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飯後聊瞭到明月高照時,唐禹仁才起身告退。他既然離去瞭,我們也都各自散去準備就寢。
我與梁清漓洗漱完後,在床邊的梳妝臺上點起一盞油燈,躺在床上聊天。梁清漓側過身來,秀美的面容上有幾分憂愁:「之前唐大哥所說的三司審理之事,奴傢聞所未聞,一直到聽他提起其中步驟,才驚覺自己一心想要追求公正的判決,卻從哪裡開始都不曉得。」
我安慰道:「沒關系,術業有專攻,我們不懂其中的門門道道,所以才要拜托專業人士去幫我們去做。槿喬已經答應會動用她在京城的刑部人脈,叫他們認真對待。明日我跟禹仁去見左統領,也會試圖看看他能否幫助我們。不過,我有種感覺,這可不是刑部、大理寺會尋常審理的案子,皇上的意見,也許也會是決定結果的關鍵。而以他當年的態度,隻要知道真相瞭,必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梁清漓沉吟瞭數秒後問道:「夫君,奴傢明日能否與你們一起去見左統領大人?這終究是梁傢的事,由奴傢親自出面解釋也許更適合。」
我點瞭點她素白的額頭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不過你說得確實很有道理,我相信哪怕我引經據典,口燦蓮花,也不如你真實情感的解釋。明早禹仁過來後,我們問問他吧。」
梁清漓聽瞭我的話,湊上前來在我唇上印下瞭一個溫柔的親吻,然後甜甜地笑瞭:「夫君說得對,這是咱們兩人一起的事。」
第二天,唐禹仁早早地敲門拜訪。我和梁清漓迎接瞭他之後,簡略地說明瞭梁清漓的要求。唐禹仁挑眉看瞭梁清漓一眼,點頭道:「我此前沒有想到這點,不過正應如此。」
梁清漓有些緊張地問道:「唐大哥,像奴傢這般普通民女求見,左統領不會見怪麼?」
唐禹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右統領也許還有幾分難以親近的威嚴,但玄蛟衛的領袖其實並不是那種官威十足,高高在上的人。事實上,左統領應該會很欣賞你的,弟妹。」
我問道:「久聞左統領的大名瞭,其中大部分的事跡都是從你聽來的。倒不如說,我從你口中聽到的贊揚別人的話語,有一半都是朝左統領招呼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你這麼嚴苛的人也敬仰?」
唐禹仁垂首思考瞭一陣後,有些猶豫地說道:「左統領是一個……十分奇特的人。身份高貴,深受陛下信任,卻又一點都不似那個位置上的人,並且總能給我一種超脫於當下的局勢與限制的視角。若要形容的話,其實與你所給我的感覺很相似,你們都是出其不意,卻又能別開機杼的多智之輩。」
我調侃道:「能與左統領相提並論,真是我從你口中聽到的,最好的贊賞。」
唐禹仁哂笑道:「見到瞭之後你們便知道瞭,我怎麼去形容都難以捕捉那種感覺的。」
我們在唐禹仁的帶領下,順著繁忙的街道一直往北走,離開瞭朱雀區,脫離瞭人群,直到來到宮城入口下,仰望著那高聳雄渾的城墻。
梁清漓看著刻印在城墻上,寫著「壽和門」的三個朱紅色大字,驚嘆地說道:「玄蛟衛的總部原來在宮城內麼?」
唐禹仁應道:「也是,也不是。左統領與陛下的親信居住於此中,但大部分在京城辦公的玄蛟衛都是在青龍區的總部裡。皇城畢竟是心腹禁地,等閑不能進入其中。」
他向城門下的護衛出示瞭腰牌,對照瞭口號之後,我們都被搜身瞭,然後才得以放行。而且我們也並不是單獨離開的,入瞭皇城大門之後,有兩個禁軍侍衛帶著我們往裡前進。
這兩個佩刀護衛眼如鷹隼,虎背熊腰,不是易於之輩,應該是三流武者裡的好手,不愧是皇室重地的禁軍。
