嶗山是山東半島上一座名山,在青島以東四十裡處。山周圍約百餘裡,海拔1130公尺,向北走突出為登州角和遼東半島的南端老鐵山角相對峙,峰巒疊翠,氣象萬千。俗雲:“泰山雖雲高,不知東海嶗。”以其地區渤海,山木叢鬱,風景奇秀。
山中古跡不少,如名剎太清宮,倚山面海,隔絕塵寰。《聊齋志異》中的《耐冬》的故事,即以此寺為背景。廟殿有楹聯:“泉水聲喧隔夜雨,海風吹斷過山雲。”山路崎嶇險峻,修有石階萬級,山巔多有奇松異石,海氣參天,雲霧幻變,不一而足。而營口或上海航海青島附近,便可遙望紫色的山戀重疊,即此名山。
時交二更,天色早就應該墨黑瞭,但天卻不是黑,至少有一部分不是黑的,它泛著暗紅,被那片熊熊的火焰燒烤成慘愁的鬱赤,火勢猛烈,隨風席卷奔騰,仿佛真能燒上天際。
嶗山似在烈火中呻吟,雲嶺的南峰之下是一個青蔥鬱鬱的山谷。此地雖在崇山峻嶺之中,卻有一個極端神秘的武林世傢:鐘傢堡。
此刻,築在西向臺地上的鐘傢堡,卻似在烈火中嗚咽瞭。火是從鐘傢堡的北偶往南燒的,隻是俄頃之間,大火已吞噬瞭這座完全以原木搭建而成的山莊。
當然,侵襲鐘傢堡的不僅是這片火焰,隨著火勢的蔓延,還有比火更為可怕的一批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色,男的一律黑色勁裝,黑佈包頭,女的則白衣白裙,惟一共同之點,便是胸衣之上都繡著一隻金色的蜈蚣。手提同樣的一種星形的利器,連接一條兩丈長短的細繩做武器。每十名為一組,為數約為一百餘人,在火光炫映中沖撲追逐,飛星出手,不留任何活口。這百餘眾,就像百餘眾出籠的兇虎,不但剽悍狂野,業已瘋狂殘酷到瞭獸性的地步瞭。
狠是狠,狂是狂,這些人的行動卻十分組織化,別看他們往返襲殺,四處阻擊,都是在為首的號令下動手,而且各取目標,彼此情衡量勢,交互支援,倏忽聚散,進展若風。表面上看來是一片混亂,實則整個進行步驟早在掌握之中。
鐘傢堡的人也在應戰,於倉皇裡,甚至於睡眼惺忪的應戰,但他們人數較少,毫無準備,又在內心充滿驚恐的情形下匆促臨陣,氣勢和實力就不免大打折扣瞭。
鐘傢堡的人非常清楚侵襲他們是何方兇神,他們屬於金蜈門,他們的胸衣上都繡著金蜈,就是明顯的標識。其實,衣飾隻是個形式,形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段。金蜈門來人手段之酷厲,如他們往昔的作風,斬盡殺絕,令人膽寒心驚。
鐘傢堡的人似乎早就預料到金蜈門會來侵襲,但不曾想到他們竟來得這麼快,這麼激烈,像是洪水猛獸,一發不可收拾。
鮮血映著火光,漫升起一層蒙蒙的赤霧。赤霧籠罩著鐘傢堡,飄浮於嶗山雲嶺的山谷,遠近看去,全是那種怖栗暗紅。人的面貌,人的體態,在暗紅的陰晦中仿佛都扭曲瞭。後面,金蜈門的人馬叫囂不絕,紛紛尾隨追來。但堡內火光明艷,堡外卻山嶽海沉,熊熊的焰苗照得紅瞭半邊天。也有它照不到的峭壁絕崖,在夜色晦迷下,鐘國棟早已鴻飛冥冥,不見蹤跡瞭。
破落的山神廟裡,淒迷黝暗,更有一股腐毒的氣味飄散在空氣中。鐘國棟靜靜的坐在那兒,落寞中帶著哀傷,也勾起回憶。
這天初晨時分,就在雲嶺山腰雲霧之中,忽然冒出兩條人影,他們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一前一後地向嶺巔急馳。首先到達的是一名內著輕裘、外套紫衫的少年,跟蹤而上的是一名紫衣少女,這兩人年歲不大,似乎全都未滿二十,但輕功之高倒是頗為少見。
紫衣少女到達嶺巔,忽然櫻唇一噘,說道:“五哥就會欺負人,我不依你。”
紫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別小傢子氣,小琴,我的輕功隻不過比你高上一籌,但追風神芒卻比你差得遠,怎麼要樣樣都將五哥比下去你才滿足呢。”
