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此起彼伏的嘹亮雞啼從金陵城的各個角落響起,東方的地平線上出現瞭今日的第一絲光亮。
暖橘色的光線緩緩升起,為大地鋪上一層亮閃閃的金光。
又是嶄新的一日,整座小城從睡夢中醒來,到處洋溢著生氣。
以耕作為生的勞苦百姓趁著天色未亮,已經扛著鋤頭、趕著老黃牛悠然向田間走去;經營著早餐店的攤販老板也開始瞭一天的忙碌,準備原料、收拾桌椅,忙得不亦樂乎;正讀私塾的孩童們也在父母的督促下極不情願的從被窩裡爬起……
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王傢老宅附近的街巷裡傳來行人的閑聊聲,還有路過的野貓、野狗的吠聲。
習慣瞭早起的王老五慵懶的從床上坐起,伸著老胳膊老腿兒,一臉茫然的呆坐著。
他沿襲著每晚雷打不動的裸睡習慣,黝黑、幹瘦的身材暴露無疑,胯間陽物出現瞭晨勃的反應,宛如一根粗長鐵棒從黑色叢林中鉆出頭來。
此時的他仿佛丟瞭魂一般雙目呆滯,眼角滿是惡心的黃色眼屎,本就渾濁的老眼蒙上一層水霧,更顯污濁。
凌亂的花白頭發許久未洗,已經一綹一綹黏在一起,根根沾滿頭皮屑,若是此時他撥弄頭發,周遭定會下起一起“白雪”。
而他也的確這麼做瞭,隻見他緩緩抬起手臂,滿是污垢的糙手隨意在頭頂上撥弄著發癢的頭皮,緊接著漫天飛舞的頭皮屑紛紛揚揚的從他的頭頂上散落。
已經蓄滿一層黑泥的指甲裡又多瞭一層白色的頭屑,不過他顯然絲毫不在意,拽起一旁的破爛衣服,隨意的套在身上之後伸著懶腰出瞭門。
“額啊~”
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慵懶的伸著老胳膊老腿兒,感受著暖洋洋的太陽。
“這夏天也就早上的太陽這麼舒服瞭。”他自言自語道。
忽然,他像是想到瞭什麼似的,三角眼裡閃著精光,整個人變得異常興奮,趿拉著黑佈鞋往東廂房門口跑去。
“清儀啊,爹爹想……”
就在他興沖沖的推開東廂房門的一瞬間,他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接下來的言語如鯁在喉。
隻見狹窄的房間內一張破舊的雙人床上,楚清儀與不知何時回來的王野緊緊依偎在一起,兩個人仍舊處於睡夢中,雙方的臉上都帶著柔柔的笑容。
呆愣在原地的王老五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走出去還是繼續待在這裡。
溫柔的光線穿過窗戶披拂在他們夫妻二人身上,楚清儀的胳膊緊緊環繞在王野的腰際,後者的胳膊也被她枕在腦下。
雖然她正處於睡夢之中,但她的臉上卻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是王老五從未見過的,哪怕他與楚清儀親密接觸瞭這麼長時間,他也從未見過她如此迷人的模樣。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二人相擁而眠的畫面格外刺眼,比晌午的強光還要刺眼萬分。
回過神來的他手足無措,慌亂間摔上房門向外跑去。
由於他的動作太過著急,導致本就松垮的鞋子在跑的過程中掉落瞭一隻。
門口的動作吵醒瞭正在睡夢中的夫妻二人,隻見睡眼惺忪的王野朝門外張望著,剛好看到瞭落荒而逃的王老五。
“奇怪,這麼早,爹來幹什麼。”他隨口說道。
“或許是喊我吃早飯吧。”一旁的楚清儀連忙回答道。
方才的動靜她也聽到瞭,她當然知道王老五前來的目的,昨夜王野回來的太晚,所以王老五壓根兒不知道王野也在她的房間,這才會被嚇瞭一跳匆匆而逃。
不過王野的隨口一問也讓她的心跟著懸瞭起來,畢竟她與王老五之間的茍且定然不能讓他知道。
她的心裡十分慌亂,但也隻能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哦,這段時間你和爹相處的還算愉快吧?我爹那個人性子有些古怪,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的清儀你多擔待些。”王野開口說道,絲毫沒有看出楚清儀的緊張。
“沒有,爹對我很好,尤其是他做的飯菜,非常對我的胃口。”楚清儀嫣然一笑說道。
“那就好,”王野打瞭個哈欠,轉過身去將她擁入懷中,“時辰還早,我們再睡一會吧。”
楚清儀點瞭點頭,並未言語。
沒過多久,身側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王野再次陷入睡夢之中。
