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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元始

  葉塵、沐蘭亭、寧無忌他們三人從很小的時候就聽過關於魔尊的傳說:

  穿梭於幽冥黃泉的元始天魔宮,不存在天空,也沒有大地,隻有無盡的黑暗和濃霧,魔尊會靜立在最高處,接受諸魔萬妖的朝拜與祝福。

  魔中至尊,魔中之魔。

  然而很少有人會猜到,真正的魔尊梵天情非但不像魔鬼,反而比任何人都像是人,面龐、雙手、赤足的肌膚簡直比沐蘭亭和神星雪還要雪白晶瑩,尤其那雙湖水似的眼睛,幽深靜謐,純潔的好像冥府墨玉寶石,更顯他溫柔親和,貴不可言。

  寧無忌也聽見瞭燕蒼生呻吟出的兩個字——

  魔尊!

  這個看上去也就和鐵曉慧差不多年紀的小鬼……就是魔尊?他真會像天外天上那幾位星際主宰那麼強嗎?要不要收手?但如果我的乾坤無極炮可以傷到他,那豈不是……豈不是……

  然而梵天情一眼都沒有看他寧無忌,隻是對著燕蒼生笑道:「喲,好久沒見瞭,怎會被打得那麼慘?」

  燕蒼生再無往常睥睨眾生的威嚴,眼中驚慌與不安交替出現,竟懼怕的不敢回答。

  梵天情繼續道:「不用辛苦隱藏瞭,你那點反心,連我宮中養的小貓小狗都能看出來,幸虧小瓊兒接下來會用到八王聯手,我也不是非要追究不可,但是……你最好先把大羅玉交出來吧。」

  魔國帝王、元始至尊那尊貴無匹的氣度震懾全場,諸人本都屏氣凝息,不敢妄動,此刻更是聽的雲山霧罩,搞不清大羅玉是什麼寶物,居然讓粉碎虛空的武聖親自討要。

  燕蒼生魅眼中的驚慌之色更甚,語氣卻盡力平和:「您……從哪聽來的這種謠言?」

  「哈哈哈,楚天王和天元宗淳於清宗主勾勾搭搭,於北燕冰洞石窟獲得大羅玉,魔尊陛下神通無邊,可是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啦。」肥胖油膩、醜陋猥瑣的藍碎雲從龐大廢墟走瞭下來,說完後立刻匍匐跪在魔尊前面,一張大臉幾乎埋進泥土,巨臀撅得極高,惶惶恐恐道:「竟要勞魔尊屈臨這污穢低賤的凡塵,小奴碎雲真是罪該萬死,罪不可赦。」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

  燕蒼生額角青筋暴起,恨不能將這溜須拍馬、無恥惡心的死胖子挫骨揚灰。

  轟!

  寧無忌積蓄的乾坤無極真罡發出隆隆炸響,威勢比剛才的大日輪回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神星雪脫力癱倒,再不會有太上青燈出來完美化解,他定瞭決心,哪怕這一炮轟不死梵天情,也要誅滅頭顱重傷的燕蒼生,絕不允許他說出那個聽起來很重要的大羅玉下落。

  能驚動魔尊和第一魔王的東西,肯定對先天太極門有莫大威脅。

  一旁的葉塵也是快速思考著:大羅玉?從名字簡單推算,這東西必然跟最後一部聖人神功《大羅九重天》有一定的聯系,至於和宗主、燕蒼生、魔尊之間的竅要,可令人怎麼也琢磨不透瞭。

  梵天情的長發和漆黑法袍被先天玄黃氣鼓蕩得如海浪般蜿蜒飛揚,俊顏看上去已有些不耐煩,冷淡道:「蒼生莫要忘記,同樣的話我可不會說兩遍。」

  天地震蕩,豪光爆破!