被喚作小琴的紫衣少女沒有再說什麼,身形一擰,逕向一棵老松緩步走去。
她走出未及十步,竟然驚呼一聲道:“快來,五哥,松樹下面有一個死人。”
紫衣少年聞音一呆,接著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便已到這松樹之下。見那兒果然躺著一具人體。但不一定準是死人,因為她的胸部還在輕微的起伏著,隻是呼吸十分微弱而已。
紫衣少年向地上的人體打量瞭一眼,發覺這位受難者竟然是個十分美麗的姑娘,雖然她面色蒼白,星目緊閉,但廓輪的秀美,當得是塵寰罕見。紫衣少年收回目光,回顧紫衣少女道:“小妹,你瞧瞧這位姑娘還有沒有救。”
紫衣少女蹲下去把瞭一下受難者的脈息,說道:“她似乎病得很重,如非身負上乘武功,深厚的內功根基,隻怕早已凍死瞭。五哥,咱們管是不管。”
紫衣少年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既然遇上瞭,豈能見死不救。帶她回去吧,二叔精通醫理,也許能治好她的重病。”
他在說話之際,已然伸手抄起那位姑娘。救人如救火,他沒有作半分耽擱。
雲嶺的南峰之下,是一個青蔥蓊鬱的山谷,此地雖在崇山峻嶺之中,卻有一個極端神秘的門派。其實這麼說並不恰當,因為他們不入江湖,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隻是聚族而居,讀書習武而已。在一種氣勢雄偉的門樓之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橫匾,上面是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鐘傢堡。
堡主鐘國棟,身材瘦長,棕色的面龐襯著突出的五官,嘴角牽起兩道弧紋,刻劃出一付剛毅沉穩的性格。
二堡主鐘不梁身材較胖,臉上時常掛著笑容,是一個樂天派的人物。
這雙老兄弟的年齡都在六旬上下,早年娶妻生子,現在已是兒女成群瞭。
適才在雲嶺救人的紫衣少年鐘傢信,是堡主的第三個兒子,但在堂兄弟之中則排名第五,所以紫衣少女叫他傢信五哥。
紫衣少女是堡主惟一的掌上明珠,名叫鐘惠琴,她是兄弟姐妹排行榜上年齡最小的一個。他們兄弟姐妹男丁以“傢”字排名,女的則以“惠”字序列,堡主三男一女,老大傢忠,老二傢孝,老五傢信,老八惠琴;二堡主名下二男二女,老三傢仁,老四傢義,老六惠珍,老七惠瑤。
鐘傢信將病重的姑娘帶進二廳,回頭對鐘惠琴道:“小妹,快去請二叔來。”
鐘惠琴應聲道:“好的。”
此時鐘傢小一輩的,聞風而來的不少,大傢正在問長問短,議論紛紛之際,堡主國棟、國梁兄弟已聯袂跨進二廳。
鐘傢信趨前兩步道:“爹,二叔,孩兒救回來一位姑娘。”
鐘國棟問道:“人呢。”
鐘傢信指著門邊一張躺椅,說道:“爹,你瞧。”
鐘國棟順著傢信所指之處舉目一瞧,這位沉穩如山的堡主頓時如觸蛇蠍,竟然面色驟變,一雙修長的手指,也引起瞭輕微的顫抖。
莫非這位身染重病的姑娘會是一個怪物,不,她隻是病重僵臥,絕對不是怪物。而且她容貌秀美,豐姿若仙,就算是活蹦亂跳的常人也不會比她更好看。另外,她的裝扮也正常得很,隻是雪白的衣衫之上沾染著幾塊污泥。
這些自然不是引起郭堡主震驚的原因,惟一詫異之處,便是她那件白衣的右胸之上,繡有一支栩栩如生的金色蜈蚣。這也許隻是一種裝飾,而且它並不是當真的蜈蚣,就算它是真的吧,以郭堡主那身超凡拔俗的功力,絕對不會對一隻蜈蚣如此畏懼。
那麼,堡主鐘國棟究竟為瞭什麼呢,這是大傢都想知道的問題,卻沒有人敢於提出詢問,因為鐘堡主治傢極嚴,縱然是他的二堡主也不敢對他稍有違失。因此,這座二廳之上,雖然聚集著十名老少,但卻鴉雀無聲,而且氣氛顯得那麼嚴肅。