睡意早已消失的楚清儀安靜的躺在他懷裡,一雙美目怔怔的看著他。
無數個日夜,她心心念念著王野能夠像現在一樣躺在她的身旁,她能夠真切的感受著來自他身體的溫度以及在胸腔內強有力跳動的火熱心臟。
隻可惜,在那段時間裡,這樣的畫面隻能夠出現在她的夢裡。
夢醒時分,唯有無盡的夜色與孤獨與她作伴。
久而久之,她養成瞭每晚必定會清醒幾次的壞毛病,一旦醒來,再想入眠就變成瞭一件難事。
但昨夜,她卻睡得十分香甜。
她看著日思夜想的王野此時就躺在她的旁邊,還是那般俊逸、清秀的五官,還是那樣溫文爾雅的氣質,還是那股熟悉的氣味。
不一樣的是,他的心裡不再隻有她一個人。
他的衣衫還是像以前一樣散發著好聞的清香,不如香料那般刻意,聞起來十分舒服,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隻是,從前他衣袖的位置滿是褶皺,如今卻整齊異常。
像他這樣不拘小節的人根本不會自己打理衣衫,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細心為他打理著這些。
而他已經許久未曾歸傢,這個細心為他料理一切的人便無比清晰的浮出水面。
意識到這一點的楚清儀連忙停止聯想,如果她繼續往深處想,很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的眸子裡出現迷茫的神色,怔怔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王野。
不得不說,他還是像以往那樣謹慎,身上沒有留下一絲陌生女子的痕跡,哪怕是氣味,都幹凈純粹,絲毫沒有夾雜著陌生的氣味。
顯然,在進門之前,他已經把一切痕跡都清除幹凈。
對於此,楚清儀不知道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感到悲涼。
她宛如遠山峨眉般的秀眉微微蹙起,精致的俏臉滿是如水般濃稠的愁雲,好像怎麼樣也無法化開。
深邃如同漫天星河的美麗眸子蘊含著迷茫、悲傷,以及幾分不知所措。
本以為王野的背叛在她的心裡會像一根銳利的刺一樣深深紮根,刺痛的感覺會永遠提醒她那日的傷痛,鮮血淋漓的傷口不會痊愈,對王野的怨恨也永遠不會消失。
可這一切都在見到他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前的那些負面情緒被他的溫暖懷抱沖散的一幹二凈。
無疑,她的內心是矛盾的,一直以來的驕傲不允許她輕易原諒王野,但她對王野的炙熱情感卻像一股無法抵擋的沖力,推動著她慢慢向王野走去。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王野,內心的復雜情緒就像一張由無數根絲線匯成的大網一樣將她整個人牢牢束縛在內,動彈不得。
內心情緒百感交集,已無困意的她幹脆輕手輕腳站起身來,離開東廂房。
此時的王老五內心仍舊動蕩不已,王野已經好些日子未曾回傢,他早已習慣與楚清儀的獨處時光,現在王野猝不及防出現在他們公媳二人的生活裡,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一張老臉不斷變換著色彩,時而呈現羞憤的通紅色,時而呈現驚駭的慘白色,時而又變為氣憤的鐵青色。
在他的潛意識裡,楚清儀已經是他一個人的所有物,他不能允許她的身旁出現別的男子,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子也不行。
王野與楚清儀緊緊相擁的一幕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裡,惱怒、驚訝的情緒湧上他的心頭,他的兩隻大手也緊緊握成拳狀。
此時的他一臉悲憤,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才是楚清儀的夫君。
顯然,現在的他早已忘卻,王野才是楚清儀名正言順的夫君,而他才是那個插足兒子、兒媳婦婚姻,做出有違人倫之事的人。
“清儀不是說小野在外面與別的女子相好瞭麼,怎麼又突然回來瞭……”他喃喃自語道,坐立不安的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還有,小野都做出那樣的事情瞭,這清儀怎麼還願意和他睡在一起。”
“他們不會已經和好瞭吧?”