  滾滾聖潔雄渾的先天真罡組合成瞭一枚太極神球,猶如滅世隕石降臨,悍然沖向瞭下方,要將燕梵天情三人一同粉碎。

  藍碎雲抬頭大吼:「愚昧豎子!你敢……你竟敢……」

  梵天情連頭也沒回,纖白的手腕輕柔一扭,寬闊衣袖隨之大張,寧無忌那道壓塌真空、彌蓋太古的乾坤炮彈轉瞬被收瞭進去,簡直就好像往大海裡倒瞭一桶水而已,濺起浪花點點,漣漪蕩漾,隨後便回歸平靜,沒有對大海產生任何影響。

  寧無忌難過得嘔出一口血來,手中天帝太乾亦靈光黯淡,呆滯的跌在腳下,仿佛變成瞭一把普通的廢銅爛鐵。

  葉塵看得頭皮發麻、目瞪口呆,緩緩後退,扶起瞭神星雪,又和沐蘭亭對望一眼,那邊的聞心、過天狼、歸海荒劫亦是眉頭緊鎖,再稍過片刻,這六大高手不禁同時氣血混亂,頭疼欲裂。

  剛才魔尊那隨意一擺手,韻律深邃,袖中被元始魔氣扭曲成瞭微型的宇宙時空,組合成瞭層層法咒禁制,幻化成瞭茫茫夜空銀河,乾坤無極炮接觸到邊緣剎那,立即粉碎消弭,比之太上青燈玄之又玄的「吸收化解」,更多瞭一股大不可測的浩瀚包容,法則改寫,咫尺天涯……六人哪怕絞盡腦汁、窮盡無數計算,也無法丈量出來的廣大。

  藍碎雲咧開大嘴狂贊道:「古往今來,天上地下,星空長河,以魔尊陛下為最高王座。」

  「蒼生,你再這樣耗下去的話,我可就要被惹火瞭。」梵天情的溫和逐漸減淡,口氣略微寒瞭幾分:「怎麼?莫非還想像二十年前那樣跪在我面前嗎?」

  「你……」燕蒼生驀的渾身血紅,頭頂善惡妖塔內的涅盤樂章急迫厲嚎,此乃重傷過華太仙的絕頂殺招,有悲憫眾生,化身為魔渡劫的至高意境,塔尖上的仙女修羅嫵媚抱在一起糾纏,好像隨時都會爆發出崩滅四極,堪破永恒的沖擊。

  「唉……」梵天情抬起左手,掌心向天,嘆氣柔聲道:「看來你還真是聽不懂人話吶,既然不願說,那就別說瞭。」

  一道晶瑩璀璨的光環自他掌中旋轉升起,周邊伴有蠶絲般的藍電噼啪閃耀著,定睛看去,就好像一件名匠雕琢的藝術品,煞是好看,葉塵認得這一招乃是《元始生死訣》中的元始天法輪,隻不過氣勢太弱小瞭些,遠不如唐芊施展出來那麼宏大澎湃。

  「沒想到楚天王志向遠大,竟暗尋大羅九重天,意欲結合太陽劍譜修煉?」古神君諷刺笑道:「可惜如今你大限已到,何不引頸就戮,也落個效忠魔尊的體面。」

  「魔尊神技無極無量!」藍碎雲更是大力鼓掌,紅著眼圈極力阿諛諂媚:「燕賊能死在您的手下,可謂是祖宗十八代積德行善啦。」

  燕蒼生二十年前被魔尊一招打得雙膝跪地,無時無刻不想著血洗恥辱,這是一念萬法巔峰境界的必然戰意、否則也不可能破碎道心,晉升天心感悟虛空之大道,但梵天情卻是目前天地間最完美無暇的終極生命,強如修羅司空黃泉都被他打得半死不活,十年來龜縮不出,自己若不設法尋找到天外天秘密,實在連半絲機會都沒有,去年得到淳於清的知識後,九死一生才突破顧流引生前遺留的武道禁制,得到瞭進入大羅天的關鍵,此事涉及遠古秘密,自問神不知鬼不覺,沒料到還是瞞不過梵天情。

  可他實在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與其乖乖交出大羅玉,再繼續當狗屁楚天王聽顏芙瓊指揮,還不如竭盡全力拼個轟轟烈烈,或許能僥幸出現奇跡。

  沒容他想罷,魔尊手心上細小精美的藍電光圈忽然消失不見。

  轟隆隆!

