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倩死瞭?
死在那個截留我們的二流高手刀下?
我被這消息震懾瞭一瞬,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什麼好。
雖然我與她並沒有說過幾句話,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但是那畢竟是個鮮活的,富有個性的年輕女子。而今晚她竟然就這樣死去瞭?
在死亡面前,無論是六大派的名門嫡傳,青州不知名的小卒,還是與寧王軍征戰天下的二流高手,都是平等的。戰爭的無情輾轢,不會對任何人網開一面。
這一刻,我無比地想要去拋開一切,紮進那無垠的黑暗,去確認愛人的安危,然後緊緊地握住她,感受她的體溫與她真實不虛的存在。
但是我忍住瞭。隻要梁清漓謹慎行事,那她現在比我們還安全。
而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梁姑娘呢?她沒事吧?」薛槿喬拖著右護法失去意識的身子走在我身旁,空出的一手抵在秦喜背後,運輸著真氣幫他穩定傷勢。
「她沒事。我沒有讓她參與戰鬥,隻是在幾十裡外等著結果。等此間事瞭,我就要去找她。」
「哦……」薛槿喬欲言又止。
我沒理會她的遲疑,繼續問道:「禹仁呢?宋釗的消息看來是送到瞭。營地裡的情況如何?嚴覓呢?沒給他逃瞭吧?」
薛槿喬蹙眉道:「禹仁好得很呢,他在幫忙指揮戰事,宋釗應該也在某處戰鬥,希望他無事。沒想到你和那個喬三妹真的……做成瞭玄蛟衛,青州武林,甚至整個大燕都沒有其他人能夠做成的大事,將右護法揪出來瞭。放心吧,嚴覓在營地遇襲之後就給『保護』起來瞭。如今右護法被擒,他的作用也快榨幹瞭。梁姑娘的大仇就要得報瞭。」
嗯,很好,除瞭何逸雲似乎沒有參與此役之外,今晚的戰略目的都達成瞭。說起譚箐,她應該沒事吧?她對付武功高手的手段比我豐富多瞭,隻要將敵人引進瞭無人旁觀的樹林裡,那應該很快就能結束戰鬥。
這時,我突然品出不對來,猛地轉過頭來狐疑地問道:「等等,你不是應該在汴梁駐守的嗎?再不濟也得跟軍部大部隊在銅雞谷待命,怎麼跑這兒來瞭?宗勤師傅呢?我記得黃土林的部隊好象是陳宗壽統領的吧?」
我瞇眼看著沉眉不語的薛槿喬,而她避開瞭我的視線,讓我有瞭種不祥的預感。
「……槿喬,你今晚出現在此,是聽命行動,還是自由行動啊?」
薛槿喬嘖聲道:「嘛,你眼也太毒瞭,我可是三合拿下瞭右護法哦!都不讓我得意一晚,就把這些煩心事兒給折騰出來瞭。唉,是的,我隻跟宗勤師叔說瞭一句,是自己跟著黃土林的人馬來的,並沒有向田將軍或者陳將軍事先稟報。」
她抿唇道:「我終究是無法讓你,讓禹仁和其他人在前線上豁出性命,自己卻在軍營裡悠然自在地等待結果,坐享其成。」
雖然我隱約猜到瞭,但聽到這個回答,還是差點被噎住。武林派的軍部成員,本就活動在一條有些曖昧的線上。既有超出普通軍卒的活動空間,卻又因此受到相當程度的監管和忌諱。但是,在薛槿喬這個高度,哪怕她僅僅是個二流高手,那也是正式的軍官,不能像我們這樣,采取自主出擊的風格摻和到分工明確的戰事裡。
「哎呀,你這麼做恐怕是會闖大禍瞭,好在你搞定瞭右護法,再不濟也能將功補罪。我們最好趁現在想一想待會兒該如何解釋你的行為吧……」
我正欲為她籌謀一番時,卻不經意地看到她微微咬著下唇,神色低落,然後猛然醒悟瞭。
