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的董事長辦公室。
於伊人正在跟一個頭部直播網紅討論著直播賣貨的事宜。
「薇雅,我這種房地產公司可能不太適合直播帶貨,最多玩個噱頭罷瞭。」於伊人對於這次公司營銷部的營銷策劃並不看好,不過還是接待瞭薇雅。
她最近因為馮小波突然崩潰逃跑的事鬧得已經有些精神衰弱瞭,一連幾天都睡眠不足的,原本渾圓的下巴此刻居然有些尖,雙眼也帶著有些濃重的黑眼圈。此刻強打著精神跟薇雅進行合作意向上的洽談,薇雅也看出來這位女老板精神頭不太好,所以轉移瞭話題,想要快速把合作的事情談下來。
「於總你還有一傢時裝設計公司的吧?你找瞭一些設計師,專門設計定制高端女性服飾,是的吧?」薇雅沒有太多廢話,於伊人點點頭,這個女網紅還是有一套的,知道察言觀色而且能隨機應變,能走到行業的頭部也絕非僥幸。
「那秘境有帶貨的需求吧?」薇雅一言直達核心。
「秘境的事情可以談,你去和樂天談具體合作吧,她比較擅長商業推廣流程。」於伊人打瞭個馬虎眼,薇雅也知趣的找個借口告辭瞭。
正在按摩著太陽穴閉目養神,哪知道陳佳人就發消息瞭,
「我找到我兒子瞭!」
於伊人想不到陳佳人會來這麼一出,她看著那張馮小波站在陽臺上的照片不由得大怒,看到兒子那根非常驚人的肉棒之後不由得有些呼吸急促,好多年沒有在現實之中接觸過男人的這個器官瞭,就算是自己偶爾也會在深夜裡自慰,那也隻是讓自己的手指在陰道口試探,如同按摩一般,真的是隔靴搔癢,越騷越癢。所以自己慢慢連自慰都很少瞭!
如今看到自己多年不見的兒子,他終於從一個小男孩成長為眼前的18cm的大肉棒瞭,他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陽臺上,面對著盯著他的親生母親,絲毫不知道羞恥的炫耀著他男性的驕傲!
「個小色狼,沒事學別人裸奔幹什麼,也不怕搞出事來,真是個小惹禍精!」
她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已經在肉棒的襯托之下分外陌生的少年有些怨懟,回過神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少年依然挑釁一般的看著自己,不由羞慚的立馬關閉瞭照片。
「你什麼意思?」於伊人發消息給陳佳人,
「一直奇怪你為什麼在相隔多年之後會突然打電話給我訴苦,跟竇娥一樣,更比秦香蓮更苦,原來癥結在這裡啊哈哈哈哈。於伊人啊於伊人,我說我找到我兒子瞭你有意見沒?你敢去認他嗎?你要是敢認那我沒辦法啊。」陳佳人發瞭一個語音,她的聲音非常得意,非常癲狂。
於伊人被陳佳人的這張照片刺激到幾乎要瘋掉,之前因為林麗華突然認馮小波為幹兒子就讓她非常憤怒與不安;然後她試探著問馮小波對自己這個親生媽媽的看法,馮小波的突然崩潰逃跑更是讓她如遭雷擊,再也不敢認這個兒子瞭。如今陳佳人這張照片的涵義她怎麼會不清楚?那裡面包含的嘲諷與淫猥,甚至要讓自己跟馮小波母子朝著超越禁忌的關系靠攏,她不敢想下去瞭,隻是微信消息卻讓她更加難以平靜下來。
「他就是我兒子,是我把他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會對他負責到底,他要什麼我都給他,他要我也可以,」陳佳人的語氣裡帶著癡態,半真半假的讓於伊人更加感覺到瞭危險的氣息,她久久沒有回復陳佳人,
「嗨,別瞎想瞭,沒意義的,你為什麼一定要認瞭馮小波,你可以全當自己從來沒有過兒子的,就當過去那些事情都是噩夢,反正你是無辜的,錯的是這個世界,你就是那朵純潔無暇的白蓮花,你就繼續純潔下去好瞭!讓我做這個被自己兒子深深怨恨的母親,讓我承受他十年來所有積累的怒火與委屈,他因為母親的錯誤而成為瞭一個受難者,他應該恨他的媽媽的,我會全盤承認自己的錯誤,反正隻要他認我是他的媽媽就行瞭!
