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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莫大夫的請求

  方漸第二天起床,便匆匆忙忙與陳大人告別,逃似的跑瞭。陳汝耕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大約這位方少東是傢中突發急事,便隨他去瞭。

  日子便是一天天過去,誰成想,半個月後,這知縣府邸忽然來瞭個不速之客,拜貼上來就要求見這知縣傢新娶的少奶奶。

  可是,內室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陳汝耕滿腦門子黑線,接瞭拜貼一看,引薦的是方漸,來人是應天府醫館素問堂的莫素問莫大夫。這素問堂他可知道,江南最有名的醫館,這莫大夫據說是當年江湖第一聖手妙醫周聖仁的同門師弟——隻不過拜師時間晚,歲數可比那位稍大一點。這素問堂平時可是求醫的人絡繹不絕,排號要排到三個月之後,怎麼有空來這裡瞭?

  上門的是個頭發白瞭一半,面貌寬厚,看上去有些個懸壺濟世氣韻的老爺子。陳汝耕雖說是官員,可也不敢造次,連忙請他坐下,寒暄半天,老爺子終於開口提起來意。

  「陳大人,你可選瞭個好兒媳婦啊~~這方傢少東前些日子來找我看病,他這頭暈之癥可是難治得緊,放我手裡,少說也得針灸個大半年,才能把那病灶消下去。結果他告訴我,有個奇女子隻用瞭幾個時辰就給他治好瞭,問誰還不肯說,害我這一把老骨頭求瞭半天,才告訴我是你這桐湖縣縣令新娶的兒媳婦?」

  陳汝耕連忙擺手:「莫大夫言重瞭,我這兒媳婦確實是略通醫術,當初我這兒子犯瞭急癥,險些就過去瞭,便是她治好的~~」說著,撿著那可說的部分,把如何因為術士一句話,娶瞭這兒媳婦回來的事情說瞭一遍。「隻是不知,莫大夫找我這兒媳婦,可是有什麼事?」

  「唉~~」莫素問嘆瞭口氣,「陳大人有所不知,那應天府的知府田大人,他有個青梅竹馬、舉案齊眉的夫人,然而他夫人先天有疾,常年臥病在床,我給調養瞭有幾年功夫瞭,還是每況愈下,眼看著飯都有些吃不進去瞭~~這田大人是一方父母官,老朽實在是不忍看他,眼睜睜見發妻如此~~」

  這田大人陳汝耕自然是認識,桐湖縣隸屬應天府,田大人也算是他直屬上司,每當有地方官員到任,聚會時總要見上一面,說幾句寒暄的話。田大人在任這些年,這應天府也算是被治理得百姓安泰,經濟順調,他雖然同這田大人無甚同鄉同袍的交情,卻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嘆瞭口氣,道:「說句實在話,我是不太瞭解我這兒媳婦醫術究竟是什麼水準,但是若能幫上忙,本官定當盡力。」說著,喊下人去把那趙杏兒喚過來。

  趙杏兒正在準備晌午飯,正切著菜呢,被丫鬟急急忙忙拖出來。進瞭會客廳,一看,樂瞭:「我說莫老頭,幾年不見你頭發又白瞭啊!你怎麼跑過來瞭?」

  「你、你是~~杏兒?!」莫素問也驚瞭一下,半晌,恍然大悟似的:「我說怎麼那方公子打死不說是如何診治的,我師兄那套針之術總算是研究通透瞭?」

  杏兒點點頭:「師父可一直念叨你呢,說是你要聽見瞭可得驚掉下巴去!當年他把那西域學來的那開腹診治之術做給你看的時候,你可是嚇得當場吐瞭三回!」

  陳汝耕聽得是雲裡霧裡,好容易找到機會插話,忙問:「你們認識?」

  「豈止是認識,我們算是一傢人呢!」

  趙杏兒笑嘻嘻解釋起來。原來,她師父便是這位莫大夫的師兄,當年名聞天下的第一聖手,後來忽然消失,去雲遊四海、研習那南蠻、苗疆、西域等等地方的治病救人之法。趙杏兒的爹娘同他是老交情,這趙杏兒便是他從小帶在身邊,親手教出來的。這莫大夫,幾年前周聖仁路過應天的時候曾經帶趙杏兒去他那兒叨擾過一個月。想不到當年古靈精怪、沒大沒小,閑著沒事便喜歡幫莫素問訓徒弟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成這麼老大,都已經嫁人瞭。

  「去也可以,可不能白去,」趙杏兒轉轉眼珠子,道,「我想吃你醫館對面那傢蟹黃湯包啦!」

  「好好好,不就是個包子嘛,管夠!」莫素問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一點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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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不等人,當下趙杏兒便收拾瞭東西,跟著莫素問一同上瞭應天。這桐湖縣離應天也不遠,趕瞭兩三天的路便到瞭。收拾停當,趙杏兒跟著莫素問進瞭知府田大人府邸。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床上躺著個婦人,穿著素凈但卻顏色古雅,料子看來也是極好的。深色溫柔卻憔悴,面色發黃,眼睛下面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田夫人,我今天給你帶來瞭個小神醫,是我師侄——趙杏兒,還不來見過田夫人?」

  杏兒上前福瞭一福,坐下給那田夫人診脈。田夫人笑瞭笑,聲音有氣無力地道:「趙杏兒?你這小小年紀,就已經被莫大夫稱之為神醫瞭?可真厲害~~」

  「你聽他瞎說!」趙杏兒連忙擺手,「論用藥我可比不上他,學瞭這麼多年瞭,寫個藥方動不動還被師父罵配伍不夠精細。我不過是略通些偏方土方什麼的,金匱之術略微拿手些。」

  屏息診瞭半天脈,又細細問瞭病程,看瞭舌苔,看瞭莫素問歷來給開過的藥方。趙杏兒沉吟道:「這藥方也並無錯處啊,為何~~」

  「杏兒有所不知,這田夫人先天脾胃孱弱,雖說藥都按時喝瞭,這吸收運化的能力可跟不上。肝膽也弱得很,尋常的飯菜稍吃多瞭便要嘔吐,藥更是不能多喝。」

  田夫人點點頭:「的確如此,尤其最近半年來,幾乎隻能喝米粥,加瞭些燕窩和參片什麼的在裡面,我自己也知道,大約是時日不多瞭~~」

  隻喝米粥哪裡行呀!加些勞什子燕窩和人參的也不頂飯吃!

  趙杏兒沉思半天,細細頂著那田夫人上下看。她師父說過,病癥總是顯現在臉上,若是診治不出來,定是看漏瞭~~

  忽然,她註意到田夫人耳洞處有些紅腫潰爛。

  「田夫人,你這耳洞是新打的?」

  「從小便有瞭,隻是時不時發炎紅腫一下,我也見怪不怪瞭~~」

  「那你可愛生口瘡?嘴角可有潰爛?」

  「並沒有啊~~」田夫人思索瞭一下,道,「隻是偶爾若是吃飯咬破瞭嘴裡,總要爛個大瘡下去,十天半個月才能好。」

  趙杏兒一拍手:「我知道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