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我記得是2000年吧,霞姐那時候還是個剛入咱們上合會的新手,有一次沒有給幫裡打招呼,竟然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幹瞭一單。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幫會裡好多人都有私下單幹的時候,上頭也知道大傢夥冒著坐牢掉腦袋的風險,給幫會裡貢獻瞭不少好處,這點小事兒還犯不著動傢法。」

  「可是因為當時嚴打,大傢夥都好幾個月沒開張瞭。霞姐這人偏偏花錢大手大腳,還愛賭博欠瞭好些人的錢,就想著自己偷偷出去幹一票,賺點錢,還不用給幫裡孝敬,所以就沒有提前調查清楚那孩子的身份背景。結果她都把孩子給賣瞭,這才在電視上看到瞭一條嬰兒失蹤新聞。當她從新聞上得知被偷嬰兒的身份時,整個人都嚇得一屁股坐地上,惶然大哭起來。而當時,剛好隻有我一個人在旁邊,所以這事兒就隻有我知道瞭。」

  女的聽到這裡,隱約明白點意思,這霞姐隻怕是偷瞭哪個有身份地位的孩子,這要是讓幫會裡知道瞭,隻怕不是斷手斷腳這麼簡單的懲罰瞭。

  果不然,隻聽男的繼續道:「在我的追問下,霞姐才承認她前幾天一個人出去偷瞭一個嬰兒給賣瞭。剛才看新聞才知道她偷得竟然是當時的副市長秦漢權的外孫子。他媽逼的,這下子可玩大瞭。整個 S市的警察系統全都動瞭起來,掃黃的、打黑的,抓人販子,抓違法亂紀的,全都一塊上,可把我們給折騰慘瞭。本來就被這群條子給盯得死死的,現在更是來瞭一場大掃蕩,大傢的苦逼日子就更苦逼瞭。真他娘日瞭狗瞭,你說我當時要是把霞姐這時候給供出去,隻怕得讓幫會裡的幾百號人給輪奸肏死,現在哪兒還能有她的風光。」

  我聽到這裡早已是心中巨震,猶如掀起瞭一陣巨浪。狗日的兩個原來是人販子,而且秦漢權不就是秦璐的父親嗎,這點我其他渠道早就瞭解過的。那被他們口中的霞姐賣掉的嬰兒可不就是秦璐的兒子瞭?這個消息給我的沖擊有點大,我的酒意瞬間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有些興奮起來。

  「草,怎麼忘帶手機瞭!」我下意識往褲兜一抹,剛才出來撒尿,便沒帶手機,這時候回去拿顯然來不及瞭。為瞭避免被發現,我忙找瞭個草叢隱藏起來繼續偷聽他們的對話。

  「隻怕是霞姐當時用身子堵瞭你的嘴吧?」女人冷哼道。

  男子訕訕一笑,繼而又得意道:「你是不知道,當時霞姐抱著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再加上她當時才二十出頭,長得也漂亮,肉身子又夠勁兒,我當時就沒忍住給答應瞭。」

  「哼,隻怕當時霞姐賣瞭孩子賺到的錢也分你一份瞭吧!」

  「嘿嘿,當時我也手頭緊,就拿瞭點。不過這些年霞姐靠著身子在幫會裡籠絡瞭不少人,爬到瞭我頭上,這錢他媽的又給送回去瞭。要不是我還握著她的這條軟肋,這賊婆娘隻怕從我這邊抽的隻多不少。」

  「你就知足吧,你現在靠著霞姐也算混瞭一個小頭目,既能隨時玩弄她的身子,又得到瞭好處。哪像我這種小嘍囉,今天被這個日,明天被那個肏的,日他媽個逼的,每次出貨,我分的還最少,想想真他媽不甘心。我現在隻能指望你瞭,你可不能吃幹抹凈不認賬。」

  男的伸手在她豐滿的奶子上狠狠捏瞭一把,淫笑道:「放心,有我的肉吃,就有你的肉棒吃,我還能虧待瞭你。這件事兒記得一定不能說出去,要不然咱都得倒黴。」

  「知道啦,死樣,是不是又想肏我瞭?」女人一直手抓住男人還硬邦邦的大雞巴,騷媚地迎合道。

  「哈哈,今天就好好喂飽你!」

  男人話落,倆人淫聲又起。而我已經沒有瞭繼續聽下去的興趣。

  我本想沖出去亮明警察身份,將兩個人給控制起來。但那豹哥身高馬大,一看也是個廝殺慣的玩兒,而這邊卻隻有我一個人。且不說我能不能一次控制倆人,就算是控制住瞭,我手上也沒有錄音錄像做憑證,二人完全可以反咬一口,到時候反而局面不利。再者若是將那個霞姐打草驚蛇,讓她狠下心給那賣的孩子來個殺人滅口,我可就好心辦壞事兒瞭。

