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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擊鼓傳花

  幾乎連十分鐘都不到,興奮而去的佈倫特便急匆匆的趕回來,這次他不是一個回來的,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身材魁梧的白人大漢,其中一個隨身帶瞭一部大塊頭的衛星電話。

  兩個白人大漢面無表情,接駁好通訊之後,就盯著李再安打這通電話。就像之前一樣,李再安表現的很痛快,他給瞭兩名大漢一個電話號碼,等他們聯通之後,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地點完成瞭通話,內容簡單的根本不可能夾帶“私貨”。

  這通電話是打給留守聖保羅的史皮的,李再安在電話裡隻告訴他,讓他在接到電話之後,立刻送麥克前去瑪瑙斯,到瞭那裡之後,再由若昂安排他去哥倫比亞的馬卡裡亞。

  因為在通話中搞不瞭鬼,史皮自然也聽不出什麼來,他對李再安的命令隻會忠實的執行。送麥克去馬卡裡亞,並在途中保障他的安全,當然,去不去是由不得麥克的,在聖保羅,任何事情都由不得他來做決定。

  如果按照正常的劇本來發展,這一場風波似乎就要那麼過去瞭:麥克會被送到瑪瑙斯,然後從那裡轉程去馬卡裡亞,等他被接應的人帶走之後,就沒李再安什麼事瞭。可這世上偏偏就有那麼一個詞:節外生枝,就因為這個詞的存在,很多事情都不是按照常理來演化發展的。

  ……

  前後經歷瞭幾場生與死的考驗,相比起當初剛剛跟著李再安的時候,史皮的警惕性提高瞭很多。盡管他不知道李再安為什麼急著將麥克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人送去哥倫比亞,但考慮到此前弗雷澤遭遇到的襲擊以及最近聖保羅的緊張局勢,他還是做出瞭相當謹慎的安排。

  麥克先被大批人手保護著送到莫裡奧貧民窟,隨後前往瑪瑙斯的人,史皮先後安排瞭三批,前兩批都是光明正大的離開莫裡奧貧民窟的,他們將分別走水陸和航空路線,而他與麥克這一隊人,則是走的看似最危險同時也是最麻煩的鐵路。

  即便是這樣,史皮仍舊感覺不太放心,他帶著充裕的人手在聖保羅登車之後,又在途中連續兩次換乘,目的就是希望甩掉身後並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跟蹤者。

  加掛瞭兩節車廂的客載火車在蒼茫的巴西高原上奔行,預定的臥鋪車廂外或站或坐的守著三個皮膚黝黑的壯漢,而在僅僅一門之隔的車廂裡,麥克高臥床上,兩隻因為吸毒過量而深深凹陷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車廂頂棚。自從在科林圖換乘以來,他就一直以這個姿勢躺在那兒,夾在手指縫中的雪茄煙早就熄滅瞭,他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人總是有很多副面孔的,對於麥克來說,他同樣也是如此。紈絝子弟再怎麼紈絝,終歸還是在有背景的傢庭環境中長大的,如果單論見識,一個紈絝子弟怎麼也比一個貧民窟裡長大的人高深,更何況對於麥克來說,他的紈絝,他的放蕩不羈,他的歇斯底裡,都是一種故意表現出來的囂張,更準確地說,是他對自己靈魂的麻痹手段。

  這段時間藏身在聖保羅,醉生夢死中的麥克並沒有放棄對美國的關註,尤其是他父親的事情。那時候他雖然感覺到眼前這個坎已經過不去瞭,但心裡總歸還有幾分僥幸,可在聽到父親做出瞭提前退役的決定之後,他便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瞭。

  生在貧民的傢庭有貧民之子的窮困,生在將軍之傢也有將軍之子的苦厄,用麥克的心裡話說,更多的時候,他真是很羨慕那些生在普通人傢的孩子,至少他們不用時時刻刻的提心吊膽,不用擔心被自己的敵人擊敗或是被自己的朋友出賣。

  “尾鉤事件”在曝光之初,麥克便知道麻煩來瞭,面對甚囂塵上的輿論聲討,與尾鉤協會存在著利益勾連的那些人,勢必要推出一大批的替死鬼,不幸的是,麥克相信自己必然會是那些慘淡的替死鬼中的一員。

  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考慮的,或許隻是頭腦一熱的沖動,又或許是早就有瞭這方面的潛意識,麥克偷偷保留瞭一把“殺手鐧”——一份協會存檔室內平時並不起眼的備忘錄。

  想到那把“殺手鐧”,挺屍一般的麥克終於有瞭動靜,他抬起手,從衣領內掏出一串掛在脖頸上的鏈子,將鏈子上掛著的那個銀亮色、一指多長的細圓柱握在手心裡。

  這個鏈墜般的東西並不是裝飾品,而是一把鑰匙。憑著這把鑰匙和一個16位的數碼,可以從華爾街111號的花旗銀行保鮮庫中提取一個私人保險箱,麥克的“殺手鐧”就藏在這個保險箱裡。

