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寨主,有花名冊嗎?”陳啟超突然問道,讓張世濟猛地一愣。
“花名冊,要花名冊幹什麼?”張世濟有些發愣的反問道。
“我對著花名冊,叫一個人,發一件兵器,多快呀!這也是我們大梅嶺的規矩。”陳啟超淡淡的說道。
“什麼規矩,還不是怕我們多拿你的兵器!”張世濟有些不滿的腹誹道。隻是那十幾車的兵器所帶來的誘惑,卻是他無法抵抗的!他讓手下把名單報上來,然後再匯總,又忙瞭一個多小時,終於完成瞭一份花名冊。
原本這鹿頭寨等幾個偏僻山村的戶籍統計就恨不完善,再加上末世一來,很多儲存在電腦裡的資料都因為網絡的崩潰而無法查閱瞭。再加上張世濟也沒有心思去搞什麼民政,所以光是統計人數就折騰瞭不少時間。
“弟兄們,你們為什麼要上鹿頭寨?”陳啟超拿著花名冊並不著急,而是對著隊伍大聲喊起話來。
沉默瞭一會,終於有一個人輕聲說道:“還不是因為外面沒有活路!”
“如果我給大傢帶條活路呢?”陳啟超忽然運用內力,將聲音傳到很遠處,讓在場的幾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張世濟對陳啟超話開始起疑瞭,他的手下除瞭一部分是自己的族人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迫於末世來臨投奔過來的百姓,那些人屬於被剝削的人,聽得陳啟超蠱惑人心的一說,都有點動心瞭,張世濟連連在旁邊頻頻使眼色,直咳嗽,但是全被陳啟超當成瞭耳邊風。
陳啟超看到後面的鹿頭寨冒起黑煙瞭,知道手下已經得手,把鹿頭寨點成瞭一片火海瞭,當即大聲喊道:“你們寨主為瞭讓大傢有條活路,已經決心投奔我大梅嶺,一起對抗喪屍,為瞭表示決心,他已經派人把鹿頭寨燒瞭!”
話剛落音,眾人紛紛扭頭回看,發現鹿頭寨濃煙滾滾,火海一片,眼看就要化為一片廢墟,當即也信瞭陳啟超的話,以為張世濟真的是毀傢入夥。
張世濟卻是又惱又恨,他當然明白是陳啟超做的手腳,正要喝令屬下上來綁瞭陳啟超,卻突然覺得後腰多瞭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寨主,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的傢夥可不認人瞭。”
正是跟著陳啟超一起來的馬洞仙,他的聲音繼續在張世濟的耳邊響著:“張寨主,還有件事要跟你說,你的妻兒老小現在在我們手裡,你看著辦吧。”
張世濟回頭一看,發現陳啟超帶來的人真的少瞭一些,那個配著劍,氣質倨傲的曹雲也不見瞭,他的喉嚨不由一陣發苦,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我已經和張寨主商談好瞭,鹿頭寨上下全體移駐大麥樂,張寨主,說兩句吧。”陳啟超轉過頭說道,他臉上的笑意卻讓張世濟不寒而栗。
張世濟艱難地吞瞭吞喉嚨,最後無可奈何地喊道:“我鹿頭寨就此歸附陳首領,全體移駐大梅嶺。”
張世濟的話一出,他那十幾個感覺不對的心腹看到寨主都已經就范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不敢發難,隻好隱忍瞭。
不多時,甄和尚、韋雲龍帶著人馬下瞭山,與陳啟超會合,裹著張世濟一傢老小、數百鹿頭寨的寨丁和數十車糧食物資,浩浩蕩蕩往大梅嶺而來。而王振武、苗浪、麻交等人帶著三百精銳也正好趕來,看到大勢已定,便先緩緩撤回大梅嶺。
馬傢莊、鹿頭寨先後歸附大梅嶺,使得陳啟超之名更盛,隱隱成為方圓百裡內最強大的一股勢力!
