅看我笑咪咪的,瞪瞭我一眼,嗔道:“你是不是給小晴灌瞭什麼迷湯?”

  我苦笑道:“我哪敢啊。”

  小晴幫腔道:“大哥哥才沒給我迷湯喝,小晴就是喜歡跟大哥哥在一起。”

  說著她油油的小嘴還在我臉頰上香一口。

  眾人看瞭好笑,思雅遞給我一條手帕,嗔道:“活該!”

  大傢都笑瞭。

  我註意到白玲的話最少,眼神中不經意間流露出幾許落寞,我給玉鳳使個眼色,玉鳳看到後,又是幫她夾菜,又是跟她說話,我以為白玲想起她死去的丈夫,心裡沒多註意,偶爾和她聊幾句。

  總的來說,這頓年夜飯還是相當溫馨。我想起已經在天國的親人們,我想他們看到我現在過得這麼好,一定很高興吧!爸爸媽媽,你們在天上過得好嗎?

  我眼眶發熱,有點激動。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高興地跟東方友聊,話題圍繞在明年如何擴大菜棚的規模。

  女人們坐在一起聊些女人傢的私房話,她們總會不時看向我;小晴見我和爺爺不理她,氣得她跑到外頭找小朋友玩,說是要找小朋友們放鞭炮,思雅一再叮囑她要小心,小晴便不耐煩第一溜煙跑瞭。

  年夜飯快吃完的時候,大門被人敲響,李玉姿一臉喜氣地從外頭進來。

  玉鳳親熱地迎接,拉著她的手說:“玉姿,你怎麼來瞭?快進屋裡坐。”

  李玉姿看到我,臉上不經意一紅,頭又低下去。

  還沒等我們問,李玉姿就羞答答地說:“衛強剛吃完飯就出去打牌,我一個人在傢覺得孤單,就來找你們。”

  玉鳳一把將她按到桌邊說:“還客氣什麼,都是自傢人。我們年夜飯還沒吃完,要不要再吃點?”

  李玉姿連忙客氣地說不用,玉鳳不允,非要她也吃點,思雅也勸瞭幾句,隻有杏兒沒給李玉姿好臉色看,我看著煩,便拿出老板的口氣說:“你就再吃點。”

  我一出聲,李玉姿就不作聲;她本來就是個內向的人,看到在座的有不認識的人,更不好意思說話。

  白天我把電視機從大棚裡搬回傢,這會兒,大傢就坐著看起春節聯歡晚會,我不是喜歡看電視的人,不過今晚卻破例。春節聯歡晚會辦得確實好,當然,我一個從不看電視的人哪看得出好壞啊,再說,大過年的圖得不就是個高興嗎?隻要節目熱鬧,誰管它是好是壞啊。

  農村裡沒那麼多講究,吃完年夜飯,親戚在附近的就開始拜年,遠一點的就等正月初一到初四再去拜年;不過在我們老傢有句俗話:“拜年不拜初五六,又無酒又無肉”說的是初五、初六不宜拜年,那時候農村人傢裡的好酒、好菜大概都吃光瞭,你要再去拜年就沒什麼好吃的。

  萬傢燈火通明時,玉鳳領著一群女人去裡屋,不一會兒,她們便花枝招展地回來,一個個穿著新衣裳,別提有多漂亮,今晚可以一飽眼福瞭。

  玉鳳一身淑婦裝,落落大方,雖然穿著許多厚衣服,但大胸部、大屁股怎麼也掩蓋不住,這幾個女人裡就數她乳房最大。

  白玲還是一身女強人打扮,上身是女式西服,下身是包腿筒裙,裸露出來的一截小腿上穿著肉色絲襪,我微微皺眉,她不會冷嗎?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沒事。

  思雅是一身紅色羽絨服,遮到膝蓋處,她的個子最高,一米七,高挑身材搭配上大衣似的羽絨服更顯苗條。

  杏兒一副學生模樣,馬尾辮盤在腦後,一身清爽純真的打扮,令我眼睛一亮。以往我一直對她有成見,所以從未正眼打量過她,想不到我這個表姊已經出落得如此美麗。

  女人們當中就屬李玉姿打扮得最樸素;她不是不愛美,也不是不愛打扮,誰叫她嫁給衛強這個廢物呢?

  衛強現在全靠他老婆一個月三十塊錢過活,當李玉姿晚上來我們這裡時,我就懷疑一定是我給她的私房錢被衛強拿去賭瞭;衛強是個出瞭名的爛賭鬼,原來傢裡還有幾個錢,現在早被他敗光,但沒想到連過年也不讓李玉姿買新衣服。

  我把玉鳳拉到一邊,低聲對她說:“你還有沒有新衣裳,送李玉姿一套。”

  玉鳳望瞭李玉姿一眼,她很清楚衛強是個什麼人,點點頭說:“我隻買一套,不過幫杏兒買兩套,那一套還沒穿,就讓杏兒給她一套吧。”

  我說:“也好,反正她們兩個身材差不多。”

  玉鳳朝我笑一笑,就拉著杏兒到裡屋商量這件事,自從練瞭歡喜大法這氣功後,我耳朵尖多瞭,雖然關著門,但我還是聽到裡屋內玉鳳和杏兒的爭執聲。

  “媽,憑什麼要我借衣服給她?她又不是我什麼人。”

  杏兒道,聽聲音她很不樂意。

  “杏兒,不是借,是送給她。明天媽再帶你去縣裡買幾套。”

  玉鳳說。

  “但那傢店說這款式已經斷貨,這已經是最後一件。媽,我很喜歡這件衣服,我不想給別人。”

  杏兒說。

  “女兒,咱們做人應該要有點同情心,你看人傢李玉姿,大過年的連件新衣服都沒有。”

  杏兒道:“那是她的事,誰叫她誰不嫁,偏偏嫁個廢物、爛賭鬼?”