  這個“殺手鐧”曾經被麥克依偎護傢保命的利器,但現如今,這把“殺手鐧”已經失去瞭該有的威力,因為麥克始終就脫離不瞭那些人的控制,他很清楚史皮要把自己送去什麼地方,送到什麼人的手裡,或許再過兩天,他的命運就徹底不由自己控制瞭。

  火車還在向著前方急速行駛,車輪“咔噠咔噠”的聲音在車廂裡清晰可聞。

  總用一個姿勢躺著,麥克感覺自己的後背都發麻瞭,他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順勢朝門外看瞭一眼。眉頭緊皺的史皮正在走廊裡同三個大漢說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看到史皮,麥克就想到瞭“保羅”,那個無法無天,用行賄的手段收買瞭佈倫特的巴西毒梟。說真的,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麥克從沒將那個所謂的“保羅先生”放在眼裡,他覺得自己同那樣人儼然是什麼在兩個世界中的兩類人。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下來,他通過耳聞目染、親身接觸,多少對這個毒梟也有瞭一些瞭解。

  那是個外表溫文爾雅實則陰狠毒辣的混蛋,沒錯,那傢夥就是個混蛋,而且是個野心勃勃且極不安分的混蛋,像他那種人,似乎天生就是為瞭渲染這個世界最醜惡那一面的。他就像是寄生在糞坑裡的毒蛇,又醜又臭又惡毒,他每天將猩紅的蛇信探到陽光下,不是為瞭感受陽光的煦暖,而是為瞭伺機將每一個經過身邊的獵物拖入蛆蟲密佈的深淵——佈倫特就是這麼被他拖進糞坑的,而且再無翻身之日瞭。

  若是放在過去,即便是不能將這樣的醜惡傢夥碾在腳下踩死,麥克也會盡可能躲他遠遠的,但是現在,他倒是變得有些欣賞這條毒蛇瞭,因為他發現,這條毒蛇很可能會幫他完成一個自己不可能完成的宏願:向那些即將奪走他性命的人報仇。

  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自己瞭,麥克很清楚,保險箱裡那些東西雖然被他偷瞭出來,但不管到瞭什麼時候,他都不會有將那些東西公開的勇氣,因為那種後果所帶來的並不是一場風暴,而是一場颶風。這就像是美利堅核武庫中存著的海量核彈,它的最大作用在於威懾,而不是引爆。

  但是同歸於盡的事情並不是所有人都做不來的,那些瘋子、失去理智的傢夥就不在此列,而在麥克看來,李再安就很有成為一個瘋子的潛質,因為他有足夠大的野心和膽量。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有時候也不妨做一做,盡管沒有能夠裝進口袋的利益,但至少能有精神上的快感。麥克知道自己這一去是肯定沒有活著的希望瞭,他沒有能力向那些人討還血債,但卻有能力給他們設置一些麻煩。

  李再安既然決定將自己交出去,那就說明他肯定已經同那些人有瞭初步的接觸,甚至已經從他們那裡得到瞭一定的好處。不過毒梟就是毒梟,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那些人的認同,在那些傢夥的眼裡,他那樣的人就是一件好使但卻骯臟的工具,用過瞭隨時都可以扔掉。所以,他們之間的蜜月期絕不會長到哪裡去,或許要不瞭多久,李再安就會像一頭癩皮狗一樣被那些人拋棄掉。

  一個陷入絕境且充滿憤怒的毒梟會做出什麼事情?毫無疑問,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變成四處亂咬的瘋狗,會毫不猶豫的抱著他的敵人同歸於盡。

  要想與敵偕亡可並不容易,至少在硬件方面他還需要一顆威力足夠大的炸彈,那顆炸彈在哪兒呢?

  坐在床邊,麥克用力扯下脖頸上的鏈子,滿臉獰笑的看著鏈子上的圓柱形墜子——沒錯,炸彈就在這兒呢。

  死吧,死吧,全都死吧!

  讓虛偽歸於醜惡,讓罪行永墮地獄,今日加諸於我的,來日定將百倍自嘗,地獄的魔輪之火必將一切熔煉成灰。

  就著窗前的小方便桌,麥克用隨身帶著的一張便箋寫下早已背熟的16個數字,而後將那個圓柱形的鏈墜包裹在便箋裡,起身的時候還照瞭照鏡子,正瞭正衣領,這才施施然走到門邊,叫住瞭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史皮——史皮,這人好像是李再安很信任的一個手下,不過麥克相信,當自己將兩樣東西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變成死人瞭,當明白這兩樣東西所代表的真實意義之後,李再安絕不會容許這個人繼續活著。

  炸彈已經傳遞出去瞭,史皮先生將成為第一個被炸死的人,麥克根本不會擔心自己在地獄裡太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