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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及第

  仲春二月,陳默溪以太學生的身份參加瞭禮部貢院主持的會試。連考三場,每場三天,被關在貢院裡每日饅頭咸菜地吃著,出來時臉都瘦削瞭一圈。

  看得趙杏兒心疼,拖著他去京華樓大吃一頓。

  普通人連考多年也不中、胡子花白一把瞭還去應考也是常有的事。陳默溪這才第一年參加春闈,因而趙杏兒並未想過他能中舉。從考完到放榜這段時間,她拉著陳默溪到處吃喝玩樂,想的便是在結果出來之前,讓這小子盡量心情好一點,別到時候看見榜單打擊太大。

  卻不想,放出榜來,陳默溪竟然擦著邊兒考上瞭!

  「如何,第一次面聖,可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殿試結束,一見陳默溪從禁宮門口出來,趙杏兒便迎上去問。

  「你石頭弟弟可是這種沒見識的人?」陳默溪也不顧周遭湊在一起議論交談的考生,上前一把摟住趙杏兒,笑道,「聖上也不過來走個過場。估計是忙著治國理政太操勞瞭,心不在焉的,同我們隨意講瞭幾句便出瞭題,任我們答卷瞭。倒是凌雲大長公主對學子們甚是關心,從拜師求學到上京趕考,各式各樣的問題挨個人問過去,費瞭不少時間。」

  「大長公主也來瞭?」趙杏兒驚訝問道。

  「這次殿試就是她主持的。杏兒姐之前給太後瞧病的時候,不是沒少和她交際嗎?沒聽她提起過?」

  趙杏兒搖搖頭。

  最後一次進宮,已經是春闈之前的事瞭。上次她趁著謝鈞頭腦不清醒時,半強迫地逼著他放瞭自己出宮,之後為瞭避免再度被他抓進去,謊稱身體不適把給太後瞧病的活計都辭瞭,自己則在京郊租瞭個小院子,想著等陳默溪考完試、簽瞭陳大人新寄過來的休書,她便恢復瞭自由身繼續遊歷去。什麼太後、大長公主,聽起來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不知道謝鈞對他這個同母妹妹可是放下瞭一點?

  一想到被她剛剛馴出點門道卻又徑直扔下不管的謝鈞,趙杏兒一瞬間竟隱隱有些愧疚。她眨眨眼睛,把那些愧疚甩到一邊,深吸一口氣,笑道:「那這殿試的題目是什麼?——你杏兒姐我可沒什麼學問,說淺顯點給我聽!」

  陳默溪好笑地刮瞭刮她鼻子:「這有什麼好聽的?無非是些政論、國策的東西,無聊得緊。」說到這裡,陳默溪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饒有興致地說,「有道題倒是挺新穎,問如何興農商、振邊陲,不加賦稅又能惠及於民。杏兒姐平日裡總念叨什麼引新種、興農學,我便寫瞭不少進去~~」

  一聽陳默溪這話,趙杏兒捂住心口嘆道:「完瞭,你用我這沒讀過什麼聖賢書的人隨口胡說八道的話,怕是二甲都進不去瞭!」

  「進不去便進不去。比起做官,我倒是更想跟著杏兒姐雲遊天下。到時候杏兒姐給人瞧病,我就給你管賬進貨,不求富貴,賞口飯吃就行。」陳默溪摟著趙杏兒,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做出一臉苦惱狀幽幽嘆道,「混跡官場好累啊,還是跟著我娘子吃軟飯好~~」

  趙杏兒好氣又好笑地彈他腦門:「還沒做官呢就喊起累來瞭?回頭你爹知道瞭不氣得給你剝去層皮?」

  陳默溪抓住她的手笑嘻嘻道:「左右杏兒姐是大夫,爹給我把皮剝瞭,杏兒姐再給我縫上。」

  「呸!少給我找麻煩!」趙杏兒啐完他,自己也被逗笑瞭。

  上午考完殿試,下午金榜便張貼在貢院門口。看榜的人連學子帶傢眷親朋,熙熙攘攘擠得門口水泄不通。陳默溪和趙杏兒二人姍姍來遲,根本就擠不進去。趙杏兒嬌嗔地瞪瞭他一眼:「讓你鬧!這下看不成瞭!」