  想瞭想,我決定先不驚擾兩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們口中的霞姐,搞清楚秦璐的孩子被那個霞姐賣到哪兒,賣給誰瞭。

  我又等瞭幾分鐘,通過偷聽兩人的對話,得知他們屬於本市最大的地下黑幫之一上合會的成員。這個上合會是這幾年才在黑道上興起的一個幫會,之前隻是一個三流幫會,名聲不顯。但在換瞭掌舵人郭靖之後,便開始四處吞並其他幫派,走上瞭擴張之路。而且竟然讓他們在短短幾年時間,就占據瞭 S市黑道的半壁江山,和另一大黑幫組織新安幫並列本市兩大黑榜之首。

  既然知道瞭他們的身份,這就好辦瞭。我準備回去後就調閱上合會的資料,好好查一查那個霞姐的底細,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給抓回來。

  「夏遠,你這年紀輕輕就腎不行瞭。怎麼撒泡尿去瞭這麼久?」

  我出瞭溜達個來回大概有二十分鐘,常莫林和關勇早都從衛生間回來瞭。酒桌上又拼殺瞭幾圈,趙佳明和常莫林早已東倒西歪,吳建軍雖然酒量也不錯,但因為林甜甜的緣故,晚上喝瞭不少悶酒,這會也有些神志模糊。

  說話的是常莫林,這小子平時看著挺悶慫的,想不到喝完酒還會損人瞭。

  「去你妹的,你他娘才腎不行瞭,哥現在依舊頂風尿三丈!」

  「哈哈,你他媽以為自己是水槍呢!」趙佳明抬起醉眼接瞭一句,又趴在桌子上哼哼。

  「已經十點多瞭,今天大傢也都喝瞭不少,非常感謝兄弟姐妹們今晚給我慶功。關勇、雅婷還有常莫林,你們三個明天還要上班呢,要不今晚咱們就到這兒瞭?」我看瞭看手機時間,已經是晚上22點45分,又見林甜甜、趙佳明和常莫林他們幾個早都醉的不省人事,便提議散場。

  「不行,我還要喝!」趙佳明又接一句。

  林甜甜突然搖搖晃晃站起來,抱著我的脖子嚷嚷道:「老娘還沒到位呢,繼續喝!」

  我用眼角餘光撇瞭吳建軍一眼,果然見他的臉色有些不爽。便伸手將林甜甜胳膊拆開,勸道:「差不多瞭,改天咱們找時間繼續。明天有人要上班呢,聽話哦!」

  最後在我好說歹說下,林甜甜才不再糾纏。這小娘皮平日裡看著挺斯文的一姑娘,誰想到做起愛來完全就是個欲女,喝酒也這麼猛,果然人不可貌相。

  雖然叫瞭代駕,但林甜甜的保時捷隻有倆坐,我們肯定不放心把她交給一個陌生人送回去,隻好讓代駕把車開回去,我們又叫瞭兩輛出租車。我和陳雅靜一塊送林甜甜回傢,常莫林和吳建軍坐一輛,關勇開車剛好順路載趙佳明回去。

  晚上路上基本沒車,出租車司機經過二十多分鐘後,我們來到瞭林甜甜的傢,是一處別墅區,她果然傢境優渥,看來她開律師事務所的老爸沒少賺錢。

  陳雅靜扶著林甜甜,我去按響瞭門鈴,沒過一會,院子燈亮瞭,先是出來一個保姆穿著的女人,緊接著別墅大門口又急匆匆走出一個身穿絲綢睡衣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梳著個三七分油頭,顯得幹凈利落。

  「小姐,小姐,怎麼喝成這樣瞭?」那保姆上前一步,也從另一邊扶著林甜甜。

  林甜甜迷迷糊糊看瞭一眼,醉言醉語的:「王媽,呃……你怎麼來……來瞭?我還沒喝好呢!」完瞭還打個飽嗝,一嘴的酒氣。

  看著林甜甜那醉樣,我和陳雅婷一臉尷尬,生怕人傢傢人心有不滿,數落我倆。

  「這孩子,怎麼又喝瞭這麼多酒?」中年男子還未走近便嘟囔著,看到我和陳雅靜,迅速打量瞭一眼,試問道:「二位是甜甜的同事吧?」

  男子說話文質彬彬,雖然是訓斥,但從眼中能看出對林甜甜的疼愛,十有八九就是她那開律師事務所的老爸林鴻信。

  「您好,您是林甜甜的父親林先生吧?我們是她的同事,我叫夏遠,旁邊這位是陳雅靜。今天實在不好意思,因為大傢都是這一屆新入職的警員,便相約出來聚餐,結果讓林甜甜喝多瞭,實在是抱歉。」

