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鹿驚訝:「你們都清楚?我工作後沒和誰說過,什麼時候知道的?」
肖欽說:「老肖麼,大概是年後一段時間我高調起來以後知道的。」他忽略和肖宏巖在集團辦公室因為感情問題對峙的事情,賣關子道:「我麼,那可就早瞭。」
梁鹿問:「有多早?」
肖欽一笑:「還記得那次一起去B市出差嗎?你和程丹,我和周助。」
那是他們第一次,梁鹿被下瞭藥後進瞭他的房間,她當然沒忘。
「第一次不歡而散回公司後不久,我就叫人去查瞭。你的資料挺簡單,背景並不復雜,沒一會我就郵件收到。當時就覺得,你還真是低調,一點也不像個銀行行長的女兒。」
梁鹿想起自己當時傻乎乎的樣子和打扮,整個一個好學生乖乖女的形象,不禁也笑起來。這不怪她,和從小的傢庭環境和所受教育有關。
梁行長工作本分敬業,秘書就是自己老婆,兩人十分註意影響,儉以養廉,兩袖清風,卻也剛正不阿,不畏權貴,不知拒瞭多少上門走關系送禮的人,是以傢風簡樸,梁行長沒有幹部的作風和派頭,梁鹿沒有行長千金的乖覺和驕縱,也沒什麼花花腸子,大概畢生的歪腦筋都用到瞭怎麼接近這個男人身上。
肖欽斜睨梁鹿,忽地聲音低下來,「還記得那天早上,你裹著酒店深棕色的薄毯,毯子上繡著金色玫瑰,可真土啊。偏偏你還裹得嚴嚴實實,跟防狼似的,就露出來小半張臉,白蒼蒼的,臉上位置幾乎全被眼睛給占瞭。那會時間還早,沒出太陽,天灰蒙蒙的,映在你背後,襯得你又慘又可憐,也襯得我禽獸又混蛋…」
梁鹿根本不記得她當時裹瞭個什麼樣的毯子,當時天色是怎樣,過瞭這麼久,連那天他那一記叫她心碎的冰冷眼神都記憶模糊瞭。她呆愣愣地聽肖欽如數傢珍一般倒出許多細節,不確定地問:「你不會…那會就喜歡上我瞭吧?」
肖欽仿佛噎住似地停下。他低頭一笑,拍拍梁鹿手背,說:「總之,那會可讓我把你牢牢記住瞭,用完瞭我就扔,床上床下簡直兩個人,我哪被人這樣嫌棄過,當時是真的生氣。」
「再後來,我查到你資料一看,其實就不氣瞭。你成長經歷簡單,連個像樣的戀愛都沒談過,傢庭環境又是那樣,不是自己的東西從來不拿,不爭不搶地,我慢慢才悟過來,你當時的樣子不是裝的…」
信息量一時有些大,梁鹿腦子有些當機。她好像聽出來瞭點什麼,又好像沒有抓住,一個大膽的猜想湧上心頭…難不成她才是那個掉進網裡的獵物?
她不知道該怎麼問,肖欽也沒再給她提問的機會,一直到機艙的燈全部暗下來,周圍乘客相繼拉下遮光板休息,再無人說話,肖欽直接替她扣好靠枕,拉好毯子,說:「睡吧。」
飛機飛瞭十幾個小時,嚴曉芙愣是和梁鹿沒說上話。好幾次她都想趁上廁所或者吃飯的時候再和梁鹿嘮兩句,結果肖欽在一旁坐得四平八穩,沒有讓座的意思,還時不時看向她,雖然是笑著的,但眼神是涼颼颼的。
好不容易落瞭地,一起等著取行李,梁鹿卻一直在打電話,不好打擾。眼看著自己的行李轉出來瞭,她急得拽嚴莫袖子,「哥…」
嚴莫不動聲色收回與肖欽相撞的眼神,安撫道:「先回去。」
自從那天做瞭院子起火的夢後,梁鹿就一直掛念傢裡,肖欽提醒不放心的話就打電話回去問問。她落瞭地就開始撥號,結果兩老的手機、辦公室電話和傢裡電話都打不通,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微信消息也不回。
國內已是收假後的第一天,已是晚飯時間,肖欽卻因為公務堆積,不得不在機場就與她分別,直接趕去公司。
這個點堵車耗時,他叫司機先送梁鹿回去休息,自己打車去公司。
梁鹿心疼他奔波辛苦,不肯先走,叫司機繞路先送他去公司再送自己回傢。肖欽看得出她心焦,一路上安慰,梁鹿一邊點頭,心裡卻仍是不安,因為這樣的情況實屬罕見。
她從小在機關大院裡長大,深知為官從政或是有職位的人失去聯絡是什麼情況的前兆。
車子到瞭環宇樓下,梁鹿才恍惚回神。她知道自己的樣子讓肖欽擔心瞭,他分明也沒休息好,還有一堆公務在辦公室等著,卻還在給她寬心。
想到他今晚要在辦公室過夜,她連忙到後備箱打開行李,把他常用的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事無巨細地整理出來,放進他隨身的小行李箱裡。
「辦公室好久沒住瞭吧,毛巾肯定都落灰瞭,你容易過敏,絕對不能用,記得用這個。」
「還有床單被套,叫秘書給你送幹凈的換上。」
「哎呀,沒有正裝,你明天上班怎麼辦?辦公室有備用的嗎?熨好瞭嗎?」
她絮絮叨叨說瞭許多,像極瞭她曾經吐槽過的管傢婆的樣子,肖欽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配合地答話,全然沒提秘書早就已經打點好。
司機什麼時候見過老總這麼好說話的樣子,在一旁神色古怪。梁鹿看見瞭,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不說話瞭。
肖欽將人抱在懷裡,低聲安慰:「知道瞭,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別慌,說不準是兩人都在忙著加班還沒回傢,明天再打電話試試。現在回傢,先好好睡一覺。」
「嗯。」
「再說瞭,有什麼事不是還有我麼?」
一句話說的梁鹿差點眼淚流出來,她在他懷裡重重地點頭。
後來梁鹿想起那天她為什麼不由自主、反常地叮囑瞭那麼多,隻能感嘆心理感應的強大。
梁鹿這晚還是沒有睡好,不斷醒來看手機,有沒有傢裡回的消息。早上她昏昏沉沉地到瞭公司上班,終於接到瞭田女士的電話。
她聲音嘶啞,像是從幹涸的井裡抽水,梁鹿的心急墜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