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我們路過瞭一座座華美恢弘的宮殿,看得我和梁清漓目不暇接。比起主位面裡的紫禁城,燕京的宮殿群規模相仿,不比漢唐時那些自成一界的巨大宮城,但也十分廣闊。玄色與朱紅色主導瞭宮殿的外表,石板路外則是被修整得極為美觀的草坪與樹木。
這些磚石與木頭構建的建築自燕朝建國已屹立瞭百多年。除瞭新建的那幾棟宮殿之外,從一開始便在此的宮殿被時光洗涮,色彩黯淡瞭不少,然而這卻沒有令它們失色,反而添加瞭許多歲月留下的滄桑厚重感。走在這座大燕國的心腹之地,也許是整個位面有數的掌上明珠,城中城,我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並不是在異度的位面裡過著另外的人生,而是在故宮的博物館裡觀賞著從時光的長流中被截取、保留下來的一份景色。
在我和梁清漓竊竊私語評價著這些壯麗之極的建築時,唐禹仁與兩個禁軍護衛突然止步瞭。他們對我們點頭道:「就是這裡瞭,出來之後會有他人送你們出去的。」
屹立在身前的宮殿並不算尤其宏偉,但相當精致,比起皇族宮殿,更像是一座豪華的府邸。若不是四周警惕地望向我們的各個護衛,我險些會以為自己來到瞭汴梁的豪宅區。
「永寧宮……」我瞇眼念出匾額上的那三個字後,心中的疑惑似乎終於有瞭答案,「等等,我早就想問瞭,左統領為何會在這種地方辦公?他與皇上到底是什麼關系?」
唐禹仁笑而不語,帶領我們進門後,無視瞭金碧輝煌的殿堂,隻是對幾個抬起頭來向他示意的玄蛟衛行瞭一禮,然後帶我們徑直走到右側的後室,出示瞭腰牌,搜身,並且被檢查瞭臉龐後,被允許進入到一間寬敞的書房。
「統領大人,禹仁與兩位友人求見。」
坐在一張厚重的紅木桌後的那人抬起頭來,打量瞭我們幾眼後,輕笑道:「你可總算來瞭。喲,讓我仔細瞧瞧,這便是你贊不絕口的那個生死之交,和他的紅顏知己麼?」
雖然唐禹仁故作神秘的態度和這段時間的見聞讓我對左統領的身份有所猜想,可當我看到桌後那人時,仍然被震得瞳孔收縮,嘴巴微張。
左統領是個看起來相當年輕的女子,烏亮的長發並未結成發髻,而是用一根紫色的發帶簡單地紮成長辨垂在身後。她身著我曾見唐禹仁穿過的深色玄蛟衛制服,衣襟上繡著許多美麗的圖案。
這個被譽為玄蛟衛靈魂的青年女子相貌頗為秀麗,膚白唇紅,眉清神秀。甚至,若隻是看她勻稱標志的五官時,清秀之餘,有種江南女子的婉麗溫柔。然而,那隻是靜態的觀感。當我對上她的目光時,任何關於她外表的柔弱溫婉之類的印象都被粉碎瞭。這個女子細長的丹鳳眼不似薛槿喬那麼清冷,猶如孤芳自賞的梅花,而是明亮,銳利,威儀自生。
我從未見過如此透澈有神的眼睛,短短數秒的對視後,那對眸子便似乎洞悉瞭我所有的念頭與偽裝,利刃般直直地刺入瞭我靈魂的的最深處。
那是屬於王者的眼睛。
玄蛟衛這個在大燕與鳳閣並列為朝廷最富有故事性和傳奇性的精英戰力,燕朝天子隱藏在陰影下的尖刀,其最高統領竟然是個女子。
「民女姓梁,名清漓。這是奴傢的夫君韓良,見過左統領大人。」梁清漓一絲不茍地施禮問候,讓我反應過來,連忙行禮。
「在下韓良,見過左統領大人。」
左統領興致盎然地撐著下頜說道:「大人就不必瞭,叫我左統領即可。雖然我已從玄蛟衛的黑報瞭解瞭大概情況,但是還是得從親歷者口中聽聽,青州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熟能生巧,這個故事我和唐禹仁已經分別講過至少三四次瞭,因此跟說書似的,將這段本就內容精彩的經歷再次道來。