“那我該怎麼辦?她不會不要我瞭吧?”
“不會吧不會吧……”
……
此時的他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打轉,嘴裡不停的嘟嘟囔囔著。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詢問楚清儀,卻又覺得他根本沒有開口的勇氣。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院內傳來瞭輕微的響動。
他順著聲響朝外看去,正是楚清儀獨自一人坐在院內的石桌上發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沖出屋外,王老五在楚清儀茫然的目光中沖到她面前。
先前掉落的那隻鞋子還在東廂房門外孤零零的躺著,此時的王老五一隻腳趿拉著破佈鞋,一隻腳幹脆光著踩在地上。
在田間勞作多年的他一雙腳又黑又糙,腳底一層厚厚的老繭,所以就算是光腳也不會覺得難受。
“清,我,爹,我想,你……”
他站在楚清儀面前,方才沖動的勇氣此時消失的一幹二凈,他手足無措,吱吱呀呀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本來獨自發呆的楚清儀被王老五打亂思緒,驚訝的看著胡言亂語的王老五。
幾瞬後,她也大致猜到瞭王老五內心所想,也明白他現在的目的。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王野做出瞭那樣的事,我非但沒有譴責他,反而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楚清儀淡然說道。
聽到此話,王老五反應過來後頻頻點頭。
他也不知為何,在看到楚清儀的一瞬間所有沖動湧上腦海,促使著他朝她跑來,但當他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卻像個泄瞭氣的氣球一樣萎靡不振。
“他與別的女子發生過的事,不正與我和你之間一樣嗎?既然我們雙方都背叛瞭彼此,那麼又何來誰對誰錯呢?”楚清儀似笑非笑,讓人看不出來她內心的真實所想。
她的神色十分灑脫,好像她隻是此事的旁觀者而已。
“這……可是是他先……”王老五好不容易捋清瞭頭緒,支吾著問道。
“說來你還得感謝他呢,如果不是他先做出那樣的事,我也不會在一氣之下與你……”最後的言語並未被楚清儀說出,她的目光若有深意的打量著王老五。
“可是,可是,這不是你的錯呀,如果非要論個誰對誰錯的話,那就是爹爹錯瞭。”王老五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沒由來的慌亂。
她此時的表現太淡定瞭,淡定的有些不似尋常人會有的反應,最起碼換作世間任何一個女子,在得知丈夫出軌,自己又與公公發生茍且之事後,定然不會如她這般淡然。
“是啊,錯的是你。”楚清儀順著他的話茬接瞭下去。
這可讓王老五接下來的話都被堵在瞭喉嚨裡,他本來就是客套一下而已,誰承想她還真就接瞭他的話茬。
“我,這,不……”被打亂思緒的王老五又開始支支吾吾瞭起來。
“好瞭,此事你就不用再操心瞭,你隻需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管好你自己,在王野待在傢裡的這段日子不要露出什麼破綻就好。”楚清儀眉頭微皺,她十分反感王老五這般毫無男子氣概的樣子。
聽到她用近乎命令的語氣,哪怕王老五心裡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他也不敢再在這裡多待一時半刻,隻好連連點頭答應,然後腳底抹油溜走瞭。
等到王老五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後,她臉上的淡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方才的迷茫。
其實對於王野,如今的她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最起碼不會像和王老五說的那樣灑脫。
而她之所以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隻是不想被王老五猜透她的真實想法,如果那樣的話,沖動的他恐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所以在面對王老五的時候,她隻能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才不會讓他有所懷疑。
在這段期間,她要讓王野時刻對她保持內疚,為瞭達到這個目的所必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王老五穩住,因為如果後者一旦露出端倪,勢必會被王野察覺,到時候若是被他發現她竟然與他的親生父親發生此等荒謬之事,後果定會不堪設想。
所以在王老五沖到她面前的一刻,聰明如她當然猜測到瞭他的真實想法,腦海裡當即想出對策,以雲淡風輕的模樣應對王老五。
不過這也好在王老五愚鈍,若是他仔細推敲,也會發現她言語裡的漏洞。
“唉……”她深深的嘆瞭一口氣,眉目間滿是憂愁。
“好久沒睡的這麼舒服瞭。”
就在楚清儀愣神之際,打著哈欠、伸著懶腰的王野睡眼惺忪的從房裡走瞭出來。
他看到坐在院裡的楚清儀,臉上浮現幸福的笑容。
