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追夢人

  烈日當空,空氣裡浮動著焦躁的氣息,一幫光著上身的老爺們兒橫七豎八躺在樹蔭底下,嘿嘿怪笑著講著黃色段子。工頭給口沫橫飛的民工們扔瞭一圈紙煙,自己狠吸瞭一口,罵道:「媽的這會兒一個個精神瞭?你們這幫騷貨一說起女人都龍精虎猛的,幹起活來都他媽要死一樣,老子告訴你們,今天進度搞不定,誰他媽也別想回傢。」男人們誰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依舊怪笑著聊的火熱。

  秦炎背靠著粗糙的水泥墻面坐著,赤裸的後背貪婪的吸取著墻面的涼意,汗濕的皮膚黏糊糊的不太舒服,秦炎閉上眼盡量讓自己沉靜下來,慢慢恢復著精神和力氣。

  在這個工地幹瞭有兩個星期瞭,往下一個城市的路費基本夠瞭,等過兩天結瞭賬,就出發吧。秦炎盤算著手裡的錢,想著接下來去哪一個城市。北方的城市沒去過的已經不多瞭,再往北就得添置一些防寒的衣物,畢竟再有兩月就入秋,北方的秋天可不是南方人能扛的住的冷。

  七年過去瞭,秦炎從南方遊蕩到北方,全國大部分大中型城市被他一一造訪。盡管他清楚的知道這樣的遊蕩毫無意義,資訊化的時代,若是妃娥願意被人找到,早應該有瞭消息,漫無目的的尋找,不過是讓自己在錐心刺骨的悔恨和痛苦中仍然存有一個目標,可以繼續在這世間卑微的活下去。

  自從四年前在首都被人騙走瞭大部分存款,秦炎的流浪旅程就變得艱難起來。每到一個新的城市,便不得不首先尋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用以賺取去往下一個城市的路費。十多歲的少年,沒有人願意雇傭,很多時候他隻能在工地搬磚和撿破爛之間選擇。旅途很苦,秦炎卻甘之如飴,隻有在肉體被折磨得精疲力盡的片刻,內心無時無刻的折磨才會短暫的減弱。七年的時間,持續不斷的體力勞動讓秦炎從一個瘦弱的少年長成瞭肌肉結實的精壯小夥,身體的變化並沒有帶給內心一點點堅強,年輕的眸子裡如七年前一樣灰暗和沉鬱。

  北方的旅遊城市覆蓋著大面積的綠化,樹蔭的茂盛緩解瞭日照對於戶外勞動者的不友善。夕陽西下,幹完瞭一天的活,工人們陸續下工回傢,秦炎回到工地的窩棚裡,換瞭衣服,匆匆吃完工地提供的簡陋晚餐,便照例開始瞭每日的巡街訪巷。

  看看地圖,今晚將會把這座城市還未造訪過的幾條街道掃一遍,最後一間派出所的戶籍管理也需要查一遍,再去看看幾個廣場貼的尋人啟事有沒有被撕壞,大概就這些吧。秦炎收起地圖,出發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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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籠罩瞭整個城市,秦炎走出派出所,搓瞭搓臉,將淡淡的失落情緒從心裡消弭。不出所料,毫無收獲,那麼,明天就去下一個地方吧。秦炎徒步走在嘈雜的夜市中,路邊皆是買醉的普羅大眾,熱鬧的人群中,孤獨的年輕人低著頭默默穿行而過。

  「啪!」

  一個啤酒瓶被摔碎在秦炎腳邊,他嚇瞭一跳,駭然望向酒瓶飛來的方向。

  「你個傻逼想幹嘛!」路邊一個燒烤攤上,一身妖嬈打扮的女人腳踩在凳子上,手指著身邊的一個大漢,氣勢頗盛。

  男人嬉皮笑臉道:「美女,喝酒就喝酒,發什麼火啊?我們兄弟不是看你一個人喝酒沒啥意思,過來搭個桌嗎?你也沒反對啊?這一桌咱兄弟請瞭,行不?」

  「老娘沒錢嗎?要你請!你他媽喝酒就喝酒,手往哪摸呢?!當老娘是出來賣的嗎?信不信老娘一瓶子砸死你!」那女人看著個子小小,性情卻甚是潑辣。

  「信信信!哪敢不信哪!我說美女咱還是溫柔點吧,剛才可差點砸到別人瞭。消消氣,咱們兄弟可不是壞人,你跟我們玩玩就知道瞭。」男人看那女人大聲呵斥之際,高聳的胸口連連顫動,不由心中一陣火熱,酒精作用之下,大著膽子便伸手去攬女人的肩膀。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男人的臉上,男人一個趔趄,暈乎乎的大腦頓時一下清醒瞭。惱羞成怒之下,揮手便是一下。女人早防著他,一下閃過。男人罵道:「臭婊子你敢打我,老子今天弄死你!」說著撲上去薅住女人頭發,用力往桌子上按去。

