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聞喜來

  「死女子,你還曉得回屋!」

  中年婦人一口西南方言,咋咋呼呼的逮住伏悠悠的耳朵,聲色俱厲罵道。伏悠悠跳著腳討饒,臉上卻嬉皮笑臉的。秦炎尷尬的站在院子裡,不知該如何招呼,隻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待這對母女廝打結束。

  幸而當媽的看到有外人在,總算沒有將伏悠悠脫瞭褲子施以極刑,隻破口大罵瞭一頓,便放過瞭她,也不管她灰頭土臉的在一旁悄悄詛咒,熱情的上來拉住秦炎的手:「啊喲!你娃還有本事哦,拐瞭個又壯又帥的男人回來。弟娃兒,你哪裡人哦?」

  伏悠悠悄咪咪用力一巴掌打在她媽屁股上,轉身就逃,嘴裡叫道:「那是我男人你女婿,你個瓜婆娘這哈再敢打我,我不得怕瞭!」

  伏母被偷襲,大怒,轉身就追,跑瞭兩步覺得不妥,又訕笑道:「弟娃兒你快進屋坐,莫客氣哈,我先解決點傢庭矛盾。」說完飛快的追走,路過院子口順手抄起一條扁擔,大呼小叫的去瞭。

  秦炎尷尬的一匹,撓撓頭,索性提著箱子進屋,將伏悠悠帶回來的禮物一件一件取出來擺在堂屋的桌子上。

  臨近中午,陸續來瞭一批又一批人,全是伏悠悠傢的親戚老表,各種藉口串門,排隊觀賞伏悠悠從外邊帶回來的男人。伏悠悠一臉灰敗的被她媽逮回來,垂頭喪氣在小板凳上坐瞭一會兒,見人多瞭,又開始人來瘋,吆五喝六的對著一屋子親戚開始吹牛,把自己離傢出走的經歷描述得精彩紛呈、險象環生,一屋子老老少少聽到險要處,不由向著秦炎投來敬畏的目光,顯然把伏悠悠得以生還的功勞安在瞭秦炎身上,將他當作瞭中南海保鏢一流的人物。

  秦炎恨不得把伏悠悠的嘴堵上,隻好尬笑著挨個給一屋子的老爺們兒散煙,給婦人孩子拿帶回來的零食。眾人又吃又拿,嘈雜瞭好一陣方散去,臨走紛紛對伏母表示羨慕嫉妒恨,撿瞭個又精壯又體面的女婿娃兒,屋頭重活不怕沒人幹瞭。秦炎面孔發熱,卻又顧著伏悠悠的面子不能辯解,隻好任由母女兩胡吹大氣。

  午飯時,伏悠悠他爹回來,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顯然長期被伏母欺壓,對於秦炎的到來也就嘿嘿笑瞭兩聲,便接過秦炎遞上的煙,坐小板凳上不吭聲瞭。

  午飯過後,伏母要去伏悠悠堂哥那邊幫忙,揪起伏父便出瞭門。秦炎總算是放松瞭些,坐在院子裡看著雞鴨走來走去,覺得自下車以來此刻最為安靜。

  伏悠悠從背後探出頭,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嘻嘻笑道:「來我傢習慣不?怕不怕我媽?」

  秦炎被她頭發撓在臉上,有點不自在,打個哈哈:「還好,你媽又不打我,我怕啥?」

  伏悠悠氣道:「對哈!太不給我面子瞭!剛回來就打我!」

  秦炎無奈道:「要是我閨女離傢出走幾個月,我也往死瞭打……」

  伏悠悠害羞道:「你咋知道是閨女,我媽說老伏傢三代都生兒子,沒有生閨女的命,還懷疑我是被人報錯瞭……」

  秦炎無語:「你是不是想的有點遠?我的閨女跟你有啥關系?」

  「你不跟我生想跟誰生!」伏悠悠瞬間炸毛,閃電般揪住秦炎的耳朵,「占瞭便宜想不認賬嗎?!我媽立馬剁瞭你喂雞!」

  秦炎又好氣又好笑,討饒道:「生生生!隨便生!」

  「這還差不多!」伏悠悠摟住他,臉紅紅的對著他耳朵吹氣,「你……以後都留在這裡好不好?我們倆好好過日子。」又有些擔心秦炎有別的想法,急忙補充道:「我……我不會像我媽那麼兇的,傢裡都你說瞭算,行不行?就算……就算你想我那樣,也不是不行,隻要不讓別人知道……」