  仿佛雷帝電殛世界,仙女、惡鬼、魔氣、涅盤巨塔、倒塌神像、神廟石柱,方磚墻壁,全部轟然粉碎,化為芥子微塵,燕蒼生渾身穴竅鮮血狂噴,當空爆成大片的淒艷紅霧,轉瞬融入灰塵之內,看起來就好像梵天情隨意一抬手,縱橫天涯的第一魔王立刻就墮入瞭猩紅血池地獄,萬劫不復。

  天心高手的生機到底驚世駭俗,哪怕如此失血,還是能拿住真元,沒有徹底死亡。

  「哦?還能湊合留一口氣,你也算是進步瞭點。」梵天情稍微贊瞭一句,沒再多說廢話,伸出手指凌空一揮,當場擊碎瞭燕蒼生心脈,隨後召喚道:「碎雲過來吧。」

  號稱武聖之下最強的燕蒼生,居然連魔尊梵天情一招都接不下來,這種差距,遠遠超出瞭葉塵等人的認知范圍。

  就連相對比較熟悉梵天情的藍碎雲都忘瞭高聲喝彩,隻呆在一旁怔怔出神,顯然也沒想到燕蒼生這樣容易就死瞭。

  「是!小奴在!」聽見魔尊呼喚,他渾身一哆嗦,急忙連滾帶爬瞭過去。

  「他這身功力散掉也是怪可惜的。」梵天情細長的指尖忽然刺破瞭藍碎雲胸口。

  「啊?」

  沒等諸人驚訝,彌漫在半空的燕蒼生鮮血赫然凝聚,形成一枚類似太陽劍丸的東西,內含雄霸當世的絕強氣血真罡,梵天情就勢一彈,那枚圓丟丟的血丸立刻飛進瞭藍碎雲前胸的傷口。

  彈指間,梵天情就塑造出來一尊比燕蒼生更惡劣的絕頂高手。

  「嗚嗚……謝……魔尊……嗚嗚……」藍碎雲淚流滿面,嚎哭磕頭不止,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梵天情好像完成瞭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而已,轉又看向瞭沐蘭亭,笑道:「你果然和靈妃姑娘很像啊,聽碎雲說,還冒充過我的女兒?」

  沐蘭亭緊握劍柄,渾身寒毛都豎瞭起來。

  葉塵輕輕擋在瞭她的身前。

  「魔尊陛下,葉塵此人狡猾多端,騙取森羅……騙老唐的信任和聖女感情,懇請您立即將其誅殺。」藍碎雲如今脫胎換骨,連唐雷九尊稱都懶得叫,得意挑撥道:「沐蘭亭修煉《太陽劍譜》,不如也抽取出來,增強陛下您的修為。」

  「呵呵,蠢胖子你總是那麼的熱情。」葉塵知道絕不是梵天情的對手,但還是不卑不亢的說道:「魔尊您既然已經是天底下最強的人,何必再勞神執著什麼神功不神功,非要為難我們不可?」

  「唐芊給女兒起名叫星沉,想必是心中很思念你吧。」梵天情仿佛自說自話,隨後笑道:「如今青蓮天都之主的名份空缺瞭,怎樣?要不要做新的楚天王?」

  葉塵還沒回答,寧無忌猛的沖天而起,他要借著先天易脈法的餘威盡快逃離此地,速度之快,竟比朱雀妖旋舞還要驚人。

  「小鬼武功差勁,劍卻是一把好劍,留下太乾就滾吧。」梵天情完全拋棄瞭麻煩的招式,真正做到瞭舉手投足,皆具天地之力的境界,他依舊僅是隨便抬手,遙空一指,生死二氣成螺旋麻花的古怪形狀,沿著空氣連續爆炸向上擊去。

  嘭!