…………
三月多,江淮地區迎來瞭第一場初雨。正所謂春雨貴如油,隻可惜在這個喪屍縱橫的末世之中,正常的農業生產已經被破壞殆盡瞭,除瞭少數地區之外,絕大多數地方都是死氣沉沉的,看不到什麼希望。
對於戴善天來說,他的心情也是極度不好。他剛剛在外面巡視一圈,發現整個大營的情況非常不妙,大部分地方都被泥濘泡著,各營人馬都苦不堪言,而且隨著雨水不斷和糧食將盡,這種情況還會繼續惡化。戴善天剛回到帳篷裡,一位跟隨他多年的老仆人送來瞭兩個兩個蒸餅和一壺劣酒。
獨自喝著悶酒,戴善天越喝越覺得氣悶。說起來戴善天原本表面是房地產商,暗地裡卻是黑道豪強。在末世來臨時,他也想要稱王稱霸,於是在末世來臨初期,他就發動一切人脈,變賣傢產,加上原先的小弟,招募瞭一千多青壯,組成瞭一支民團。後來戴善天遇到瞭一個神秘的教門,看到對方勢力不小,他直接識趣的投靠對方。那個教門對於戴善天的識趣頗為贊賞,再加上他的手下大多是亡命徒,遇到屍潮作戰勇猛,舍得用命,於是就撥瞭一批槍械軍資給戴善天,甚至把一些從其他地方找來的幸存者組編的民團幾千號人都交給戴善天統領。
當然瞭,那個教門也派來瞭一個長老張知遠作為監軍。
戴善天一時意氣風發,準備在這亂世之中建功立業,好好大展雄風。可是好景不長,那原本意氣風發,信誓旦旦說要掌控天下的教門,卻在和屍王的一戰之中損兵折將,就連實力深不可測,被尊為鬼王的男人都隕落瞭。而他一死,教門剩下的人馬開始四分五裂起來,首先是鬼王嫡系擅自撤軍,遠遠的避開瞭屍群最盛的S市新區,不知所蹤。而戴善天立即嗅出不對勁的味道,知道事已不可為,不顧張知遠的反對,帶著本部人馬也撤出瞭戰場。
誰料剛進入到西南區,自己就遭到瞭伏擊。毫無準備的數千人馬被數百梅嶺軍打得落花流水,好容易積攢的軍械輜重損失一空,一直回到自己的老窩清山鎮才算穩住陣腳。而這支梅嶺軍卻緊追不舍,也一直追到瞭山腳下,立下營寨,居然把自己包圍瞭。戴善天一時氣急,準備率領整頓好的部屬下山去跟對手好好打一仗,誰知天意不作美,居然下起雨來。面對紮下營盤、嚴陣以待的梅嶺軍,戴善天猶豫瞭一會,終於還是不願意把手下人的性命浪費在無謂的戰鬥中。
山下梅嶺軍的名號戴善天也聽說過,梅嶺軍和陳啟超在這段時間可謂是風雲人物。在末世之中像戴善天這種野心傢也不少,一些在平素就掌控著權力或者武裝的精英,在末世之中也會搖身一變,變成幸存者團隊的首領或者掌控者。隻不過陳啟超之前忙著肅清內部,沒有踩到戴善天的地盤上來,所以也沒有與他發生沖突。如今卻直接逼到瞭對方的門口,這就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瞭。
戴善天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心裡窩火不已。他不是不想和梅嶺軍決一死戰,但是他心裡明白,自己的部屬經過S市新區一役和入境伏擊,已經是軍心渙散,早沒有瞭鬥志,反觀大梅嶺兵馬,正是趾高氣揚的時候。要是自己再敗於他們,這好不容易才收攏的軍心,說不定就此完全潰散掉瞭。戴善天不敢賭啊,在這末世之中,有兵有糧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不然過得比豬狗還慘!