  秦炎被她天馬行空的思路驚到,尷尬道:「咋突然就說這些,你還小呢……」

  伏悠悠看他尷尬的樣子,嘿嘿笑道:「這會兒說我小瞭?那昨晚……」說到這,終是不好意思,把臉埋在秦炎肩膀上嗤嗤笑著。

  兩人溫存說笑瞭一會兒,感覺彼此間的距離靠近瞭一大步,兩情相悅的美妙感覺讓兩人的心都暖融融的。伏悠悠用自己的臉蛋兒在秦炎臉上摩挲瞭一陣,又壞笑道:「喂,我問你,你覺得是昨晚舒服,還是……還是那晚在公車上舒服?」

  秦炎有點受不瞭她的大膽直接,臉紅道:「你能不能別問瞭,這有什麼好聊的?」

  伏悠悠想著趁著四周無人,正好與心上人聊一些私密的話題,雖然也覺得不好意思,卻仍然壯瞭膽子,用一根手指在他頭發上繞啊繞的,戲謔道:「偏要問!你老是一副大爺樣,我不問清楚瞭,以後怎麼把你伺候的好啊?快說,說實話!」

  秦炎被她一個勁逼問,臉紅耳赤的,終是吭哧吭哧的憋出句話:「都……都舒服,行瞭吧?」

  「呸!你不老實!」伏悠悠鄙視道,想瞭想,眼珠一轉:「那我換個問法,你是看著舒服,還是摸著舒服?」

  「我……我都喜歡,那你呢?你喜歡看還是摸?」秦炎有些受不瞭這敏感的話題,反將一軍。

  「嘿嘿嘿,我?我當然喜歡你摸我啦!」伏悠悠此刻已經放開瞭,在自己認定的心上人面前毫無顧忌,壞笑著調侃:「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更喜歡看我,每次我穿的清涼一點,你眼珠子就不動瞭,尤其是情人節那天……」說到此處,兩人同時想起那晚公車上的情形,登時都停下來不說話瞭。

  沉默瞭一會兒,伏悠悠低聲道:「你……你那天有沒有……有沒有感覺……」

  秦炎默然幾秒,終是悶聲道:「……有……」又煩惱道:「我其實也不想的,但是……但是……」

  伏悠悠摟緊瞭他,「沒關系,我懂的。」

  兩人靜靜相擁瞭一陣,伏悠悠好奇道:「你……你當時是什麼感覺?跟你摸我的感覺是一樣的嗎?」

  「不是的。」秦炎皺眉道:「那是……那是很奇怪的感覺,我……我知道那是不對的,心裡很難受,但是全身上下都好像在拒絕我去阻止,隻想繼續看、一直看。」秦炎用力揉搓著自己的臉,「每一次事後,我都恨我自己,為什麼眼睜睜的看著你們……看著你受苦,自己卻什麼都不做。」

  伏悠悠抓住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柔聲道:「其實……你不用這樣,我覺得也許就是因為你太在乎、太抗拒,總是想著懲罰自己,才會糾纏這麼久還沒有好轉。或許你嘗試著放開心態,把它當成一種平常的心理病,正視它的存在,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呢?」想瞭想,又臉紅紅的道:「而且……你不用覺得我是在受苦,其實……其實那時候我還挺舒服的……」

  秦炎詫異的看她。伏悠悠認真道:「真的,我不騙你。雖然剛開始被人摸的時候有些難受,但是到後來我也……我也有感覺的,再加上一想到你也會覺得開心,我就沒那麼抗拒瞭。」秦炎越聽越瞪大瞭眼,伏悠悠微笑道:「我在網上也看到過這一類的情況,好多夫妻為瞭滿足彼此的欲望需求,甚至還相互交換,一點也沒影響夫妻感情。所以你不用覺得這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隻要、隻要你不嫌棄我,我都可以滿足你的。」