  一聲巨響,號稱無力不反、諸法難侵的逆龍金甲轟然粉碎,寧無忌好像一張斷線風箏,飄飄搖搖地狼狽飛出瞭神廟廢墟,然而那口號稱萬兵之王的太乾神劍卻似有生命般,倒轉回旋,落在瞭梵天情腳下。

  「便宜瞭他。」藍碎雲低頭道:「魔尊果真慈悲心腸……但何不順手幹掉太極門那臭小子?」

  「有的人,活著比死瞭有用,寧無忌還能幹不少事呢。」

  他話中意思有些深,藍碎雲當然是不敢再繼續問瞭。

  這時過天狼忽然開口道:「武聖也會有自身的極限,但目前來看……恐怕司空黃泉,以及歷代武聖都不及你瞭。」

  鬼王當然不會無恥諂諛。

  包括葉塵和神星雪、聞心等人也覺得眼前這個溫和少年確實強的不著邊際。

  按照各大武林聖地內的古籍記載,粉碎虛空境界固然遠勝一念萬法的三心天梯,可後者若練到巔峰,也總會有勉強一戰的空間,例如八百年前,元始天魔門的武聖南曉雲就和當時中原正道第一高手,春秋書院院長韓玉鬥得頗為激烈,付出不小的代價才得以獲勝,絕沒有似梵天情剛才那樣,抬兩下胳膊,揮瞭揮手,不弱於韓玉的兩大絕頂高手便一死一重傷。

  梵天情看都不去看過天狼,還是對著葉塵笑道:「你自不會學燕蒼生那樣拒絕我吧?」

  「我本來也算是魔國森羅門人,當然談不上什麼拒絕。」葉塵其實內心一直對自己的身份有矛盾,但也知道現在不能逞英雄。

  「非常好,看得清什麼才是正確的路,拿下中原的話,你說不準還能撈個皇帝做做。」梵天情回頭吩咐道:「小古,把太乾帶上,和我們一起回宮瞭……哦對,差點給忘瞭。」

  歸海荒劫懷中的太陽水晶忽然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抓瞭起來。

  雖然眼前陌生的黑袍少年強如神明,但涉及祖先至寶,他也顧不得什麼自不量力,立刻腳踏日月無光,打開虛數空間去回搶太陽水晶。

  「嗯,好漂亮的招式。」梵天情也是首次得見如此玄妙的武道,食指和中指朝地面一指,薑百首掉落的多半截震金穿甲刃自動躍起,隨即朝虛空一彈,刀刃立刻雷電一樣率先擊中瞭太陽水晶。

  魔氣擴散出一圈淡粉色漣漪,神奇的太陽水晶便徹底和歸海荒劫失去瞭聯系,慢慢悠悠地飛到梵天情手中。

  啪!

  歸海荒劫還沒來得及出第二招,眉心處已經中瞭一擊凌空指。

  並非隔空打穴之類的破風罡勁,而是梵天情彈指壓縮瞭兩團骰子大小的空氣炸彈,一顆破瞭太陽劍氣形成的火焰護罩,一顆打碎瞭歸海荒劫的頭骨。

  眨眼兩招間,就又有一尊大高手如同紙糊的一樣。四腳朝天跌落在廢墟中。

  神星雪手心幾乎濕透,深覺柔弱少年似的魔尊定是打破瞭冥冥宇宙中某種屏障,達到瞭絕非天賦和修煉可以解釋的神秘境界。

  梵天情邊端詳著太陽水晶,邊道:「西楚天氣好熱,快讓無仙師傅開啟魔宮入口吧。」

  藍碎雲忽然道:「陛下,其他人怎麼辦?」

  「你還要帶他們回去管飯吃嗎?」梵天情好像根本沒把神星雪和聞心等人當回事,隨口道:「碎雲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多謝魔尊陛下!」藍碎雲淫穢的三角眼盯上瞭沐蘭亭。

  葉塵皺眉道:「你看什麼?」

  「呵呵,葉兄先看清眼下吧,你現在可是咱們南疆魔國的新楚天王,也是聖女唐芊的丈夫,怎能維護一個中原六大聖地的女弟子?」藍碎雲死咬唐芊的名字,明顯是讓葉塵劃清界限,方便自己得到覬覦很久的沐蘭亭,「魔尊已經委任我全權處理,怎地?你還有什麼意見不成?」

