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我有什麼反應,南成宰把我從被子裡拽出來,把我的手銬打開,和老金頭兩個七手八腳地給我套好瞭衣服,又重新給我扣好手銬,還檢查瞭一下,確認瞭手銬的安全,推搡著我,朝房外走瞭出來。
我並不情願跟著南成宰走,但是我不得不跟著小妍,我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憤恨,跟著他們走到瞭院子裡。
我們本身並沒帶任何的行李,當時從那三個假警察手裡搶的車上面又兩把槍,不過南成宰把他們都留在那臺被藏起來的車裡,不過老金頭似乎有些不放心我們三個,去廚房裡把晚上剩的飯菜還有一些零錢都裝瞭起來,一起塞給瞭南成宰,嘮嘮叨叨地囑咐:「路上什麼情況都能遇到,你們別和那些大老板派來的人起沖突,保住命才是真格的,等跑出瞭他們的勢力范圍,自然有國法保護你們,你們一定要保重啊!」
南成宰像模像樣地用力點頭,把我推到瞭驢車上,一邊拽著驢子的嚼頭,一邊應承道:「放心吧,如果隻有我一個,我就和他們拼瞭,不過現在有荷丫頭,我得為瞭她努力活下去。」
我心裡一陣寒涼,又泛起陣陣惡心。
他這麼著急逃走,看來他從村治保辦公室裡出來也不是正常走的。
如果他傷害瞭那幾個治安員,那麼他可是罪加一等瞭,估計此時的公安部門已經會下發通緝令瞭吧。
具體情況我還無從得知,一切都是靠我猜的,身體還是萬分虛弱的我隻能任由南成宰牽著驢車拉著我和小妍在朦朧的剛剛泛起白光的天色中急匆匆朝村外走去。
「他們不會為難金大爺吧?」小妍斜坐在驢車的後面,兩腿垂在後面,回頭一邊看著漸漸遠去的金盅屯,一邊小聲的問。
南成宰在前面牽著驢,沒做聲,隻是用力地搖頭。
「這些人也真是夠壞的,明知道你是警察,居然還會動手打你……」小妍小聲嘟囔。
我們基層治保單位用的都是臨時找來的人員,這些人素質參差不齊的,有很多時候確實在處理事情的時候很不講規矩,甚至有些已經嚴重的觸犯我們的隊伍紀律瞭,這些事可以說是我們公安警察隊伍裡所有人都十分忌諱和厭惡的,不過聽說永成他們動手打瞭南成宰,我心裡卻還是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南成宰似乎十分的不以為然,冷冷地在嘴邊呲瞭一聲,不屑地說:「他們那點本事,還傷不到我,要知道,我可是人民軍……」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說走嘴瞭瞭,趕緊糾正道:「我可是解放軍特種部隊出身,他們那些小招數根本就是撓癢癢!」
小妍咯咯地笑瞭幾聲,似乎有些開心地看著遠方已經散發出金色光暈的山輪廓線,伸瞭個懶腰,一邊撓著頭發,一邊對南成宰笑著說:「成宰哥你這麼厲害?三四個人都看不住你,居然還能讓你給跑掉。」
我心裡立刻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這次是從村治保辦公室裡逃出來的,那他恐怕一定要傷瞭人甚至又殺瞭人才能脫身啊!
南成宰帶著得意的口吻,笑著炫耀起來:「那幾個毛頭小子,根本沒受過任何格鬥訓練,我一招放到一個,把他們四個都打趴下隻用瞭幾秒鐘而已。」
小妍卻突然收起瞭笑容,柳眉倒立,語氣嚴厲地說道:「南成宰!你是個大騙子!你剛才不是說你沒傷人嗎?你把他們都打趴下瞭,怎麼可能不傷到人?」
「我受過很專業的訓練,下手當然有分寸,我要是想傷他們,他們一個都活不瞭!」南成宰不以為然卻又十分有自信地回答。
小妍瞇起眼睛,似乎是開始對眼前這個人產生瞭一絲不信任,有點帶著狐疑的樣子,歪著頭,盯著南成宰的背影看瞭好一會才搖搖頭,像是在否定自己的樣子,似乎在問南成宰,不過更像是自言自語的樣子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你很陌生,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哪裡來的……」
這是她的記憶在恢復的跡象嗎?