  秦炎看著蹲在他腿邊娓娓道來的少女,不禁被她的深情和勇氣深深打動。看著她如天邊流星般閃耀的雙眼,秦炎再也按耐不住澎湃的心潮,一把擁住她嬌小的身子,吻瞭下去。

  鄉野蟲鳴之際,兩個有情人的心終是靠在一處。

  ………………………………………………………………………………(分界線)

  兩日後,伏悠悠的堂哥正式迎親,伏悠悠作為同輩唯一的未婚女性,被她媽揪著耳朵抓起來化妝打扮,作為男方伴娘參加當日的婚禮。

  說起伏悠悠的堂哥,也是個苦命人。伏悠悠的父輩共有四人,大伯兩口子年紀輕輕雙雙得病身亡,留下年僅3歲的堂哥孤苦伶仃。原本伏悠悠他爹三兄弟準備輪流撫養其長大,村裡卻有一位遠親由於傢貧娶不到媳婦,年歲漸老也斷瞭成傢的念頭,打算收養一子傳其香火,經過村長作中商討,最終由這位遠親人稱伏老四者收養瞭堂哥,幸而兩傢都姓伏,倒也不虞大伯斷瞭香火。

  然而命運多舛,這伏老四年輕時便是村裡一破落戶,吃喝嫖賭無所不通,父母過世後無人管束,更是行為放蕩無所顧忌,年近四十仍是一事無成,傢中積蓄盡數敗光,窮得人盡皆知,左鄰右舍無不厭惡。其人尤為好色,經常作些偷窺騷擾的下流行徑,被村人打過幾次,一把年紀仍不改其惡。村長念他傢就一獨苗,作為親戚也不能不管,恰逢堂哥之事,便搭橋促成收養之事,隻望他有瞭後代,生活多一些盼頭,能夠改過自新。

  自打堂哥過繼後,伏老四在村長的扶助下,倒也收斂瞭幾年,在左近踏實務工倒也置瞭些傢當,堂哥也過瞭幾年好日子。然而自鎮上開瞭化工廠,伏老四巴結廠長拿到低價化肥,做起瞭化肥生意,兩年間手頭闊綽起來,竟拾起瞭往年間的諸多陋習,成日裡花天酒地不著傢,堂哥的日子頓時有一頓沒一頓。伏悠悠他爹三兄弟看不過去,便時常將堂哥接到傢中照顧。幸而伏老四人雖荒唐,但好歹在兒子身上用錢頗為大方,偶爾回村便扔出一疊鈔票給伏傢三兄弟,作為堂哥的生活費。伏悠悠他爹心中雖氣,但畢竟是自己大哥的種,即便不給錢也不可能不管,也隻好捏著鼻子對付過去,如此伏悠悠的童年便是與堂哥一同度過,兩人感情甚篤,此次堂哥結婚,她便必須到場幫忙。

  秦炎隨著伏悠悠一傢來到村頭堂哥傢,卻見堂哥一傢早已在門口迎客。伏老四穿著一身肥大西服,大腹便便正在跟村人吆五喝六,說話十分粗俗,村人俱他財大氣粗不敢得罪,都陪笑著奉承不已。堂哥領著新娘子一旁迎客,見伏悠悠一傢到來,欣喜不已,忙對新娘子介紹。

  堂哥出身雖低,人卻爭氣,自幼便聰明好學,是村裡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如今在市裡做瞭一名老師。新娘子與他是同校同事,彼此日久生情,女方父母也認可堂哥人品,加之伏老四也算富甲一方,堂哥傢境在外人看來似乎不錯,這樁婚事順理成章得以促成。此次結婚伏老四原本已經在市裡給堂哥買瞭房子,但為瞭在村裡把婚事辦得風風光光,伏老四大手一揮,索性推倒老屋,在原址上建起三層小樓,專為婚事所用。