  女人尖叫著掙紮,兩手在男人頭臉上用力抓撓,卻比不過男人的力氣,被他面朝下壓倒在桌子上。男人俯下身將女人壓在桌上,兩隻手在她身上亂摸。女人厲聲怒罵,周圍的人有上來勸解的,卻被男人的同伴阻攔。

  秦炎見是兩個酒瘋子打架,並不想理睬,正欲離開,那女人掙紮中兩手亂揮,卻將桌上的殘羹掃到瞭秦炎的褲子上,登時一團污漬甚是顯眼。秦炎停下來想瞭想,嘆口氣,走過去拍拍男人的肩膀:「喂,這位大哥,你能不能先停下。」

  男人的同伴一推秦炎:「小子關你什麼事?想找茬嗎?」

  秦炎無奈道:「這位大姐把我褲子弄臟瞭,我就是想找她賠一條褲子,完事你們繼續,行不?」

  正在施暴的男人這時起身來,和同伴一起推攘著秦炎,「滾蛋,少他媽找事啊我跟你說,信不信老子連你一塊兒弄!」

  秦炎看看那女人被欺負得隻剩下趴桌上喘氣的份,煩惱的苦笑一聲。當那男人再一次推向秦炎的肩膀,秦炎迅捷的按住他的手掌,另一隻手順著關節往下一壓——

  「哇!!好痛!放手!你他媽快放手!」

  男人被突如其來的擒拿弄得慘叫連連,一旁正在欺負女人的酒鬼見同伴被制住,連忙放開身下的女人,順手提起一條折凳向秦炎砸過來。

  秦炎這些年走南闖北,長期的體力勞動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強壯,與工地上的工人打交道多瞭,難免發生摩擦,粗人之間解決矛盾的辦法無非就是打一架,架打的多瞭,秦炎的身手漸漸練出來,此時聽得風聲,下意識的身體一轉,迅速與被擒拿的男人換瞭身位。

  「哐」的一聲,折凳砸在酒鬼同伴的身上,頓時四分五裂,那倒楣鬼「咯」的一下被砸的岔瞭氣,倒在地上沒動靜瞭。那酒鬼手裡拿著殘餘的凳子腿還在發懵,秦炎飛起一腳一個側踹,酒鬼立馬飛出兩米砸倒一張桌子,躺在地上隻能哼哼瞭。

  秦炎抖抖身上被濺上的油水,瞥見燒烤攤的老板正縮在墻角哆哆嗦嗦的撥電話,嘆口氣,走過去一把搶過手機掛掉,拍拍老板的肩,笑道:「沒多大事,不用報警。」老板咧著嘴露出一個難看的苦笑。

  秦炎想瞭想,在躺在地上的酒鬼身上摸瞭摸,掏出一個錢包,抽出10張大票塞到老板口袋裡:「賠你的損失,順便幫他們叫個救護車。」老板摸著錢哆嗦著不敢說話,秦炎也不理他,上前扶起依然趴在桌子上呻吟的女人,擠開圍觀的人群快速離開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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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悠悠從紛亂蕪雜的夢境裡驚醒,猛地坐起來。這是哪裡?!誰把我弄到這裡來的?!看看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沒有被脫掉的痕跡,伏悠悠稍微安心。

  環顧四周,這裡應該是一間酒店,甩甩頭,一陣脹痛讓她不由悶哼一聲,閉上眼緩瞭一會兒方才有所緩解。此時伏悠悠終於註意到房間衛生間裡傳出的水聲,是誰在衛生間裡?