正當戴善天氣悶地想著這些事情時,大帳外面響起瞭一陣爭吵聲,嘈雜的聲音讓戴善天更是心煩意亂,不由大喊一聲:“怎麼回事!”
帳外的保鏢馬上進來稟報道:“回老大,是左營的弟兄們在吵鬧。”
“為何吵鬧?”戴善天頓時有些不悅道,他原本就憋著一肚子火,現在被對方一折騰,更是火冒三丈。
保鏢遲疑瞭一下,看著戴善天因為喝酒而血紅的眼睛,頓時不敢隱瞞,連忙匯報道:“是張長老的人搶瞭左營的十幾個女人,還打傷瞭上前阻止的傢屬,弟兄一時不服,於是就鼓噪起來,要老大給評個理。”
“他媽的!”戴善天狠狠地把杯子摔在地上,“都什麼時候瞭,還不忘記作威作福!”
戴善天的手下除瞭之前的社團小弟和招攬的青壯之外,還有一同撤回來的幾千名隨軍的傢屬。那些人加入隊伍不過是為瞭有口飯吃,傢裡青壯加入瞭隊伍,老小都跟在屁股後面。平時當個民夫打打雜,勉強也能討口吃的。有事的時候還能充充人數,壯壯軍勢。可是張長老和他的幾十名親衛就是戴善天的幾千號人馬的太上皇,他們自恃是地獄門出來的高手,平時作威作福,吃的穿的都是優先供給,調戲婦女,持強凌弱也沒少幹。戴善天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做的過分也就算瞭。可現在是什麼時候,外面有強敵虎視,軍內又人心渙散,這幫孫子還沒事挑動民憤,真不知道死活瞭?
就算張長老本事高強,那些親衛實力也不弱,可是光憑他們能夠殺得過重重喪屍?
戴善天走出大帳,看到數百名百姓在雨水中忿忿不平地吼著,看到頭領出來瞭,立即嚷嚷著請他做主,十幾個苦主幹脆跪在泥地裡,鼻涕眼淚地嚎著。
“戴老大,我可是從起兵開始就跟你的老人瞭,打喪屍,跟梅嶺軍拼死拼活,我可是一點怨言都沒有。眼瞅著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回瞭傢,我隻求拿著老大你賞的一點錢,安安穩穩當個農民安傢算瞭。可那曾想到,那幫狗娘養的畜生居然看上瞭我傢的婆娘,硬要拉她去侍候張長老。老大啊,我傢婆娘已經懷瞭三個月身孕,我是拼瞭性命才把她背到這裡。老大,你可要救救我的婆娘!”
一名中年漢子跪在戴善天的跟前,一邊磕頭一邊哭著說道。而一名更加蒼老些的老者更是直接沖過來抱著戴善天的腿,放聲大哭。
“老大,我陳有四跟著你幾十年瞭啦!一路上從社團砍殺過來的,你說要起兵我也沒有二話,跟著大傢就從瞭軍。我的兄弟和兒子都為社團沒瞭命,就剩一個苦命的女兒瞭。又不放心留在傢裡,幹脆女扮男裝當瞭民夫。老大,我的女兒才十六歲,幹的卻都是男人的活,為的就是求口吃的。現在我們父女好容易活著回來,丫頭卻讓那幫狗腿子拉去瞭,老大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不要讓我們這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寒心呀!”
戴善天的臉都紅瞭,那個陳有四是他父親還是社團老大時就跟著的老人瞭。後來自己繼承社團,更是少數一直跟隨著的人,不管是跌入低谷還是被人追殺,都不離不棄的,他的幾個親兄弟和兒子都是死在瞭社團拼殺和戰場上面,可謂“滿門忠義”。而那個中年漢子也是一直跟著自己的老人瞭,曾經替自己擋下瞭仇傢的一刀,導致身體落下瞭殘疾,一直到前段時間才討到老婆。這些人的話語如同利箭般直戳他的心窩子,更何況還有上千共情的兵卒都在雨裡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看得血海裡殺出來的他都背後發涼。
“保鏢集合!隨我去找張知遠!”戴善天很快就分出輕重緩急瞭,他立刻大聲吼道。
還沒走進張長老所在的營盤,戴善天很清楚聽到裡面傳來女子哭泣的聲音,還有親衛們調笑的聲音。他極力壓制自己的怒火,然後對守門的親衛說道:“我要見張長老!”