與唐禹仁事無巨細,每個細節都要反復追究的風格不一樣,左統領隻是很隨意地問瞭幾個大方向的問題。在我與唐禹仁說完之後,她沒有立刻評論,而是閉目揉瞭揉太陽穴。
「不錯,很不錯。想法不拘一格,行事風格天馬行空,手段卻又細心謹慎。最重要的是,腦子好用。你有沒有興趣加入玄蛟衛?我們正用得上像你這樣的人才。」左統領睜眼直視我,微微一笑。
我抱拳謝道:「多謝左統領賞識,但薛槿喬小姐對在下有知遇之恩,恐怕是無法抽身加入玄蛟衛之列。」
「嘖。小薛這女孩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跟我爭人瞭。禹仁、田道之、連秦喜都被她招募到順安去調查青蓮案瞭。」左統領皺瞭皺鼻子道,「也罷,好歹是秦指揮使的愛徒,便不搶她的人瞭。」
她頓瞭頓,友善地對梁清漓說道:「那麼,你呢?看樣子,牝牡玄功已有夯實的基礎,學瞭花間派的什麼武功?離情劍法?攬月十七式?婆娑遊步?」
梁清漓恭敬地答道:「師父授下瞭離情劍法、婆娑遊步、與拈花指。」
左統領玩味地說道:「都是花間派的真傳秘籍啊,看來你師父身份不低。也是,沒有這份背景,可不容易靠著這層關系混進濮陽。你有沒有加入玄蛟衛的想法?作為完全的新手能夠如此隨機應變,穿針引線,十分有潛力,而花間派投敵,失敗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你加入我玄蛟衛屬於棄暗投明,且有你夫君做參謀,前途不可限量。」
梁清漓淺笑道:「多謝左統領大人如此厚愛,但奴傢是夫君的娘子,他去哪兒,奴傢便去哪兒,恕奴傢無法答應大人的招攬。」
左統領啐瞭一口道:「呸!看你這濃情蜜意的樣子,肯定不是爐鼎派的菜,怪不得學瞭牝牡玄功。不過也好,好歹這樣也有些神仙眷侶的風采,爐鼎派那些人幾乎都是些瘋瘋癲癲的女人,美則美矣,但尋常男子可受不瞭她們的理念。」
花間派內部的兩大派系分別是主修雲雨花露訣的爐鼎派與主修牝牡玄功的雙修派。雖然不算水火不容,但理念上也有根本性的分歧。後者還有幾分仙傢陰陽化生的玄門正宗風范,前者就是徹徹底底的「妖女」作風瞭。
唐禹仁插嘴道:「這事屬下其實亦有疑惑。牝牡玄功作為道教煉氣的康莊大道,甚至可以打破蓮開百籽的先天桎梏,為何隻是花間派的兩門真功之一,甚至在青蓮教與花間派合流之前,都不是普通花間派弟子行走江湖所選的功法?」
左統領搖頭道:「你這是倒果為因瞭。牝牡玄功是雙修法門裡最高深玄奧的功法,也許甚至沒有之一,這沒錯,但哪怕是它,也不可能有妖教中發揮出來的這種逆天效用。其中當有更深的緣由,卻不為我們所知。至於為何作為更多人選擇的功法,也許是因為在此前的百年裡,它根本沒有如今這麼神奇,要求卻又過於嚴苛瞭。」
嗯?在左統領的認知裡,牝牡玄功並不是原本就有這種作用的神功麼?它的根源來自於天外天的傳承,因此功能超乎常理並不奇怪,但左統領作為大燕頂層的人物,對於這種功法的瞭解肯定比世上幾乎所有人都深,她的理解肯定不會有大錯,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我暗暗地記下瞭這一點。
左統領繼續道:「說起薛槿喬,她這次力壓群雄,拿下如此傲人的戰功,薛慎肯定樂壞瞭,是不是已經在籌備著慶功宴瞭?」
我答道:「是的,隻待陛下的詔令傳下,正式頒發獎賞之後,便要宴請貴客,慶祝這份功勞。」
左統領失笑道:「他這個禮部侍郎也當得夠憋屈的,好不容易靠著薛傢祖輩的恩澤升到三品官位,全傢的指望沒在他這個兢兢業業的傢主身上,反而壓在一個小女孩兒肩上。不過,薛慎確實生瞭個好女兒啊,皇兄等軍方的好消息等瞭很久瞭,這次小薛生擒右護法,是內戰開打之後前所未有的喜報。」
等等,皇兄???