就算薛槿喬違反瞭軍部的規矩,就算她擅自來到前線,不事先打招呼稟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
但是,但是,正是她采取瞭「不負責任」,違反規矩的做法,才讓右護法被生擒瞭。
也正是因為她如此任性地將規矩置之度外,才能夠救瞭我,救瞭秦喜的性命啊。
哪怕田煒,陳將軍,和軍部的所有其他人有一萬個理由因此罔顧她所立下的功勞去責怪,懲罰身旁這個女子,那也不應該對我的態度和看法有任何影響。而此時,在這也許是她作為朝廷高手最值得自豪的一刻,我應當說的,也不該是這些掃興的,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話。
畢竟,全天下裡,也許就那麼幾個人明白這個女子到底在期待著什麼瞭。
我停住腳步,誠摯地對薛槿喬說道:「對不起,槿喬,剛才的那些都是些屁話,那是我被揍得頭腦糊塗瞭,不知所謂。事實上,我和秦喜都該感謝你才對,正因為你為瞭心中的道義和職責,不惜打破嚴歷的軍令也要前來幫忙,我和秦喜才能撿回小命來,右護法才會伏法。」
「謝謝你,謝謝你救瞭我們……我相信軍部不會愚蠢到會因為你擅自行動而過度懲罰你的。我不是以聽從命令為天性的軍人,所以我認為,有些戰果能夠讓過程為結果讓路,同時我也覺得再迂腐的軍官也無法抵賴你的功績。但是比起軍部的認可,我更想作為一個被你拯救的人感謝你。我相信任何一個對俠義有所向往的人,都會對你致敬。這一刻的你,做到瞭你對我所說的,你所期望的一切。你是我的英雄。」
聽到這話,薛槿喬綻放出一個耀眼的笑容,像是夜裡盛開的牡丹花,驕傲而美麗:「這下,我也救瞭你一次瞭。我不像你,能夠將自己的心意如此通透地道來,所以我從未恰當地親口謝過你。」
「當年清風山下,你拯救我時讓我感到的所有慶幸和感激,我還給你瞭。」
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我也忍不住咧開瞭嘴。
能被拯救,本就是件不可多求的幸事。而在絕望之際,出現的救命稻草竟是薛槿喬,讓我不由得生出瞭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的感慨。
薛槿喬砍下幾根樹枝做成瞭一個簡陋的小擔架幫我將秦喜抬到上面,一步深一步淺地往營地走去。當營地的火光從模糊拉近到清晰可見時,戰鬥還未消停,但規模已沒有之前那麼大。看樣子,朝廷方算是贏瞭,然而代價也不可謂不重。
官軍結營的地方雖然離黃土林內的一條小溪不遠,但要運水,滅火所需要的人力和時間,足以讓寧王軍高手點燃的火勢完成任務瞭。更不用說,大多數的官兵都忙著截殺夜襲的高手,根本無暇去全力滅火。
也就是此時戰事緩瞭下來瞭,才有軍官組織兵卒去取水滅火。
饒是如此,走進營地時,那鋪天蓋地的煙霧和刺鼻之極的柴火糊味讓我和薛槿喬都不住皺眉,以至於掩蓋瞭遍野的屍體所產生的異味。不隻是人體,還有為數不少或被燒死,或在混亂中死去的馱貨牲口。
我繞開瞭旁邊仍然燒著火的一堆雜物,註意不被腳下的東西給絆倒瞭。在我左側那些黝黑的木段曾是馬車,卻被大火燒得隻剩一堆還在冒煙的木炭。
「咱們去找誰,陳將軍?」
「嗯,然後再去傷兵營,幫秦喜穩定住傷勢。」薛槿喬四處張望瞭幾眼後,帶我選定一個方向信步前進,「軍帳好像為瞭避開火勢搬到西面去瞭。在那邊,我好像看到陳將軍的親衛兵瞭。」