守門的親衛是地獄門派來的東方分壇的嫡系弟子,素來眼高於頂,對於那些民團一向看不起。他們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瞭戴善天,然後說道:“戴大人,張長老已經休息瞭,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我有重要事情情稟報張長老,如是耽誤瞭,你擔待得起嗎?”戴善天滿臉怒色道。
“都這會瞭能有什麼重要事情呢,難道山下的亂匪打上來瞭不成?我想不會吧,區區數百土匪,難道還能打敗戴大人的幾千兵馬不成?”守門的地獄門弟子忍不住譏笑道。
他當然知道戴善天此時來為的是什麼,自然不願意放對方進去瞭!
戴善天也不廢話,直接推開守門的地獄門弟子,便直接大步走瞭進去。而戴善天的保鏢分出一部分圍住那些守門弟子,大部分也跟著湧進去瞭。
“戴善天,你好大膽子,居然敢直接闖張長老的營帳,我看你到時候怎麼和大人交代!”親兵頭子見無法阻攔對方,隻能光棍的站在旁邊冷冷的威脅道。
戴善天根本不理色厲內荏的親兵頭子,直接冷著臉直奔有女性哭聲的營帳,掀開門簾時,卻見十幾名地獄門弟子正圍著幾名被搶來的女子正在那裡嬉笑著,那些女子面色惶恐,衣不遮體,不斷被那些地獄門弟子沾著便宜。戴善天看到這個情景,臉都氣黑瞭,立即號令手下把女子們搶瞭出來,披上衣服送回營寨去。
而那些地獄門弟子頓時不幹瞭,沖著戴善天就嚷嚷開瞭。而戴善天的保鏢們早就氣炸瞭肺,當即也不客氣,與地獄門弟子推推搡搡。地獄門弟子雖說武藝都不錯,可是戴善天的保鏢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眼看雙方就要開打,最終張長老還是被驚動瞭。
“戴大人,你這是幹什麼?”聽完那受委屈的親兵搶先報告,張長老有些面沉如水的不悅道。
面對著那陰鷙的張長老,戴善天強壓怒火,他知道自己還需要地獄門的扶持,畢竟對方的底蘊實在不是他小小的黑道社團可以比擬的。所以即使權威被幾次侵犯,戴善天依然保持相對的恭敬道:“張長老,你的手下強搶我部下的傢眷……”
誰料張長老卻毫不客氣的打斷瞭對方的話語,他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搶瞭幾個娘們麼?用得著大驚小怪嗎?”
戴善天面色一變,可是他還是強壓著怒火,雙拳捏得咔咔作響。然後指出瞭其中存在的隱患:“張長老,你的親衛強占民女,已經引民憤瞭,如不妥善處理,恐亂軍心!”
