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賽特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尷尬,他在桌邊搓著雙手,陪笑道:“保羅先生,您瞧,埃沃拉先生過去就同我有一些合作的關系,嗯,都是老相識瞭,所以今天……”
“老相識?”李再安皮笑肉不笑的提高嗓門,說道,“是這樣嗎?為什麼之前都沒有聽你提到過?”
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李再安的腔調有點怪異,他這個問題中包含著一個隱藏的意思,那就是利賽特既然同埃沃拉是老相識瞭,為什麼之前莫裡奧面臨聖保羅剩餘五傢販毒組織圍攻的時候,他沒有提到過這件事。而現如今,莫裡奧組織迫使哥倫比亞那邊的自衛軍低頭瞭,在聖保羅的爭端中占據瞭明顯上風,利賽特便出現瞭。
“這個……”利賽特的面色微微漲紅,他瞟瞭一眼面帶微笑的埃沃拉,幹咳兩聲後,說道,“保羅先生,您不要多心,您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是很難做主的。”
對李再安,利賽特真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正是在這種畏懼情緒的刺激下,他甚至不顧埃沃拉就在旁邊,說出瞭這麼一番話,這話就等於是將埃沃拉與他身後那三個老傢夥之間的關系袒露出來瞭。
“我當然不會多心,”李再安嗤笑一聲,也不用身為主人的埃沃拉招呼,就那麼自顧自的走到餐桌旁邊,老實不客氣的在主座的位置上坐下,說道,“今天過來,我就是想與埃沃拉先生談談心,敘敘舊,至於別的事情,我可沒考慮太多。”
利賽特松瞭口氣,正想著重新坐下,沒想到李再安緊接著又說瞭一句:“不過我是這麼考慮的,任何人做事都不能總是三心二意的,選擇立場同樣也是如此,無論是誰,都不可能選擇支持這一方的同時,還能得到另一方的忠心。”
“聖保羅需要的是平衡,”此時坐在餐桌邊的一共有四個人,除瞭李再安、埃沃拉與利賽特之外,還有一個中等身材,相貌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中年人,他這時候接口說道,“沒有人希望選邊站,也沒有人希望這個城市出現混亂,大傢需要的隻是平衡,就像過去一樣的平衡。”
“平衡?”李再安對中年人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如果有人在兩個月前跟我談平衡,我會很樂意接受這樣的說法,同時,我也會遵守規矩,安逸守成,不向任何人挑釁。但是現在,你應該看得到的,過去所謂的平衡已經被打破瞭,碎瞭一地的鏡子,你還能重新把它拼湊起來嗎?”
“當然可以,”中年人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隻要保羅先生願意做出一些讓步便可以。”
“給我一個需要作出讓步的理由。”李再安面無表情的端起面前一杯紅酒,輕輕抿瞭一口,冷聲道。
“因為這對保羅先生您來說也是有益的,”中年人笑瞇瞇的說道,“難道說,您是希望之前的對抗局面就那麼一直持續下去嗎?”
“有何不可?”李再安攤攤手,笑道,“我相信如果一直對抗下去的話,早晚有一方會選擇退讓的,但肯定不會是我。”
“這個……或許由不得保羅先生您來做決定瞭。”中年人顯然是失去瞭耐性,他的臉色一冷,沉聲說道。
“由不得我來做決定?那該由誰來做決定,你?”李再安也沉著臉,針鋒相對的反問道。
中年人不搭腔,而是扭頭看向一旁的埃沃拉,利賽特顯然是知道些內情,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陪笑道:“保羅先生,艾貝爾先生,大傢都冷靜一下,有什麼話……”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見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幾乎是同時,那個被稱為“艾貝爾先生”的中年人身子突然朝後一揚,整個人撲通一聲栽倒在草坪上。
“有刺客!”
“快保護先生!”
“是狙擊手,在那邊,那邊……該死的!”