清晨的日光溫暖而又明亮,輕柔的照耀在她的身上,仿佛為其披上一層金燦燦的光輝。
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絕美容顏在陽光的撫摸之下顯得愈發聖潔、高貴,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瑤池仙子般美麗。
“起來啦?”她柔聲說道,臉上帶著柔柔的笑容。
眼前的一幕讓王野情不自禁看呆瞭,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楚清儀,再也無法挪開分毫。
離開傢的這些時日他見慣瞭徐阮瑤的風情萬種、嫵媚多姿,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妖媚的勾人氣質,言語間便能把他心底深處最原始的情欲激發出來。
時隔已久,眼下他看著清冷宛如高山雪蓮般的楚清儀,聖潔的仿佛這世間最為純潔的存在,一顰一笑間便徹底征服瞭他的審美。
“這麼看著我幹嘛?”楚清儀歪著頭看向他,一雙眸子靈動非凡。
“還不是因為我傢清儀太美啦,論美貌這世間都沒有女子都比得上我傢清儀。”
王野嘿嘿一笑,訕訕的摸瞭摸腦袋,邁動大長腿走向楚清儀。
“哦?真的?”她似笑非笑的問道。
“真的啊,我騙你幹嘛,清儀絕對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王野信誓旦旦的說著,一把將她攬在懷裡。
“那你有沒有,在外面對別的女子動過心啊?”楚清儀平淡的說道。
話音剛落,她能感受到王野的身體頓時一僵,抱著她的手臂也開始不自然瞭起來。
她抬起頭看著王野,雖然後者的面色十分平靜,但她還是從他微微抽動的嘴角看出他此時內心的動蕩。
“怎,怎麼會啊,守著這麼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我哪有心思看別的女子啊,再說瞭,她們哪裡能比的過你。”王野的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她。
“那就好,看把你嚇得,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楚清儀的臉上出現不可捉摸的笑容,如水的眸子深不見底。
王野暗自松瞭一口氣,心悸的同時好奇她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看著她明亮的眸子,第一次覺得她的眸子竟然這般深邃,仿佛具有某種能夠看透人心的魔力,一旦他深陷其中,便會被對方知曉所有心事。
心虛的他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向她。
“對瞭清儀,最近城外妖獸肆虐,頻頻現身傷人,它們中間大部分並不具備靈智,但卻訓練有素,行動十分有序,慎刑司的人調查之後發現好像有人在暗中操控這一切,而且我追蹤瞭一些妖獸之後,發現瞭熟悉的氣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遇到過。”王野急忙把話茬轉到瞭妖獸身上。
“哦?還有這樣的事?”楚清儀秀眉微蹙,眉目間滿是疑惑。
她對於妖獸也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尋常妖獸根本不具備靈智,捕食弱小、躲藏天敵等都是本能反應,出現闖入人類居住之地的事情也隻是偶爾發生,根本沒有能力做出一些傷害人類之事。
隻有一些具備高靈智的妖獸才有出沒人類城鎮的實力,但它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現。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一些本身邪性的妖獸在不滿足現有生存條件的基礎上也會冒險在城鎮內現身,做出逾矩之事。
雖然說在一些邊境小城妖獸出沒的頻率會高一些,但根本不會像王野所說的這麼頻繁。
總的來說,尋常妖獸主動現身傷人的概率很小,更何況發生如此大規模的詭異襲人事件。
如此看來,倘若此事是真的,那麼恐怕這些妖獸的靈智已經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
“依你所說,這些傷人的妖獸大多不具備靈智,但是行動非常詭異,就好像有人在背後操控一樣?”她大致理解瞭王野的意思,反問道。
“嗯,你說它們會不會受到一隻等級極高的妖獸控制,才會做出這些事情?”
王野向她說出瞭自己的猜測。
“也不乏這種可能。”楚清儀表示同意。
王野的話給她帶來瞭某種靈感,她的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轉瞬即逝,根本沒有辦法抓住。
“你剛才說,有股熟悉的氣息?”她問道。
“我也不太確定,那股熟悉的氣息隻存在瞭一瞬便消失瞭,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所以我也在懷疑是不是當初我的感覺出瞭錯誤。”王野陷入回憶,將當時的感觸說與瞭她。
“不會,你的神識較之我要強大太多,當初父親在察覺到你異於常人的神魂之後都贊不絕口,足以證明你的神識絕對不會出錯,”楚清儀第一時間否定瞭他的說法,接著分析道,“如果你有這樣的感覺的話,那麼此事便八九不離十瞭,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可能是之前與你打過交道的妖獸?”
