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閣大殿之中,雲婉裳、楚清儀、瓊山真人,三位現今璇璣閣殘存的最強戰力,面色凝重的商量著。
「夫人,小姐雖然救出來瞭,但是……還有雪琪仙子,咱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蒼老的瓊山真人,依舊如從前那般,看著自傢的夫人。
雖然府主不在,但是隻要有夫人,瓊山便安心。
這個世間,除瞭地仙,沒人可以對夫人構成威脅。
便是現今勢力龐大的天庭,瓊山真人都相信,自己傢夫人,有應對的方法,畢竟這才幾天的功夫,夫人……就已然從天庭當中,救出瞭自傢小姐,這是現如今的瓊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可偏偏……夫人做到瞭,還是那般的輕松自在,甚至於,璇璣閣都沒有任何的傷亡,便將小姐救出來瞭。
所以瓊山真人相信,隻要自傢夫人在,沒有什麼戰勝不瞭的對手。
而此時,大殿中的雲婉裳,目光凝重,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半晌,她才悠悠然道:「清儀,我先前救你之時,看到王野……他的身體……怎麼成瞭那個樣子?」
雲婉裳看著面前的楚清儀,問出瞭自己的疑惑。
事實上,她也很詫異,四百多年的功夫,王野雖然成熟瞭,但是……那副羸弱不堪的身體,比之於病入膏肓的凡人,都相差不多,似乎……隻有那麼一口氣吊著,隨時隨地,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
這也是雲婉裳疑惑地地方,她有些摸不清楚,王野那樣的身體,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而聽到自己母親的疑惑之後,楚清儀的臉上,也浮現瞭一抹愧疚之色,隨即道:「母親……王野的傷……是真的!」
「當初,天師府被那幫修士圍攻,是王野,拼死守護,還有他晉升散仙之時,被天雷轟體,再加上當時還要提防七殿司命,王野的病根,便是那個時候落下的,到如今……非但沒有瞭治愈的可能,反而越來越嚴重瞭……」
楚清儀說到這裡,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昔年的王野,確實為天師府流過血,為天師府立過功,但是……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王野漸漸變得陌生,漸漸不再是楚清儀認識的那個王野,他有瞭野心,有瞭志向,若是單純想要將天師府發揚光大,楚清儀也不說些什麼,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已經不單單是想要將天師府發揚光大瞭,有些事情,已經超出瞭把控,漸漸轉變為瞭失控。
但是,他的身體……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和楚清儀有關系。
畢竟……當初他也曾為瞭救自己,奮不顧身。
兩人,原本相互扶持,原本共同禦敵,她救過他,他也救過她,但是不知道何時,他和她,不得不對立,不得不仇視。
是野心,是欲望……還是什麼。
楚清儀已經不得而知,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王野。
看著女兒的眼神,看著女兒的表情,雲婉裳長嘆瞭一口氣,她瞭解自己的女兒,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楚清儀和自己很像,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手段,但偏偏……太過於優柔寡斷,面對外人雖然可以做到殺伐果斷,但是一旦到瞭自己人這裡,自己的女兒總是會留些許的餘地,縱使不給七分情面,也會留三分薄面,如若不然,一個王野,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逼到這番田地。
「看來……王野的身體是真的嘍?」
在深吸一口氣之後,雲婉裳回歸平常心。
現今的璇璣閣,破爛不堪。
現今的修真界,一傢獨大。
有很多事情等著自己處理,有很多敵人等著自己解決,雲婉裳歇不下來。
而雲婉裳的這句話,看似提問,實則也是在自問自答,而且看其神情動作,似乎已經是想要在這方面做文章瞭。