張長老雖說囂張跋扈,可他不是傻子,能夠做到地獄門分壇長老的,都是人精。當初戴善天執意要放棄S市,直接撤兵,他表面上堅決反對,實際上是非常支持的,要不戴善天也不會撤得那麼迅速。而且張長老親眼看到謝騰龍的隕落,又與地獄門總壇失去聯系,他便知道現在和以前不同瞭,手裡得有兵,那樣才能在末世裡活著,才有可能升官發財!所以他對戴善天非常“推心置腹”,頗有點要收服他的意思,所以凡事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剛才他也算是聽明白戴善天的意思瞭,在這種形勢下,最怕的就是嘩變,外面可是有數千兵丁和軍屬。一旦出現嘩變,就算張長老再厲害,能夠帶人把幾千人都殺光麼?那他們還能突破喪屍的包圍麼?張長老可不是謝騰龍,沒有那種自信。
“戴大人不愧是愛民如子啊……”張長老先打瞭個官腔,然後指著聞訊走過來的親兵隊長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幾個,把請來的民女都放瞭。”
“是,不過那些女子都已經被戴大人接走瞭。”親兵隊長已經聽手下說完瞭過程,對戴善天貿然打斷自己一夥人的樂子,他是非常的不爽,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老大,還有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沒看到!”陳有四在旁邊著急地嚷嚷道,他剛才轉瞭一圈,並沒有看到自己的女兒。
“大人,還有我的婆娘!”中年漢子何有才也在那裡大叫著,還有兩個找不到親人的漢子同時跟著嚷嚷起來。
戴善天立即轉過頭來對親兵隊長說道:“柳香主,還有幾個女子,請大人放還。”
別看這名姓柳的男子是張長老的親兵隊長,可是他和總壇某位實權人物是親戚,所以在東方分壇是副香主的職位。這回擔任張長老的親兵隊長,也是為瞭謝騰龍的計劃沒出意外的話,柳副香主的那個“副”字回去就可以去掉瞭。所以此人一向驕橫跋扈,即使連張長老都要賣他幾分面子!
陳有四連跑帶爬地沖向旁邊的營帳,何有才等人也緊跟其後,戴善天示意幾名保鏢趕緊跟上,以防意外。很快,營帳傳來一陣竭斯底裡的低低哭泣聲,就像一隻受傷老狼想哭卻哭不大聲。這時,一名保鏢匆匆地跑瞭過來,在戴善天耳邊附言道:“陳有四的閨女被糟蹋瞭,兩父女在那裡抱頭痛哭。”
看到要不是旁邊的幾個保鏢死死地抱住,暴怒的陳有四早就沖上來一頓廝打瞭。再加上其他民兵都是滿臉憤慨陰沉,張長老連忙裝模作樣的指責瞭幾句自己的親兵隊長:“柳隊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幾個女子都是自願的,無非是想賺取一些錢糧而已。”柳隊長毫不在乎的說道,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對方。
其實他說的也是末世來臨之後,一些底層女子的無奈之舉。如果沒有一技傍身,在體力不如男性的情況下,很多女性為瞭活命,隻能做些皮肉生意換取些物資。這種事情無論是地獄門,還是其他幸存者團隊裡都很常見。
張長老當然知道自己親兵的那幫德性,可是卻不願意為瞭幾個泥腿子得罪柳副香主,隻能不痛不癢的說道:“既然如此,你還不給人傢一些錢糧!”