你放心,他就算大吵大鬧,就算想要回到許州,就算他做出再出格的舉動,我都可以接受,而且我敢打包票,他一定會認我。你隻是有錢而已於伊人,我不比你差的。反正我會回報他這十年來為我承受的一切,那是我報復你的,卻被他全盤承擔瞭後果,所以我對他有愧!我會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讓他有朝一日成為人上人,如果他想的話,我還會把自己給他!」
陳佳人越說越放肆,終於毫不掩飾的透露瞭自己的野心,她會完全奪走馮小波,一點都不會給於伊人留下。
「你別想著跟我比瞭,咱們不是一回事,我能接受跟他做愛,你可以嗎?哈哈,於伊人你認輸吧,十年之前你不把兒子給我;十年之後,兒子不一樣是我的?」
於伊人無比憤怒的關閉瞭通話鍵,她此刻臉色先是因為憤怒與羞赧變得通紅,很快又想起陳佳人話裡話外的意思而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先是林麗華,再是陳佳人,你們都來跟我於伊人搶兒子,是不是在你們的心裡,你們都比我這個親生媽媽更合適當小魚兒的媽媽?」於伊人咬著兩排整齊的白牙,神色有些猙獰,如同一隻冬日裡一無所有的母狼一把,她的眼神中滿是冷清與殺氣。
以後會不會還有別的女人來跟她搶兒子?蘇曉曉一直對她怨氣深重,就因為她用高跟鞋徹底斷送瞭衛東陽的下半身的幸福,所以蘇曉曉不想守活寡,不得不跟衛東陽離婚嫁給瞭馮凡。現在蘇曉曉肯定遲早都會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會放過這個報復自己的機會?
還有樂楚楚,她是李瀟灑的同父異母姐姐,但是兩個人的感情好的不得瞭,雖然她沒把李瀟灑死的原因怪罪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始終無法完全信任樂楚楚。生怕有一天她會突然反水,那自己面對一個擁有亙古第二多原始股份的李大牙,再加上一個善於營銷,善於資本運作的樂楚楚,在他們父女聯手之下,自己真的有可能被清掃出董事會。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亙古是她無數的心血凝結而成的,她這種女強人怎麼可能甘於被其他股東掃地出門?
看來公司的「下移戰略」是時候實施瞭,應對李大牙可能的進攻,於伊人選擇把亙古的盤子做的更大,魔都的房地產市場競爭已經日趨白熱化,亙古這種不算頭部的房地產公司跟那些現金流充裕的國企沒法比,更加比不瞭碧桂園這些快餐式的回籠資金方式,在魔都拿地的利益越來越少的時候,就算偶爾有個新區的計劃那也是一片廝殺慘烈的紅海,自己沒有興趣去爭奪那一點蠅頭小利。
占領下沉市場是於伊人一直在構思的公司總體戰略,今年長三角有部分房價過熱的城市已經出現瞭有價無市的局面,此次國傢明確拒絕房地產放水,連以往不聞不問的經營貸都開始嚴查抽貸瞭。作為一個打滾十餘年的企業傢,一葉落而知秋的能力於伊人還是有的。熱點城市的房地產崩盤在即,抄底的機會就在眼前,她決定拿自己的傢鄉試試水。
如果說之前10年,於伊人絕對不允許自己的錢投在許州這種地方,主要是礙於當時衛傢在許州一手遮天,自己無論如何鬥不過這隻盤踞多年的地頭蛇;
但是當年偶然在fd認識的那位王姓大人已經青雲直上瞭,已經成為瞭「掃黑除惡」的一號人物。他還記得自己這個當年對他這位fd名教授孜孜以求,師生相得的往事,之前自己也偶爾透露過當年在許州被衛傢兄弟欺負的往事;那句「許州的地,衛傢的天」想必讓王大人印象深刻吧?
