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衙門後衙眷屬廳院迎客廳。
來知州雖置於上座,隻是看見下手張三娘的杯中茶水被喝淺瞭些,便立即起身離座,謙卑地親自為張三娘添上瞭茶水。
等著張三娘高冷地「嗯」瞭一聲,來知州這才一臉討好笑容地回到瞭位子上,卻是連背都不敢坐直瞭。
之前來知州看著一行人多,早是安排瞭一處獨立的宅院。而閔柔既是無感於和官府虛與委蛇,也是愛護幾個小孩之前受瞭紛擾,於是便帶著小孩子和白寡婦,還有被當做添頭的耿邊先行安頓去瞭。於是現在就隻剩下瞭張三娘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受著來知州的招待。
眼看張三娘坐在那裡一副無聊的樣子,卻因為她沒有開口說話,來知州也就不敢多嘴,隻能幹笑著陪坐。
又是等瞭好一陣子,朱孟非才是大步走來。剛和來知州見禮畢坐下,張三娘便是順手遞過瞭自己茶杯,讓朱孟非咕嘟嘟地喝幹瞭茶水,解瞭口渴。
兩人的互動,是看得來知州眼皮直跳,最後卻也是識相地低下頭,當什麼都沒有看見。
「來大人,滅絕老尼在牢中已是認罪,罪狀也已經簽字畫押交給貴州通判,連同其門下一些罪大惡極的認罪書一道,大人稍後自可核對。」
「咳。認罪就好,認罪就好。」
聽得滅絕師太居然真的畫押認下瞭作亂州府之罪,來知州心中的大石隻放下瞭一半。在雅州這地方蹉跎瞭好些年,來知州也算是坐地戶瞭,對於峨眉女院在江湖上的名頭和眾多的聯姻他都有所耳聞,還有近在咫尺的蜀中四大武林勢力之一的峨眉派庇護……
能抱上在中央根基深厚的政治人物的大腿是對來知州最大的誘惑,這關系著他將來能否調離這窮鄉僻野,繼續平步青雲;但是朱孟非能否抹平此次事件後續可能到來的江湖勢力的反撲,這才是來知州隨後堅定站隊的先決條件。
要是朱孟非壓不下隨後找上門的江湖勢力,那麼說不得來知州最後還得向滅絕師太跪舔求饒瞭。
來知州心思萬饒百轉,臉上的討好笑容卻沒有絲毫能讓人警惕的變化。可見來知州城府不淺。
隻是朱孟非卻又仿佛能讀透他的心思,開口就是說道:「來大人大可不必擔心後續江湖上會有些什麼紛擾。」
來知州心頭跳瞭一下,依舊維持著原先那副笑臉問道:「怎麼說?」
「要是峨眉派和峨眉女院都不追究瞭,別的江湖勢力又哪來的理由對此事發難?」
「別的江湖人怎麼不會因為此事發難瞭?」
朱孟非知道滅絕老尼的認罪書實在安不瞭這來知州的心,為免夜長夢多,索性也就不藏著掖著瞭:「懇請來大人命人,將峨眉女院靜玄居士帶上來。她會給大人一個安心的答案的。」
狐疑地看瞭朱孟非一眼,來知州馬上命人將靜玄帶上。
不一會兒,靜玄被從牢獄中帶到瞭幾人面前。她身上帶著枷,臉色因為傷勢而顯得有些蒼白,可她的背依然挺得筆直,眼神也還是如以往那般不卑不亢。
「靜玄居士。當著來知州的面,我再問你一次,你峨眉女院可頂得住大宋禁軍的征伐?」
「不能。」靜玄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瞭心中怒火,可她回話的語氣依舊帶著濃濃的憤恨。
「你可知道,你峨眉女院此次作亂雅州,可是十足的大罪,足以讓朝廷出動禁軍征伐?」
「知道。」
「你可知道,來知州和陳虞侯為瞭能調離雅州這窮鄉僻壤,可是費盡瞭心思?」
「知道。」
「你可知道,你等這次可是送瞭來知州一個好大的把柄和機會?」
「知道。」靜玄的表情已是開始咬牙切齒瞭。
「你可知道,大宋官傢容忍江湖門派坐大的底線,不包括你們能隨意引起州城動亂,殘害無辜百姓?」
繼續緊抿著嘴,好半晌才開口回道:「知道。」
「此次你峨眉女院禍亂州府是真,來知州稍後提請官傢聖喻提兵踏平你們峨眉女院便是名正言順。」看著倔強地挺直著身子,隻是臉色卻又蒼白瞭兩分的靜玄,朱孟非語氣平靜地問道:「對此,你可有異議?」
「沒有。」靜玄的聲音滯澀,語氣哀沉,可她依舊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辯解的話來。
「那你想靜等禁軍踏平你峨眉女院嗎?」
「不想。」
「滅絕師太也不想。」
靜玄半閉上瞭眼,許久沒有說話。廳堂中一片寂靜,是讓來知州的心也跟著提瞭起來。
「滅絕師太已經在認罪書上畫押簽字,同時還供出瞭好幾個主要的脅從犯。」
終於,靜玄長長地嘆出瞭一口氣:「女院需要一個新的掌院。」
「不封山嗎?」
「封山十年。」
「五年就夠瞭,來知州到時候會讓神錫道長代為看管的。」
五年,這一代的女院弟子都還不曾老去,下一代的弟子卻剛好成長。到時候女院重開山門,門中實力想來並不會比現在弱上太多。
隻要門人實力尚存,女院就不會衰退,光大女院還有機會!
