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卻說那武松風急火燎趕到,救下金蓮。見得她被辱慘狀,憤恨滿腔,提起牛耳尖刀,當即就要將西門慶當場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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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中尖刀,猛地刺向西門慶胸膛。還有不到幾寸,這惡賊便要血濺當場。

  突然,有人在我胳膊上猛推一把,這一刀便刺瞭個空。

  我又驚又怒,轉過頭來。但見這推我之人,原來竟是鐵三。

  我一聲斷喝:“好你個鐵三,原來竟和此奸賊是一路的!你收瞭此獠多少好處?我今日便並你一同收拾瞭!”

  正要撲將上去,那鐵三急道:“都頭息怒!小人絕非此賊同路。我若如是,何必稟承此事於都頭?”

  我聽聞此言,覺得有理,頓瞭下來,怒氣沖沖看著他道:“那你何以阻我刺他?”

  鐵三拱手道:“都頭!國有王法,殺人償命。此賊雖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你若就此結果瞭他,衙門問將下來,須脫不瞭關系。此賊如今已半死不活,補這一刀又有何益?都頭是打虎英雄,國之重器,前途未可限量。何必為瞭這區區惡賊,自尋累紲之苦?”

  鐵三這一番話,合情合理,倒是讓我冷靜瞭下來。但是耳邊聽得金蓮還在嗚咽哭泣,想到她的慘狀,又如何吞得下這一口氣?咬牙切齒道:“難道就如此放過此獠?我如何甘心?”

  鐵三附耳低聲道:“今日之事,物證人證俱在,鐵證如山,此賊必遭牢獄。到得牢房之中,要如何收拾此賊,皆易如反掌。不勞都頭親自動手,我鐵三擔保,此獠捱不過十天半月。”

  我聽瞭這話,不由得暗自佩服,這小廝鐵三,居然如此冷靜又有心計。虧得當初收瞭此人作心腹,看來冥冥中自有定數。拍瞭拍他肩膀道:“便依你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鐵三道:“都頭高見,正是如此。”又低聲道,“今日之事,恐不便聲揚。傳瞭開去,嫂嫂的名節自不用說,恐於都頭的聲譽,亦是無益。”

  我聽鐵三此言,不由面上一紅,心想,剛才這一失態,都教他看瞭去,這人如此玲瓏心竅,估計早看出我和金蓮有染。但他這番計算,卻是實打實地維護我著想。心中不免有些感動,道,“鐵三,從今往後,少不瞭你的好處。”

  鐵三拱手道:“都頭何出此言?小的本是個打雜的小廝,都頭是錚錚的英雄。承蒙都頭看得起小人。自跟在都頭手下,從來待我不薄。小的自將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繼續說道:“趁這賊昏迷未醒,趕緊捆瞭他,堵住瞭嘴,帶回衙門,稟報瞭縣衙,便做他在牢裡。慢慢收拾未遲。”

  我喜道:“正是如此。”

  鐵三又道:“倒是那王婆……絕不可令此嫗走漏瞭風聲。”

  我周圍一看,卻正見那老不死的,正在屏風後面探頭探腦地張望。

  我沖上前去,一把將她揪進內堂,擲在地下。鐵青著臉,抽出牛耳尖刀來。

  王婆嚇得篩糠似地發抖,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都頭饒命!!!都是那千殺的西門慶,逼迫老奴,做此下等勾當。我原不知他竟如此齷齪險惡,光天化日用強……”

  我心知她謊話連篇,但事出緊急,眼下先要處理瞭西門那淫賊。當下也不願節外生枝。抽出尖刀,拿起一匹佈來,寒光閃過,一刀兩段。

  我喝道:“你這醃臢婆子聽好瞭!今日之事,我姑且放過瞭你。但若你但對人說出一個字去,這匹佈便是你的榜樣!!!!”

  王婆更是磕頭如搗蒜,不迭說道:“老奴豈敢!!!今日之事,老奴不曾見,不曾聞,不曾知。但若漏瞭一絲風聲,老奴自尋根橫梁瞭斷瞭,不煩都頭操心。”

  我心想,諒你也沒那個膽子。喝一聲:“去吧!”

  那王婆千恩王謝,連滾帶爬地出去瞭。

  我心想:“你這個沒用的武松,西門慶殺不瞭,連個王婆也殺不成。什麼打虎的英雄好漢,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瞭!!”不禁一陣悲涼,嘆瞭口氣。

  轉頭看時,那鐵三已將西門慶捆成粽子似的,嘴也堵得嚴嚴實實。心想,此人不但心思敏捷,動作也十分利索。

  鐵三湊前來道,“小的這就將這廝送衙門裡去。”轉頭卻問金蓮道:“嫂嫂可方便自由行走?”金蓮點瞭點頭。鐵三道:“如此最好。煩請嫂嫂收拾瞭衣裳,悄悄地從後門回傢中去。都頭可暗中瞧著保護,待嫂嫂到得傢中,再行商議。”又轉向我拱手道:“都頭寬恕則個。人多眼雜,須得謹慎行事。”

  我說道:“不妨。原當謹慎。”

  鐵三又一拱手,扛著那昏迷不醒的淫賊到瞭門邊,左右張望瞭一陣,這才迅速走瞭。

  終於,屋裡靜悄悄地,隻剩下我和金蓮二人。金蓮還半坐在地上,已經不再嗚咽瞭,但依舊滿臉哀容,淚痕未幹。

  我看得一陣心痛,好不憐惜。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摟在懷中。

  有道是:

  花濺淚,鳥驚心,平地裡,暴雨狂飍;

  憤難平,狠怎消,傷心處,仰天長嘯。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