在營地西面柵欄外一頂略顯簡陋,明顯是臨時立起的營帳外,站崗的幾個親衛兵都用佈巾掩面,顯然有些受不瞭這糟糕的空氣質量。他們見到薛槿喬之後,均是怔瞭怔,然後對她行瞭一禮:「見過薛校尉。」
「免禮。陳將軍在嗎?」
左邊那大漢看瞭他同伴一眼,答道:「將軍就在後面,敢問校尉有何事稟報?」
薛槿喬若無其事指瞭指她一路拖到這裡,依然昏迷不醒的右護法:「這便是叛軍的首領,青蓮教右護法。」
兩人大驚失色,連忙讓開道:「原,原來如此,請校尉大人進。」
薛槿喬矜持地點瞭點頭,我也對他們點頭示意,帶著秦喜進去瞭。我瞅瞭瞅薛槿喬,知道她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肯定心裡在暗爽。
裡面一個長身而立,腳下擺著一副鐵甲的中年男子正在與一個臉色緊張的老僧人談話,中年男子手臂上好像有些燒傷,在角落站著兩個衛兵。
那中年男子轉頭看向我們,見到薛槿喬時,半是驚訝半是疑惑地問道:「小薛?你怎麼在這裡?這是誰?」
薛槿喬稍稍鞠躬道:「見過陳將軍,見過宗行師傅。還好宗行師傅在此,能否為我這位朋友檢查傷勢,救治一番?這是玄蛟衛秦喜,他在方才的戰事中受傷頗重。」
那僧人看向陳宗壽,陳宗壽稍稍點頭後,他從我手中接過昏迷的秦喜,切脈檢查瞭一陣後道:「秦施主內外俱傷,真氣盡失,似是連連催發瞭某種精血秘術,更是被一記重拳打在胸口,傷瞭臟腑。貧僧雖能穩定住傷勢,但秦施主需要數日時間來精心調養身子,否則性命有危。待會兒貧僧叫幾個弟子來將秦施主運到傷兵帳裡照顧。」
陳宗壽這時也沉眉問道:「小薛,秦喜之名我也聽聞過,那是唐禹仁的同僚。到底發生什麼瞭,你為何來到黃土林?」
「陳將軍,實不相瞞,我是按捺不住性子,對宗勤師叔請示瞭一番後,前來黃土林助拳的,並沒有事先求得田將軍的許可。」
陳宗壽眉頭深鎖,搖頭道:「小薛,雖然田將軍采取瞭你與宗勤僧正的戰略,但你這樣做可是會招惹非議的。」
「我知道,軍部一定對我的行為有所不滿,我也願意接受無令而行的懲罰。但是,陳將軍,至少看看我們這一趟的戰果吧。」薛槿喬稍稍將右護法的身子往後扳瞭扳,露出瞭他的臉龐。
「這便是我們此行的目標,叛軍大將,青蓮教右護法。」
「什麼!?」
陳宗壽與一旁的宗行大驚失色,軍帳角落的衛兵也呆若木雞,均是齊齊看向被薛槿喬牢牢抓住的右護法。
陳宗壽上前數步,拿起右護法的手腕探查他的武功修為,並且仔細地觀察瞭一陣後,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蓮華大手印的修習痕跡,大梵雷霆拳的青霆罡氣,還有牝牡真氣……這人確實是青蓮教右護法!除瞭妖教左右兩護法和那神將之外,世上恐怕再沒有第三個人在這兩門武學上有如此造詣。」
他愕然望向薛槿喬,似乎無法理解到底這場戰爭最大的轉折點是如何就這樣掉進囊中的。
薛槿喬淡淡笑道:「這部分且讓我的幕僚韓良為兩位解釋吧。」
陳宗壽作為田煒的副將,位高權重的青州都指揮使,自然也瞭解嚴覓這條線的內情,但也不可能如我和薛槿喬一樣對所有的籌謀與細節瞭如指掌。
我解釋瞭我們這行人在濮陽的發現,和一路追蹤到黃土林來的經歷。同時,我自然沒有忘記將頂頭上司的兩人,尤其是薛槿喬的作用大書特書,將她各種關鍵的決斷和戰鬥力概括成最後能夠大功告成必不可缺的因素,含蓄地為她邀功。