熟悉自己母親的楚清儀,自然也是察覺到瞭自己母親背後這句話的含義,登時道:「母親,王野……」
她滿臉的哀求。
「能留王野一條命麼!」
她雖沒有和王老五商議,但卻是和王老五說出瞭同樣的請求,而雲婉裳聞言,深深地看瞭自己女兒一眼,隨即道:「我會考慮……接下來還有正事。不知道,季雪琪的女兒,你們怎麼看?」
雲婉裳說的,便是現如今天庭臺面上的最高戰力,那個女娃娃,那般年紀,那般修為,便是雲婉裳,都自愧不如。
她堪稱雲婉裳這輩子見到過的修行者當中,最驚才絕艷的那一位,能夠唯一與之媲美的,恐怕也隻有南疆的盤龍老祖瞭。
這數千年來,雲婉裳不是沒有見過天才,天師府,昔年都不知道收攏瞭多少天之驕子,人中龍鳳,可那幫天才與季雪琪的女兒一比,便是好比螢火對皓月,池塘對江海,完全沒有可比性。
昔年的那些天才,在季雪琪女兒的面前,隻會黯然失色,尤其是……在與後者交過手之後,雲婉裳更是清楚,雖然現在的自己,能可解決這位所謂的天庭最強戰力,但是顯然不會那麼輕松,多少也會受些傷,再加上這娃娃的手裡,竟然還有盤龍老祖的誅仙劍,二劫散仙的實力再加上誅仙劍,確實有夠棘手。
若想對付天庭,這位天庭的女戰神,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而在聽到雲婉裳這般說之後,一旁的楚清儀和瓊山真人彼此對視一眼,瓊山真人上前一步道:「人中龍鳳、天下少有!」
而楚清儀,也是跟著道:「曠古爍今,木秀於林!」
兩人,皆對這位天庭的女戰神,另眼有加。
而雲婉裳,自然也是清楚這位女戰神的分量,她猶豫片刻,隨即道:「你們想過沒有,這娃娃的實力……怎會如此的恐怖?還有……她的實力,那等年紀,那等修為,你們不覺得……不對勁嗎?」
「母親你的意思是……」
聽到雲婉裳這般說,楚清儀皺起瞭眉頭,她略微思索片刻,腦中靈光頓現,開口道:「難道……是和王野有關?天庭這些年……瘋狂的收割凡人的壽元,這些龐大的壽元,難道是用來……」
楚清儀思索片刻,又緊跟著道:「不可能吧,壽元怎麼可能堆出一個二劫散仙,如果真的如此的話,天庭……又怎麼可能隻有雪琪孩子這麼一位二劫散仙,應該可以塑造出更多的二劫散仙才對!」
「我與她交過手!」
就在楚清儀疑惑之際,一旁的雲婉裳緩緩開口。
「先前,我與王老五分工合作,我先假扮血神,引出天庭眾人,在將血神擒回去,吸引天庭眾人目光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血神是王老五假扮,我則趁機做該做之事。而在此之前,我假扮的血神,曾經與那娃娃短暫交過手,她的身體裡,蘊含著某種力量,雖然淡薄,常人無法感知的到,但是……我對血神研究數年,自然非常人能比,我能夠感覺的到,那娃娃的體內,有著某種我熟悉的力量!」
雲婉裳說到這裡,面色凝重,雖然沒有接著說下去瞭,但是在場幾人,似乎已經明白瞭雲婉裳話語裡的意思。
「母親你的意思是……血神?」
楚清儀和瓊山真人都是一臉的震驚,不可置信。
直到許久之後,楚清儀才悠悠然的開口。
這句話說出,更是震驚瞭一旁的瓊山真人。
「血神?」
隻見他瞪大瞭雙眼,張大瞭嘴巴。
「血神還沒死?」
這是瓊山真人內心的疑惑,也是讓他心驚的猜想。
而雲婉裳,則是滿臉嚴肅的開口道:「或許死瞭……但是……季雪琪的那個女兒,應該還和血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血神與其他的地仙不同,實力到瞭地仙這種地步,是無法兵解或者轉生的,死瞭便是死瞭。那身體裡的一身修為,都會盡付諸於天道。血神與其他地仙不同的一點,便是他所修習的《血神經》,可以保證他的神魂不會歸附於天道之中,是逆天而行的法門,因此,血神要比其他地仙,難消滅的多……尤其是他修煉的《血神經》,大乘之後,妙用非常,交戰瞭這麼多次,就連我……都無法保證自己完全掌握血神,或許他有什麼別的手段,也合乎常理,多一個心眼,總不會錯的,那娃娃的身體裡,確實有一股血神的力量,或許正是這股力量,讓那娃娃的修煉速度,恐怖無解……」
雲婉裳說到這裡,頓瞭一頓,隨即又道:「當然,這不是主要的,先前與那娃娃交手,那娃娃手中的誅仙劍,才是要緊!」
「母親你是懷疑……盤龍老祖?」
聽到誅仙劍,楚清儀也才明白瞭過來,原來母親,是沖著王野的那張神秘莫測的底牌而來的。
確實……天庭建立至今,即便是楚清儀,也不知道王野的底牌到底是什麼,他究竟是憑借什麼手段,把控瞭整個薑氏一族的,然後依靠薑氏一族,雷厲風行般的,橫行天下!