良久,堡主鐘國棟囑咐乃弟為傷者診治後,身形一轉,舉步踏出廳門,同時以冷如嚴霜的語氣道:“信兒,到書房裡來。”
書房就在二廳的西廂,鐘傢信進去之後,雙後一垂,說道:“爹,是不是孩兒不該救她呢。”
鐘堡主略作沉吟道:“你在那兒瞧到她的。”
鐘傢信道:“在雲嶺峰頂的一棵老松樹之下。”
鐘堡主再問道:“當時她就僵臥在那兒。”
鐘傢信道:“是的,當時孩兒與小妹以為她一具屍體。”
鐘堡主道:“除瞭她還有沒有別的。”
鐘傢信道:“沒有。”
鐘國棟輕哼瞭一聲道:“你怎知沒有,附近都搜查過瞭麼。”
鐘傢信面色一紅,說道:“這倒沒有,現在要不要再去瞧瞧。”
鐘國棟說道:“多帶幾個人去仔細查查,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鐘傢信道:“是,爹。”
待鐘傢信離去之後,鐘國棟忽然眉峰一蹙,跟著繞室躁踱起來,似乎那位僵臥雲嶺的白衣姑娘,為他帶來極大的恐懼與不安。
鐘氏一門雖是人人心武,但他們從不涉足江湖,更嚴禁在外人之前顯露武功,因而江湖黑白兩道,沒有人知道這麼一個門派。
莫非他害怕白衣姑娘會揭穿他們的底細,其實這也沒有什麼要緊,鐘傢堡既是不入江湖,自然沒有任何仇傢,一個與人無爭的傢族,有什麼好害怕的。這是常理,但天下之事每每有些超越常理之外,如若鐘傢堡主別有隱衷,這就不是一般常理所能含蓋的瞭。
正當他焦思苦慮之際,一聲呼喚忽然傳瞭過來:“大哥……”
“是二弟麼,請進來吧。”
“是我,大哥。”
“那位姑娘怎麼樣瞭。”
“經小弟急救,傷勢已經穩住瞭,但身體過於虛弱,一時半刻隻怕她還不會蘇醒。”
“她能夠說話的時候馬上通知我。”
“是,大哥。如果沒有別的事,小弟就此告退。”
“好的,你去吧。”
聽到乃弟的報告,鐘國棟再度陷入沉思之中。江湖上一言不合,拔刀相鬥是傢常便飯,常有的事,白衣姑娘被人打傷,又何必那樣小題大做呢。令人不解的是,她為什麼偏偏僵臥在雲嶺之上。是巧合,還是慌不擇路,抑是另有別圖。如果是逃避敵人,因而慌不擇路,事態還不至於太嚴重;如若她是來尋求保護的,那麼鐘傢堡不隻是隱密已經外泄,江湖恩怨隻怕也要接踵而來。
想到這裡,他不禁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這位一向處變不驚的堡主,也有手腳失措的感覺。
此時,一陣腳步聲及門而止,隨即響起鐘傢信的聲音道:“爹,孩兒回來瞭。”
“進來。”
鐘傢信進來瞭,堡主鐘國棟以射電似的目光向他瞥瞭一眼,問道:“有沒有任何發現。”
“隻有一串足跡……”
“是一個的人嗎。”
“是那位姑娘的。”
“由哪兒來的。”
“東邊,昨晚春雪雖已停止,但山風頗為強勢,如非腳印頗深,這點痕跡隻怕也瞧不出來瞭。”
堡主鐘國棟沉思片刻,說道:“叫二叔來,你下去歇著吧,順便看看那位姑娘蘇醒瞭沒有。”
鐘傢信恭謹地說道:“是,孩兒告退。”
片刻之後,鐘國梁來到書房,雙拳一抱,說道:“大哥。”
鐘堡主道:“二弟請坐。”
鐘國梁落座之後,接著咳瞭一聲道:“大哥,小弟有點弄不明白。”
鐘堡主沒說什麼,隻是“嗯”瞭一聲,鐘國梁接著說道:“自從信兒帶回那位姑娘,就像咱們鐘傢忽然大禍臨頭一般,這究竟是為瞭什麼。”
鐘堡主道:“二弟可知道金蜈門嗎。”
鐘國梁道:“小弟孤陋寡聞,從不知道江湖上有這麼一個門派。”
鐘堡主長長一籲,說道:“金蜈所至,雞犬不留,看來鐘氏一門要面臨一場浩劫瞭。”
鐘國梁心頭一震,說道:“就是因為那位姑娘。”
鐘堡主似乎不願深談金蜈門的事,忽而語氣一轉道:“今後不論何時何地,如果不是必要,不得再提金蜈門。”
鐘國梁應聲道:“是,大哥。”
鐘堡主道:“自即日起,本堡要全面戒備,外面生意也暫時停止,不能有半點疏忽。”
“是。”
鐘堡主續道:“派人好好看守那位姑娘,隻要她能夠講話,馬上就通知我。”