  「你……」沐蘭亭熱血直湧心尖,立刻直視葉塵冷笑道:「正邪之道涇渭分明,當清清楚楚,葉塵你既然有瞭選擇,我也不想多說沒出息的廢話,楚大天王不快走的話,還待如何?難道想親手獻出我來討好他們,好日後討個皇帝做嗎?」

  葉塵一怔,可很快就發現瞭少女隱藏在眼中的急切和決絕,遂輕聲說道:「面對洪經藏那種情況不會再重演瞭,我也不會再丟下你自己走。」

  「我乃天元宗弟子……我……」沐蘭亭拔出雪煌,本還想說更重的話來和葉塵劃清界限,但喉頭發酸,竟連一個字都難以出口。

  「嘿嘿嘿,聽話做我轉輪王第五十八房小姨太,不會虧待你的,等咱們統治中原後,你姑姑就會是第五十九房,蘭亭既能當侄女,又能當姐姐,這輩分,哈哈,晚上咱們慢慢再算。」藍碎雲如今有燕蒼生功力在身,又有魔尊撐腰,可謂飛揚跋扈,說話無恥到瞭極致。

  葉塵隻當藍碎雲放屁,微笑對沐蘭亭道:「用小人的眼光去看世界,當然隻有茍且之事才是合理的,可別總覺得我貪生怕死,當年我可以挑戰高不可攀的聶千闕,今天就當補償下蘭亭,挑戰一下更厲害的。」

  沐蘭亭點點頭,不再矯情,橫劍傲然道:「你想娶我做小姨太就過來試試吧。」

  「多麼好的姑娘。」神星雪也好像當梵天情不存在一樣,笑著站在葉塵身邊,「絕不屈服邪魔本就是天經地義,死也就死瞭,這次咱們姐弟算是扯平瞭吧。」

  聞心並沒學女孩子那樣蕩氣回腸的彰顯自己俠肝義膽,他凜然無懼,沉默運起神功,準備做出最後的抵抗。

  葉塵卻還有一個問題不吐不快:「魔尊為什麼會對藍碎雲這樣一個好色、無恥、垃圾、齷齪的大胖子魔頭百般信任?不嫌辱沒身份嗎?」

  「誤會和搞錯狀況的是葉塵你才對吧?」梵天情笑瞭,異常平淡的說道:「我們本來就是惡事做絕、性情叵測的魔國大魔頭,天下五域幾乎無人不知,倒是你,從何時覺得南疆有好人瞭?」

  葉塵頓時語塞,難以回答,前兩年他受先天太極門迫害,得南疆森羅門收留,又得唐芊和夏文嫣愛慕,不知不覺就代入瞭一個與世人相反的怪圈——中原多狡詐惡人,南疆人才有真性情,可事實正如梵天情所言,藍碎雲和魔國的本來面目就是如此,從來都沒有變。

  「元始大道,順遂本心,萬事如意,此乃魔界真理。」梵天情無暇的雙目流光溢彩,純潔笑道:「司空黃泉一年之內必死無疑,屆時南疆拿下中原,群龍無首,天下人人皆尊元始,皆獲大自由,那會是一副多麼澎湃恢弘的錦繡江山圖?」

  「恢弘個屁。」聞心冷笑道:「你說的那不就是原始蠻子的生活方式?」

  諸人皆驚,唯獨過天狼狂笑道:「哈哈哈哈……梵天情你確實可以憑武功碾死我們,但休想讓我們信奉什麼龜蛋元始,要動手就快來吧,胡扯一堆歪理邪說,我他媽都快聽嘔吐瞭。」

  他們兩兄弟的膽子和骨頭,全都好像是鋼鐵鑄造。

  「兩個賤奴隸!」藍碎雲氣得哇哇大叫:「看我替陛下撕碎你們!」

  梵天情擺手制止瞭他,繼續溫和而笑:「如果你們怕我,就說明還是受於規則壓制,如今實際已經算初窺元始之道,今天我已經打累瞭,下次有機會再交手吧。」

  話音剛落,一道復雜極矣的咒文從他背後旋轉飛騰出來,空氣輕微震蕩,還想反唇相譏的過天狼和聞心驟然全身麻痹,好像被那咒文封住瞭穴道,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若非他們二人內力絕頂,甚至可能當場脫力下跪。