他的崛起,太過迅速。
他的行為,太過詭異。
他的動作,缺乏邏輯。
如今看來,既然雪琪的孩子手裡持有著誅仙劍,那麼也或許……真的是如自己的母親所想那般,現今天庭的背後,站著的是,盤龍老祖!
如果是真的的話,那麼……作為這個世界唯一的一位地仙,有盤龍老祖在後面撐腰,天庭以雷霆之勢橫掃四合八荒,貌似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而一旁的雲婉裳,在聽到自己女兒這般說之後,也是鄭重的點瞭點頭。
「誅仙劍是上古至寶,更是盤龍的武器,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天庭的手中,再加上先前對付血神的那一戰,盤龍老兒並沒有現身戰場,他的身上,當初可還有咱們天師府的一部分氣運在身,若然是站在天庭背後的話,咱們將……毫無勝算!」
「應該……不至於吧!」
聽到雲婉裳這麼說,一旁的楚清儀隨即開口。
「盤龍老祖和您有舊,這便暫且不說瞭,天庭……如果真的是盤龍老祖站在背後的話,為什麼連南疆的盤龍教,都覆滅瞭?畢竟……那可是盤龍老祖一手創立出來的呀,盤龍老祖沒可能,讓天庭把他自己一手創立出來的盤龍教都吞並瞭吧?還有……盤龍老祖,好歹也是地仙之尊,怎麼可能,庇護和他毫無關系的王野?」
楚清儀這般說著,一字一句,都點中瞭要害。
至於一旁的雲婉裳聞言,則是開口道:「既然你說到瞭盤龍教,那麼我且問你們,天庭掃蕩南疆的時候,是怎麼對付盤龍教的?」
「這……」
雲婉裳一句話,讓楚清儀和瓊山真人都沉默瞭下來。
雖然當時的楚清儀和瓊山真人都已經被軟禁,但卻也知道一些個中事情,因此一旁的瓊山真人道:「當時的天庭,勢如破竹,凡是天庭掃蕩的勢力,不投降,不依附,便直接滅族,手段狠辣,卻極富震懾力。但是盤龍教……我記得是當時的王野親臨,與盤龍教的教主交談瞭一番,之後……盤龍教便歸附瞭天庭。盤龍教當時是整個南疆最大的勢力,盤龍教歸附,其他南疆的修仙宗門,也望風而降……」
「這就是問題所在!」
聽到瓊山真人所言,雲婉裳歪著腦袋,單手撐臉,另外一隻手,細長的手指頭有節奏的敲擊著。
「我若是王野,既然已經施行瞭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的政策,那麼做為當時南疆第一魔門的盤龍教,便是殺雞儆猴的絕佳選擇,為何……王野沒有對盤龍教出手?王野與盤龍教之間會有什麼淵源嗎?顯然沒有!所以,這當中必然有什麼貓膩!隻是……這份貓膩還需要參詳!其中的疑點很多,比如:就好比清儀說的,盤龍老祖若然真的無事,那麼做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位地仙,盤龍老祖,怎麼可能不光大自己的盤龍教,反而選擇瞭王野。其次,若然盤龍不在,雪琪女兒手中的誅仙劍,又是從何處得到的?昔年的血神之戰,盤龍雖然沒有參與,但在此之前,盤龍可是一直追殺著血神的,這當中到底發生瞭什麼事,無人知曉,這也是疑點所在!再次,我與王老五假扮血神,我當著天庭眾仙的面,將王老五救走,若然盤龍在天庭,為何不現身阻止。亦或者說……天庭若然有地仙的話,怎麼可能放王老五離開,畢竟他們當時可不知,血神是王老五假扮的,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再次……這些年裡,王野收割壽元,這麼一比龐大的壽元,單單憑借雪琪女兒一人之身,斷然無法承受。何況……雪琪之女究竟是不是靠著這股龐大的壽元晉升二劫散仙之列,還在未定之數,一切都不過是咱們三人的猜測而已。若然這麼一筆龐大的壽元不是用在雪琪女兒的身上,那又會是在誰的身上?有沒有可能……是那位……地仙?」
「母親……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聽到自傢母親這般說,一旁的楚清儀開口瞭。
「現今的天庭……壓根就沒有地仙?」
楚清儀的話,讓大殿中的瓊山真人沉默,可一旁的雲婉裳,卻是滿臉凝重的搖瞭搖頭。
