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分部門口,我發現戚紅蓮披著厚重的棉衣在食堂門口呆坐著,可看到我回來,她像個孩子一樣跑瞭過來,看到我肩上擄著一個女人,她臉色一下就耷拉……
「你還是把她帶回來瞭?」她不情願的開瞭門問道。
「別廢話,這是丁娟……」我進入院內後,直徑往我房裡走……
「你這是幹嘛!她一個女孩子,和我睡吧,我幫你看著她!」戚紅蓮跟在身後說道。
「你瞎想什麼呢!我不可能再犯險,她必須我看著!」我說完沒有理會她,還是把丁娟放到瞭床上。
因為在破房和土匪洞跌跌撞撞,她渾身上下都臟透瞭,臉上哭過的痕跡,加上塵土,她快變成一個泥孩瞭……
「你打盆水來,幫她擦擦……」我吩咐著戚紅蓮,剛才沒察覺,這屋子暖和得很,原來戚紅蓮不僅守著我回來,還把炕燒熱瞭……
「來瞭,你怎麼回事,一個大老爺們兒,一下就把女孩子的衣服褲子脫瞭!!」戚紅蓮看到我已經吧丁娟的棉衣和棉褲脫瞭,便有些賭氣的說道。
「你再廢話,你就回房,想什麼呢?我現在還有心情幹那事嗎?中午不發泄完瞭!」我冷冷的回道。
「冤傢,討厭,我來吧,笨手笨腳,每個輕重!」說著戚紅蓮用毛巾擦拭瞭丁娟的臉瞭手腳。
「這是怎麼?你沒動手,怎麼還把人帶回來?」戚紅蓮幫著把丁娟打理一遍,蓋好瞭被子,坐在床邊問道。
「我不把她擄回來,今晚她就要被她男人殺瞭,這丁娟,怎麼想的?年紀輕輕怎麼滿是禍害人的想法!」我盤腿坐在床上,戚紅蓮如帶女兒般摸著丁娟的額頭。
「這丁娟苦,運動開始沒多久,6歲的她被她媽帶著逃出瞭公狗村,她爸和兩個兄弟,爺爺全被鬥死瞭,10歲她媽就改嫁,她就被寄養在全氏兄弟的姑姑傢,要不是這個姑姑心腸好,她怕是活不瞭那麼久,你說她能不報恩全氏兄弟嗎?她能不恨帶頭批鬥公狗村的常貴嗎?」戚紅蓮說著,我發現丁娟眼眶濕潤,不停在眼皮下轉動。
「你怎麼知道的?她和你說的?你怎麼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她小小年紀就想著殺人,滿是詭計,她的話能全信嗎?」我故意說道,她眼淚流的更多瞭,還不時咬著腮幫子。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瞭,她說你什麼都好,這是假話嗎?她要是說假話,我為什麼也看上你,咱倆才第一次見,你真以為老娘是爛貨破鞋啊?」戚紅蓮激動的說道。
「不說這個,你怎麼想我不想知道!我隻知道我有老婆,我們不可能!和她也不可能!」我反擊回道。
「除瞭你,世界沒男人啦?我不稀罕說你,你那個老婆還是你老婆嗎?怎麼,吃啞巴虧瞭,心裡沒底,發泄在這小女孩身上,你算什麼爺們兒,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李芯蕊要沒有心思,丁娟下個套,她能乖乖往裡鉆,他媽的,還大學生,老師;褲腰帶還沒我這些幹活的婦女嚴實,我要不是為瞭我那……死去的女兒,我不會遭這罪,唔……要她還在,也和丁娟一般大瞭……」戚紅蓮激動的捂嘴抽泣起來……
「你別哭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放在一旁的毛巾幫她擦拭瞭一下眼淚。
「去你……呵呵呵……這剛才擦瞭這妮子的腳的!」戚紅蓮破涕而笑的說道,我也憨憨笑瞭起來,躺在床上的丁娟也笑瞭……
「閨女,你醒瞭,哎喲,這混蛋是不是欺負你啦,告訴媽,我收拾他!」戚紅蓮心疼的摸著她的臉,丁娟一下就忍不住……
「戚媽媽,我錯瞭……嗚嗚嗚……」丁娟抱著戚紅蓮,嘴捂在她的肩膀哭道。
「乖乖乖……別怕,劉彬不可能傷害你,他要有那心,他早動手瞭……」戚紅蓮說著眼睛死死盯著我。
「丁娟,要是你能得到常貴的原諒,我就放過你,但是,你別在和全氏兄弟瞎混瞭,好好等著這場運動過去,出去上學,餘生多做有意義的事!」我無奈的說道。
「嗚……我為什麼……要……要他的原諒,你……殺瞭……我吧,他不帶頭批鬥我……我們村……我會傢破人亡嗎?」丁娟泣不成聲,倔強的說道。
「那你們就把心結解開,你罪不至死,說白瞭你就是這場鬥爭的棋子,你昨晚和林聖武說的,你們最後什麼都沒撈到,那你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我仿佛對她的仇恨釋懷不少……
「我不用你當老好人,你不讓我去救阿武,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記恨你和李芯蕊一輩子!要麼你就殺瞭我,要麼你現在讓我回去!」丁娟還是倔強的說道。
「這是怎麼瞭?阿武出什麼事瞭?」戚紅蓮疑惑的問道。
「就是他當作寶的爛貨李芯蕊,教唆阿武殺瞭全朝良,現在還要阿武明天對全氏兄弟動手,戚媽媽,我要去救他,他出事瞭,我怎麼對得起他們傢,他可是林傢最後的獨苗啊!」丁娟又開始激動起來。