如今末世來臨,原先的錢幣實在已經失去原有的作用,柳香主接過屬下遞來的一袋幾斤大米的袋子,隨手丟到陳有四的面前,然後罵罵咧咧的走開瞭。
戴善天的面色鐵青,鋼牙緊咬,喘著粗氣要發作時,張長老連忙出來打圓場道:“戴大人,大傢都是同朝為臣,沒必要傷瞭和氣。柳香主在總壇很有人脈,連我都不敢過分得罪的……”
戴善天聽到這裡,心裡恨恨不已,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張長老出面,柳香主說不定連那袋米都舍不得賠償。可是他也知道,柳香主在地獄門總壇是有後臺的,如果他還想要在地獄門的旗下混,就不能得罪對方。猶豫好一會的戴善天隻好強壓怒火,轉過頭去勸說民兵們。
吵吵鬧鬧瞭好一會,在戴善天的勸說和喝令下,民兵們這才散開,各自回瞭營寨,但是通過他們的嘴,剛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瞭整個大營。
…………
“諸位,如何攻打清山鎮,得好好議一議。”山下營寨的大帳裡,坐在正中的陳啟超率先開口道。
對於伏擊戴善天的民團,陳啟超一開始的時候是不同意的。要知道雖說他之前用計降服瞭鹿頭寨,和馬傢莊合並,後續又陸續有洪傢寨等地的幸存者加入,使得大梅嶺的兵力一度增加到瞭一千多人,人口更是直接接近上萬!但是陳啟超知道,這些人裡面大部分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新兵,甚至還有些是沒有見過血的市民或者農民,遠遠達不到他要求的標準。
可是馬洞玄卻提醒陳啟超,一山不容二虎,戴善天的老巢青山鎮距離大梅嶺不過百裡,他也是目前對己方最有威脅的勢力!如果大梅嶺的主人是謝騰龍,他當然不需要擔心地獄門下轄的一股附庸勢力,可是現在陳啟超推翻瞭白夢朧,把地獄門的一切都打消瞭,那麼不管是地獄門指示,還是戴善天本人有野心,勢必會對大梅嶺動兵。
戴善天有數千人馬,就算質量不如大梅嶺,可是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卻足以讓梅嶺軍疲於應付。陳啟超的兵力還分開駐守大梅嶺幾大要塞,內部還有隱患未除。而戴善天本就是當地豪強,黑道社團的老大,等他回到青山鎮穩住陣腳,再打著地獄門的旗號,招來外援,恐怕S市就沒有梅嶺軍立足的地方瞭!
陳啟超接受瞭馬洞玄的建議,帶著匆匆成軍的八百梅嶺軍伏擊瞭戴善天的兵馬。在兵力佈置上他做瞭一些調整,以左右兩營精銳為主力,其餘新兵為輔,在摸清戴善天臨時營地的情況下,先以百武營乘夜直撲戴善天的主營,在驚走瞭戴善天和張長老等人後,大隊人馬四處虛張聲勢,讓群龍無首的戴傢民團瞬間潰敗,這才讓陳啟超得瞭手,不但繳獲瞭大批軍械輜重,還一直尾追到清山鎮下。
當然梅嶺軍也折瞭一百多號人,其中就包括一直不滿於被奪權的張世濟和他十幾個心腹。
戰事進入相持階段,這讓陳啟超感到瞭新的壓力,雖然梅嶺軍把清山(清山鎮所在的小山就叫清山,也名青山)圍住瞭,但是陳啟超心裡明白,清山鎮兵力繼續占優勢的局面沒有改變,誰勝誰負還在兩可之間。當初伏擊戰時,陳啟超本不想打一場擊潰戰,而是預計一場全殲戰。但是戴善天還有兩把刷子,很快就收攏瞭人馬,裹著隨軍傢屬,徐徐向清山鎮退來,陳啟超隻得率軍在後面尾追,一時找不到下嘴的機會。
“戴善天的民團一戰已經氣餒,如果我們再大勝一場,恐怕他全軍上下就會膽喪,離完敗也不遠瞭。”麻交坐在那裡首先應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爭取再次擊破清山軍。如果等戴善天安撫軍心,穩住陣腳瞭,我們就不好打瞭。”坐在旁邊的王振武贊同道。其餘的曹雲、甄和尚和韋雲龍在那裡點頭稱是。
“馬先生,你說呢?”陳啟超轉向馬洞玄問道。
“再次擊破清山軍應該不難,兩軍士氣高下一看便明。我現在慮心的是如何全降清山軍上下。他的兵力加上軍屬合起來恐怕起碼得有幾千人!如果能夠將其吸收,對我們大梅嶺的實力來說,是絕對的一次質變!這會為我們拿下西南區打下基礎,甚至可能收復其他幾個區!”馬洞玄撫摸著手掌,然後點頭說道。
“那先生應該早有定計瞭吧,不妨說出來聽聽。”陳啟超對馬洞玄的深思遠慮非常敬佩,這才是真正的謀士。
“我們可以雙管齊下,先打後拉。”馬洞玄斷然答道。
陳啟超笑著說道:“所以先生讓我派夏雨去請戴善天原先社團的叔伯和恩人,原來先生已經算好瞭……”
“正是如此!不過最關鍵的是我們必須要打敗戴善天,讓他無路可走,否則以他的性格,那些叔伯和恩人也難以打動他。”馬洞玄點點頭答道。
“戴善天是黑道出身,熱衷於官途,現在他得到瞭地獄門的扶持,要想讓他回頭,恐怕很難。”陳啟超皺著眉頭說道。他也沒想到地獄門的底蘊居然如此強悍,即使謝騰龍被幹掉之後,居然還有不少殘部在S市。甚至他懷疑像戴善天這種被地獄門扶持的勢力,恐怕絕非少數!也就是說接下來他很可能要面對著地獄門的瘋狂報復!