聽到她的肯定,王野忍不住驕傲瞭起來,就連上半身都挺直瞭幾分。
“可是我之前接觸過的那些妖獸靈智水平一般,最厲害的一隻已經被慎刑司鎮壓,根本沒有機會重新出來作惡。”他皺著眉頭搖瞭搖頭說道。
楚清儀說的這種可能他不是沒有想過,為此還專門跑到關押妖獸的地方細細檢查瞭一番,確定沒有遺漏之後才放下心來。
聽到這裡,楚清儀一時也沒瞭想法,陷入瞭深思。
就在二人討論的時候,屋內的王老五看著他們琴瑟和鳴、有說有笑的恩愛模樣,心裡仿佛打翻瞭醋瓶子一樣,酸澀無比。
尤其是看到楚清儀時不時莞爾,嬌嫩的臉蛋宛如花朵兒一樣綻放,他的心裡就好像有無數隻螞蟻爬過,心癢難耐。
他多希望此時陪在楚清儀身邊的是他,與她歡聲笑語的也是他。
可是他隻能羨慕嫉妒恨的看著他們二人恩愛。
他看向王野的眼神復雜,既有對多日不見的兒子的思念,又有對他的嫉妒和埋怨。
嫉妒的是他為什麼能夠光明正大的陪伴在楚清儀的身側,而他隻能在背地裡與她親密,埋怨的是他為什麼好巧不巧在今天回來,要不然今早他還能和她再次顛龍倒鳳一番。
“唉……”他鬱悶的撐著腦袋趴在窗前。
後來他實在覺得他們夫妻二人恩愛的畫面煩躁,幹脆閉起眼來睡起瞭回籠覺。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隻妖獸並沒有被關押在慎刑司內?”楚清儀似乎是想到瞭什麼,歪著頭問道。
“沒有被關押在慎刑司?不可能,別的影刃我不敢保證,但但凡與我打過交道的妖獸皆已被我收服,不可能存在漏網之魚。”王野脫口而出,當即否定瞭楚清儀的想法。
“哦?你再仔細想想?”楚清儀的臉上掛著略有深意的笑容。
“絕對不可能有啊,我記得我……等等!”王野說到這兒,身體猛的一頓,眼睛裡爆發出異樣的色彩,他不可置信的接著說道,“難道,是它?!”
王野口中的“它”正是當初將他與楚清儀二人引到金陵城附近的玄靈蟒,當初的二人年少輕狂,修行途中恰好聽說這玄靈蟒為禍一方,他們二人便憑借一番熱血沖到那玄靈蟒的老巢,卻沒想到他們犯瞭致命的錯誤,那便是沒有徹底查清楚這妖獸的真正實力。
當初他們聽說玄靈蟒作亂時,與它打過照面的修仙者皆說它是玄階中期的實力,可等到他們二人真正與其交手時,才發現這玄靈蟒早已突破玄階高期,以他們二人三花聚頂境界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毫無疑問,夫妻二人在與玄靈蟒過手幾招之後很快落於下風,最後還是依靠楚清儀祭出本源仙氣才得以僥幸逃生。
想到當時楚清儀毫不猶豫的擋於他身前以及她拼瞭命也要護他周全的決絕,王野的心裡泛起一陣漣漪,看向楚清儀的眼神多瞭幾分心疼。
“我也隻是猜測,畢竟依你所說,根本沒有妖獸從慎刑司逃脫,那麼與你打過交道的妖獸便隻有那頭玄靈蟒瞭。”楚清儀淡然說道,顯然早已知曉此事。
“可那玄靈蟒……雖說它擁有玄階高期的修為,但以它的實力和威信根本沒有辦法號令其他的妖獸,更別提操控數量如此之多的妖獸。”王野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別忘瞭,妖獸一旦化形成人之後,修煉的速度可要比普通的修仙者強上太多。”楚清儀說道。
“你是說,它又突破瞭?”王野的眸子裡閃動著震驚的光澤。
要知道,雖然妖獸憑借肉體的先天優勢,在化形之後修煉速度要遠超人類,但它們的每次突破都要耗費極大的心血,難度堪比渡劫。
而且突破帶來的力量增強同樣伴隨著極大的風險,一旦突破過程中受到外界幹擾,或者由於妖獸自身原因導致突破失敗,輕則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一切重頭再來,重則修為大損,影響修煉根基。
眼下,楚清儀提出玄靈蟒很有可能已經進化的想法,著實讓王野吃瞭一驚。
玄階高級的妖獸本就罕見,若是再進行瞭進一步的突破,那便是地階低級……
以他們二人現在的實力,對付玄階高級的妖獸尚有一戰的可能,但面對地階低級的妖獸,恐怕連逃生的手段都還未使出便已命喪黃泉。
“我們的修為皆有所突破,那麼那玄靈蟒的突破也就沒有那麼稀奇瞭。”楚清儀走向一旁的石椅坐下。
