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步霄霆要追著你不放,原來《道心種魔大法》在你這兒。」
燕駝龍吸瞭一口煙,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沒有《道心種魔大法》。」
「嗯?」
「步霄霆要從我這得到的是《道心種魔大法》,可我練的走火入魔的武功卻是別的。」
「你這麼說,是步霄霆誤會瞭?」
「他這人自負,一旦認定瞭的事情,不論別人怎麼說,他都隻會認為別人是錯的。」說到這裡,燕駝龍臉上突然露出瞭一絲嘲諷,「不過,步霄霆現在估計也就隻剩下自負瞭。」
朱孟非往被吊著的紫衣女田蜜看去:「因為她?」
「是因為《道心種魔大法》。」
眾人不解地看著燕駝龍,等他慢條斯理地吸瞭一口煙,方才用一種講故事般的語氣說道:「步霄霆是個自負的人,他總覺得江湖太小,容不下他的雄心壯志。所以他從不以武功超人一等為傲,反倒是醉心於權謀術勢。對那些會被江湖中人搶破頭的武功秘籍,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他不在意武功,難道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已經站在瞭天下之巔?」
「步霄霆的武功雖比不過如今的張三豐,可也不會比現在聲名大盛的移花宮主、風清揚弱。」吧嗒瞭一下煙桿,燕駝龍篤定地說道:「可當年的他,依舊不會對《道心種魔大法》此等天書寶典感興趣。」
「一個從來不以武力為依憑的人,如今卻打起瞭天書寶典的主意?」
「怕是之前兩次輸得太狠,心態崩瞭。」說到這裡,燕駝龍居然臉上露出瞭可惜的表情。
「輸兩次……步霄霆輸得很慘?」
「一次是被哥舒天、孫玉伯還有日後三個門中後起之秀聯手,從中原放逐到瞭西南邊荒;一次是十幾年辛苦經營掌控瞭越李朝政,卻被另一個後起之秀藏鏡人隻用瞭兩年時間就反手鎮壓瞭。這輸得還不夠慘嗎?」
「看你現在露出的這幸災樂禍的笑容,我想他一定輸的很慘。」
燕駝龍本就沒有隱藏的意思,此刻更是放聲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頭全是各種幸災樂禍的快意。
「自傲的聰明才智一次又一次地被晚輩擊敗,心底的自信由此也變得支離破碎,於是步霄霆轉變瞭思路,目光放到瞭過往他並不放在心上的天書寶典上。」
「所以我才說他如今剩下的隻有自負瞭。」燕駝龍擦掉瞭眼角笑出的眼淚,「不過可惜,本來我還想來這裡借逍遙派的手,再給步霄霆狠狠挫上一挫。要是連武功這最後的立身之本都失去,步霄霆一定會瘋掉。」
「瘋掉的步霄霆……」
「我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雖然會感慨於昔日的天之驕子如今的落魄,但是要能把對他往死裡整,燕駝龍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前輩說的逍遙派是什麼來歷,為什麼晚輩不曾聽師門長輩說過?」燕駝龍這般的狠辣在江湖中見慣不怪,所以根本就不在意。倒是燕駝龍剛剛提到的逍遙派,她覺得很是好奇。到底是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憑什麼能讓燕駝龍有底氣,認為能挫敗昔年的魔門兩大巨頭之一的步霄霆?
「逍遙派是一個隱世門派,幾乎不曾在江湖走動,你們不知道也不足為奇。可是這隱世門派裡頭卻大有門道。其門下弟子雖然不多,卻個個都是武功站在江湖絕頂的人物。」
「這麼厲害?」張三娘明顯地表示瞭懷疑。
「你隻要知道靈鷲宮的天山童姥是逍遙派門人就足夠瞭。」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
這個崛起時間不算長,卻是讓同在天山的武林禁地神水宮,還有底蘊深厚名俠輩出的天山派都必須平等對待的門派。如此,那一手打下這份基業的到底是何等人物,江湖中人也是明明白白的。
「我當年有幸在西南尋幽探密……」
「盜墓就盜墓,說的那麼婉轉幹嘛?」
燕駝龍的臉皮也是城墻尺寸的,面對朱孟非的吐槽都不帶打磕的自顧說道:「尋幽探密間偶然認識瞭其首徒無崖子,所以才知道有這麼一個門派。而這處隱秘所在,就是無崖子和他師妹隱居的地方。」
「所以你就忽悠著這女人來到瞭這裡?你黔驢技窮瞭?居然想出不確定性這麼大的計劃。」
被學生小看,燕駝龍當即不滿地甩瞭他一煙桿,卻被朱孟非輕而易舉地避過。不忿的燕駝龍向學生豎瞭根中指,這才罵罵咧咧地說道:「屁!我像是這麼不靠譜的人?我之所以下來這處瀑佈底下,不過是為瞭拖延時間,等待時機到來罷瞭。」燕駝龍有用煙桿指瞭指被吊著的田蜜,「這瀑佈底四周都是絕壁,以這貨的輕功下來瞭就絕對上不去。隻要她上不去,她就傳不出消息,自然能拖延步霄霆對我的追蹤,。」
「拖得瞭一時,拖不瞭一世。」
「在來的路上,我就已經聽說藏鏡人要對大理開戰。而藏鏡人之前出兵宋庭西南,你應該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借刀殺人,鏟除異己。」
「沒錯。」燕駝龍對自己學生的眼光很是滿意,「而既然藏鏡人出兵的目的是要鏟除異己,這說明他在國內還達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而步霄霆在之前,可也是越李朝的權臣,藏鏡人的那些政敵裡,會不會就有他當年的舊部?甚至那些舊部裡,還有人在念著他的好?如此,在藏鏡人親自帶兵出征的時候,你覺得步霄霆會不會對越李朝的權柄賊心不死,將更多的精力全都投入到這個機會裡頭?」
聽完燕駝龍的話,田蜜是兩眼瞪大一臉懵。她之前一直都和燕駝龍在一起,一路上就沒有讓他離開過視線,那他到底是在哪裡聽到藏鏡人要和大理開戰的消息的?為什麼她會不知道?