自己隻是把多年來收集的衛傢的部分罪狀寫信給瞭王大人,這邊許州的官場就大震蕩,衛系政法隊伍幾乎被橫掃一空,可謂是幹脆果決!
就是現在還有衛東陽這隻沒有瞭牙的老虎還呆在許州惡心人,自己就怕他反噬一把,到瞭這個地步,實在沒有必要跟那個太監一般見識瞭。
那些不堪回首的黑暗歲月隨著於伊人原來的名字,陳靈,這個給於伊人帶來無盡屈辱的名字,一起埋葬在那條養育瞭自己的無名河流中,歲月在那條河水裡滔滔流逝,自己徹底變成瞭於伊人,而陳靈這個普通女人好像已經死掉瞭一樣。如果她沒有馮小波這個兒子,陳靈真的可以死掉瞭,兒子是她跟過去唯一的接口,每一次回憶過去都會徹底撕裂瞭她的那條傷口。
可是她終究是於伊人,自從她不顧及將會溺死在那條無名河中,在兩個「好」大哥的目瞪口呆中,在衛東陽倒在地上抱著下體打滾哀嚎的淒厲聲音中,她劇烈搏鬥過後的身體終於在河水中沉沒瞭。陳靈就淹死在那條無名河裡瞭,隻有一個叫做於伊人的女人,掙紮著不願意去死的女人,順水漂流到瞭下遊,被打魚的漁夫救瞭起來。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在她用生命遊過那條河的時候,她就重生瞭一遍。
然而於伊人終究無法跟陳靈徹底切割,林麗華突如其來的一出「認子」風波,加上陳佳人話裡話外的威脅,讓於伊人突然覺察到瞭自己的殘忍與冷漠。她把馮小波拋在河對岸10年瞭,她在河對岸做她的於伊人,馮小波在河另一邊被陳靈的錯誤毀滅著。
馮小波的自述讓於伊人劇痛徹骨,心如刀絞,但是兒子突如其來的崩潰出逃讓她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對待這個還不知道自己是他媽媽的男孩——她想遠離,因為他現在對不是母親的於伊人無比友好親切,她們關系越是緊密就越難回頭瞭,她不敢想象知道真相的馮小波再次崩潰一次的後果;她想靠近,卻發現他害怕那個還沒有謀面的陳靈,害怕那個把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十年之久的媽媽。
她就像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可憐女人,一邊是恨得自己咬牙切齒的兒子;一邊是尊敬自己,親近自己,對自己就像對媽媽一樣的馮小波;這兩個人都是馮小波,而自己好像隻能選擇一個;而她現在選擇的那一個卻不是她想要的,並且她知道自己將會離自己的初衷越來越遠。
說什麼讓兒子幸福快樂的活一生就好,那聲「媽媽」的稱呼無所謂;說什麼自己不在乎被兒子喊一聲「媽媽」,就算別人和他隻是一面之緣也可以當他幹媽,而自己卻不行,自己也奄然大度的無所謂;但是她真的無所謂嗎?
林麗華認瞭馮小波當幹兒子之後給瞭於伊人一個提醒,讓於伊人第一次有瞭嚴重的危機感;而陳佳人話裡話外的意思卻讓自己徹底陷入瞭恐慌之中,她仿佛是一隻在小水窪中掙紮的魚兒,看著太陽升起將水窪中的水逐漸烤幹瞭,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渴死瞭,甩動著魚尾拼命地撲騰著,那種對於滅頂之災的恐懼感讓自己無能狂怒的掙紮,卻無力做一些什麼;
她自己無比清醒的意識到瞭這種無力改變事態發展的痛苦,想象著馮小波有瞭自己的媽媽,自己的幹媽,而於伊人自己卻最終變為瞭一個局外人;
假如自己糊裡糊塗甚至沒心沒肺的活著,自然不用如此痛苦,假如自己忘瞭馮小波是為瞭自己當年的那三兩腳沖動,為瞭自己的貞操而替自己承擔瞭幾乎全部的後果,如果忽略掉自己幾次三番的回傢看望馮小波被那個男人圍追堵截,幾次死裡逃生的話,那馮小波的命運是自己一手造就的,也可以說他是自己一手毀掉的!