“是,大哥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沒有瞭,你去吧。”
鐘傢堡隱居深山,不入江湖,過的是無憂無慮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這安樂寧靜的生活,卻忽然蒙上一層陰影,這自然是那位白衣姑娘帶來的。她像一股颶風,為鐘傢堡帶來無比的震撼。
這些,白衣姑娘毫無所知,因為她迄今還未蘇醒過來。翌日凌晨,她終於醒瞭,此時陪伴她的鐘惠珍是鐘國梁的長女,在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六。白衣姑娘的蘇醒使她大為興奮,立即招呼守在門外的鐘傢孝道:“二哥,快來,她醒來瞭。”
鐘傢孝奪門而進,果見白衣姑娘緩緩睜開雙目,睫毛同時輕輕地眨動瞭二下,嘴角牽起瞭一絲笑容:“是兩位救瞭我的麼。”
“不,是我的五弟。”鐘傢孝答道。
“請問,這裡是……”
“這裡是鐘傢堡,姑娘隻怕餓瞭吧,六妹,參湯呢,快喂給姑娘喝一點。”
“謝謝,我不餓。”
“參湯是補元氣的,姑娘病後虛弱,最好勉強喝一點,對身體多少有所稗益。”
鐘惠珍由爐上取來參湯,說道:“這裡有我照應,二哥去稟告爹吧。”
鐘傢孝道:“好,我這就去。”
不久之後,鐘堡主老兄弟倆聯袂而來,鐘國棟道:“姑娘,咱們想跟你聊聊,你說話不礙事吧。”
白衣姑娘道:“不礙事。”
鐘堡主道:“姑娘能夠告訴我你的姓名麼。”
“我叫程如萍。”
鐘堡主再次問道:“姑娘來自雲南麼。”
白衣姑娘程如萍說道:“是的,咱們住在景東縣以西的無量山。噫,你怎麼知道我來自雲南的。”
鐘堡主表情沉重,咳瞭一聲道:“這沒有什麼,老夫隻是猜想罷瞭。”語音一頓,接著說道:“貴門前來中原,不隻你一個人吧,還有些什麼人呢。”
程如萍淒然地苦笑道:“鐘堡主,不要心急,你聽我說下去。”頓瞭一頓,續道:“我的父親在金蜈門裡的地位很高,他是長河堂的堂主,你或者知道他的名號,江湖上都稱他老人傢為髯獅程良。父親為人十分仁慈,因為他與門裡無雙堂的堂主碧眸古風時起沖突。古風同時兼掌金蜈門的執法紅旗,心性殘酷而險詐,對人為事尤其心胸狹窄,動輒行走極端,兇狠暴戾得嚇人。隻要門中的人犯下過失,交到他的手中,不論罪過輕重他都會刑加三等,整得人傢死去活來。父親看不過去,老是出來勸阻,兩人常常發生爭執,古風恨我父親也恨得入骨。”
堡主鐘國棟淡淡的“嗯”瞭一聲,程如萍的語聲變得有些哽咽瞭,她繼續說瞭下去,一段往事由此展開。
“兩年前,由我父親作主,把我許配給堂下首堂香主玉龍侯明。侯明是我父親從小帶大的,在金蜈門裡他能爬到香主的地位,也是我父親全力提拔的。侯明也早就看不慣古風的作風與為人,他的個性十分倔強而固執,而且十分沖動,他一直瞞著父親計劃著罷黜古風或者除掉他。因為他就和金蜈門的死對頭黃龍幫聯系好瞭,在一次由古風率領的暗盤生意進行中,侯明偕同黃龍幫的殺手埋伏在半路截擊他們。”
“那一次雙方拼鬥得異常慘烈,金蜈門無雙堂跟去的隨行人馬幾乎全軍覆沒,但是卻偏偏逃走瞭一個古風,他回來即向門主說出經過,並且猜疑到侯明的頭上。
侯明截殺他的時候是蒙著面的,門主當時曾經嚴厲的盤問瞭傢父和侯明,傢父並不知情,而侯明當然是不會承認的。可是,不幸的事情來瞭,在遭受伏擊時以為完全死掉的金蜈門所屬竟然有兩個人帶著重傷走瞭回來,他們在鬥場上拾著瞭侯明的一條紅瑪瑙腕環,這條腕環是侯明從小就帶在身邊的東西,而且是傢父送給他的。”
堡主鐘國棟眸子眨瞭眨,說道:“那麼,玉龍侯明處境隻怕就危險瞭。”
程如萍抽噎瞭一聲,幽幽的說道:“當時就由門主下令扣押瞭侯明,侯明進入瞭虎口那裡還會有生的希望,他也明白不能繼續生命瞭,他把什麼話都說瞭出來,卻堅決不論父親也參與此事。白天他招瞭供,晚上即被凌遲處死,而父親也被免去瞭長河堂堂主的位置被監禁起來。”