田蜜再次陷入瞭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廣南西路的戰事還沒打完,你怕是還得在這荒郊野嶺的多待些時日瞭。」
「無妨。既然你小子來瞭,我覺得我倒是可以早些離開瞭。」
「嗯?」
「小子,我要送你一樁大機緣。」
朱孟非看瞭看瑯環玉洞,以為燕駝龍說的是裡頭李秋水留下的兩本神功秘籍。他倒是一點不懷疑燕駝龍會發現不瞭這份收藏。畢竟那麼大一尊艷女雕像,居然還主動佈置好瞭場地,留言讓後來人磕頭。認真多想一想都知道這裡頭有蹊蹺。
朱孟非直接站起身來,走入到瞭早已被搬空的瑯環玉洞,徑自來到李秋水的疑似春宮像前,一把扯開瞭雕像前頭的一個蒲團,將裡頭的兩卷秘籍拿瞭出來。
「機緣?」
重新走出洞外,朱孟非直接把《凌波微步》扔給瞭閔柔,剩下《北冥神功》拿在手裡很囂張地在燕駝龍面前揚瞭揚。他實在是不想為燕駝龍出頭去蹚這趟渾水,畢竟不管步霄霆在智商如何地被人碾壓,可是他的武功依舊實打實地能秒殺朱孟非。所以他真心不想和步霄霆對上。
而如今瑯環玉洞裡的機緣是自己主動拿走的,而不是燕駝龍給的人情,所以他完全能有理有據地拒絕掉燕駝龍讓他幫忙對付步霄霆的要求。
不想燕駝龍隻是吸瞭一口煙,然後是一臉不屑地看著朱孟非:「讓你練好武功去殺步霄霆,那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離開這瀑佈底?」
聞言,朱孟非皺起眉頭,心想這老頭果然還有後手,自己倒是得小心,不要輕易著瞭他的道。
並不在意朱孟非的沉默警惕,燕駝龍是轉身對著田蜜揚瞭揚下巴,問道:「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魔門中人。」
「魔門天蓮宗弟子。」
「所以?」
「自昔年漢武帝獨尊儒術,各傢各門,各行各業不甘心淪為賤籍的,都慢慢抱團聯盟,以為保證傳承對抗儒傢。就如我邪極宗,乃是巫醫樂師百工之流聚合而成。而農商九流,自然也是聚合為一,是為天蓮宗。」
「天蓮宗,商人?」
「商人。隻要出得起價錢,什麼都能賣的商人。你隻要出得起價錢,你可以讓他們賣友,賣肉,賣命,還有……」
「賣主。」
「沒錯。」
朱孟非看向田蜜的眼光開始變得深邃而明亮,卻是讓田蜜渾身打瞭個冷顫。
「要賣,自然要買;而要買,自然得出個好價錢。」
「沒錯。」
「你覺得這價錢應該是多少?」
燕駝龍將煙桿往鞋底磕瞭磕,將裡頭沒有燃盡的煙團踩滅在瞭地上,往後腰上別回瞭煙桿。然後他看向瞭朱孟非,眼神也是變得深邃而明亮。
「你當年參軍,或許隻是為瞭填飽肚子不被餓死。可是現在,你的能力更強瞭,野心也跟著變大瞭。所以我想知道,你現在想在哪個地方裂土封王?」
「你知道瞭又能怎樣?」
「我幫你參詳參詳。」
朱孟非一派雲淡風輕地和燕駝龍對視著,知道良久,口中才輕輕吐出兩個字——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