陳宗壽聽完我的描述之後,原先有些責怪的神色也完全松弛瞭下來,有些無奈地指著薛槿喬道:「你呀,太沖動瞭。此役完畢,要占頭功,但饒是也必定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攻擊。」
「不過……」陳宗壽露出瞭一個賞識的笑容,「身為大燕軍士,堂堂的二流高手,咱們比劃起來我都打不過你。若不是在這種時候顯示能耐,咱們又為何要如此大力地培育高手呢?放心吧,真要吵起來,我站你這邊,大將軍心裡也肯定有一桿枰的。」
薛槿喬深深地行禮道:「多謝陳將軍諒解。沒有韓良、禹仁等人的策謀和舍身牽制住右護法的英勇,我也無法在最後將他擒下。這是所有人努力的成果。」
「嘖嘖,不僅是梟首,而是生擒敵軍大將,多少年沒有這等少年英雄瞭?宗行,咱們不得不服老瞭啊。」陳宗壽轉頭對僧人笑道。
宗行這時也恢復瞭過來,撫須點頭道:「阿彌陀佛,看到薛施主,便像看到當年排浪掌有成的浪裡挑花,二十年轉瞬而逝,天下又是一個輪回啊。」
陳宗壽感慨瞭一陣後正色道:「那麼,右護法便交給我們吧,石子,海濤,將他看好。好吧,小薛,戰事雖然還未完全平息,但隻要將火撲滅瞭,那便也差不多瞭。至於……嚴通判那裡,有你的玄蛟衛同僚看著。待戰事結束瞭,咱們便要審訊右護法,到時我會叫上你的。」
「多謝將軍,那麼秦衛士便留在這兒交給宗行師傅的弟子照顧。我們先告退瞭。」
我們離開之後,我原本強打著的精神頓時萎靡瞭下來。三張六甲神符齊開,效用過去之後,透支瞭身體與精神的代價加上戰鬥所受的傷勢所帶來的疲憊和痛楚像浪濤般讓我的大腦幾乎無法運轉,隻想就地躺下連睡二十個小時。
我對薛槿喬說道:「陳將軍看起來挺欣賞你的,有這麼大一份功勞打底,你應該不用太擔心擅自行事的後果。」
薛槿喬不置可否地答道:「也許吧……我得去找唐禹仁商議一陣,他好像在四處奔波,又要管戰事又要管嚴覓。你呢?該去把梁姑娘找出來,免得她整夜擔心吧?」
我的眼皮不住地耷拉,打瞭個哈欠道:「是的,我這就得離開。營地這火勢哪怕事先做好瞭準備,也燒瞭這麼久,估計是睡不瞭個好覺的。我寧願在野外對付一晚也不想嗅著這黑煙睡覺。明天再來找你吧。」
薛槿喬歪頭提議道:「你剛剛經歷瞭生死搏鬥,又受瞭傷,還是不要再折騰瞭。我幫你去將梁姑娘領回來,如何?」
雖然本能地覺得這個建議好像有什麼隱約不適合的地方,但我渾身酸痛,頭暈腦脹,也沒有深想,隻是道謝道:「是嗎?那就麻煩你瞭。我把她的位置告訴你。」
薛槿喬笑道:「放心吧,我會將她安安全全地帶回來的。你先去傷兵營讓軍醫幫你處理傷勢,然後睡個好覺吧。」
「拜托你瞭。」
一切都被處理完後,已是凌晨瞭,再過幾個時辰便是日出之時。期間,譚箐開啟瞭群聊告訴我她那邊處理掉對手,已經安全回到營地,讓我放下心來。傷兵營裡,我被安頓在一張草席上,傷勢被包紮瞭一番,有些輕微骨折的手臂用木板固定好之後,便沉沉地睡去。
我是在一陣火燒火燎的口渴中轉醒的,找營帳裡的軍醫要瞭個水囊後痛飲瞭大半,然後用剩下的洗瞭把臉。
在同一頂帳篷裡的數個床位外,秦喜還未醒來,臉色蒼白。我默然無語地看瞭他一陣後,去找其他人瞭。景伊由於是個女性,被轉移到另外的營帳裡瞭,所以不知道她目前狀況如何。
我出瞭帳篷,看到熙熙攘攘的軍卒有條不紊地將營地收拾好。柵欄外,有幾隊兵馬已經打包好輜重,準備出行瞭。
我問瞭幾個路過的官兵之後,終於找到瞭薛槿喬的帳篷。在裡面,薛槿喬與梁清漓坐在胡床上聊天。