她把玩著手裡的一串彩螢石手鏈,這是她偶然間在集市上淘來的,每顆螢石被人工打磨的十分圓潤,以金絲線串繞在一起。當時她便覺得這串手鏈做工精致,顆顆螢石色彩不盡相同,各自熠熠生輝,在陽光下躍動著五彩斑斕的光澤。
對這彩螢石手鏈愛不釋手的她幾乎時時刻刻將它戴在手腕上,晶瑩剔透的彩螢石映襯的她本就雪白的肌膚更加誘人。
“當初我們便不是這玄靈蟒的對手,如今它有所突破……”王野的眉頭皺成瞭一個“川”字,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憂愁。
楚清儀顯然與他有著一樣的憂慮,深沉如水的眸子裡蕩漾著隱隱的擔憂。
“這玄靈蟒不僅實力恐怖,靈智還極高,如果它真的突破瞭,這金陵城內恐怕沒有幾人會是它的對手。”王野接著說道。
“如果事情按照你我所想的這般發展,那麼突破後的玄靈蟒實力定然恐怖,就算是整個金陵城的強者都無法與之相抗,而且此事涉及到普通百姓,處理失當便會引起百姓恐慌。”楚清儀沉聲道。
不止是百姓,若是被慎刑司的人知曉此事,恐怕會讓司內人心惶惶,到時候還沒等真正的危險來臨,他們自己內部早已亂成一鍋粥。
再加上隔墻有耳,此事萬一真的傳入平民百姓耳中,將會引起一場前所未有的騷亂,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如果此事是真的,萬萬不能泄露出去。
片刻後,他像是意識到瞭什麼,驚訝的問道:“清儀你剛才說,我們都有所突破?難不成你,你也?”
楚清儀並未回答他的問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看到她並未出聲否認,王野下意識的放出神識,向她的身體探去。
就在他的神識將要觸碰到她的一瞬間,他感覺在他與楚清儀之間好像憑空豎起一道無形的屏障,屏障堅固而深厚,將他的神識完全排除在外,根本無法深入分毫。
他在震驚之餘,將神識匯聚成一柄長劍,以蠻力向那道屏障刺去。
砰!
一聲巨響過後,受到沖擊的王野接連向後倒退幾步,在楚清儀淡然的目光中勉強穩住身形。
“清儀你……這……”他整個人如遭雷擊,怔愣的看著楚清儀。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在他方才想要蠻力刺穿那道屏障的時候,他的神識遭到瞭來自屏障強大的反噬,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神識好像一隻渺小的螻蟻,而那道屏障內的力量宛如汪洋大海,根本不是他能夠窺伺的。
赤裸裸的現實擺在眼前,王野就算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楚清儀在修仙上的造詣早已遠遠超過瞭他。
“清儀你,突破瞭?”他弱弱的問道。
“僥幸而已。”楚清儀淡然一笑,看著他灰頭土臉又小心翼翼的樣子,恍惚間心生感慨,她一直覺得王野天賦異稟、自信非凡,不論身處何種境況都會淡然處之,而眼下從他骨子裡流露出來的自卑讓她有些恍惚,她已經記不起上次見到他如此怯懦的樣子是在何時。
看來這段時間裡,他也是有瞭些許變化啊……
她如此這般想著,眸子裡閃動著無法捉摸的光。
“不愧是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傷勢不說,實力都有瞭如此大的進步。”
王野嘴上誇贊著,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
當初他和楚清儀的天賦在天師府中都是數一數二的,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他的神魂、悟性都要比她強上幾分,所以修為也一直領先與她,這也讓傢世、聲譽都不如楚清儀的他找到瞭幾分優越感。
但眼下的事實狠狠的給瞭他當頭一棒,他本以為自己在三個月內突破幾個小境界已經實屬不易,誰知楚清儀竟然不知不覺中早已超過瞭他。
這如何能不讓他的自信受到打擊?
