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欽沒打算向周峰隱瞞他對梁鹿的心思,所以由著他跟在自己身旁聽,畢竟他是自己的助理,日常工作打交道最多,以後免不瞭還有很多事要叫他去做,讓他早點清楚也好。
看周峰腳底抹油溜走,肖欽心裡略覺安慰,自己的助理終於覺悟瞭。
他不緊不慢地推開後座車門,慢條斯理地坐進駕駛座,系上安全帶,狀似淡然,公事公辦地問梁鹿:「你傢地址?」
看得出他明明在生氣卻還要裝不在意,梁鹿心裡覺得好笑,面上卻當不知道,語氣恭敬地報出新公寓的地址。
肖欽聽瞭她客氣的語氣心裡又是一堵,奈何沒有臺階下,又拉不下臉,沒有由頭發作,最終瞥她一眼,啟動車子。
街燈流轉,光影交錯,梁鹿胳膊抵著車窗撐著下巴歪頭看窗外形色倒退,將嘴角的笑悄悄壓回去,才回過頭看一臉嚴肅開著車的男人。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嘴角微微垂著,要是在平常,一般人容易被他這幅冷漠的樣子嚇退。但梁鹿卻偏偏覺得性感,尤其是這會他還在暗戳戳地生著氣的時候,簡直像一個倔強的大男孩,讓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不過梁鹿明白他可不是能隨便逗一逗的人,於是隻是靜靜看著,偷偷腹誹。
但看著看著,梁鹿心裡隱約覺出點不對勁來,覺得旁邊的他神情似乎繃得太緊瞭,而且話少地異常。
難道是真的出什麼事瞭,在警局留案底瞭還是碰上什麼麻煩瞭?這麼一想,梁鹿又有些坐不住瞭,開始暗自後悔,剛才不該和他耍小性子,畢竟他幫瞭自己的忙,自己卻從他從警察局出來到現在都沒有好好問候一句。
她琢磨一陣,開口問:「剛在警局那邊沒什麼麻煩吧?」
肖欽似是有些驚訝她發問,眉峰微揚,看她一眼,道:「沒有。」說完就轉過頭接著開車。
這就完瞭?見他沒打算繼續和自己解釋的樣子,這下梁鹿也生氣瞭。
看他剛才看向自己的神情,梁鹿知道他並沒有真的在和她鬧氣,讓她生氣的是,他這種有問題卻從來和她都不提的態度。之前成諾的事情是,後來李佳的事情也是。
他總是隻告訴她該怎麼按他的計劃去做,卻總是瞞著她緣由,不肯和她分享、承擔和商量,總要最後事實沖破在她面前他才肯讓她明白他已經經歷瞭什麼。
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信心,又有沒有把她真正當做自己人?
知道問他也問不出結果,梁鹿也沉默下來,扭頭看著窗外不再說話,一直到車子停在她傢樓下,準備下車前,她才掛起一抹禮貌的笑容與他告別,不想回頭看到他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神,似是在等她說些什麼。
她心裡一軟,但又想起剛才他的態度,於是最後決定硬著心腸下車,奈何在轉回頭收回眼光時瞥見他握著手剎的右手,然後停住。
她兩眼瞬間睜得渾圓,朝他的右手湊近看去,然後又狐疑地抬頭看他,見他抿瞭抿嘴角沒吭聲,便直接去碰他的手,翻過來一看,手腕上一道口子,正流出兩股鮮紅的血流。
梁鹿腦子都懵瞭,又氣又心疼,聲音不自覺帶瞭怪怨,用肯定的語氣質問:「你受傷瞭?」
掩飾瞭一路,最終還是被發現瞭,肖欽有些悻悻地。他也是在警局的時候才發現的,回想瞭下,應該是按住那人的手被地上的玻璃碎酒瓶給劃傷的。傷得不嚴重,並不想讓梁鹿知道。
「嗯。傷口很小,也不深,問題不大。你上去吧,早點休息。」
這種情況,梁鹿怎麼能轉身就走、早點休息。她有些責備地看著肖欽,問:「能行嗎?上醫院看看吧。」
