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日,宋釗的話多瞭不少。我那天對於燕武院的長篇大論讓他對我刮目相看的同時也頗為有些不服氣,不斷地在找我就著同樣的話題換著不同的角度來討論。若是其他方面的挑戰倒也罷瞭,但是紙上談兵和套理論我還從沒虛過,遊刃有餘的應付著宋釗的問題。最後不僅是他每天請教的問題越來越多,連梁清漓也開始對這社會演化的課題起瞭興趣。
「聽夫君所說,大燕出現太多高手,似乎不是什麼利國利民的好事?」她在林中牽著我的手問道。
「這兩天你也聽我高談闊論的很多瞭,你是怎麼想的呢?」我反問道。
在前方領路的宋釗也有意無意地往這裡看瞭一眼,關註著我們的對話。梁清漓秀眉微挑,凝眸思考瞭一陣後,緩緩說道:「夫君經常說,要看待一件事該從不同的方面去思考。那以奴傢所見,朝廷應該不會樂意見到高手層出不窮的世面的。如夫君所說,那樣隻會讓治理天下困難許多。」
宋釗贊同地微微點頭。梁清漓繼續道:「對於平民百姓,以奴傢的親身體驗解答,那想來還是弊大於利的。畢竟,有瞭強大的武功,行俠仗義者是少數,胡作非為才是最常見的吧。」
我點評道:「沒錯,有瞭力量的人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去用的。而操守和原則能夠約束的,終究是少數人。」
梁清漓又道:「商賈、世傢都是需要武力保護的人,但武功高強的人越多,難以對付的壞人也會相應地越多。而聘用高手的價格也肯定比尋常武者高很多,但又因為壞人也武功高強,不得不如此。長久下來,生意的成本也會更昂貴。」
宋釗停下腳步,待我們走近瞭點,說道:「沒錯。官傢之所以要求所有二流與之上的高手與官府登記,便是因為到瞭那個層次的武者,尤其是一流武者,已經能夠無視大部分來自普通人的威脅瞭。若是沒有我等的震懾,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的影響力都會蔓延到所有人生活中,讓一切都不得不圍繞武林而行。」
梁清漓翹著手指數瞭數,啞然道:「那麼……好像除瞭增加動亂的可能,天下高手遍地的情況,竟然不對任何人有利?」
宋釗感慨道:「本朝太祖以武起傢,民間武風始終未有衰減,相應的,官府的對於武林、幫派,哪怕是軍部的警惕都從來未減輕過。許多人埋怨朝廷容不下小小的江湖,卻不知梁姑娘所說的才是朝廷需要保持謹慎的原因啊。」
「娘子真是越來越聰明瞭,確實是這樣。」我親昵地拍瞭拍梁清漓的手背後,轉而對宋釗說道:「宋兄不介意我說幾句聳人聽聞的話吧?」
「請韓兄指教。」
「過多的武者在太平治世裡,弊大於利,這我贊同。或者說,他們在特定的,需要暴力的場合裡,比如對外打仗,守護傢園時,才能擁有最重要的正面意義,而這份意義又能從很大程度上被武功更低但數量足夠大的普通兵士彌補。」我摸瞭摸下巴說道,「但是還有一種場合是非常渴望擁有這種高手的。那便是當有不平之事,當個體的痛苦被群體的意志壓制,無視的時候。在那種情況下,高手便是打破這種不平衡的存在。」
宋釗皺眉思索,似乎對我的意思不是很確定。梁清漓在我身邊耳濡目染瞭這麼久卻是立刻明白瞭:「夫君是說,俠以武犯禁,當官府不可避免地犯錯時,當有無辜的人無處伸冤時,高手,不,俠客,便成為瞭一種必要的介入?」
我贊許地說道:「正是如此!看來你很明白嘛。哪怕官府擁有天然的大義與這片大地上最多的資源和力量,也不可能永遠不犯錯。而許多時候,權力的小小任性或錯誤,便足以讓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傢破人亡。總會有人對這種代價有所不忿的。在我們樸實的老百姓眼裡,哪怕是官老爺犯錯瞭,也得還個公道。但在朝廷來看,哪怕確實有官員犯錯瞭,恐怕也輪不到黔首庶民來審判,否則豈不是違反瞭三綱五常?」