楚清儀看出瞭他的想法,莞爾道:“我能夠突破,多虧瞭母親的丹藥,在治愈瞭我體內的傷勢之後,還有小部分藥效未發揮作用,這才會讓我僥幸突破。”
“我傢清儀這麼優秀,我也該繼續努力瞭啊。”王野苦澀一笑,他知道這番言語隻不過是楚清儀安慰他罷瞭。
不過導致他遠遠落後於楚清儀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他自己。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逃避自己,沉迷於與徐阮瑤的肉體之欲,還有來自她最真實的崇拜與敬仰,讓他忍不住有些飄飄然,心思完全不在修仙上面,這才會導致他的實力自從上次突破後再無半分精進。
“那你現在的實力?”他繼續問道。
“應該算是半隻腳邁進瞭陰陽交匯境界吧。”楚清儀思索片刻,回答道。
雲婉裳為她煉制的福源丹確實是治愈瞭她體內的傷勢,也確實讓她有瞭進一步的突破,可也隻是讓她突破至三花聚頂後期而已。
而在她失身之後,她本以為修煉的天賦和悟性會因此受到影響,但事實卻是,她的修為不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大大加快瞭她的修煉速度。
這也一度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無法想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老天仿佛和她的人生開瞭一個天大的玩笑,在她還是處子之身時,為瞭防止修煉進度受到影響,與王野約定突破至一定境界後再行同房之事,可眼前赤裸裸的現實就像狠狠的打瞭她一個巴掌,失身之後的她非但沒有出現半點不良影響,反而十分可笑的因此獲益。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可吃,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瞭,那麼她也隻能面對眼前的事實。
“半隻腳邁進陰陽交匯麼……”王野垂頭喪氣,他本以為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就算遇到陰陽交匯境界的修仙者也勉強有著一戰之力,實在不行,逃跑的實力也還是有的。
但方才他面對楚清儀時,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究竟有多麼可笑。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就像一隻螻蟻般任人揉捏,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
“嗯,最近瓶頸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想來隻差一個合適的契機便可以正式突破陰陽交匯境界瞭,到時候與那玄靈蟒交手時,也不至於實力懸殊太大。”楚清儀點瞭點頭說道。
“與玄靈蟒交手?”王野詫異的看著她。
依照她所說,過不瞭多久,她就會順其自然突破至陰陽交匯境界,到時候也離他們歸去天師府的時日不遠瞭。
她大可以不必管金陵城發生之事,揮揮衣袖返回天師府便可。
而且妖獸這件事是屬於慎刑司的分內之事,她根本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嗯,既然我們當初來到這金陵城是因它而起,那麼便也應該因它結束。”
楚清儀的語氣雖平靜,但卻夾雜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如果此事真是玄靈蟒所為,那麼它的實力勢必已經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
在這金陵城之內,實力頂尖的那幾位領導人物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到那時,能夠與之交手的也隻有突破後的楚清儀。
她本可以撒手離去,但以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放任其不管。
再者,當初開啟她金陵城生活的正是這頭妖獸,唯有她親手解決它,她才能夠安心結束在金陵城的一切,回歸天師府的正軌。
陽光溫柔的照拂著她的容顏,為其完美的臉頰更添幾分聖潔。
她的眸子裡閃動著堅決的光芒,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讓她無法撒手離開的原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這座帶給她無限回憶的小城產生瞭某種莫名的感情,她喜歡清晨時它被薄霧籠罩的朦朧樣子,喜歡它被金燦燦的落日餘暉溫柔撫摸的樣子,喜歡傍晚時分從它身上裊裊升起的炊煙,喜歡從阡陌交通的大街小巷裡傳來的雞鳴狗吠之聲。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天師府無法經歷的煙火氣息。
就連眼前破敗的王傢老宅,都變得無比親切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