我知道不止是我開始發覺小妍在懷疑自己的認知,南成宰也一定已經發覺小妍的狀態和在孤島上那幾天已經不一樣瞭。
驢車拉著我們兩個,跟著南成宰朝著我們來的那個山坡不疾不徐地走,隨著地勢的走高,天色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按照北方的節令,四月初的季節天色放亮,基本上就是已經要在早上六點左右的時間瞭,看來南成宰被永成他們幾個治安員審瞭差不多一整夜,可能是臨到凌晨時候他們放松瞭警惕才給瞭他機會,讓他給跑掉瞭。
其實我和小妍擔心的問題是一樣的,治安員在審他的時候,一定是幾個人一起的,他如果想要從幾個人的看管下逃脫,恐怕必須要出手傷人才行,我也覺得南成宰一定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說實話。
但是我現在也沒法去真正瞭解治安辦公室那邊的情況,我斜靠在驢車上面帶著的一堆破席子上,朝村子方向張望,並沒有人追過來的跡象,這讓我有些擔心,如果真的像南成宰所說的那麼輕描淡寫的隻是打趴下瞭,那麼我們現在已經離開村子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瞭,一定會馬蜂炸窩一樣有大批的人追出來,現在這麼安靜實在太奇怪瞭。
「咱們要去哪?」走瞭好半天,小妍終於發覺方向似乎和之前的預想不大一樣。
南成宰回頭看瞭一眼小妍,動瞭動喉嚨,眼神有些遊離,猶豫瞭一會才回答:「我們先往之前過來時候那個木材廠走,去我們藏車的地方。」
「你不是說那車不能開瞭嗎?」小妍奇怪的問。
「不是去開車,我要過去取東西,然後再走。」南成宰不再回頭,不過語氣也不再遲疑,下定瞭決心的感覺。
「啥東西?然後你打算去哪裡?」小妍追問。
「很重要的東西,然後我們還是要往江界洲去。」南成宰回答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很堅決。
小妍受刺激瞭一般僵直起身,也不管會不會有人聽到,大聲叫嚷起來:「你不是說不去瞭嗎?你一定要去找那人拼命是嗎?」
南成宰沒回頭,卻使勁點瞭點頭。
「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為什麼?」小妍帶著哭腔大聲責問。
「我之前確實不想去找他瞭,確實想帶著你一走瞭之,可是……直到昨天晚上我跟著那幾個警察去瞭辦公室,我才發現,沒用的,我根本走不掉,走到天涯海角,隻要我活著,他們就一定有辦法找到我!」南成宰憤恨地回答。
「昨天到底怎麼瞭?你跟我說實話!」小妍厲聲追問。
「他們都是那個姓蔣的手下……」南成宰說著,頓瞭頓,繼續說:「這村子裡的警察其實都是他的人。」
小妍似乎並不意外,瞇著眼睛點點頭,語氣開始緩和下來,小聲問:「我猜到瞭,你是怎麼確定的?你把那幾個人怎麼瞭?你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
南成宰冷笑瞭一下,嘴角上撇,帶著一絲得意的語氣說:「如果他們和那個姓蔣的沒關系,那麼他們一定會叫那個人的名字,但是他們相互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稱呼那人為四爺,這個稱呼,昨天的那幾個假警察也是這樣叫的。」
小妍點點頭,沒有插話。
「而且,那個領頭的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所以……」南成宰說著,偷瞄瞭一眼小妍,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什麼真實身份?」小妍疑惑的問。
南成宰笑瞭笑解釋道:「他們知道我其實是想找那個姓蔣的報仇的,也知道我是警察唄。」
這是個完全狗屁不通的解釋!我在心中暗罵,我知道永成他們知道南成宰什麼真實身份,因為他剛一偷渡過來,這邊就得到瞭消息,那個蔣四爺就已經派瞭大量的人手過來圍追堵截他,這在昨天那三個假警察口中我已經得知瞭。
小妍卻沒聽出什麼破綻,隻是擔心的繼續追問:「這個姓蔣的消息也真是靈通,可是他怎麼知道咱們到瞭這裡呢?」
「我們再怎麼跑,畢竟還是在他的控制范圍裡呀,再說咱們剛進村子,就被那個叫永城的人發現瞭,他立刻上報給姓蔣的瞭。」
「就是說,他昨天來找你,其實就已經是知道你的身份和目的瞭,難怪他隻是一定要帶你走,卻留下瞭我和楊大慶,我還奇怪他們作為治安聯防員,為啥不關心逃犯的問題,卻隻帶你走呢。」小妍似乎被他的邏輯帶走瞭,並且幫他把所有的事情給解釋清瞭。
南成宰順著小妍的話頭趕緊點頭表示她說的正確,接著說:「我跟著進瞭辦公室,他們就給我上瞭手銬,可是他們完全不瞭解我的能力……呵呵……」說著,他笑瞭笑。
小妍沒有跟著笑,而是有些緊張起來,追問:「他們三四個人,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三四個廢物而已,放倒他們幾個很輕松。」南成宰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十分得意。
這個我倒不懷疑,一個是我見過他的身手,另外就是他現在毫發無損地在這裡炫耀,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幾個人怎麼樣瞭?你沒殺人吧?」小妍很緊張的問。
「放心吧,受傷應該是都有傷,但是絕對都活著……隻不過什麼時間醒過來就要看他們的身體狀況瞭。」
小妍點點頭,松瞭口氣說:「沒死人就好,看到你回來,我真的好擔心你闖下大禍,隻要沒死人,沒把人傷的太厲害,就應該不用承擔太重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