我看著宋釗凝重的神色,玩味地說道:「但是武者內練一口氣,偏偏又擁有出瞭這口氣的能力,這就容易起沖突瞭。小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大到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想想,一個一流高手,如果對汴梁知府的治理十分不滿的話,隻要夠耐心,找準機會,是不是能有相當的把握可以將他除掉?這樣的高手若是謀劃得當,是可以威脅到整個青州的秩序,甚至秩序本身的。這種人是潛在的動亂引子,會讓朝廷除之而後快,但他們的存在本身也會成為一種震懾,成為懸在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頸間的一把利劍。」
宋釗抿唇說道:「這樣豈不是會讓天下亂套瞭?朝廷的警惕不對嗎?」
這下連梁清漓都稍稍搖瞭搖頭。宋釗作為燕武院出身的玄蛟衛,立場終究是在大燕官府,坐在統治者那一方的。而親身嘗試瞭被權力碾壓的梁清漓,反而能夠體會到,個人武力縱然會有威脅到群體秩序的危機,但也有其可取之處。
我微笑道:「肯定的。事實上,高手就一定會是願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嗎?恐怕同樣成為施暴者的可能遠遠大於成為大俠的可能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怕是兩者對立起來瞭,最終承受苦果的也隻會是普通人。不過,一件事總有其好的與壞的一面,我就不評價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瞭。道理就在那裡,如何解讀是自己的事。無論你我還是什麼其他人,都無法定論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最正確的。」
「韓兄說的不無道理……」
宋釗帶著糾結的神色再次回到瞭前方開始偵查,梁清漓則是蕩瞭蕩我們牽著的手道:「夫君這幾天說的東西有很多連奴傢都無法理解,更遑論宋兄瞭。夫君是不是有點太直白瞭?」
「這種事情我想委婉,隱晦點解釋,難度有點高好吧。還有,宋兄好歹也是個見多識廣的玄蛟衛,你口氣有點大哦。」我故意調侃道。
梁清漓得意地說道:「還不是夫君教導有方?兩年前的奴傢對天下大勢,個人武力的意義與價值這些聽著便頭腦發暈的話題,可是連想都無法想象的,如今也能像模像樣地說上幾句見解瞭。」
越接近濮陽,我們的路程便越曲折。宋釗嫻熟地撿著小路和植被茂密的地方前行,時不時會帶我們繞圈子,來回折繞。也多虧他過硬的偵察能力,哪怕偶爾他會變瞭顏色,讓我們連忙改變方向,卻也始終沒有碰到任何寧王軍的斥候。
而我也註意到不少這些小道有著較為明顯的使用痕跡。這些都是過去這個月來從濮陽來來去去的難民們踩出來的。濮陽到汴梁之間的平原和林木這麼多,寧王軍的人手又有限,不可能盡數覆蓋,所以其實有相當多可以利用的漏洞。而青州軍部正是靠這些逃出來的難民提供的信息,摸索出這條道路來。
第四日傍晚,我們在天際看到瞭不少的炊煙,並且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反胃的劇烈臭味。宋釗表示這是上千人排泄,流汗流血,再加上戰場屍體開始腐爛的氣味,哪怕屍體會被掩埋,這股強烈的惡臭也估計要等濮陽軍民有時間出城打掃戰場,將一切都清理完,再過數個月後才能慢慢消散。這股氣味讓從未經歷過戰火的我和梁清漓印象十分深刻,甚至有些過於深刻瞭。越城和汴梁作為大城市,雖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異味和污穢,但下水道系統相當發達,所以沒有想象中那種走在街道上都會有大量垃圾和糞便的情況。