“三天後的一個夜晚,父親被監禁的那棟房子就突然失火瞭,那夜我清楚地記得火勢是如何猛烈,當大傢救熄瞭火,隻找著一具燒焦的屍體。我曉得,那是父親的遺體,他嘴裡上排第三個牙齒缺瞭一半,不會錯,就是他。我同時發現的還有陷在父親咽喉的七枚兩寸長的毒針。那七根毒針,已變成紫烏的瞭。”說到這裡,程如萍已忍不住低低的啜泣起來,雙肩聳動著,身軀在難以察覺的微微抖索。鐘國棟輕輕地拍瞭拍她的肩膀,想說什麼,卻終於無音。
抽噎瞭一陣,程如萍又幽幽地說道:“我沒有查問,沒有喊冤,因為我心裡明白這是誰幹的事,我把滿腔的仇恨,怨積在胸裡,把滿肚子的苦硬硬的壓著。無雙堂的人還裝模作樣的搜尋兇手,天知道他們暗裡是如何滿足而得意的。從那裡起,我變得孑然一身,無親無故,門裡的好人再不敢接近我,惡人更越發趾高氣揚。”
說著說著,程如萍越來越氣憤,她逐漸地說出瞭一樁武林中人都不知道的往事。
原來有一天,程如萍獨自的七鬥谷一處山崖看雪,古風的一個名叫譚友光的把弟忽然跟瞭過來,穢言穢語地對她開始調戲,而程如萍幹脆來瞭個相應不理,隻當是東風吹馬耳。
譚友光見程如萍不說話,以為是默許,就開始毛手毛腳。而程如萍自是與其大打出手,但譚友光的功力實在高出她太多,不出數合,便被他點中穴道。譚友光嘿嘿的冷笑兩聲,來到程如萍的身前,得意洋洋地說道:“就憑你這幾手三腳貓的工夫也想反抗,你也太自不量力。”
程如萍的粉臉鐵青,一言不發。
“程如萍,你不用怕。”譚友光奸笑道:“你老子死瞭,侯明無福消受,以後就跟著譚爺我,保你吃香喝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你做夢。”程如萍咬牙切齒地說道:“告訴你,姓譚的,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你污辱我的身子。”
譚光友冷笑一聲道:“程如萍,想死,那還不容易,隻是譚某實在舍不得,這樣一身細皮白肉的,多可惜。”
程如萍雙目突然一睜,喝道:“別假惺惺瞭,姑奶奶不吃這一套。”
“夠勁,夠潑辣,越潑辣越夠味,你不吃這一套,是嘛,譚爺就讓你吃另一套。”說著,在一片“嗤嗤”的裂帛聲中,三把兩把已將程如萍的月白綢衫撕瞭個粉碎,露出裡面亦是月白色的褻衣來。
程如萍與侯明新婚未久,並沒有生兒育女,因此仍然保持著少女那副美好的胴體,但比少女更成熟、更豐滿。隻看得譚光友血脈賁張,望著她晶瑩潔白的肌膚,流下瞭貪饞的口水。
“嗤”的又是一聲裂帛聲,程如萍感到胸口突然一涼,僅有的月白色褻衣也被撕碎瞭。程如萍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瞭,如果有一個有點憐惜同情心的人,此刻可能會罷手。但是,譚光友是個惡魔,到手的肥肉不吃,他認為那是暴殄天珍,所以他就加緊的扒她那粉色的褻褲。
隻見她全身細嫩的皮膚,大腿根上的靜脈看得一清二楚,那三角地帶被一條粉紅色的褻褲遮住,但是還可看到下面一片黑茸茸的牧草。由於她的香唇被吻住不放,所以叫不出聲來,隻有把眼睛亂動,眼淚直流,口中直嗯著。
當他要脫她的內褲時,程如萍卻不把臀部抬高,所以隻好“外甥打燈籠,照舅”瞭。
又聽到“嗤”的一聲,那條粉紅色的褻褲又報銷瞭,這時譚光友才把雙手按在地面,撐起身子欣賞她的下體,長瞭一些牧草,雖不很多,卻分佈在凸出的小丘附近。
當譚光友的嘴唇離開她的櫻唇時,程如萍開始哀求瞭:“快把我放開,不要這樣,你不能這樣對付我,你跟我丈夫是同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付一個未亡人。隻要你放開我,我不會把今天的事宣揚出去的。”