  「林先生,這麼晚打擾瞭!」陳雅靜還扶著站立不穩的林甜甜,對著林鴻信投去一個尷尬的微笑。

  林鴻信點瞭點頭:「我是林鴻信,甜甜的爸爸。這孩子我瞭解,就喜歡交朋友,就是有點任性。今天這情況不是第一次瞭,不怨你們。王阿姨,你給陳小姐搭把手,幫我把甜甜扶進屋裡吧。」

  「好的,林先生!」旁邊的保姆忙道。

  「呵呵呵,爸,我沒醉呢……你陪我喝兩杯!」林甜甜眼鏡歪掛在鼻梁上,披頭散發、醉眼朦朧地對著林鴻信嘿嘿傻笑。

  陳雅婷給我瞭一個眼色,便和保姆扶著林甜甜進瞭別墅。

  我一個人面對這麼一個律師界成功人士,著實有些尷尬。畢竟那個男人面對自己女兒大晚上被人醉醺醺的送回來能有個好心情、好臉色。

  林鴻信久經商場,已經養成瞭一副處事不驚的氣度,不管心裡怎麼想,但依舊微笑著與我閑談,多少化解瞭我的一些尷尬。不過我畢竟是做警察的,也能感覺到他言語中對我和陳雅婷傢庭背景的打探。

  沒多久,陳雅婷出來瞭。我如蒙大赦,二人忙跟對方道瞭別,趕緊出門上瞭還等著我倆的出租車便走瞭。

  林鴻信見我們離去,方才溫文儒雅的表情中才流落出一絲惱怒和無奈。

  他回到別墅,走上二樓,保姆王阿姨還在勸林甜甜睡覺。可是這大小姐的犟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大,任憑保姆怎麼勸都嚷嚷個不停。

  「王阿姨,你下去吧,我來勸!」林鴻信看著女兒,輕嘆一聲,對保姆道。

  王阿姨也松瞭一口氣,忙下樓去瞭。

  房間就剩下父女二人,林甜甜反而突然安靜瞭下來,但依舊歪著個頭靠在床頭上,頭發遮住瞭半張臉。

  「甜甜,你媽媽都走瞭這麼多年瞭,你為什麼還是放不下呢?非要這樣讓我心痛,你才開心是嗎?」林鴻信突然開口,隻是聲音中卻帶瞭些嘶啞,整個人表情悲切,眼睛都紅瞭。

  「嘿嘿,放下?你說的可真輕巧!你作為一個高級律師,真相信我媽媽是意外交通事故嗎?」原本還醉醺醺的林甜甜,突然冷笑一聲,言語中竟看不出絲毫喝醉的跡象。難道她剛才的一切都是在假裝。

  林鴻信已不復剛才的溫文儒雅,整個人眼眶泛紅,隱隱有淚水在強忍著。

  「有些事情或許沒有真相,爸爸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那你覺得我現在開心快樂嗎?」林甜甜轉過頭來,用頭發未遮住的半張臉對著林鴻信,眼神中是怎樣的悲涼,跟平日裡大大咧咧,嬉笑怒罵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父女二人相對無言,沉默良久。

  「很晚瞭,早些睡吧!」最後還是林鴻信開口瞭。他實在難以面對女兒怨恨、譏笑的目光,隻能頹然轉身,順便關掉瞭燈,帶上瞭房門。

  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靜,隻有林甜甜那雙眼睛在窗簾透射進來的路燈光下熠熠奪目,閃爍著難以名狀的光彩。

  「我一定不會放棄!」

  「那小半個小時,你跟林甜甜做什麼去瞭?」回去的路上,我跟陳雅婷都坐在出租車後排。這姑娘性格文靜,但並不內向,跟我有說有笑,氣氛也比較歡快。隻是她突然的一句提問,讓我瞬間卡殼,毫無防備之下尷尬地咳嗽起來。

  如果路燈足夠亮的話,隻怕能夠看到我因為心虛而導致的臉紅。

  「咳咳,呵呵呵,沒幹什麼呀,就是路線不熟,多繞瞭路而已!」我雖然極力掩飾,但隻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的局促。