  伏老四口沫橫飛之間瞥見伏悠悠一傢正在與新娘敘話,便丟開村人過來,一巴掌拍在伏父肩上,「老二,咋這會兒才來!」也不理會伏父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逕自沖著伏悠悠笑道:「悠妹兒啥時候回來的,也不來鎮上叔傢裡玩?」

  伏悠悠撇撇嘴,「我可不敢去大老板傢裡耍,耍不起!」

  伏老四訕笑道:「叔這裡有啥耍不起的?你忘瞭小時候跟你堂哥在塘子裡混一身泥巴還是叔給你們洗的屁股,幾年不見咋還見外瞭?」

  伏悠悠暗暗「呸」瞭一口,不想理他,轉過身挽住秦炎的胳膊,拉他進瞭屋。

  秦炎難得見她如此陰陽怪氣的樣子,頗為詫異,進屋後便悄悄問她。伏悠悠憤憤低聲道出緣由,原來幼時與堂哥時常上山下河胡混,一身狼藉的怕回傢挨打,便躲到堂哥傢沖洗身子。那時伏悠悠雖已滿10歲,但少與外人接觸,父母輩又對男女之事忌諱不言,導致她竟不知男女有別,洗身子之時毫不避諱。有數次遇到伏老四在傢,這傢夥本就極為好色,奈何傢貧沒有女人願意親近,伏悠悠彼時雖身量未成,但容顏精致,已露出美人胚子模樣,瞧著小女孩兒毫無顧忌的脫得光溜溜的洗身子,伏老四竟色心乍起,故作熱心的幫堂哥和伏悠悠擦洗。兩個小孩兒哪知他的齷齪心思,歡喜打鬧的任由他在伏悠悠身上亂摸,伏悠悠稚嫩的幼女陰戶不知被他猥褻瞭多少次。幸而每次堂哥都懵懂的陪在一旁,方才打消瞭伏老四更進一步的心思,伏悠悠這才躲過一劫,未曾在幼時被這畜生占瞭身子。

  隨著年歲漸長,伏悠悠慢慢懂瞭人事,這才知道當初自己被占瞭便宜,然而時過境遷,姑娘傢又拉不下臉來,隻得忍瞭這口氣當作未曾發生,自此便對伏老四厭惡至極,從不給好臉色看。

  秦炎聽得緣由,心裡也甚是憤恨,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瞭,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拍拍伏悠悠的手安慰一番。

  …………………………………………………………………………(分界線)

  婚禮很熱鬧,伏老四為瞭顯擺,把鎮上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村子裡吃喜酒,這些人或礙於面子,或出於巴結,都圍著伏老四一杯接一杯的敬酒,伏老四春風得意,自覺在村人面前大漲面子,來者不拒之下,不多時已大醉於宴席之上,歪嘴斜眼的硬拉著新郎和新娘子的手不放,非逼著兩人當眾喝個交杯酒。新娘子用力掙紮卻掙不脫被他拉住的手,氣得快要哭出來。

  站在一旁充當伴娘的伏悠悠義憤填膺的拉住伏老四的胳膊用力扯開,新娘趁機逃開,躲到新房裡默默垂淚。伏老四見新娘子跑瞭,順手一把攬住伏悠悠的肩膀,呵呵笑道:「悠妹兒,來,她不喝你喝!」說著便要灌伏悠悠酒。

  伏悠悠用力推開他,「呸」瞭一聲,一溜煙跑瞭,眾人大笑,都道:「醉瞭醉瞭,快把老爺子扶去休息!」這才結束瞭這爛攤子。

  伏悠悠溜進新房,見新娘子坐在床上肩膀一聳一聳的正在抽泣,新郎站在一旁手足無措,臉漲的通紅。新郎見伏悠悠進來,抱怨道:「這叫什麼事兒!後邊兒可咋辦?」

  伏悠悠奇道:「咋瞭?」

  新郎苦惱道:「你看他醉成那樣,今晚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的習慣,哪一次鬧洞房不打上幾架?原本我還指望他能鎮住村裡那幫二流子,現在不完蛋瞭嗎?」