肖欽笑:「這麼點傷不用上醫院,血一會就止住瞭。」說完就要把手抽回去。
梁鹿使瞭點力抓住他袖口,沒讓他抽回去,不相信地問:「自己就止住瞭嗎?你回去處理嗎?」
肖欽沒說話。梁鹿睫毛撲簌幾番,到底放心不下,最後道:「上去我給你包紮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肖欽愣瞭愣,這下終於沒再拒絕。
進瞭屋,梁鹿叫肖欽坐沙發上等,自己去找備用的醫療箱。肖欽卻沒坐,跟在她身後,看她翻箱倒櫃。
梁鹿見她在一旁杵著,說:「你去坐著呀,還受著傷呢,別亂跑。」
聽著她兇巴巴的語氣,肖欽笑得促狹:「我隻是手腕破瞭個口子,還是站得住的。」
梁鹿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些擔心過頭,咬咬唇便不說話瞭,找出東西,自己先坐去瞭沙發上,拍拍面前的坐墊,示意他坐過來。
說是破瞭個口子,可等梁鹿把傷口旁的血污清理掉,看見白花花的肉翻出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低呼出聲。她皺著眉責問:「這叫一個小口子?一會自己能好?」
肖欽看她氣得臉都紅瞭,也不笑瞭,低頭看著她,說:「真不是什麼大傷口,我遇到的多瞭。還有,這不是還有你管麼?」
梁鹿更心酸瞭,說:「不是大傷口也有感染的可能啊,感染化膿瞭怎麼辦?」說著說著,似氣似埋怨地問:「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你都不告訴我…」
肖欽用空著的那隻手將她咬住的唇瓣從齒間解救出來:「告訴你還不是讓你擔心。」
「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更擔心啊。」她委屈,偏臉要躲開他碰自己的那隻手。
面前的男人聞言眸光動瞭動,湊近她,問:「是嗎?很擔心我?」
「我隻是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不該讓你知道那麼多糟心事,隻要在我身後安全開心就好,我可以保護你,我都可以擋。」他神情是那麼的認真,漆黑的眸子裡滿滿都是她,似要將人都給吸進去。
梁鹿呆呆地抬頭看他,嘴巴微張,頓瞭頓,努力藏住眼裡的動容,才說:「可是我不想隻被保護,你的煩惱我也應該知道,不是嗎?」
肖欽的瞳孔微微收縮,讓他不由得瞇瞭瞇眼,他覺得心臟跳得一下比一下重,胸腔裡好像有溢滿的暖流要沖出來。
從來沒有人說想要知道他的煩惱,與他一起分擔,這一刻,他意識到這句簡單的話帶給他的撼動比想象得要大得多。
他怕是要栽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梁鹿看他隻喘氣不說話,半垂的眸子裡眼神怪異,依舊呆呆地仰著一雙微霧的眼,問:「你怎麼瞭?哪裡還有傷嗎?」
他笑得如被暖柔的春風拂起的柳葉,說:「沒有,有也該好瞭。」
「瞎說,手上的不是才包上?」梁鹿以為他在說笑,斜他一眼。
肖欽沒回她,隻是聲音很低地問:「你怎麼這麼愛咬嘴唇?」
梁鹿正咬瞭一般的唇停住:「你管我,唔…」
在害羞狡辯的女人被當機立斷地堵住瞭嘴,隻能聽到她細碎的唔咽和毫無力氣的掙紮。
過瞭一會,「哢嗒」一聲,沙發上的醫療箱翻落在瞭地上,便聽她小聲叫:「藥箱…掉瞭…」
然而肖欽再沒給她分心的機會,啞著嗓子說:「一會我收拾。」任還沒整理好的藥罐紗佈灑在地毯上。
掉瞭就掉瞭吧,反正夜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