程如萍一直大叫著,抗拒著,推拒著,但那能如願,譚光友以最快的速度解除身上的衣物,順手從口袋裡拿瞭一粒春藥,夾在手指中間,他那玉杵已亢奮到怒發沖冠瞭。他又壓上她的身體,使得程如萍不能動,一手按著她,一手摸著那迷人仙洞與相思豆,以使浪水流出來,方便等下工作進行。
不一會,程如萍被挑逗得使浪水陣陣流出。
“譚爺,不要這樣,我是女人呀,你這樣欺侮一個女人會有報應的,如果被門主知道你就完瞭,快住手還來得及,快住手呀。”程如萍又在那裡亂叫著。
“程如萍,就別不識好歹,你幹旱難熬,我來安慰你不是正好嘛。這種事兒,隻要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何況你的小洞洞流瞭那麼多的浪水,可見你也需要我的小老弟來安慰安慰瞭。”
“這樣子不行,除瞭你我,還有天知地知,這樣對你我的良心都會不安的,快停下手吧。”
譚光友一聽,有點火大,於是把那粒春藥塞進瞭她的淺溝。那春藥遇水即溶,不一會就使得程如萍浪水大流,有點像水庫泄洪似的,譚光友並且用手指輕輕地抽插著。
程如萍的臀部也隨著手指挺動著,嘴裡卻在嚷嚷著:“不行,快住手,不能這樣,不行。”
她的臉卻越來越紅瞭,呼吸也急促瞭,乳房也尖更瞭,小嘴唇也不停地張開著,下面的寶蛤也不停地一開一合著。譚光龍一看時機成熟瞭,提起她的小腿,用玉杵前端頂開寶蛤,一用力,“滋”的一聲就進去瞭一半,接著連連挺進,直抵花心。
“哎呀,好痛呀,哎唷,痛死瞭,不行不行,不不,我是不,快快拔出來,不能,不能這樣。”程如萍慘叫著,譚光友根本置之不理,專心的鉆探著油田,其他全都拋諸腦後。
過瞭不多久,跟著有瞭反應,程如萍在低低的呻吟著,不停的喘息。顯然,春藥已經發生瞭效果,她的生理、身心已有瞭變化。但見,她銀牙暗咬,一頭烏黑的秀發已隨著她的頭亂擺,而顯得疏松凌亂,雪白的屁股也緩緩篩動起來,兩腳更是不知如何放才好,時而張合,時而高舉,時而平放,真的所謂到瞭無立足之地。
她的心在飄浮飄浮,她的的下體在膨脹膨脹,她的身體在飛躍飛躍,直飛到雲端深處,隨風飄去。由於侯明的死去,父親又死得不明不白,在戰戰兢兢中過日子,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瘋狂過瞭。她忘記瞭這個人是她仇傢的黨羽,她饑渴,所以她放縱起來。
譚光友知道是時候瞭,他便像古伐最勇敢、最兇猛的鬥士,拚命的發出無堅不摧的本領,開始瘋狂的攻擊。
每一次行動,程如萍的口中便發出一種迷人的聲音來。“嗤嗤嗤”的是油鉆探鉆油田的聲音,程如萍隻感自己花蕊深處傳來陣陣快感,而這快感的來臨已超乎瞭一切的一切瞭。
兩個人的腹部由於猛烈的撞擊,發出“啪啪”的一陣肉擊聲,現在程如萍就像一個蕩婦,一雙玉手緊緊的摟著譚光友那寬闊結實的背部,在一陣顫抖中她泄瞭。
譚光龍感到穿進油田的油鉆被一股熱流沖擊著,麻癢癢的,於是他連忙把肉棒收回來,低頭一看,一股乳白色的液體正由小溝排放出來。
這時,程如萍隻覺得那種快感由花蕊傳到全身,她整個身子就像飄浮在雲端,已到瞭渾然忘我之境。她正在享受這種奇異快感之時,花房突然空虛,那種美好的快感猶如從雲端跌至地面,頓時消失。這種滋味可真難受,程如萍急忙睜開眼睛,瞧見他那根肉棒仍在淺溝附近,似在找目標般的繼續鉆探。她趕忙閉上眼睛,臉上泛起一片艷紅,從面頰一直伸到耳後、脖子。
“哈哈哈”的譚光龍爬在她的身上笑瞭,笑得好高興,笑得好狎邪,笑得好淫蕩,也笑得好瘋狂。
程如萍的身子如遭電殛,巨然的顫抖著,原來像一團火焰熊熊燃燒的一顆心頓時像掉進冰窯,立即便熄滅瞭。
驀地,那根肉棒又深入油田,塞得滿滿的,好充實。但是,她現在卻是刻骨絞心的痛苦,眼睛裡代之而起的是憤怒、仇恨、羞愧和不安的光芒。
