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艳骨神医>121 洪水

121 洪水

  「朱將軍?」

  趙杏兒伸出手在朱啟庸眼前晃瞭晃。他驟然回神,面色微不可查地紅瞭一下,轉過臉去。

  「朱將軍今日這是怎麼瞭?總是怔怔地發呆。」趙杏兒替他盛瞭碗小米粥,玩笑道,「朱將軍莫非是在我永靖縣待上癮瞭,舍不得開拔回武威關?」

  朱啟庸接過粥碗,客氣道:「陳大人治下有方,把這永靖縣打理得是民生順調,我自然是想多待上一陣子取取經。」

  聽到他誇獎陳默溪,趙杏兒燦然一笑,俏生生的眉眼看得朱啟庸一時有些出神。

  同樣是她,昨日他還親眼目睹著她那樣淫蕩地在陳默溪書房裡呻吟媚叫,今日便又恢復一副端莊的當傢夫人模樣,在這早餐桌上安安靜靜坐著用餐。一身落霞色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那高挺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纖腰,如今全都裹在佈料裡看不見瞭。唯獨細白的脖頸從領子裡露出來些許,隱約能見到點曖昧的紅痕。

  今日便要啟程回武威關瞭呢~~朱啟庸忽然覺得這碗粥有些苦澀瞭起來。

  一餐飯用完,朱啟庸便辭別瞭知縣府,去瞭隴西軍駐紮的縣郊,指揮著押送賑災糧食的將士開拔。沒想到路還沒走出去十裡遠,一個穿著衙役制服的小吏忽然騎著馬急火火沖過來,沖到軍隊面前攔住朱啟庸的馬便跳下來跪下:「不好瞭朱將軍,河堤決口瞭!縣南邊三個村子一下子被沖垮瞭大半!我們知縣老爺托小的求您,帶各位軍爺過去幫忙救命!」

  朱啟庸皺眉:「怎麼回事?村民呢?沒事吧?」

  「回將軍話,村民被卷走瞭好些個,剩下幾十個命大的被困在高處。」說到這裡,那位小吏哭喪著臉嘆氣,「唉,我們知縣夫人今兒個早上正在最南邊的劉傢村給人診病呢,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知縣老爺現在都急瘋瞭,若不是小的們攔著,怕是直接就跳下水裡去瞭!」

  聽到趙杏兒的消息,朱啟庸腦子裡「嗡」的一下,瞬間一片空白。

  早上還好好的一起吃飯呢,現在就~~

  不,不可能的。趙杏兒那麼有能耐的一個人!

  朱啟庸定瞭定神,咬住嘴唇猛地一用力。疼痛和驟然漫上來的血腥味兒終於讓他頭腦恢復瞭幾分清明。他調轉馬頭,一揚手道:「眾將士聽令,大傢跟著這位官爺一同去縣南救人!人命關天,一切聽永靖縣知縣指揮!」說完,馬鞭狠命一抽,向著南邊黃河決口的地方疾馳而去。

  前幾日還是屋舍儼然的劉傢村,此刻大半都沒在瞭混黃的水裡。越往南走,那水便越深,浪還在不住往前打著。走到水沒腿處,不論如何下著狠勁兒抽馬鞭,那馬也決計不肯前行一步瞭。慌張的老少村民正一個扶著一個,朝著北邊在水裡逃著,隻有朱啟庸一個人向著相反的方向走。

  水沒瞭大腿,沒瞭腰,直到腳觸不到底。朱啟庸脫瞭條外褲下來,浸在水裡紮上褲腿,把條專供軍用的細眼兒佈褲吹成個鼓鼓囊囊的氣浮子,紮上瞭褲腰壓在身下,一邊躲避著被洪水連根拔起的浮木,一邊泅著水在村落裡穿梭。