整個草坪上一瞬間便炸開瞭鍋,利賽特心裡一顫,下意識的朝坐在桌邊的李再安看過去,在潛意識中,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李再安安排瞭狙擊手,想要將他們這些人一網打盡。
可讓他感覺意外的是,李再安這會也沒有反應過來,他正看著倒在地上的艾貝爾發呆,就在利賽特看過去的一瞬間,他右胸的位置上突然炸開一團血花,同時整個人猛然後仰,連人帶椅一塊翻倒在地。
李再安中槍的同時,從涼棚外沖過來的保鏢們也趕到瞭,勒克洛斯拿著一把烏茲,朝狙擊手可能藏身的地方狂掃一通,而後與隨同而來的兩名保鏢一塊趕到李再安身邊,拖起他來就朝草坪外圍撤退。
利賽特這會也顧不上多想瞭,他看到埃沃拉在四五名保鏢的掩護下正朝別墅的方向撤退,便慌亂的彎著腰,連滾帶爬的跟瞭過去。
莊園內的槍聲很快響成一片,利賽特跟隨埃沃拉的人躲進別墅裡,心神稍稍安定下來之後,才發現李再安也在三名保鏢的護送下進瞭躲瞭進來。
此時,李再安的狀況顯得非常不好,他人已經昏迷過去瞭,整件上衣已經被鮮血浸透,右胸的位置上,被子彈炸的爆裂開的衣服碎步粘連在那兒,看上去血肉模糊。而他隨行帶來的6名保鏢,此時就還剩下三個人,利賽特隻認識其中那個叫勒克洛斯的人,剩下兩個則是年輕的小夥子,面生得很。
“保羅先生的情況怎麼樣?”利賽特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一名保鏢,走到李再安他們那一夥人的旁邊,彎下腰,關切的問道。
勒克洛斯手按著李再安的傷口,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他一眼,嘴唇動瞭動,沒有搭腔,但一雙眼睛裡卻閃著拒人千裡之外的警惕。
“來人,快聯系救護車,”利賽特尷尬的笑瞭笑,直起腰來的時候大聲招呼道。
“就讓他這麼走啦?”驚魂未定的埃沃拉在一邊咆哮一聲,道。
“你想怎麼樣?!”盡管眼前是在埃沃拉的地盤上,別墅裡也都是對方的人,可勒克洛斯卻是一點畏懼的表現都沒有,他挺身站起來,將槍口對準埃沃拉,怒聲道。
“夠啦,都到什麼時候瞭,你們還想搞這種毫無意義的內鬥嗎?”利賽特橫移一步,擋在勒克洛斯和埃沃拉之間,大聲喊瞭一句,緊接著,便對埃沃拉怒喝道,“埃沃拉,你今天做的是不是太過分瞭,三位先生不希望保羅做的事情,未必就希望你去做,現在事情已經搞成瞭這樣,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向三位先生解釋艾爾貝的事情吧。”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外面那些該死的殺手是我找來的嗎?”埃沃拉大怒,揮舞著胳膊咆哮道,“你看到外面正在發生什麼嗎?看到瞭嗎?那些該死的蒙面人正在屠殺我的人,我他媽的活見鬼才會雇用這樣的殺手!”
“可你現在畢竟沒有受傷,而保羅先生卻已經倒下瞭,”利賽特冷笑一聲,說道,“難道你要我說殺手是他雇傭的?”
“為什麼不能是他招惹來的?!”埃沃拉腮幫子鼓瞭股,原本他是很想說李再安沒準在玩苦肉計那一套呢,可看看他現在的樣子,這種不太靠譜的話終究沒能說出來,“你也知道他有多麼囂張瞭,天知道在聖保羅有多少人想要幹掉他。”
“可他現在畢竟是在你的地方,你還想要擺脫幹系嗎?”利賽特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埃沃拉似乎還想辯解些什麼,可就在這個時候,別墅外傳來隱約的警笛聲,估計是有得到消息的警察正在趕過來。
別墅內的爭吵聲頓時平息下來,利賽特快步走到一扇玻璃幾乎全部被打碎的窗戶旁邊,借著光線的遮掩朝外面看去。
這會工夫,那些發起襲擊的人似乎放棄瞭對別墅小樓的襲擊,兩名全身穿著緊身黑衣,頭戴強盜面罩的人正拖著一具屍體朝別墅東側的咖啡田裡轉移,他們的左右兩側,還有四名手持步槍的人提供掩護。
因為光線的緣故,利賽特也看不清楚那兩個襲擊者拖著的屍體是屬於誰的,不過卻依稀能看大那具屍體身上沒有穿著黑色意思,應該是死掉的保鏢。
“救護車,救護車什麼時候能到?!”看到那些人撤走,利賽特總算是松瞭口氣,他轉過身,對勒克洛斯大聲說道。
勒克洛斯抬頭看瞭他一眼,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招呼著身邊的兩個人,將昏迷不醒的李再安小心翼翼的搭起來,一聲不吭的就朝外走。
作為一個整天把腦袋別在腰帶上討生活的人,勒克洛斯約莫能看出李再安傷勢的情況,他的傷勢雖然看起來很嚴重,右胸的位置被子彈穿瞭一個洞,但實際上,這個傷的位置偏離瞭胸腔和動脈的位置,幾乎是從鎖骨的下方射入體內的,所以應該沒有多少性命危險。但問題在於,眼前這個環境太危險瞭,越早離開對他們來說越好。
沒有同利賽特或是埃沃拉打招呼,勒克洛斯就那麼架著李再安退出別墅,在他們上車的時候,聞訊而來的警車已經進瞭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