那帶著節奏的“噗嗤噗嗤”的聲音,原本是迷人的樂章,而現在卻是亙古以來最為單調,卻一直為人聯想的羞醜節奏。那獸類的喘息和微笑,那不似出於人口的呻吟與嘆息,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下流,多恥辱,多罪惡啊。剛才,是什麼邪神附體,使自己變得如此淫蕩,跟這個殺死自己丈夫,也極可能參與殺死自己父親的魔鬼竟如此狎弄,程如萍不禁瘋狂的嘶吼道:“魔鬼,魔鬼,我恨不得殺瞭你。”
譚光友的眼睛裡射著欲焰,右手不停的在她那豐滿的乳峰上揉搓著,大屁股一曲一扭地搖動兩下兒,邪裡邪氣的說道:“寶貝兒,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舍不得殺我的。”
程如萍掙紮著想起來,可是她被譚光友壓得動不瞭,隻好怒聲叱道:“那你殺瞭我好瞭。”
“殺瞭你。”譚光友搖搖頭,說道:“我可舍不得,像你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兒,這樣一個美好的胴體,殺瞭多可惜,多煞風景,再說,我還沒有滿足吶。”
程如萍欲哭無淚,恨聲叱道:“你,你簡直不是人。”
譚光友又發動瞭瘋狂的大進擊,他似笑非笑的大聲說道:“得瞭吧,少他媽的捏著當聖女,忘瞭你剛才又篩又顛,又哼又叫的那股子浪勁兒,比他媽的窯姐兒還浪。”
程如萍的手腳雖然不能動彈,可是她還有嘴,她把頭一偏,在譚光友的胳膊上狠狠地咬瞭一口。
可怪事兒發生瞭,譚光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陰陽怪氣的笑著說道:“和情夫搞這種飛機,要像翻江倒海,地動山搖,狼吞虎咽,纏綿到死一樣。享受它到達高峰,頂點的境界,不到達痛快淋漓之境,決不甘休。剛才你這狠勁,已經得到個中三味,我們再來。”
程如萍沒輒瞭,女人最大的本領,一哭,二鬧,三上吊,在這種情況下,這三套全能的本領完全用不上瞭,她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心在滴血,但沒有哭出聲來,隻好任由他擺佈。
譚光友又說話瞭:“寶貝兒,我要你放松心情,不需要怕羞,要把我當成是你的情夫、愛人,相信我會使你快活,讓你瘋狂,欲仙欲死,在這方面,我比侯明那毛頭小夥子更強更勇。”
說著,伸手拍開瞭程如萍被制的穴道。
不錯,譚光友的確稱得上是一位全能運動員,不知他使用瞭什麼法子,隻在短短的時間內又挑起瞭程如萍的欲火,竟然又扭動著肥臀相迎,花房兩旁的花瓣開始一張一合,迎接花蜂的采蜜。不一會,她覺得花心奇癢無比,全身酥麻,又一泄如註的又丟瞭。
譚光友乘勝追擊,一陣強功猛打,隻殺得程如萍毫無招架之力,尤其是油田被肉棒鉆得麻酥酸癢,嬌喘喘的,浪聲叫道:“求求你,饒瞭我吧。”
譚光友見目的已達到,見她滿臉騷浪的樣子,淫蕩的叫聲,更助長瞭他大男人主義要征服一切的野性。於是拼命的一陣強攻猛打,真有壯士不去不復返的豪性、勇氣。
程如萍再次無法控制自己,肥臀猛的一陣上挺,花心緊緊咬住肉棒,一股滾熱的濃液直沖而出。
譚光友此刻身子也突然一哆嗦,眼珠子一瞪,猛的吐瞭一大口氣,兩腿往前一蹬,就像死狗一樣趴在程如萍身上,一個勁兒的狂喘起來。一場激烈的肉搏戰,歷經瞭一個多時辰的殺伐,終於停止瞭。
驀地,程如萍秀目一瞪,那是仇恨、羞辱、報復的怒目,她突然拔出發簪玉釵向譚光友猛的刺瞭過去。
她原先是對準譚光友的太陽穴的,卻不料被譚光友及時一躲,僅刺瞎一隻眼睛,隻見他狂吼著,顧不得穿衣服,就那樣赤身露體的逃之夭夭。
程如萍還沒有回到傢,無雙堂的人已起來將她抓住。程如萍被解到無雙堂的刑房裡遭瞭一頓毒打,連見見門主喊冤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古風判處瞭死罪。