  「榜就貼在那兒,又跑不瞭。」陳默溪望著趙杏兒脖頸裡新留下的隱約吻痕,笑著去掐她腰上的軟肉,「不如我們再回去肏上一輪,回來這些人肯定就散瞭~~」

  然而,他卻被一把打掉手。趙杏兒一雙好看的杏眼瞪著他,不知道是撒嬌還是真生氣:「天子腳下你還敢鬧,叫人看見瞭告你個傷風敗俗、逐你出三甲怎麼辦?」

  「方才也是在天子腳下,杏兒姐不是很喜歡?肩膀都被杏兒姐咬破瞭皮瞭~~」

  「你還說呢,方才結賬時小二那眼神怪兮兮的,定是包廂裡的動靜叫他聽去瞭!」

  兩人正打趣著,人群忽然分開道縫隙,當中出來幾個穿著侍衛服裝的人,為首的一身藍緞袍,粉撲得厚極瞭,笑得臉上褶子都裂瞭縫,一看便是個太監。

  隻見那太監手裡捧著個紅綢大花,身後的侍衛牽著匹高頭大馬,徑直向趙杏兒二人走來。

  「敢問閣下可是吳中陳默溪?」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帝身邊的司禮大太監李公公。一把難聽的尖嗓子,聽得趙杏兒下意識想往陳默溪身後躲。陳默溪做瞭個揖問:「在下正是。請問這位公公有何事?」

  聽到陳默溪回答,面前李公公皺巴巴的老臉忽然舒展開,綻開一朵菊花一般綻開笑容,尖著嗓子道:「咱傢守這金榜也守瞭十多回瞭,第一次看見您這樣沉得住氣的考生。從咱傢口中聽到這個喜訊,也算是讓咱傢沾沾喜氣瞭——狀元爺,恭喜恭喜!」

  話一出口,趙杏兒直接傻瞭眼,難以置信地看看面前的太監又看看陳默溪,捂住嘴半天說不出話。

  陳默溪雖說驚訝,倒也沒失態,在一群人指指點點的艷羨目光中,任由李公公給他披上紅花綢帶,望著趙杏兒笑問:「如何,你相公我厲不厲害?」

  「原來這位是狀元夫人!失敬失敬!」

  李公公恭敬地沖趙杏兒點頭致意,望著陳默溪卻隱隱有些惋惜——皇帝的親妹妹、行八的安怡長公主前年歿瞭未婚夫,傷心得整日閉門不出,一直再未婚配。皇帝點選狀元時,聽說這狀元爺年輕有為又相貌堂堂,原本有意把安怡長公主賜婚給他,卻不想是個已經成婚的。

  「狀元爺,還請上馬吧!」李公公牽過馬,做瞭個「請」的手勢,「春風得意馬蹄疾,輪著狀元爺踏遍這長安街、讓這京城的男女老少看看您的風采瞭!」

  春日張榜,狀元郎遊街,無數懷春少女檀扇遮面地從閣樓裡扔過繡帕、鮮花去,隻在戲文裡聽過的場景,如今竟然能親自得見。趙杏兒興奮地望著面前棕毛白流星的高頭大馬,仰頭沖已經騎上馬去的陳默溪眨眨眼玩笑道:「你快去吧。別叫那些等著看狀元郎的姑娘小姐們等急瞭!」

  長安街街首就在貢院門口,穿越半個京城,盡頭便是禁宮正門。街上已經聚集起瞭看熱鬧的居民,被侍衛攔著竄頭竄腦想往這邊看。陳默溪一拉韁繩,馬兒便跟在開路侍衛身後穩穩地走起來。趙杏兒後退瞭兩步,轉身剛想離開,卻被陳默溪一個彎腰撈到馬上,攬在瞭懷裡。

  「那可不行啊,本狀元可是有明媒正娶娘子的人,傷瞭人傢姑娘的心就不好瞭~~」陳默溪極近地貼著趙杏兒的耳根,帶著笑意低聲道,「不如,杏兒姐陪著弟弟遊這一回街?畢竟,這狀元及第,可有杏兒姐一半的功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