  伏悠悠想瞭想,也確實頭疼。老傢這地界風俗頗惡,但凡婚嫁,鬧洞房必是全村人最喜聞樂見的節目,為求喜慶,但凡村人提出的胡鬧專案主人傢基本沒法拒絕,多年下來竟形成瞭許多固定流程,均是以折騰戲耍新娘子為主題,甚至好多節目堪稱侮辱,偏偏還頗受村裡一幫無聊的老爺們兒和老娘們兒歡迎,每逢喜事,一幫村人都是摩拳擦掌的等著晚上洞房高樂一場。

  新娘子明顯已經瞭解清楚這一惡俗,此時邊抹眼淚便恨恨道:「我跟你說,反正晚上那破事兒我是肯定不去的,誰說也不好使,你要非逼我,我現在就回縣城,你愛跟誰結婚隨你!」

  新郎急的搓手,哀求道:「你不去哪行啊?這傢傢戶戶都有這麼一套,到我這鬧這麼個笑話,還不得被人笑一輩子啊!」

  新娘冷笑:「你就隻顧著面子,就沒想想我難不難受。你看看你爹那樣子,晚上還不知道要怎麼荒唐呢,我才不跟你們瞎搞!」

  新郎束手無策,卻又知道自己不占理,說不出什麼硬話,隻能耷拉著腦袋蹲在地上生悶氣。

  伏悠悠見氣氛尷尬,悄沒聲息的溜出來,回到宴席上挨著秦炎坐下。秦炎看她一臉古怪,問道:「去哪瞭?」

  伏悠悠貼著他耳朵小聲道:「我跟你說,今晚可能有好戲看。」

  「咋瞭?」

  伏悠悠壞笑道:「那兩口子吵架呢,今晚鬧洞房估計要黃!」

  秦炎摸不著頭腦,「你高興個鬼啊!不是說跟你堂哥關系不錯嗎?」

  伏悠悠撇撇嘴:「我就是看不慣伏老四囂張的樣子,讓他丟一次臉,看他以後還吹牛!」

  秦炎笑道:「這能丟什麼臉,無非被人當笑話講幾天也就過瞭,誰還計較這個。」

  伏悠悠興奮道:「你不知道,我們這裡辦婚事可隆重瞭,哪傢要是拉瞭胯,會被大傢認為一傢人都莫名堂,以後幹啥事都被人看不起。伏老四這麼好面子的人,哪丟得起這人!」

  秦炎撓撓頭:「那你堂哥不是要倒楣瞭,以後還咋回村?」

  伏悠悠收斂瞭笑容:「走一步看一步唄,伏老四有錢,我爹在村裡還有點威望,到時候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混過去。」

  兩人便不再討論這個話題,悄咪咪躲在人群中吃吃喝喝。

  酒宴持續瞭整個下午,鎮上來的賓客漸漸告辭散去,一幫子村民依舊興致不減的劃拳喝酒,小輩們聚在一起打牌玩鬧,天色漸漸變暗,院子裡亮起瞭燈。

  伏老四睡瞭一下午,此刻晃晃悠悠的爬起來,仍未完全醒酒,也不管自身形象,光著上身穿條短褲便走出房來,咧著大嘴吆喝道:「喲!還喝呢?來來來,再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

  新郎趕緊上前扶住他,一個老太婆笑道:「伏老四,你還喝個屁啊,今晚你可還有大事要辦,你兒子鬧洞房你不參加瞭?」

  伏老四大笑:「放屁!老子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好不容易當回老太爺,瘋瞭才不參加!走走走,現在就開始,鬧洞房囉!」