  伏悠悠躡手躡腳的貼近衛生間的門,輕輕推動把手,門鎖上瞭,伏悠悠皺著眉,想瞭想,又躡手躡腳回到床邊,拿起茶幾上自己的包,悄悄的就想溜出去。

  剛走到門口,衛生間門打開瞭,一個下身裹著浴巾的男人走出來剛好看到伏悠悠在開門,立馬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想跑哪去!」

  伏悠悠嚇一跳,慌亂的揮舞手裡的包,「你幹嘛!流氓!信不信我馬上報警抓你!」

  男人看著張牙舞爪的女人,頗不耐煩的一把抓過她手裡的包,再拖著伏悠悠回到床邊將她往床上一推。

  伏悠悠倒在床上嚇得魂飛魄散:「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我長的醜……」

  「什麼亂七八糟的!」秦炎莫名其妙,喝道:「我說你有病吧?」

  伏悠悠見他沒有撲上來,略微安心,戰戰兢兢的問:「大哥,你、你想怎樣?直說行不?」

  秦炎皺眉道:「你把我衣服弄臟瞭知道不?還莫名其妙被你連累打瞭一架。你是不是該負點責任?」

  伏悠悠努力回想瞭一下,終於想起不久前燒烤攤上發生的事,那會兒喝的迷迷糊糊的,就記得跟人一陣撕扯,然後被一條厚實的臂膀架著,仿佛騰雲駕霧一般,直到醒來。

  「是你救的我?是嗎?」伏悠悠不好意思的看看眼前的男人,哦,應該是男孩。雖然身體很強壯厚實,但青澀的面容依舊暴露瞭秦炎的年齡,唯有那雙沉鬱灰暗的眼眸,讓這個年輕男人看上去與實際年紀不太符合。

  接下來兩人終於能夠理智的溝通,伏悠悠弄清瞭今晚發生的事情,連連道謝,表示一定賠償秦炎的損失,秦炎也問清楚瞭伏悠悠的來歷。

  「這麼說你是一個人來這度假的?膽子可不小,一個單身女人也敢在夜市耍酒瘋!」秦炎鄙夷的看看她。這女人一臉濃妝,花枝招展的不招蒼蠅才怪!

  「我……我這不是心裡煩,隨便找個地方打發時間嗎?誰知道會遇上那種小混混。」伏悠悠一臉晦氣。

  「行瞭,我也管不著,你趕緊給我買身衣服,我那身被你弄的又臟又臭,剛洗瞭沒法穿。」

  伏悠悠看看表,「這個點瞭上哪買衣服啊?要不我先給你錢,你先將就一下,明天天亮瞭再說。」

  秦炎看看窗外的夜色,無奈之下隻好同意,「那今晚咋辦?我就開瞭一個房間,還沒給錢呢。」

  伏悠悠嘆口氣:「將就一下吧,你睡地毯上。」

  兩人達成共識,秦炎便扯下床上的被子鋪在地上,躺瞭上去。

  房間裡安靜下來,一男一女各自躺著,想著自己的心事。伏悠悠穿著衣服躺瞭一會兒,聞到自己身上一陣陣刺鼻的臭味,忍耐良久終於受不瞭,小聲道:「喂,你睡瞭沒?」

  「幹嘛?」

  「我、我想洗個澡……」

  「想洗就洗啊!」

  「你……你可不要偷看啊……」

  「切!」秦炎翻個身,不想理她。

  伏悠悠鉆進衛生間,不一會兒響起瞭水聲。

  秦炎在黑暗中睜著眼,想著明天的行程,心裡一陣迷茫:這樣的流浪,會持續一生嗎?

  衛生間裡的水聲停瞭,一陣窸窸窣窣聲中,一雙光潔的腿從秦炎身邊走過,一陣暗香撲鼻而來。

  伏悠悠躺上床,好一陣沒有動靜,終是沒忍住,小聲道:「喂,我、我也沒衣服換,你、你今晚可不能亂來……」見秦炎不理她,卻也松瞭口氣。

  房間裡浮動著隱隱女性體香和尷尬的空氣,伏悠悠翻著身睡不著,悄悄看看地毯上男人,寬厚的身體側躺著用背影對著她。伏悠悠忍不住道:「喂,你、你是本地人嗎?」

  秦炎沒有回答,當伏悠悠懷疑他是不是睡著瞭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不是,怎麼瞭?」

  「那你是在這裡上大學的吧?大幾瞭?」

  「……我是搬磚的。」

  「啊!搬、搬磚?你這年紀,不是應該讀書嗎?」

  「你這年紀不也應該結婚生孩子嗎?不也到處亂混!」

  「呸!誰亂混!再說我才17歲,結什麼婚!」

  「啥?!」秦炎驚的翻過身來,「你才17歲?!」他原以為這女人看上去一身江湖習氣,再怎麼也得25歲往上瞭。

  「咋啦?不行啊?老娘發育得快,該長的都長瞭。」

  秦炎翻回去,不想跟她說話瞭。

  伏悠悠見他又不說話瞭,無聊之下主動找話題:

  「喂,你到底為啥不讀書去搬磚啊?」

  「關你什麼事!」

  「嗨,聊聊嘛。」

  「那你為啥不在傢呆著,跑出來亂晃?」

  「我這是追求自由生活,不想被傢裡人安排人生。大好河山,我還沒一一見識呢,怎麼能被生活捆住手腳,這不出來見識見識嗎,要不哪能遇到今天這麼刺激的事啊。」

  「你管這叫刺激啊?這叫腦殘!」

  「喂,好好說話行不?懟人有癮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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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大亮,秦炎被窗外的亮光晃醒。揉揉眼睛,秦炎坐起身看向旁邊。

  床上的女人四仰八叉的趴著,被子被卷到一邊,白皙的身子裹著浴巾,浴巾隻堪堪遮掩住她赤裸的臀部,潔白的裸背和光溜溜的大腿全部暴露在空氣中,身下被擠壓出的側乳凸顯瞭一道誘人的弧線。

  秦炎收回目光,提起地上的被子,罩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然後進到衛生間洗漱,出來時,已經穿上瞭半濕半幹的衣服。他隔著被子一腳蹬在女人屁股上,「喂!起床瞭!」

  伏悠悠睡眼迷蒙的翻身坐起來——被子滑下,一對嬌小的嫩乳頓時顯出來。

  伏悠悠揉揉眼睛,剛要掀開被子下床,突然想起自己沒穿衣服,「哇!」一聲大叫,連忙把被子裹緊,「轉過去!你快轉過去不準看!」

  秦炎撇撇嘴,轉身拿起伏悠悠的包向門外走去,「我出去買衣服,順便幫你帶一套回來,你自己趕快收拾好!」

  伏悠悠看他出門,懊悔的拍拍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昨晚發什麼瘋,怎麼就敢脫光瞭跟一個陌生男人住瞭一晚,還好沒遇到變態,要不然就完蛋瞭。

  半個小時後,秦炎提著包裝袋,穿著一身新衣服回來。看伏悠悠依舊一臉戒備的縮在被子裡,便把袋子往床上一扔:

  「樓下超市沒多少女裝,隨便買瞭條裙子,你將就穿吧。」

  秦炎關上門出去等她換衣服,過瞭一會兒,門打開,伏悠悠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站在門口:「我好瞭,你進來吧。」

  秦炎一時晃瞭神——卸掉濃妝的女人穿著一條純白連衣短裙,陽光從她背後透出,隱隱顯出嬌小窈窕的身姿,半邊面孔被光線照得清晰無比,光潔的面龐上透著淡淡的紅暈,從厚厚的粉底下解放出來的眉眼終於透出17歲少女的稚嫩,精致的五官雖然不算十分美麗,卻有著一股俏皮狡黠的氣質——昨晚嗚嗚喳喳的社會女人竟變成瞭一個青春洋溢、略顯嬌羞的女孩兒,一瞬間,眼前的身影仿佛與記憶中某個影子重疊在一起。

  伏悠悠見他呆站著一言不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臉,不由得意道:「咋瞭?傻瞭吧?是不是傾倒在老娘的盛世美顏之下?」

  秦炎將腦海中那一剎那的悸動按下,悶著頭擠開她,進屋拿起自己的舊衣服,道:「你該我的賠償我已經自己拿瞭,你一會兒記得去前臺退房結賬,我先走瞭。」說完便欲離開。

  伏悠悠眼珠一轉,立即抓住秦炎的胳膊,「唉唉,你別急著走啊,等我一下。」

  秦炎煩道:「咱們兩清瞭,你還要幹嘛?」

  「唉呀別這麼無情嘛,我是想問你要去哪,還去搬磚哪?我看你這人老實本分,又有一把力氣,要不你這幾天給我當導遊吧,反正都是掙錢,咋樣?」

  「不咋樣,我今天就不在這呆瞭,你找別的導遊吧。」

  「不在這呆?你要去哪?」

  「不關你的事,我要去別的城市辦我自己的事,當不瞭導遊。」

  「別的城市?嗨,那也沒關系,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到處走,去哪都行,要不我跟著你走,你負責一路伺候我就行瞭。」

  「……你還是去再睡一覺吧,夢裡啥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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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大巴上,秦炎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身邊嘰嘰喳喳的伏悠悠,頗為煩惱。也不知這女孩兒怎麼這麼沒心沒肺,莫名其妙的就狗皮膏藥一樣貼上自己不松開,非得跟著自己去往下一個城市。被她一番糾纏之下,秦炎勉為其難跟她達成協議,在下一個城市擔任女孩兒的助理,負責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和經辦日常事務。伏悠悠則需要支付他一筆費用,並承擔助理期間秦炎的吃住開銷——這樣也好,至少在下個城市不需要去找工作籌路費瞭,秦炎心想。

  到達目的地,伏悠悠跳下車,在往來的人群中張開雙手大喊:「新的城市,新的生活,我來瞭!」過往的人無不詫異的看她,秦炎一把扯住她後衣領就走——這個深井冰!