  直是比天與地還大的差距。

  葉塵三人連僥幸逃跑的心理都蕩然無存。

  「唐芊是我的弟子,小星沉算是孫女瞭吧……總不能再讓你無休止的采花留情。」梵天情轉身道:「碎雲帶上想要的女人就走吧,葉塵不會反抗的。」

  「哈哈,遵命!」藍碎雲鐵爪一張一合,大嘴差點笑到耳根子。

  兩道優美曼妙的嬌軀同時輕舞揮劍。

  軒轅皇劍和萬古洪爐兩道兇悍絕技,瞬間籠罩住瞭藍碎雲。

  巨型冰柱轟然拔地而起,隱有涅盤仙魔四方塔之妖冶輪廓,寒氣對沖,生生擋住瞭兩大神功突襲,得到燕蒼生的功力,轉輪冰火脈的威勢和當初自不可同日而語。

  啪啦一聲,好像西域玻璃破裂的脆響。

  葉塵踏步前沖,手掌抵住冰柱,怒天震磅礴噴發,將絕高冰柱震成瞭細碎冰晶。

  「可惡!可惡!」藍碎雲暫時還不甚熟悉體內如此深厚的內力,急忙舞動雙手,彈飛無數冰碴,「葉塵你夠膽忤逆魔尊,你死定瞭,絕不會有人能救你!」

  葉塵表情平靜,實際內心早已經怒火爆燃,自己死活勿論,隻想先斃瞭這齷齪的藍碎雲,諸天印卷起推塌天梁的巨力,暴烈狂壓而下,地面灰塵飛揚四起,氣勢浩大絕倫。

  「魔尊快救小奴性命啊!」藍碎雲下蹲雙手抱頭,冰火二重勁盤旋天空,嚴密護住全身,雖然功力明顯超過葉塵,但本人依舊怕得要死。

  沐蘭亭足點火蛇冰柱,雪煌直取醜胖子的人中大穴。

  「今天怎麼回事,每個人都煩的有些討厭。」梵天情神色寒瞭下來,說不出的冷酷威嚴,終於徹底變成瞭被諸魔萬妖朝拜祝福的魔尊,他單手結出因陀羅印,仿佛溝通瞭冥界魔域的詭譎力量,電閃一瞬,諸天印立即崩潰,沐蘭亭亦倒飛出去。

  然而葉塵早就在等這千載難逢的空檔,提升到極限的封天環居然略微阻隔瞭梵天情魔印一震,他趁機疾竄,兩腳將過天狼和聞心踢向瞭沐蘭亭一側,隨即俯身抓住瞭幽魂破爛不堪的屍體。

  古神君忽然驚道:「不好,他是想……」

  幽魂身上的渾光儀形如玉符,和在天吼峰遺跡屏幕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梵天情神靈一樣的傲立半空,俯視著葉塵,寒聲道:「不要學燕蒼生那樣惹火我。」

  「可惜,我實在學不會像藍胖子那麼下賤,在你面前當哈巴狗搖尾巴。」葉塵哈哈一笑,猛然想起瞭小時候溫雪教給他的「俠之道,不愛其軀…」,既然連性命都可以不顧,那魔尊梵天情也就沒什麼可怕的瞭。