“俗話說船到水盡必掉頭,如果戴善天陷入絕境,想不掉頭也不行。”馬洞玄笑著答道,眼睛裡閃爍著狡黠。
“對,先生說的正是。”陳啟超沉思一會突然叫道,“看來讓戴善天降服,關鍵在他軍中的張長老。”
“首領的意思是?”麻交有點領悟瞭。
“殺瞭姓張的,逼戴善天反!”陳啟超狠狠一揮手道。
眾人都是一陣明悟,張長老是地獄門派來到戴善天的隊伍裡監軍的,如果他死於戴善天軍中,後者肯定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到時候對方肯定無路可退瞭。
陳啟超打開一張草圖,正是清山鎮的佈防圖。兩軍相持十幾日,陳啟超早就遣人潛入清山鎮,摸清楚瞭上面的情況。戴善天軍中一半都是S市人,而且還有大量的軍屬雜居其中,這為梅嶺軍偵查提供瞭極大的便利,至少摸清瞭各營盤的大致分佈。
“張長老的營寨在這裡,這裡地勢稍高,相對於其它被泡在泥濘中的民團來說,實在是太舒服瞭,看來戴善天對姓張的倒是挺照顧的。”陳啟超指著草圖中的一點說道。
“姓張的另處一地,也為我們攻打他提供瞭便利。”麻交看著草圖毫不客氣地說道,“為瞭避開泥濘和可能發生的山洪,姓張的營盤紮在瞭這處小山包上,左邊和右邊是民夫營地,前面是民團營地,後面是清山鎮的左嶺,倒是被拱衛在瞭中間,我看關鍵就在左嶺。”
“對,左嶺,我們翻過左嶺,就可以直接從後面攻打張長老。但是左嶺山高地險,又有清山軍的哨卡,沒有那麼容易就過去。”王振武這時候忽然提出瞭問題。
“大軍難以行動,我們就遣數百精兵潛過去。”陳啟超的手指在草圖上重重一敲,“你們誰願意擔此重任?”
王振武、甄和尚、曹雲、韋雲龍、苗浪、麻交、馬洞仙互相看瞭一眼,爭先恐後地站瞭起來,異口同聲地說道:“我願去!”
陳啟超在他們的臉上掃過,心裡在斟酌瞭一會說道:“奔襲姓張的重要,但是正面進攻同樣重要,如果我們在前面打得不熱鬧,戴善天的註意力就難以被我們吸引過來。而一旦清山軍與我們正面對攻,我軍人數處於劣勢,萬一被擊破,就算奔襲得手也沒有用。所以洞仙、麻交、王振武必須留下來。”
大傢聽到這裡,都點頭稱是。馬洞仙、麻交、王振武勇武不輸其他人,可是他們更擅長統軍。大軍在正面展開還真離不開他們!