不過,這也意味著我們終於來到濮陽的郊野瞭,此時距離濮陽被攻陷已過瞭近半個月,寧王軍應該已經順利接管整座城池瞭。哪怕有些混亂,也肯定在著手於建立戰亂後的治安。設想中,隻要我們能混進城裡,就能泯然於人群中。然而行百裡路半九十,接下來才是最為困難的部分。
「我們很近瞭,可能才剩下不到二十裡路。趁著夜色,看看能不能一鼓作氣地進城。隻要能過瞭護城河不被人發現,那就成瞭。」
宋釗帶著我們小心翼翼地摸黑前進。今晚的空中懸掛著一角殘月,沒有一絲雲霾,為我們提供的光線有限,但也有效地掩蓋著我們的蹤跡。
我們在沉默中越走越近,小半個時辰後,視野邊際出現瞭極為微弱的昏黃色光源,而耳中原本隻有蟲鳴的樹葉被風聲撓動的沙沙聲響也忽然多出瞭稀薄的人聲。
「這是城外軍帳的值夜人,」宋釗悄聲說道,「城內必然已施行宵禁瞭,我們找個無人的角落翻過城墻。」
國力強盛的大燕雖然名義上有宵禁制,但是執行力度並不嚴。像是濮陽、汴梁這樣的繁華城池,更是有許多店傢徹夜營業,哪怕是夜深時也有燈火通明的街道。但是像這樣剛被攻陷的城市,寧王軍肯定要嚴格執行宵禁,防火防盜防反抗。
我們繞開瞭遠處的火光,遠離瞭人聲的來源,終於在宋釗謹慎的探查下,徹底脫離瞭樹林的遮掩。
梁清漓握著我的手緊瞭緊,有些忐忑。我則打開靈覺,瞇眼四處觀察。嗯,這裡確實沒有軍卒的存在,宋釗選瞭條好路。
在田野裡無聲地又走瞭一陣子,四周的景色開始混淆成一片來。直到遠處比夜幕還漆黑,仿佛是凝固在黑暗中的連綿巨影越來越接近,甚至讓我下意識地有些窒息,我才驚覺這便是濮陽外城的城墻,離我們現在應該不到五裡地。
宋釗每過十幾步便會左右張望,像繃緊瞭的弦一樣,此時看到不遠處的城墻也終於緩瞭口氣,但始終開啟瞭靈覺的我突然察覺到有些屬於生人的氣息在穩定地接近。
我心中一緊,正準備開口提醒兩人時,宋釗止住瞭腳步匆忙地傳音道:「有人!」
我和梁清漓對視瞭一眼,臉色凝重地點瞭點頭,匆忙地跟在他身後改變方向,往左側退去。
黑暗中由遠至近地傳來三對腳步聲。步伐穩健,落地聲紮實,並不是像我們這樣偷偷摸摸的行動方式……糟糕瞭,肯定是寧王軍的軍卒。
我手心捏瞭把汗,不確定這個時候該怎麼做。他們在我們大概四十步外的東北側,雖然可視度相當低,但隻要他們轉頭望向這個方向,肯定能看到我們的。
是戰還是裝?我耳邊再次響起宋釗傳音入密的聲音:「不要沖動,記住計劃,我來應付他們。」
梁清漓也傳音問道:「夫君,該怎麼辦?」
「聽宋釗的,先不要動手。」
我們這時停下瞭腳步,無言地看著那逐漸接近的三人。他們著裝相似,穿著尋常士兵制式的輕便皮甲,但武器各有不同,其中兩個腰掛長刀,另一個背負劍鞘,卻是有幾分武林中人的樣子。這三人應該至少有一個是青蓮力士。
為首那負劍的男子原本面無表情,轉頭見到我們時勃然色變,抽劍喝道:「誰!?」
他的兩個同伴也立刻抽刀散開,將我們包圍起來。
宋釗舉起雙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說起一口流利的濮陽鄉音的青州話:「大爺饒命,饒命啊!小民是本地人,聽說戰事安定下來瞭,尋親來瞭,大爺饒命啊!」
我和梁清漓沒有學著宋釗那樣,拜倒下來,隻是站在他身後,做出一副忐忑不安的驚懼樣子,偶爾會偷偷地抬頭看一眼兇神惡煞的三個兵士,努力地不讓本能的敵意泄漏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聽瞭這話後,並沒有動作,隻是繼續喝道:「你們三個叫什麼名字?為何明知此地是戰場還要回來?」
宋釗哭喪著臉道:「小人姓姚,當初倉促之下離瞭濮陽,傢中老父老母還在,小人安定瞭婆娘之後,實在是放不下心來,隻好咬牙回來。」
三人互相交換瞭個眼神後,問我和梁清漓道:「你們兩個呢?又為何冒險來這裡?」
我擠出幾分討好的笑容,小心地答道:」小民喚作張沛,拙荊蘇芮,是從順安避難而來的,認識在濮陽的貴人,因此想來攀份關系。
那負劍的男子齜牙恐嚇道:」濮陽的貴人?如今城破瞭,朝廷的命官都是戴罪之身,你來這兒豈不是自尋死路?別快是跟老子撒謊吧?