「丁娟,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殺心嗎?我是看你花季少女,不想你在深陷其中,給你機會,林聖武、全氏兄弟在哪個朝代都是死罪,亂世他們就能有恃無恐嗎?就能草菅人命嗎?」我怒斥道。
「我不管,劉……劉彬,你給林聖武一條生路,你要是不願意,我自己去提醒他,讓他趕緊逃,別再錯下去把命搭進去瞭!」丁娟執拗的說道。
「丁娟你是魔怔瞭,我現在放你回去,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你肯定死他手裡,他連你表舅,一個養育他的人都敢動殺心,你,哼,你覺得有什麼好下場?」我不屑的說道。
「閨女,聽劉彬的,別去瞭,個人各命,這就是林聖武的命,這種聽瞭挑唆就能殺養育自己人的畜生,就算你救瞭他這次,下次呢?而且他對你還不利!」戚紅蓮勸說道,丁娟泄氣的再一次抱著戚紅蓮哭著,直到呆滯著我們三人都沒有說話,就默默的快有瞭半個小時……
「餓瞭嗎?我給你們熱點東西,本來我偷搟瞭面說是明天吃頓好的,要不先讓你們倆打打牙祭!」戚紅蓮沒話找話開瞭頭,我倆都搖瞭搖頭……
「那……我們三人喝點……王一德今天不打瞭五斤酒,不喝多,一人二兩,我這就去拿!」戚紅蓮沒等我們回應就出去瞭,丁娟也抹幹凈眼淚,披著衣服坐瞭起來。
「你為什麼就那麼信任李芯蕊?你說我魔怔瞭,難道你不魔怔嗎?」丁娟不解的問道。
「我們是自由戀愛,如果硬要說她什麼不好,不瞭解她,可能就是我們當初沒把欲望當一回事,我也知道自己當初無能,也知道這段時間都是她委屈自己,讓我們能茍活,回來的路上我想著她今晚說的那句話,我是不能用婚姻和愛捆綁她為我付出,我在她心裡死瞭,她想活,這沒有錯,換做我或者你,難道你明知道犧牲一些東西、放下一些尊嚴就能活下去,你會選擇堅守原則嗎?」我有些無奈的說道。
「可……可她怎麼能把你說得那麼不堪?要不是她也許你不用到處奔波,你父母也沒有遭太大罪過,她也是為瞭她自己啊!怎麼能夠全然推到你身上?」丁娟有些不可思議我的轉變。
「那你覺得我有用嗎?是她在保護我還是我在保護她呢?」我問道,丁娟沒再說話……
「酒來瞭,邊喝邊聊……」戚紅蓮端著酒壺和三個小杯子進來……
我們三人坐在炕上,沒有說話便碰瞭一下一飲而盡,我突然意識到常貴把這酒形容的美妙之處,它真能讓人忘記些許煩惱……
「劉彬,接下來你還要報仇,還要把那娘們兒……不是,李芯蕊救出來嗎?」戚紅蓮淡然的問道。
「嗯……」我回應瞭一聲,便獨自飲瞭一杯。
「這情種往往傷得最深,借著酒,我說說我的事吧,我是祖籍河北保定,16歲和傢人逃戰亂來到湖南嶽陽,那時還打著仗,苦啊,我媽就把我賣給瞭一戶開典當的人傢當媳婦兒,呵呵呵……我那老公那時才10歲,後來解放瞭,20歲的我,他才14歲,我進瞭工廠上班,他名義上是我弟弟,就這麼我連養帶教6年光景,才正式結婚,半年後就有瞭我們的女兒,可就在四年前,他被批是資本傢的後代,組織讓我和他切割,我以為切割能保住我女兒,誰知道我在批鬥大會現場批判他,打罵他;女兒和他對我恨之入骨,他一怒之下帶著女兒來到瞭這邊下放勞動,兩年前一次山體滑坡,他死瞭,女兒重傷,我趕過來照看女兒,可沒過半個月,女兒也走瞭……」戚紅蓮說著這些往事,眼眶不停轉動著眼淚,自己抹瞭一下,便喝瞭一口酒。
「我對不起他和女兒,我想著留下來贖罪,呵呵呵呵……這人性啊,他們想要弄我,就匯報說我切割不清楚,為資本傢死灰復燃搖旗吶喊,呵呵呵呵……把我也批鬥,其實就是一分部三個老東西……」戚紅蓮有些不解狠的說道。
「戚媽媽,你別喝急瞭,你胃不好!」丁娟勸說道,用手抓她拿酒杯的手。
戚紅蓮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如母親溺愛般的眼神看著丁娟,丁娟乖巧的幫她擦拭眼角的淚痕,這溫馨的一幕,是我這幾個月來第一次感受到人性本善……
「紅蓮,我敬你……」我誠懇的說道。
「劉彬,你真的不能救林聖武嗎?給他一次機會……」丁娟還抱著奇跡出現的希望問道。
「我勸你別再摻和其中,紅蓮,你要是真把丁娟當成你女兒看待,那你這幾天就看好她,要是她回去,她肯定也是死路一條!」我沒有正面拒絕丁娟,而是用另一種方式告訴她,這件事到此為止。
丁娟無助的看著窗外,突然下起瞭小雨,戚紅蓮也被雨聲吸引過去……
「不早瞭,休息吧!」我說著用腰帶把我和丁娟的手捆在一起……
「你……」丁娟看著我躺在她旁邊,就沒有再說話,戚紅蓮笑嘻嘻的出去,在外面把門上瞭鎖……
後半夜小雨變成瞭雷雨,轟隆隆作響,丁娟這一刻如孩子般緊縮我的懷抱,她沒有選擇反抗離開,似乎學會瞭妥協和認命般度過瞭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