我和梁清漓並沒有錯過這隨意之極卻又意味深長的稱呼,均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瞭眼睛。左統領見到我們的反應,挑眉道:「禹仁這小子,顯然是沒有將我的身份告訴你們,是吧?」
唐禹仁認真地說道:「統領的身份雖然並非機密,但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得知的,屬下隻是恪守職責而已。」
左統領哂笑道:「看來你跟韓良關系確實不一般,還能與他開這種玩笑。看他這死板的樣子就知道,他可不會在這種地方跟其他人含糊其辭的。畢竟,我這頭銜還是有幾分威風,可不能嚇著人瞭。」
她正色道:「我除瞭玄蛟衛左統領之外,還有個身份,便是當今皇帝的妹妹,封號平陽。不過,比起平陽公主,我還是更喜歡左統領的稱呼,所以你們倆個可別叫起公主來瞭!」
平陽公主麼。皇帝的親妹妹竟然是玄蛟衛這支皇室特殊戰力的最高統領……其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畢竟,左統領又不是皇子,很難讓皇帝有帝位被威脅的忌憚,又是至親之人,因此皇室很多需要忌諱的隱秘與業務,都沒必要由外人來統籌。倒不如說,作為天子直隸的精英戰力,由皇室中人來親自統帥才是最合理合情的選擇。
而且,比起她尊貴的身份,我對左統領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這件事更好奇。唐禹仁的眼光不會有錯,既然他說左統領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之一,那她便必然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但除瞭頭腦之外,手段,謀略,格局,決斷,和魄力,都是這個地位的人必不可缺的素質。哪怕是貴為公主,也不能免俗。
在我腦海中搗鼓著這些念頭時,左統領突然向唐禹仁示意道:「好瞭,今天你特意帶韓良和梁姑娘來,肯定是為瞭你那份密信裡的另外一件事。聽說你們回來的同一天便把青州通判關進大牢瞭?你們是想重審當年的越城賑災案吧?」
唐禹仁肅然道:「是的。有賴於梁姑娘的親身經歷,我們才能捕捉住嚴傢這條線,從而編織引誘出右護法的陷阱。然而聽到嚴覓與嚴林山所講述的內幕,當年所發生的種種不公,屬下明白,此事絕不能就此不瞭瞭之。」
左統領看向梁清漓:「你呢?這是梁傢的事,你肯定也想要有個交代的,是吧?紙上看的,終是不比當事人的經歷那麼深刻。且與我說說,當年到底發生什麼瞭。」
梁清漓將當年飛來橫禍的遭遇,梁傢與許多相似的官吏傢庭的下場,還有自己流落青樓的經歷盡數道來。
她深深地鞠躬道:「唐大哥所說的,便是奴傢夢寐以求的。夫君曾問過奴傢,自己是寧願以血償血快意恩仇,還是要冒著失望的風險,去追逐那飄渺難求的公正結果。奴傢曾經以為能夠親手擊斃當年的罪魁禍首便是奴傢最大的願望,但有瞭夫君的引導,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奴傢願意放棄所有這次戰功所帶來的賞賜,隻望能求得一個機會,還以所有在賑災案中被冤枉,被害死的人們一個公道。」
唐禹仁沉聲道:「如今我們聚集瞭人證與物證,也有青州監司官員,當年的親歷者的驗證,隻需刑部與大理寺的準許重審此案。屬下堅信以這些證據,足以說明一切!但在朝堂上,隻有真相是不夠的,因此,屬下也請求大人助我們一臂之力。」
「請左統領助我們!」