  水流湍急,沖得那村落裡的磚瓦房子搖搖欲墜。一傢房子的屋頂上,聚集瞭四個人正在呼救。朱啟庸咬咬牙,朝著他們遊過去。

  並沒有趙杏兒。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傢人,當傢的媳婦兒,一大一小兩個孩子,還有個孱弱不堪的老婦。見到朱啟庸遊過來,那個媳婦兒眼前一亮,揮著手沖他大喊,又在他遊到時拽著他的手腕上來。

  渾身濕淋淋地爬上屋頂,朱啟庸第一句話便是:「趙大夫呢?你今日可有見到她?」

  「您問知縣夫人?」婦人摟著懷裡的孩子道,「她剛才還在我傢呢,替我娘看完診之後往西邊去瞭。」

  朱啟庸點點頭,摸瞭摸那個大哭不止的孩子腦袋,對驚惶的一傢人道:「援軍已經在路上瞭,等下會有筏子來救你們。你們就在這屋頂上好生待著,莫要下水。」說完,再度一個猛子紮下去,向著西邊遊去。

  一棟屋子,又一棟屋子,連著過去瞭十來傢,都沒看到趙杏兒的影子。朱啟庸的心裡越來越涼,壓不住的恐慌越來越濃重。忽然一個浪頭打來,他猛地嗆瞭口水,被水流沖撞著狠狠砸在瞭一處磚瓦房的屋簷上。肩胛上傳來一陣劇痛,似乎是胳膊脫臼瞭。袖子破瞭道口子,裡面皮開肉綻地被瓦楞劃破一個巨大的傷口,猩紅的血流出來,在昏黃的洪水裡染出一片刺目的紅。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遠遠的一棵大樹上,露出水面的樹冠部分有一抹熟悉的落霞紅色。朱啟庸心頭一陣狂喜,也顧不得肩膀上那鉆心的疼痛,硬是用受傷的胳膊夾住瞭水浮子,另一隻完好的手向前劃著,拼瞭命地遊過去。

  果然是趙杏兒。她正抱在個樹杈上,半個身子都沒在水裡,渾身都濕透瞭,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前,腦袋頂上還沾著不少爛草根、破樹葉子。

  朱啟庸一鼓作氣,遊到那棵搖搖欲墜的大樹邊上,喊她:「趙大夫!快下來,那棵樹要倒瞭!」

  「朱將軍?你怎麼來瞭!」見到是他,趙杏兒也是驚喜異常,抱著樹可憐兮兮地大喊,「這水太急瞭,我遊不起來啊!」

  水流在樹幹周圍打瞭個急彎,洶湧的暗流讓朱啟庸無法靠近。他急得額頭冒汗,卻踩著水強行定身寬慰:「不打緊的,你跳進水裡來,有我接著你。」

  「我~~我不敢~~」趙杏兒簡直要哭出來瞭。方才洪水剛沖過來時,她還試著想遊幾下,卻很快被浪頭拍擊得整個人狠狠沒進去嗆瞭好幾口。還好洪水卷著她恰好經過棵白楊樹,她逮著機會抱著樹幹便七手八腳爬上來,否則現在她怕是早已成瞭一抹亡魂!

  「有我在呢,你怕什麼?」朱啟庸隔著兩丈遠的距離,在雨打浪拍的聲音中沖趙杏兒大喊,「快著點,這棵樹已經開始晃瞭,怕是根馬上要被拔出來。趙大夫再不跳就來不及瞭!」

  的確,身下抱著的樹幹晃動幅度越來越大,明顯地能感覺到原本牢牢紮在土地裡的樹根,逐漸地被洪水沖卷得懸浮起來。看著不遠處朱啟庸焦急的臉色,趙杏兒心一橫,閉上眼睛猛地放瞭手,躍進瞭湍急的洪水。

  盡管閉瞭氣,污水沖進鼻腔還是難受得她忍不住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面來。浪頭不斷把她卷起來又按下去,始終找不到換氣的機會。一瞬間,趙杏兒以為自己就要這樣被淹死瞭——還好,隻不過一瞬,她便紮進瞭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