  接下來的一周,秦炎便跟著撒瞭歡的野狗般的伏悠悠四處揮霍——霜淇淋每種口味買遍,舔一口扔一個,伏悠悠管這叫揮霍,秦炎腹誹她是間歇性發病。不過秦炎也頗為詫異這女孩兒身傢豐厚,根據伏悠悠的敘述,她傢不過是西南山區農村的普通農民,要不是母親娘傢出瞭一個有出息的小姨,單槍匹馬在京城闖出一片天地,伏悠悠也不可能有機會走出山村到京城讀書,這一次的旅行也是因為伏悠悠高中畢業想要考藝術院校,而小姨卻強硬的要求她報考經濟類院校,兩人都是火辣性子,一言不合大吵一架,伏悠悠便離傢出走四處浪蕩。

  伏悠悠言談之間雖然傲嬌,秦炎卻也聽出她對自己小姨頗為依戀崇拜,而從她的信用卡額度之大也可以看出那位小姨對她的寵溺,兩人感情當是很深,秦炎便勸她早日結束旅程回傢,伏悠悠卻恨恨道無論如何要把時間拖過經濟院校開學,這樣木已成舟自己便可以報考藝術院校,小姨也隻能認瞭。秦炎暗暗搖頭,隻能說她太年輕,一個縱橫商海的女強人怎麼可能被她這等小伎倆難倒,卻也不再勸說,隻隨她每天東遊西逛,待她回酒店休息後,方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這城市裡四處尋訪那人的下落。

  半個月過去,大大小小的景點玩遍,大大小小的街巷也訪遍,這天夜裡,秦炎依舊一無所獲的回到酒店,呆坐在床上一言不發。伏悠悠過來找他聊天,一進門見他頹喪的樣子,皺眉道:「我說你整天擺個死樣子給我看,影響老娘心情知道不?」見他毫無反應,唾道:「年紀輕輕的成天跟死瞭老婆一樣,晦氣!行瞭,跟我出去嗨!老娘請你喝酒!」不管秦炎的抗拒,生拉活拽把他拖出門去。

  兩人坐在幽暗的酒吧裡,周圍盤旋著纏綿悱惻的旋律,伏悠悠將秦炎的酒杯倒滿,秦炎無聲的拿起,一飲而盡,再度將臉埋進手心裡,低著頭沉默著。兩人面前的桌上已經擺著十幾個空瓶,伏悠悠拿起自己的酒杯抿一口,道:「喝瞭老娘的酒,就不許再拉長個臉啊!有啥不開心的事不要憋著,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嘛。」

  秦炎依舊不理他,隻呆呆的盯著酒杯上反射出的光彩。此時酒吧的音樂換成瞭一首老歌:

  「讓青春吹動瞭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歷史,已記取瞭你的笑容」

  ……

  秦炎呆滯著,玻璃杯變幻閃爍的光影裡,仿佛那個純凈的女孩兒在對他輕輕的微笑,不知不覺兩行淚水已滑落臉頰。伏悠悠奇道:「耶?咋還哭瞭?哦喲,莫哭莫哭,老娘疼你哈!」趁機伸出手去撫摸秦炎的頭占點便宜。

  秦炎被她溫軟的小手在頭上摩挲,醉眼迷蒙中,一個嬌弱的身影靠在自己身邊,此情此景,與自己這些年的美夢漸漸重合。秦炎一把摟住身邊的人兒,淚水肆無忌憚的奔湧而出,他嗚咽著:「你回來瞭,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伏悠悠嚇瞭一跳,後來見他隻是死死的抱著,並無其他過分舉動,便放松瞭身子任他抱著。淚水很快濕潤瞭伏悠悠肩頭衣物,伏悠悠不知道這男人心中藏瞭多少的苦,才會有如此多的淚水。她輕輕拍打著秦炎的後背,無聲的安撫著他。秦炎沉浸在多年期盼的美夢裡,漸漸意識模糊瞭,昏沉睡去的瞬間,他呢喃著:「我好想你,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