我與唐禹仁也深深地彎腰,毫無保留地向桌後有些動容的左統領做出這份請求。
她沉默瞭片刻後,嘆氣道:「好瞭好瞭,站直身來吧。」
我們有些緊張地看著這個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皇室貴族,等待著她的答案。
左統領神色平淡地說道:「韓良與小梁為何會如此懇求,我理解。但是禹仁你為何又如此真情實意地想要介入此事?你可很少做出這樣的表態。」
唐禹仁認真地說道:「因為這是該做之事。屬下當初加入玄蛟衛,正是為瞭能夠彌補這些遺憾與過錯,為瞭能夠滅除世間的不公。」
左統領往前靠瞭點,嘴角稍稍勾起,冷笑道:「滅除世間不公?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也似乎對玄蛟衛的職責有些錯會瞭。我們是天子的刀,哪裡需要我們出現,我們便出現在哪裡,而不是自己決定目標和意義。最危險的不是刀刃,而是不受控制的利器。禹仁,你過界瞭。」
唐禹仁聽瞭這通頗為嚴歷的話語,並沒有反應,而是默然看向右側的窗戶,仿佛在眺望遙遠的天際,然後說道:「大人,我們在濮陽時,叛軍通過我們的運作發現瞭嚴林山與嚴覓的關系,與他們在賑災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彼時,叛軍裡有兩個不同的聲音。一個自然是我們所盼望的,將嚴覓利用起來打擊官軍,然後作為投誠的獎勵對他大肆獎賞的派系。但另一個聲音卻說,以嚴傢在青州、順安所犯下的罪行,就算嚴覓徹底投誠,並且幫助叛軍獲得大勝,他們也不能被赦免,而是要被審判,處刑,以示濮陽民眾寧王軍的公正與仁慈,讓天下人都知道,是寧王來瞭,冤情才被伸張,公道才被捍衛。」
他露出瞭一個譏誚的笑容:「大人不覺得這十分諷刺麼?朝廷是制造瞭慘劇的加害者,起兵亂國的叛軍反而是替天行道的的仁軍。到底是黑白顛倒瞭,還是有些錯誤,再不矯正,便沒有機會瞭?」
唐禹仁的聲調逐步增高,一字一句地說道:「屬下在加入玄蛟衛時曾經發過誓,要以腰間之刀斬盡世間罪徒,也要以胸中之刃滅盡人心中的不平。這個誓言在過去的十年裡,從未忘卻,哪怕為此流血斷臂,也從未動搖過。而屬下也不相信,大人真就視此為戲言瞭。沒有左統領的引路,屬下根本就無法堅持這條道路。」
左統領雙手交叉在身前,漠然道:「是麼?若我說我無法,也不該,對此事有所意見呢?你有沒有想過,作為皇兄最受信任的一支武力,我們之所以能夠被信任,便是因為我們對這些事保持著超然?當一支力量與手段凌駕於武林和軍部之上的精英隊伍想要介身於朝堂之中的判決,那便是玄蛟衛走向毀滅的開端。」
「大人的苦衷,屬下自然明白。若大人真的認為玄蛟衛必須作為一柄不能擁有任何思想與傾向的刀,任何偏離中立的行為舉止均是錯誤,那麼,也許屬下的路不再於此瞭。因為屬下無法接受一個需要敵人主持公道的大燕,也絕無法容忍這種牽涉到成千上萬無辜百姓的巨案,僅僅因為朝堂之上有人不願,便輕輕放下。屬下一直認為,哪怕我們在陰影中行動,因此需要被提防,被忌憚,被約束,這也不應該阻止我們去做該做的事。正因為玄蛟衛肩上所負的職責是如此沉重,手中的刀又是如此鋒利,才更需要堅定的意志去貫徹我們存在的意義。」
「所以,屬下之所以會對大人如此請求,與梁清漓的身份,她在此役的功勞沒有任何關系。哪怕她隻是一個與我沒有任何關系的平凡女子,屬下的選擇也不會有任何不同,因為這是她應得的。而這也是我們該做之事,僅此而已!」唐禹仁深深地吸瞭口氣,昂首傲然說出最後這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