沉默瞭好一會,鐘國棟說道:“金蜈門中,就沒有一個敢挺身而出的人嗎。”
程如萍淒苦的一笑道:“誰敢把生命當兒戲。”
立在一側的鐘傢信冷冷一笑,說道:“義之所在,命有何惜。金蜈門仁義不存,覆滅之期,當在不遠瞭。”
程如萍抽搐瞭一會,止住悲泣,舉袖抹去淚水,說道:“就在我欲被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也是我命不該絕,換來監視我的人是郭亮,他原是因為犯門規曾被古風判處死刑,是我父親向門主力諫說他罪不至死,才挽回一條生命。郭亮感恩圖報,舍命將我放走,於是我偷偷地溜出金蜈門,晝伏夜行,專撿荒山小徑逃避,慌不擇路,也不知逃到瞭什麼地方。想不到傷病交加,昏倒在古松之下,幸得你們大慈大悲,將我救回貴堡,否則,我便會暴屍荒野瞭。”
說著,又潸然淚下,悲泣起來。
鐘惠珍聽得鼻頭一酸,眼眶發紅,亦陪她掉下淚來,那確是太悲慘瞭。
好一會,還是程如萍首先止住悲泣,感激地道:“堡主救援之轉,至死不渝,永難報答。”
鐘惠珍忙道:“姐姐快不要那麼說,我五弟救你,又是本著行善積德之心,不會望你報答的。”
鐘惠琴亦同情的道:“程姐姐,那真是太慘瞭。你現在什麼也別想瞭,先好好地養息好身體再說吧。”
程如萍感激的道:“承蒙令尊與令兄救瞭我一命,我已經是感激不盡,那好再打擾。”
鐘惠珍、鐘惠琴兩姐妹忙道:“程姐姐,你身體這樣虛弱怎能走動,再說我爹也不會就這樣讓你走的,你就別客氣瞭,待身體養好瞭再走吧。”
惠琴拉著程如萍的手,撒嬌地說道:“程姐姐,我很喜歡你啊,你就留下來陪陪小妹吧。”
程如萍愛惜地伸手一把摟著惠琴,笑說道:“兩位妹妹,我也很喜歡你們,隻是……”
“程姐姐,別隻是那是的,你就留下來吧。”惠珍拉著程如萍的手,輕輕地搖動著。
程如萍面對著鐘傢這兩位純真無邪、逗人喜愛的女孩子,心頭異常感動,無奈她心中別有難事,但她又實在不忍心拒絕鐘傢姐妹的一片真心誠意。過難瞭一會,終於點頭笑道:“兩位妹妹,我答應你們留下來住幾天,你們該滿意瞭吧。”
鐘傢姐姐高興得拍手道:“程姐姐,你真好。”
堡主鐘國棟本來還有話想問,但見到她們這份高興的情形,也不忍煞風景,好在程如萍已經答允留下,問話也不在此一時三刻,於是道:“姑娘,你好好養息,過些時候我們再聊。”
說完,偕同乃弟鐘國梁出瞭房外。
回到書房,堡主鐘國棟略作思忖,說道:“二弟,傳我的話,程姑娘來到本堡的事,對外不得有半點泄漏,否則將以嚴厲的堡規處置。”
鐘國梁道:“是,大哥。”
鐘堡主又說道:“派傢忠、傢仁、傢孝,帶人到鰲山衛、即墨、城湯、滄口、四方,及沙口子一帶瞧瞧,如果瞧到可疑的人物,尤其是女人,將她們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後立刻回來報告。”
鐘國梁道:“是,小弟告退。”
程如萍姑娘是一個迷一般的人物,她為鐘傢堡帶來一股沉重的壓力,但鐘傢堡卻對她猶如上賓,百般照顧。經過三十多天的調養,她的內傷已經好瞭十之八九,鐘傢堡雖然沒有從她口中得到什麼,四境平靜,也沒有任何一點事情發生,如果她會帶來災難,這項災難應該已經過去瞭。
令人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想離開鐘傢堡,把這兒當作瞭她的傢。本來嘛,一個孤零零的少女,茫茫人海,那裡是安身立命之地,隻要有人肯收留她,她自然不想走瞭。
其實,鐘堡主也不希望她走,鐘傢堡是一片幹凈土地,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以免卷入江湖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