  「不要!」沐蘭亭竭力尖叫,觸怒梵天情,絕不存在絲毫生存的可能。

  「沒辦法。」和殛滅燕蒼生那時一樣,梵天情手心再次升起瞭藍電光圈,誰都知道,下個瞬間,葉塵必死無疑。

  魔尊心從元始,直窺天道,並沒有因為葉塵是唐芊丈夫而留情。

  「小鬼敢踢我,快後邊呆著去吧。」過天狼擺脫瞭咒文鎖扣,立刻沖前,拎著葉塵後領,一把扔向瞭人堆兒裡。

  聞心大驚,哪怕知道用處不大,依然隔空震出毀滅暴風般的星空崩裂。

  梵天情皺眉揚手,一道幽暗魔痕橫亙身側,鐵血拳意從中斷成兩截,分別擊碎瞭後方兩塊巨型方磚。

  「繼續吧。」過天狼輕蔑的說道:「鬼王也用不著你滿嘴放屁的留情賣好,有能耐再來一次。」

  梵天情打一個彈指,竟散去瞭元始天法輪的電光,笑瞭笑道:「有意思,很多年沒碰過你這種硬漢子瞭,出於尊重,我不再用元始生死訣的力量,你試試靠引以為傲的拳腳能否贏我吧,這種機會可不是誰都能享受的。」

  葉塵當機立斷拉回聞心,開啟瞭渾光儀的開關。

  神星雪、聞心、沐蘭亭迅速融入瞭光芒內,但葉塵卻選擇留瞭下來,臨別最後一句話也隻不過是:「我不能看著鬼王大叔送死。」

  三人不明渾光儀特性,身不由己的被天外天神器傳送瞭出去。

  奇怪的是梵天情並沒有去阻攔他們,藍碎雲再疑惑不解也不敢掃瞭主子興致,喚他幫自己捉沐蘭亭,唯有先躲在後面,盼著等下收拾掉葉塵。

  放棄仙術神力一樣的元始生死訣,梵天情首次展現瞭他的武功,手臂柔軟彈抖,好像天元纏絲手的一類的陰柔擒拿術,正逆交錯的去鎖過天狼長槍大斧般的的拳掌劈砍。

  魔尊言行性情喜怒無常,有一種本心真如的非人心境,常人很難揣測他心裡想些什麼,但正是因為這種古怪的隨性,過天狼便有信心能尋找一線勝機。

  哪怕所謂勝機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一毫,他也受不瞭被人憐憫饒命的恥辱。

  「看拳!」

  吼聲如虎嘯龍吟,震得葉塵耳膜生疼,心臟狂跳,隻見過天狼雙目血紅,肌肉撐裂衣領,顯示出殺遍正邪的霸絕氣魄,右拳硬抗魔尊纏綿悱惻的掌法,另一手五指成鉤,狠掏梵天情中門,遠觀就像一頭遠古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捕食小動物,反差說不出的巨大。

  「哦?這是大羅天教的狂龍烈沖?」梵天情居然面露驚訝之色,鞭掌震蕩,一擋一退,立刻處於下風局面,可還是有閑暇開口道:「過天狼……顧天狼……你不會真是顧流引的後人吧?」

  過天狼似已進入癲狂入魔狀態,和洪經藏尊貴威嚴的九龍滅神咒不同,他更像一頭血腥野蠻的陸地暴龍,地板踩得紛紛碎裂,雙爪兇猛無匹的狂轟亂打,葉塵和藍碎雲自問在這種攻擊下活不過十招,但梵天情就像風雨孤舟,左招右架,看上去仍遊刃有餘。

  「怪不得剛才看聞心的星空崩裂有些眼熟,想必也是從你那裡領悟出來的吧?」梵天情微笑道:「極樂天禪寺、燕蒼生、你,三個人全都隱藏著一點大羅天的線索,那……」

  葉塵不覺得靠勇猛強攻就能戰勝魔尊,遂快步流星沖進戰圈,彌羅天極闋的九字真言隱蔽去襲擊梵天情大腦,自己則單臂架住過天狼疾退。

  「果然是唐芊的性子,連這招都敢傳你。」梵天情唉聲嘆息,完全沒被真言所傷,同時雲袖飛揚,輕飄飄、慢悠悠地推出瞭兩掌,綿軟得看上去連蚊子都拍不死,但速度卻快,正中後退二人的前胸。