  玉鳳有些生氣瞭,罵道:“杏兒,你怎麼這樣說話?李玉姿幫你小興弟弟看菜棚,也算是自己人,你怎麼能這樣說人傢?”

  杏兒被訓瞭,默不吭聲一會兒,才道:“小興怎麼說也是個老板,有他這樣賺錢的嗎?過年連個紅包也不給人傢?”

  玉鳳說:“怎麼沒給?小興說今天一大早就給瞭,不過你也知道衛強那個臭小子是什麼德行,小興給玉姿的紅包,十之八九被衛強搶去瞭。玉姿也是個命苦的女人啊。”

  杏兒沉默一會兒,說道:“那好吧,媽,你把我的這套新衣服給她穿吧。”

  聽到這裡我就沒有在繼續聽下去;雖然杏兒對李玉姿不冷不熱,總算還有點良心,過瞭一會兒,玉鳳便把李玉姿叫到裡屋去。

  當李玉姿紅著臉、低頭走出來時,整個屋子都亮起來;我沒想到李玉姿打扮起來這麼漂亮,一點也不比杏兒差,綠色的學生套裝穿著她身上,一條雪白色圍巾盤在她的脖子上,增添幾分亮麗,這身衣服一穿上,頓時使她年輕幾歲。

  事實上李玉姿和杏兒同年,隻是李玉姿十八歲就嫁給衛強,勞心勞力,因此看起來比杏兒要大幾歲,但其實她們才相差幾個月而已。都說十八姑娘一朵花,李玉姿被她們一打扮,真的是貌比花嬌,我都認不出她來瞭,她還是昨晚在我身上嬌吟的女人嗎?隱約中我又有股激動,想把她抱在懷裡好好再愛一次。

  偏偏這個時候,杏兒口沒遮攔:“喲,玉姿姐,你看吧。我就說你一走出來非把我們小興嚇傻不可。你看他那賊樣,口水都要流出來啦。”

  我一驚,伸手便往嘴角摸去。

  “咯咯咯”隻見女人們笑成一團,好啊,她們竟敢騙我。我跳起來追著杏兒要打她,杏兒尖叫一聲便拿玉鳳當盾牌,說道:“媽,救命啊,表弟要打我!”

  杏兒又尖叫著往白玲身後躲去,我緊追不舍。

  東方友笑呵呵地看著我們這群小輩打鬧,眼裡有種滿足感,像看到自己的兒子與兒媳。

  白玲見我突然來到她的面前,有些緊張,這兩天她一直躲在玉鳳、思雅的身邊,我都找不到機會跟她說話。我伸手要去抓杏兒,白玲卻冷不丁地栽進我懷裡,隻見杏兒狡猾地笑著,眼裡盡是揶揄之色。

  白玲輕“啊”一聲,俏臉通紅像隻受驚兔子似的掙脫我的懷抱,鉆進裡屋不敢見人。

  我有些發愣,杏兒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的色鬼弟弟,剛才那一下艷福,你要怎麼謝我啊?”

  這個杏兒盡是給我添亂,忽然瞥到思雅的臉色不善,我暗道不妙。思雅吃醋瞭,這後果會很嚴重,玉鳳和東方友也在一旁壞笑地看著我。

  我厚著臉皮說:“我臉上長花瞭?”

  杏兒“噗哧”一聲,說:“我看你是心裡樂開瞭花。”

  接著怕我報復她,便鉆進裡屋;此刻我很想教訓李紅杏,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她這麼牙尖嘴利;難道說女大十八變,愈變愈嘴利?

  悻悻地喝下一杯悶酒,杯子還沒放下,外頭便傳來一陣耳熟的哭聲。

  “好像是小晴的哭聲。”

  我聽瞭聽,不敢確定道。

  東方友一聽,反應大得不得瞭,小晴可是他的命根子,他猛地跳起來,一點也不像個老人。

  “小興你說什麼?小晴哭瞭?”

  沒等我回答,東方友已經心急地跑到門口。

  “怎麼瞭?”

  女人們愣瞭愣,沒反應過來。

  我也怕小晴出事,跟在東方友背後也出瞭門,剛出門就看到小晴捂住手哭著朝我們跑過來,身後跟著一大群小娃娃。

  東方友著急死瞭,三步並兩步跑過去,心疼地抱住小晴,說道:“小晴,你怎麼瞭?告訴爺爺,誰欺負你瞭?爺爺讓你哥哥揍死他。乖,不哭,不哭……”

  我真沒想到,平時穩如泰山的東方友也會驚慌失措?難道真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小晴一邊哭叫著,一邊捂住小手,我輕輕抓過她的小手一看,發現她的右手拇指已經腫大通紅。

  東方友也看到瞭,急忙問:“小晴,告訴爺爺,你的手怎麼啦?”

  “嗚……爺爺……哥哥……小晴剛才跟二蛋子他們放鞭炮……不小心炸著手瞭……嗚……小晴好痛哦……”

  小晴哭得小臉都花瞭,新衣裳上也全是灰;我們連忙把她抱回傢,玉鳳拿出消腫止痛藥,一群女人輪流哄著小晴。

  小時候我玩鞭炮也被炸過手指頭,那痛是一陣一陣的,得過兩天才能完全消腫止痛,小晴從來沒吃過這種苦頭,被藥膏纏上時還是哭得稀裡嘩啦的;突然,我靈光一閃,懊惱地一拍腦門。

  眾人被我嚇瞭一跳,連忙問:“小興,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