  眾人早就等著今晚的重頭戲開鑼,此刻歡呼一聲,紛紛簇擁著伏老四而去,秦炎和伏悠悠對看一眼,也跟瞭上去。

  眾人擠進新房,房間雖大卻容納不下這麼些人,一大半村民便擠在門外伸著頭向裡張望。伏老四打頭進屋,卻不見新娘子,摸著頭皮奇道:「耶?你媳婦呢?」

  新郎囁嚅著說不出話來。旁邊那老太婆戲謔道:「哦謔!伏老四,你兒媳婦跑瞭,今晚耍不成瞭!」

  伏老四火起,一巴掌拍在新郎腦袋上:「龜兒子,老子問你媳婦呢?!」

  新郎無奈,小聲道:「她……她不想鬧洞房,說……說她們城裡頭莫得這個規矩。」

  「放屁!」伏老四大罵:「她嫁到老子這裡就要依老子的規矩!她跑哪去瞭,馬上給我喊出來!」

  「她……她回縣城瞭,」新郎不敢看伏老四的臉色,「算瞭嘛,老漢兒。」

  伏老四氣得立馬抄起凳子就要砸新郎,眾人連忙攔住,勸道:「算瞭算瞭,大喜的日子,莫要搞出事情。」

  伏老四氣得胸口一陣脹痛,厲聲道:「啥子算瞭!老子就沒丟過這種臉!馬上待人跟我去把她追回來!」

  「都走瞭這麼久瞭,哪追得上。」眾人勸道。

  伏老四不依,沒奈何間,適才那老太婆眼珠一轉,言道:「這樣子嘛,新娘子不在,我們還可以鬧伴娘嘛,反正以前也鬧過的,也算符合規矩。」

  眾人均紛紛贊同,伏老四壓住火氣想瞭想,確實也沒別的法子,要想今天不丟這臉,也隻能趕鴨子上架瞭,便道:「好嘛,那去把悠妹兒喊來嘛!」

  伏悠悠正站在人群後邊看熱鬧,不料話頭一轉竟轉到自己身上,不由錯愕不已。慌亂間被眾人推到屋裡,慌忙擺手:「啥子哦,我不來哈!」

  伏老四笑道:「悠妹兒,你看嘛,這就這麼個情況,幫下忙,叔給你包個大紅包!」

  伏悠悠被他一身酒氣熏得往後偏瞭偏,還未說話,旁邊老太婆就搶到:「對嘛對嘛,麼女,這也是你們伏傢自己的事,哪有不幫忙的道理?你說是不是,伏老二?」

  人群中的伏父張瞭張嘴,本不想應承,但一來鄉裡鄉親抹不開面子,二來此刻伏母早早回瞭傢,一貫唯唯諾諾的伏父也不太習慣拒絕別人,隻得訕笑道:「這個……娃兒大瞭,看她自己的意思嘛。」

  眾人都看伏悠悠,伏悠悠被眾人盯著有點慌,但看看堂哥,他正一臉哀求的望著自己,不由心裡一軟,不由自主看向人群後邊的秦炎。

  秦炎作為一個外人,自不好置喙別人傢的事務,心想不過就是一場熱鬧,玩幾個遊戲而已,也無甚大礙,便沖著伏悠悠笑著點點頭。

  伏悠悠看他竟同意瞭,不由生出一股悶氣,心裡有些怨懟,但也知道他大概是不明白這裡鬧洞房的情況。此刻被架在這裡,伏悠悠也隻好悶聲道:「那先說好,你們可不能太過分!」

  「不過分不過分,就是圖個高興,都聽到哈,哪個敢搗亂,老子就把他轟出去!」伏老四喜笑顏開。旁邊那老太婆也笑道:「對滴對滴,都要守規矩哈,我來主持,都聽我指揮哈!」

  於是眾人便聽老太婆指揮,首先將小孩子們趕瞭出去,再將不能熬夜的老頭老太太勸回傢,新房裡僅留下村裡二十幾號最活躍、最愛湊熱鬧的人,秦炎站在人群後邊,表示自己等著伏悠悠結束後一起回傢,伏父也不勉強,自己背著手走瞭。

  老太婆關好房門,高聲道:「爺們兒們、娘們兒們,都把精神打起來,咱們鬧洞房瞭!」

  眾人高聲喧嘩,氣氛頓時熱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