我搓瞭搓手,緊張地解釋道:」老爺誤會瞭,正因為打聽到濮陽被王軍破瞭,才敢前來的。咳咳,拙荊是聖派的記名弟子。
負劍的男子看瞭垂首的梁清漓一眼,皺眉道:」你是聖派的人?咱們可沒有記名弟子這種說法。
左邊那握刀的這時突然出聲道:「袁兄,這女的可能是聖女那邊的。」
負劍的男子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神色怪異地打量著梁清漓道:「……這樣麼,倒也不是不可能。嗯,既然如此,你們倆,明早跟我入城,與花間派的仙子們核對。若是說瞭謊,哼,聖教的手段,教你生不如死。老高,包子,明日咱們帶這兩個去煙雨軒。」
我正想開口求他們順便也帶宋釗進城,又將這念頭壓瞭下去。梁清漓的身份好歹在花間派那裡是有備註的,萬一他們謹慎到想要押送宋釗到他「父母」傢,我是真的不知道能從哪裡變出對老夫婦來圓謊。
於是我們唯唯諾諾地跟在三人後,被帶到一片帳篷遍地,被重兵看守的營地。這應該是寧王軍安置所有災民的聚集地,據說被檢查,獲得許可之後的人才能重新進城,而饒是城池被敵軍占領瞭,也有源源不斷的濮陽居民排著隊等待叛軍放行,重回城內。
負劍的男子指著其中一頂帳篷說道:」喏,你們就在此住下。且不要有趁夜逃跑的念頭,犯者格殺勿論。我早上帶你們入城。老高,帶這人隨便找個地方安置,要過瞭審查才能放進城去。
老高推搡著宋釗準備離開,他則出聲求道:「老爺,張兄,是否能帶上小人進城?」
我囁喏道:「對不起姚兄,咱們自身難保,實在是不敢再惹是非。」
老高嗤笑道:「看你這慫樣,仙子們可是最討厭你這種軟骨頭。」
那負劍男子警告道:「既然敢來濮陽試運氣,應該也聽說我聖軍仁慈的名頭。你若是真心來尋你父母的,那便安心呆在此處,每日有兩頓雜糧粥過活,若是聖軍看你身世清白,自能入城尋親。若你別有用心,老子劍下親自斬瞭的敵軍也有三五個瞭,再斬一個也不在話下。」
宋釗也沒有再強求什麼,隻是與我們交換瞭個眼神之後,被老高帶走瞭。袁姓男子則是喚來一個巡邏的衛兵交代瞭幾句之後,再次恐嚇瞭我們一番然後離開瞭。
我與梁清漓順從地進瞭帳篷,也沒有過多地交談,隻是就著草堆睡瞭幾個時辰,在天還未亮時便被吵醒瞭。袁姓男子帶著那兩人回來瞭,嚷嚷道:」快起身來!進城瞭!
我和梁清漓走在三人中間,沒有被綁手,也沒有被封禁武功,隻是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不過倒也是,我們兩人手無寸鐵,也沒有尋常武功高手那樣精悍的氣質,加上晚上完美的演技,可以說是相當有欺騙性瞭。
跨過重兵鎮守的石橋來到外城的城門後,負劍男子吹瞭口口哨,便有人從哨崗喊道:「誰?」
「是我,袁進。」
火光下有個人頭從城墻上探瞭出來望瞭一眼:「那兩人是誰?」
「說是花間派的記名弟子,來投奔師門的。我正準備帶去煙雨軒。」
「好嘞,開門瞭。」
沉重的木門被打開後,我們越過甕城,第一次地走進瞭濮陽。街道上空空蕩蕩的,除瞭零星的巡夜衛兵攜帶的火把和油燈之外,一片黑暗。
袁進從守著城門的那幾個士兵那兒取瞭盞油燈。在燈火的照亮下,我終於看清楚他的容貌:絡腮胡須,面皮焦黃,濃眉大眼,倒是個賣相相當威風的漢子。
城內的情形倒是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除瞭少數幾棟有所損傷的建築之外,街道有些雜亂但並不算特別骯臟。鱗次櫛比的住宅和小樓房在數量上看起來絲毫不比汴梁少,可以想象在和平時期,白天會有多少人穿梭在這些清冷的街道中。
在沉默中走瞭大概有十分鐘後,我們拐瞭個彎進瞭一條被燈火點亮的街道,迥異於之前路過的安靜且黑暗的區域。
而這燈亮的源頭是街中一座龐大的院落,緊閉的暗紅色大門外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衛兵。
袁進走瞭上去與兩人說話:「喏,這兩個說是跟花間派仙子們有師承關系,前來投奔的。」
「哦?我且進去與女士們確認一下。名字叫什麼?」
「蘇芮,那男的叫張沛。」
護衛進門後,我和梁清漓有些緊張地在外等待。兩道難關,第一道已經順利通過瞭,就看林夏妍的準備能不能幫我們把這一關也圓瞭。
數分鐘後,護衛出來點頭道:「趙女士讓他們進來,辛苦瞭。」
袁進對我們抬瞭抬下巴道:「好吧,你們進去跟趙仙子說清楚。要是有不實之處,她自會處置你們的。」
「多謝袁大人。」
我們進門後,均是被裡面那豪華氣派的景色震瞭一震。庭院是一片優美靜謐的園林,兩側茂盛的花木在燈火下可見艷麗的顏色,甚至隱約聞得到陣陣幽香。斑駁的石子路越過一潭碧水與涼亭,引向瞭裡面高大寬敞的正房。黑色的瓦片如疊疊波浪,素白的墻壁上暗紅色的窗戶後看得到燭火在忽閃,卻是標準的大戶人傢豪宅。
走過石子路後,正房的門被打開,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小白,直接帶進來就是瞭。」
那被喚為小白的護衛帶我們進門後,恭敬地對聲音的主人稍稍彎腰道:「趙女士,人我帶到瞭。」
「行瞭,退下吧。那麼,你們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