  葉塵將功力提到極限中的極限,借著這道掌力快速飛出瞭太陽神廟。

  藍碎雲嗷嗷狂叫,剛要運轉生死轉輪截殺二人,梵天情擺擺手道:「不要追瞭,由他們去吧。」

  「這二人罪惡滔天,小奴絕不允許他們活下去侮辱魔尊陛下的威嚴!」

  「剛才我一掌打斷瞭過天狼心脈,另一掌封住瞭葉塵八成左右的功力。」梵天情笑道:「如此一來,過天狼臨終前一定會說出大羅天的秘密,交代葉塵尋找,也省得我打擾青蓮天都去翻找大羅玉瞭。」

  藍碎雲故作呆蠢,懵然道:「那要是過天狼不說該怎麼辦啊?」

  「葉塵冒死留下來救他,他肯定會說出來幫助葉塵恢復被封印的功力。」梵天情又對古神君道:「通知無仙師傅瞭嗎?」

  「啊……通知瞭,應該很快就會來接您……」古神君講話有些結巴,她沒想到梵天情適才那麼隨意輕軟、那麼倉促勉強的兩掌,竟具如斯驚世駭俗的威力,來日司空黃泉若死,隻怕天下間連看見他背影的人都不存在瞭吧。

  葉塵顧不得琢磨怎麼沒人追殺過來,隻能帶著過天狼回去他們下榻的別墅,剛進屋看見華茵,一大口鮮血就噴瞭出來。

  「啊?我二伯怎麼瞭!」華茵驚而不慌,迅速取出瑯琊劍樓的療傷丹藥喂二人吃瞭下去。

  梵天情那一掌起初還沒什麼瞭不起,可如今就好像在體內緩慢組合,形成瞭一道邪惡黑暗的陣法,鎮壓住瞭足足七八成的內力運轉,無論怎麼調集混沌真氣和神農光王身去沖擊,都像泥牛入海,完全不見效果。

  「不用浪費力氣瞭,你過來。」過天狼渾身浴血,比平時還要恐怖得多,但看起來倒沒受太重的傷,「梵天情在你體內種下瞭白羅骷葬,不單會封印任何功力的運轉,還會緩慢腐蝕你的本命真靈。」

  「哈哈,本以為咱們必死無疑,如今才隻失掉大半武功,看來是賺瞭。」葉塵抹去嘴角血漬大笑,竟絲毫不以為忤。

  「你倒是看得開。」華茵吃驚二人能從魔尊梵天情手底脫身,所以話出真心,並沒有譏刺口吻。

  過天狼淡淡的道:「他給你下瞭白羅骷葬,卻用風雲血妝破震斷瞭我的心脈和脊椎……大概隻能再活一天左右吧。」

  華茵悚然,二伯從不和任何人開玩笑,她忙扶起過天狼急道:「快,我立刻帶您回中原去找我爹和五叔,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救您。」

  葉塵同樣吃驚梵天情隨手一推的諾大威力,頓感慚愧內疚不已:到底賠上瞭鬼王大叔性命。

  「別鬧瞭,武聖一擊,粉碎虛空,根本沒得救。」過天狼嘆氣道:「死在打架比我更強的傢夥手裡,那是三生有幸修來的福分,小丫頭也不用哭哭啼啼。」

  「都怪你,強拉二伯幫你討好神星雪,如今連魔尊都引來……」華茵指著葉塵,氣得秀眸泛紅,強忍淚水。

  葉塵沒有為自己辯解,沉聲道:「我能為您做點什麼?」

  過天狼殺人如草芥,對自己的性命也不甚看重,冷聲道:「死瞭倆眼一閉而已,有什麼可哭的?關於葉塵你剛才聽到的大羅天教秘密,我連老四都沒有告訴,一來是這路功法不比《太陽劍譜》,和他本身劍意全然不合,二來是說瞭也沒辦法找到,等於白說,我現下告訴你,雖然非常渺茫,但也隻有這一個機會能夠助你破解白羅骷葬,恢復功力。」

  「好,我解開魔印後一定替您報仇。」

  「嗯,帶上華茵,不許讓她受傷,安全交給老四手上……呵呵,想不到老子也會有丟人婆婆媽媽的一天。」隨後,過天狼緩緩說出瞭東淮大海內葬有武聖歸海皓煙的屍體,以及這個傳奇女人和昔年大羅天神教的若幹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