  陳雅婷仔細地看瞭我一眼,表情有些捉摸不透。她忽然湊近我,揶揄道:「其實從警局到餐廳隻有兩條路,而且走另一條路要比沿江路更快。」說完她便坐直身子,胳膊搭在車門上看著車窗外一言不發。

  「啊」我一臉懵逼,這麼說我跟大傢找的借口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隻不過大傢都心知肚明沒有拆穿罷瞭。

  誒,這回糗大瞭,忘瞭我自己不是 S市本地人,對周邊的道路哪有他們這些土著熟悉。就這還跟同事瞎胡謅,不知道大夥心裡怎麼編排我呢。尤其是那個對林甜甜有想法的吳建軍,隻怕在心裡恨不得吃瞭我。

  還沒等我多想,陳雅靜傢到瞭。她見我還在發愣,用手戳瞭我一下,嬌哼一聲,有些不滿道:「我到傢瞭,拜拜!」

  「哦哦,好,那你慢點,天黑註意腳下,別磕著!」我忙反應過來,叮囑道。

  「嗯,那我回去瞭!」陳雅婷又看瞭我一眼,這才推開車門往居住的小區走去。

  看著保安給她開瞭門,放她進去,我才讓司機再次開動,往我住的地方使去。

  我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覺到陳雅婷對我或多或少有點意思,剛才那些試探十有八九是有些吃醋。但是我也不是種馬,總不能剛入職警局,就把刑警支隊的女同事都睡一遍吧。先不說人傢介不介意我這風流性子,單說這名聲傳出去對我的職業生涯也不好,所以我就有點裝傻充愣的意思。

  第二天我休息,也沒地方可逛的,就在租住的居民樓窩瞭一天。

  第三天一大早我就早早起來,先趕到距離刑偵支隊兩站路的一所中學門口。這個地方可是我提前打聽好的,據說有一傢早點賣的特別火。雖然隻是普通的豆腐腦、蔥花餅、油條,但是味道很不一般。最主要的是,秦璐特別喜歡這傢的早點。隻不過,從她們傢到這邊並不順路,是以並不常來。

  好傢夥,生意這麼火爆。我還是低估瞭國人對早點的鐘情,沒料到這傢門店隻有十幾平米四五張小桌子的早點攤子,才剛過七點就已經坐滿瞭人,旁邊還圍滿瞭一堆等著打包的食客。

  「老板,給我來兩份豆腐腦,兩個蔥花餅,兩根油條!我打包帶走!」沒辦法,隻能等等看瞭。還好我來得早,要不然隻怕真要遲到瞭。

  「好嘞,小夥子你稍等幾分鐘,馬上就好!」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婦,面容和善,熱情好客,不時地有食客或者路過的人跟他們打招呼。聽說這傢店已經開瞭快二十年,秦璐的女兒之前是在這所學校上的初中,她送女兒上學所以會經常來這傢鋪子吃早點。

  等瞭有十分鐘,終於輪到我瞭。我看著老板熟練地一勺一勺將豆腐腦舀入打包碗中,最後再舀瞭幾勺醬色的湯汁澆滿然後打包起來,不禁疑惑道:「老板,這就完瞭?也沒點黃豆、香菜、榨菜之類的配菜嗎?」

  老板笑瞇瞇看著我道:「小夥子第一次來我們店吧?我們店的豆腐腦是不加任何配料的,第一次來的食客都跟你一樣有疑問。不過咱們這豆腐腦好吃的秘訣可不是那幾樣配菜,而是在這秘制的醬汁裡邊。我們這傢小店就是憑借著這獨門秘制的醬汁才在這中學門口開瞭快二十年。」

  「行,聽您這話,我還真得好好嘗嘗瞭!」我被老板說的恨不得現在就試試是不是真如他說的那麼厲害。不過時間也不早瞭,我接過他打包好的豆腐腦,雖然有塑料袋擋著,但一陣濃鬱的香味還是從縫隙中竄出,湧入我的鼻腔中。

  再接過他遞過來的蔥花餅和油條,又是一陣撲鼻的蔥香味讓我吞瞭吞口水。油條還好,但是這蔥花餅確實有些不一般。這傢的蔥花餅是一大塊烙煎好,然後切成四塊,每一塊都有10英寸的iPad大小。外表被油煎的金黃而不焦,酥脆而不硬,被切開的內裡層層疊疊,酥軟白膩,香味跟著騰騰熱氣散入四周,實在是太香瞭。難怪連秦璐這樣的冰霜女神都惦記著這傢小店,看來我今兒個來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