她大可以裝作跟這個少年沒有那層血緣關系,把他當做自己的接班人培養下去,以後把亙古給他,難道這不行嗎?也許他足夠成熟的時候,也許他到瞭可以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災難的年齡之後,自己可以給他講述這個非常曲折的故事,然後不管他內心怎麼想,自己可以心無掛礙的放下一切。
在自己的老年的時候,在自己到瞭需要被護工照顧生活起居的時候,也許他什麼時候可以發善心來看望一下自己這個當年的貴人,然後繼續回去享受生活。而自己全當這些年就是一場夢,自己這個背負著高加索巖石的囚徒,隻要呆在房間裡安然等死就好!
那樣的生活不就是自己所期待的嗎?自己還清瞭對於兒子的債,然後可以一個人安然老去。
可是那樣就不是她於伊人瞭,如果她是這樣喜歡得過且過的人,她當年不會浮水而過人生的那道深淵,來到魔都,重新開始一段生活。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就是支撐著她活著,精彩而扭曲的活著,放肆而大膽的在魔都的商海撲騰的那股氣!
她在水一方才能成就眼前的這個於伊人。
所以她才改瞭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帶著深重的宿命感,讓於伊人充滿幸福也時時刻刻恐懼著——
總會有辦法的,大不瞭回到十年之前自己剛來到魔都的時候,馮小波這個兒子她無論如何不能讓!
她躺在空蕩蕩的大平層中央,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墓一般,如同兒時鄉下那個娘傢後面的小山一般的巨墳一樣,盛大而空虛,這裡容納瞭她盛放的年華與最終無言的枯萎。
「小魚兒,你可知道媽媽這十年又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總是說起媽媽離開你之後,你是如何的艱難長大;你怎麼不知道媽媽是如何努力的拼搏,為著一個遙遠的目標,就為瞭再見你的時候有挺直腰桿的底氣;
媽媽看著自己的青春悄然從這座城市的繁華光影與聲色之中消失,就像我從來沒有年輕過一樣;可是媽媽獲得的這一切又如同泰山一般壓著我,讓我得不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寧願這十餘年來的往事隻是一個噩夢,我們可以回到普普通通的兩人世界,媽媽也不會拋下你不管。但是媽媽被那群惡人追著不放,媽媽不願意屈服他們,你是為瞭媽媽犧牲的;所以媽媽會補償你,媽媽會的。」
她想到瞭昨天與幾個模特圈子的好友的私會,她們大多嫁瞭個好老公,不然就是嫁不出去獨身主義,沒有像自己這樣獨自拼搏的,她們與自己的距離都刻意疏遠瞭,一場聚會搞的無比敷衍虛偽,自己懸在心底的話終究沒有問出口,她做媽媽的時間很短,或者說她不知道怎麼做一個16歲少年的媽媽,她更加不知道如何說服馮小波跟往事和解,原諒那個拋棄瞭他的媽媽。
她中夜起身,茫然的在客廳裡走動著,發現自己心裡的話居然不知道找誰來傾訴,自己十年經營都是利益場上的合作夥伴,或者是爾虞我詐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所謂朋友,真正的好朋友也隻有樂楚楚這一位,然而她是李瀟灑的姐姐,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敢和她說出這些事情;陷入精神困頓的於伊人徹夜難以入眠,隻是不停地思索著解決問題的辦法,不知不覺天就要亮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