“我打算讓和尚和苗浪作為後備隊,防止戴善天竄逃。馬洞仙你率親兵護衛留守中營!”陳啟超緩緩的說出瞭之後的安排。
“振武、苗浪!”陳啟超直呼兩人名字,神情鄭重地挽著兩人的手說道:“此戰勝負關鍵全在你二人身上,請不要有負眾將士的期望!大勝之後,我為兩位敬首功之酒!”
王振武一臉鎮定,而苗浪則是咧嘴大笑道:“請老大放心,我老苗肯定把他姓張的狗頭給您獻來!”
“好,你二人以百武營為主,再挑選三百精銳,找幾個熟悉清山鎮地形小路的探子,立即行動!”陳啟超點頭肅然道。
是夜,山下的梅嶺軍早早地就吃過晚飯,然後全軍趁早休息。在凌晨三點左右,也就是人類最為困乏的時間段,梅嶺軍悄悄的被喚醒,然後在被子裡抹黑吃過幹糧早餐,再靜靜地整理兵甲。凌晨四點左右,梅嶺軍全軍在開始變小的雨中集合,分成幾部開始出發。
麻交統領右營兩百餘人,以為前鋒,走在最前面,王振武統領左營兩百餘人,緊跟其後,他們是正面進攻的主力。王振武統領預備營兩百人,埋伏在側翼,隨時候命。陳啟超、馬氏兄弟率領中營五百餘人,坐鎮指揮,夏雨擔任傳令官,跟在身邊。
看著一隊隊軍士扛著長矛,背著環刀迅速列隊走出營地,在山腳下擺開陣勢,夏雨看瞭看在細雨中站得筆直的陳啟超,不由輕聲問道:“首領,為什麼這個時候出擊?”
“現在正是熟睡一夜的人睡得最香的時候。”陳啟超轉過頭微笑著答道,看到夏雨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轉過去繼續註視著行軍佈陣的手下們。
“前進!”騎在馬上的麻交看到自己的屬下已經列隊整齊,一揮手發令道。
陳啟超看著那自己還是暗字營統領時提拔出的將領,眼裡滿是欣慰。麻交雖說武藝不如王振武、甄和尚,可是論起統軍領兵倒是一把好手。所以陳啟超才會讓麻交擔任極為重要的前鋒之職!
在低級士官敲響的鼓聲中,兩百兵馬開始前進,整齊的腳步聲顯得非常有力量,但是麻交知道,大部分“新兵”訓練沒有多久,雖然現在走得整齊,隻是跟著老兵的節奏而已,也不知道真打起來效果如何?
為瞭能夠讓那些新來的民兵盡快適應軍隊裡的生活,陳啟超除瞭保留少數純精銳的部隊之外,將很多老兵都作為骨幹士官將官打入到那些新兵之中,以此來練兵。
很快麻交所部便來到瞭清山鎮腳下的戴傢軍營前,守夜的哨崗終於發現瞭異常,連忙高呼敲鑼。戴傢軍有幾千號人,再加上軍屬更多,不大的清山鎮容不下這麼多人,所以他們的營寨一直紮到瞭山腳下,與梅嶺軍遙遙相對。
麻交不管對面的動靜,一舉手喝令道:“停!”
全軍隨令就停瞭下來,最前排的軍士蹲瞭下來,斜舉著長矛,用腳踩住靠在地上的矛尾,後面幾排的軍士也一一斜舉著長矛,從前面軍士的肩上越過,形成瞭一排排如林的長矛陣。這是陳啟超和幾名將領根據之前實戰進行改良過的長矛陣。不過由於大部分人訓練時短,加上裝備不齊,有點半吊子貨的模樣。這時從陣中跑出上百人,他們冒著開始稀稀落落射出來的箭矢,跑到戴傢軍營寨前,拋出繩套,然後幾個人一股,奮力一拉,把不是很牢靠的木柵欄拉倒。
待到拉倒一片空地出來,麻交拔出環刀來,大吼一聲:“殺!”全軍爆出一聲吶喊聲,然後全體挺舉著長矛,快步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