先前她破壞瞭天師府秘境的一幕此刻還歷歷在目,那秘境崩壞,空間碎裂,卻是頃刻之間被人修補好的一幕更是至今難以忘懷。雲婉裳篤定的搖瞭搖頭,開口道:「天庭有地仙,這肯定是王野的底牌,隻不過這張底牌還沒有露出而已!」
「接下來的行事作風,一定要小心,也唯有王野的底牌是地仙,一切才能說得通!」
雲婉裳說完這番話之後,緊跟著道:「還是先說正事吧,清儀,接下來的這幾天,你把自己的元神養好,雪琪所中之毒,我也看瞭,確實詭異!此毒刁鉆,非是尋常手段能解,一直在雪琪的身體中遊竄,若不是萬年玄冰暫時性的遏制瞭毒性,便是散仙之軀,也必死無疑,當下之事,是想辦法從天庭尋得解藥,有解藥……方才能夠救得瞭雪琪!」
這四百年間的經歷,雲婉裳瞭解的分毫不差。自然也是知道,季雪琪和自己的女兒,經過多年的磨難,早已經是成瞭情比金堅的好姐妹。再加上這四百年之間,雪琪小友也確實救瞭自己女兒多次,於情於理,雲婉裳也應該救助季雪琪才是。
「此毒……」
而一旁的楚清儀,在聽到自己母親這般說之後,便緊隨其後、滿臉擔憂道:「可此毒的解藥,在王野那裡!」
「我知道!」
雲婉裳面不改色,冷聲道:「隻是一個天庭而已,推翻它……一句話的事!」
言談舉止,舉手投足,仿佛有著無窮的自信。
一句話推翻一個勢力,這個勢力還是現在如日中天的天庭……若是換做其他人說這樣的大話,恐怕會被笑掉大牙,甚至於會被旁人當成瘋子對待,可此刻同處大殿之中的楚清儀和瓊山真人,在雲婉裳說出這番話之後,卻是沒有半分的懷疑,因為他們知道,雲婉裳……有這份實力!
隻見一旁的瓊山真人上前道:「夫人……老臣要怎麼做?」
這是瓊山真人的本能反應,不需要懷疑,不需要猜測,隻需要遵照命令行事即可。
千百年的光景,無數的敵人,早已經證實,自傢夫人……算無遺策!
而一旁的雲婉裳,看著說話的瓊山真人,緩緩道:「告訴世人一句話,凡人……也可成仙!」
短短的一句話,從雲婉裳的嘴巴裡說出,毫無波動,毫無情感,但卻是有著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
仿佛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下一秒鐘,就奠定瞭天庭就此敗亡的開端。
沒有任何人懷疑,雲婉裳這句話的分量。
甚至當這句話擲地有聲的落下之後,一旁的瓊山真人和楚清儀,全都是眼前一亮,醍醐灌頂!
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確實,現在的天庭,一傢獨大、如日中天。
他們高高在上,霸占著資源,奴役著百姓,甚至於,經過數百年的時光,如今的天下百姓,早已經被天庭洗腦,他們認為天庭的神仙高高在上,無所不能,便應該受到供奉,便應該受到尊重。
但是……雲婉裳的那句話,可謂是一個無解的陽謀。
整句話,完全就是建立在人性上的手段。
要知道,人性這個東西,往往是最經受不住考驗的,尤其是……現今的凡人們,他們雖然每次供奉著天庭神仙,但他們……也見識過天庭神仙的手段。試問哪個凡人,面對成仙的誘惑,能夠不動心的?天庭成立瞭這麼多年,一統八荒,整合寰宇,所有的修行者,都成為瞭天庭的天兵天將,那些普通的百姓,早已經被天庭斷絕瞭邁入修行之列的可能,再加上整個修行界的資源都被天庭霸占著,可以說……天師府那個時代,凡人還有邁入修行的可能,但是現在天庭的這個時代,凡人……註定無法成仙!
可是話又說回來瞭,一旦有瞭成仙的可能,這些凡人,絕對是要瘋狂的。
他們雖然供奉著神仙,有著虔誠的信仰,可是一旦他們有替位而代的可能,甚至……能夠成為其中之一,這份信仰,便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毫不猶豫的支離破碎。
這是人性的弱點,也是雲婉裳所說的,一句話推翻天庭的關鍵!
瓊山真人能夠想象的到,一旦雲婉裳說的話成為瞭現實,天庭數百年積累出來的威信,都會在頃刻之間,蕩然無存。而最致命的是,雲婉裳有這個能力!
至於一旁的楚清儀,則是皺眉開口道:「母親你的意思是……《血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