而這,是師父一生所願!
「滅絕師太以後,女院的掌院……張玉珍居士覺得如何?」
靜思片刻,靜玄並沒有反對:「玉珍師妹為人處世圓滑老到,確實能當掌院之位。」
等到滿意的答案,朱孟非便再沒有什麼可說的瞭,來知州也就讓人把靜玄帶瞭下去。重新堅定瞭心思的靜玄,身形和腳步都顯得沉凝瞭許多。
「朱先生,靜玄已經默認瞭讓滅絕定罪瞭。這是個好開始啊,接下來我們該拉攏哪一個?」
「不必瞭。」好笑地看著興奮地滿頭冒汗的來知州,朱孟非氣定神閑地說道:「之前在城中,靜玄讓女院門人弟子圍攻於我時,可謂如臂指使。而當時滅絕就在那裡,卻沒有任何幹涉。這足以說明滅絕對靜玄的絕對信任,也說明瞭她在女院弟子當中的威信,甚至能代替滅絕發號施令。」
「江湖上都知道,靜玄本就經常代替滅絕老尼執掌女院上下,如此她在女院之中的威望自然不低。」
張三娘這樣說,來知州自然隻能信瞭。隨後他眼珠一轉,試探著問道:「那張玉珍……」
朱孟非並不答話,隻是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看向來知州。於是來知州秒懂——二桃殺三士。這本就是官場中常見的手段,來知州也是爛熟於心瞭。隻是朱孟非如此輕描淡寫的使出來,倒是讓來知州心裡對他更多瞭些重視。
這姓朱的使起手段來處處老辣,實在不像是個初入官場的愣頭青。莫非他真是史艷文夾帶裡的人物,受過史艷文的指點?
眼睛又瞄過張三娘和朱孟非,來知州心裡不期然地就想多瞭一些。
夜裡,等眾人睡下,朱孟非施展輕功躲開瞭所有人,一路小心地在城中潛行,來到瞭一處小樹林裡。
腳下故意踩出些動靜,早已等候多時的張玉珍霍然轉身,等看清男人的身影時,她立即畢恭畢敬地半跪在地,脆聲行禮道:「妾身見過大人。」
「你可接任瞭掌院之位?」處於強勢地位,朱孟非懶得和她虛與委蛇,而且這對付這女人,表現強勢才是最好的收攏她心思的法子。
「回大人,妾身如今已是峨眉女院的掌院。」說著,張玉珍趕忙從右手拇指上取下掌院信物鐵指環,雙手捧著恭敬地遞向朱孟非面前。
打量瞭那鐵指環一眼,朱孟非隨意地「嗯」瞭一聲以作回應,隨後又是問道:「滅絕對你接任掌院,可曾滿意?」
「不曾。」說這話時,張玉珍眼中閃過憤恨之色,隻是她將這情緒藏得極好,她並不願將這心思暴露給男人知道。
「掌院傳承的秘密她可有告知於你?」
「說瞭。」
「說瞭多少?」
「全部。」
「你確定?」
張玉珍略一咬牙,還是將大牢裡滅絕告訴她的關於「倚天劍」和「屠龍刀」的秘密全都說瞭出來。
「」倚天劍「裡頭藏著傳說中軒轅黃帝修煉的《廣成帝訣》,而」屠龍刀「裡記載的,則是我中原神州歷代皇朝凝聚皇權氣運的龍骨?」朱孟非的臉色不可避免地顯出瞭震驚之色。
「師父……滅絕說,當年我派祖師剛剛在中原立下門庭,正遇上五胡亂華時,有海外蠻夷欲要劫掠龍骨,搶奪氣運入主我中原神州。祖師於是連同一群義士擊退蠻夷,保下瞭我龍骨。後來南朝蕭衍意外得到帝道第一寶典的《廣成帝訣》,強練神功妄圖借此震服南北各路豪雄卻失敗身死。神功也落到瞭我派手中。於是我派前輩一直保存著龍骨地圖及《廣成帝訣》的秘籍,直到唐武宗滅佛時,我派被前朝重創。為瞭重振聲威,當時的掌門便將這兩樣東西封鑄入兩把神兵當中,並將神兵放到江湖上攪動風雲。隻是後來唐末變亂太過,我派又遭遇變故分裂,所以失去瞭對這兩把神兵的掌控。」
「又是老路子,挑選所謂的天命之人重立新潮。」
嘴裡「嘖」瞭一聲,壓下瞭心中驚訝地朱孟非上前兩步,略一彎腰,手便伸進瞭張玉珍衣服裡,一把捏住瞭她的一顆翹奶。
「你這騷貨,果然沒穿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