「夫君!」梁清漓見到我時,欣喜地撲進我的懷裡,「薛小姐在晚上帶奴傢回來後,夫君已睡下瞭,便隻是草草地探望瞭一下。夫君……沒事吧?」她盯著我被木板固定的雙臂,臉色擔憂。
「早上好。」我親瞭親娘子的額頭,「沒事。如你所見,手臂好像有些骨折,也受瞭點內傷,但不算嚴重,估計一個月後就能恢復瞭。相對之下,我的情況可能是最好的。其他人呢?陳將軍準備今天拔營出發麼?」
「是的。原來是沒準備這麼快離開的,但是……夫君與薛小姐這批人竟然真的做到瞭生擒右護法這件事,所以今日便要出發。」梁清漓的臉色心疼之外還有不折不扣的震驚與欽佩,一對水潤的杏眸簡直要冒星星瞭,「夫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這就又是一個驚險萬分的故事瞭……」
黃土林的糧草隊除瞭官兵之外,還有為數不少受到官府號召而來的武林中人,其中包括一些習瞭武的女性。陳宗壽劃給這些女子數頂帳篷,薛槿喬與梁清漓住的便是這樣一頂營帳,而景伊也在相鄰的另外一頂營帳中修養。
雖然昨晚的大火毀瞭許多糧車和牛馬,但是軍部暗中早有準備,千車糧草隻有近半是真正的糧食,其餘的都是為瞭混淆敵軍的雜物,而且為瞭提防火攻,相當部分的糧車都做瞭防火處理。
當然,運瞭這麼多不是糧食的廢料,又經過瞭昨晚的大戰,也意味著真正會被送到濮陽前線的輜重相當少。所以糧隊此時就要分開,部分的人手要返程然後將真正的軍部糧草再加急運出來。
按照田煒定下的進攻計劃,若是黃土林的陷阱生效並且成功截殺瞭前來襲擊糧隊的敵軍,那銅雞谷的大部隊便會立刻撥兵進攻濮陽。若是不幸出瞭什麼差錯的話,銅雞谷也是個不差的臨時據點。
當唐禹仁,宋釗,和譚箐三人也前來會合之後,我們都有些感慨。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真的被大傢做成瞭。」宋釗唏噓地說道,「我這些年來自問破過不少案子,但全部加起來,恐怕都不如此役的十分之一。」
唐禹仁嘆氣道:「代價也不可謂不重。昨晚死傷的數字已有瞭個大概,夜中大概有三到四百人陣亡,另外有六百人失去戰鬥力。能夠運往濮陽前線的輜重僅剩昨晚前的一半不到,這個數量,隻夠大軍吃小半個月。」
「不過,好歹是抓住右護法瞭。若我們沒猜錯,這應該能斷瞭叛軍在青州的青蓮力士來源。」
薛槿喬點頭道:「沒錯。接下來,便看田將軍與軍部眾人是否能夠順利奪回濮陽瞭。秦喜和景伊傷勢嚴重,要留在這裡靜養。你們跟我一起離開,咱們要助陳將軍將右護法押送到主力部隊那兒,讓田將軍決定該如何處置。」
「然後也能為我等請功。此間事瞭,就算不日能夠拿下濮陽,那份功勞也比不上生擒右護法。恭喜諸位,此等軍功在大燕過去十年裡,聞所未聞。」
功勞麼?我與唐禹仁交換瞭一個眼神,反應均是有些微妙。面對這份堪稱奇跡的軍功,軍部與京城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頓瞭頓後,有些黯然地繼續說道:「孫倩的遺體……會與軍中其餘的死者送到義莊去。我已派人前往藏劍宮與汴梁孫傢,征求她傢人的意見,看看他們意欲如何。」
勝利總是伴隨著代價的。若孫倩知道自己會因為這場戰爭死在黃土林的曠野裡,她在那個此刻回顧起來時已顯得無比遙遠的八月下午,應該不會選擇接受這個任務吧?
而那樣的選擇,是否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