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女人帶著那麼多人聚在這裡幹什麼,但她很顯然不想惹麻煩,兩句話說完之後,她也不等李再安做出反應,便自顧自的轉身,施施然走出餐廳,一路朝東邊碼頭的方向走去。
“這瘋女人是誰?”等到那些跟著女人的傢夥們全都消失瞭,麥克才放下手中的椅子,他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裡哼哼唧唧的說道,“我發誓,我早晚要幹瞭她,沒錯,早晚要這樣。”
李再安看看同樣無奈的佈倫特,眨眨眼,吐瞭一口氣,他心裡琢磨著,得早點把這個惹禍精弄回聖保羅去,不然的話,自己早晚得受他牽累。
佈倫特則是暗自慶幸,幸好把他從基地弄出來瞭,否則,他這個基地指揮官估計也沒什麼好日子過瞭。
“嘿,你們幹嘛這樣一副表情?”麥克自言自語的嘀咕瞭幾句,轉回頭來,看到佈倫特與李再安臉上的表情,忍不住抱怨道,“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女人很有味道嗎?”
“那倒是沒錯,不過這女人看起來可並不好惹。”佈倫特不無尷尬的笑瞭笑,說道。
“不好惹的女人才有味道,難打不是嗎?”麥克挺著屁股在椅子上前後搖擺兩下,嘴裡嘿嘿笑瞭一聲。不過他也知道佈倫特說的是事實,他的傢世背景或許很不簡單,但這裡畢竟是巴西而不是美國,剛才如果真的爭鬥起來,最終的結果可能就是該死的亞馬遜河裡多幾具浮屍。
“嘿,保羅,我看那女人好像認識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無聊的將那個女人意 淫瞭一會兒,麥克摸摸口袋,掏出一支煙卷來,一邊放在鼻子下面嗅著,一邊問道。
“我不認識她,”李再安笑道,“你知道,我在聖保羅可是很有名氣的,認識我的人很多,但我卻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認識。”
麥克撇撇嘴,對他這種多少帶瞭幾分自負的說辭不置可否。
排在桌上的一行豌豆還在,不過已經沾瞭灑掉的香檳,麥克曲著手指頭朝一顆探過去,豆子沒能彈出多遠,倒是濺起香檳雨點似的飛出去,弄瞭佈倫特一臉。
佈倫特知道這位公子哥的德行,也不跟他計較,隻是背過身去抹瞭把臉。
“抽不抽?”不過老實瞭半分鐘不到,麥克似乎又來瞭精神,他黏著手裡的煙卷在李再安面前晃瞭晃,莫名其妙的興奮道。
李再安看看那根皺巴巴、不帶過濾嘴,偏偏煙卷長的過分的玩意,微笑著搖瞭搖頭。
“這可是好東西,你是買不到的。”麥克不用分說的把煙卷塞過來,朝李再安擠擠眼睛,嘴裡還不無自得的說道,“嘗嘗看,相信我,你會迷上它的。”
佈倫特在旁邊添瞭添嘴唇,他心說這東西對李再安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巴西這個該死的地方,就算所有人都買不到這玩意,他也肯定買得到。
李再安推瞭一下沒能推掉,隻能把煙卷拿過來。他拿著煙卷仔細的看瞭看,又放到鼻子下面聞瞭聞,眉頭一皺,問道:“這是從哪兒買的?”
“就是……昨晚那傢酒吧叫什麼名字來著?”麥克扭過頭,朝佈倫特問道。
佈倫特搖搖頭,那傢酒吧是印第安名,他可叫不上來。
李再安哧的笑瞭一聲,抬起胳膊朝站在公路對面的勒克洛斯招瞭招手。
“先生,”勒克洛斯很快趕過來,束手站在一邊輕聲道。
李再安也不說話,隻是豎起手裡那支煙卷讓他看瞭看。
勒克洛斯將煙卷接過去,放在鼻子下面嗅瞭嗅,也皺起瞭眉頭,他歪頭想瞭想,回頭喊道:“羅摩,羅摩,過來。”
隨著他的招呼,一個身材矮小但卻很敦實的黑人小夥子跑過來。
“看看,”勒克洛斯將手中的煙卷遞給他,簡單的說道。
羅摩接過煙卷,直接從中間掐成兩半,把裡面的煙絲都倒在右手手心裡,而後先捏起一小撮來放進嘴裡嚼瞭嚼,緊接著,又湊到鼻子下面嗅瞭嗅,這才小聲說道:“沒錯,是加瞭奎寧的,添加量應該在兩成到兩成五之間,這應該是巴基斯坦的貨,隻有他們喜歡用這種手法。”
李再安點點頭,沒說什麼。
麥克顯然對他們這種神神秘秘的做法很感興趣,他的眼珠子在勒克洛斯與羅摩之間來回擺動瞭一會兒,又伸手從羅摩手裡將那些煙絲接過去,也許放在鼻子下面嗅瞭嗅,有捏瞭一小撮放到嘴裡嚼瞭嚼,結果除瞭苦澀之外什麼都嘗不出來。
他並不知道,羅摩這麼個小嘍囉看似很尋常,實際上他這種人在莫裡奧這樣的販 毒組織內部卻是很特殊的一個存在,他們特殊的地方就在於品 毒。一般電影電視裡演的毒 品交易,就是黑幫老大過去從袋子裡挑一點嘗嘗,事實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這種技術活是類似羅摩這樣的人去幹的。他們隻需要嘗一嘗、嗅一嗅,就能確定毒 品的大概純度以及裡面添加瞭什麼東西。
一般情況下,毒 販在銷售海 洛因和可 卡因的時候,都會往裡面添東西,畢竟這樣可以多賺錢。像莫裡奧這樣的巴西本土販 毒組織,他們的習慣是添加砂糖,添加量在15%到20%之間——這個比例很重要,基本上巴西境內的本土組織都是按這個比例添加,之所以說它重要,是因為如果這個比例不統一,相差太大的話,絕對是要出人命的。
舉個例子,一位癮君子一直都是在一個固定的毒 販那裡買貨,而那個毒 販的貨是純度75%的,他吸食瞭好幾年瞭,適應量是每次註射一毫升。結果,這位癮君子偶爾得到瞭一些純度55%的貨,他不可能知道貨的純度是多少,隻是感覺一毫升不過癮瞭,於是加大瞭量,每次1.5毫升。一段時間後,55%的貨沒瞭,他習慣性的把用量停留在瞭1.5毫升,然後又買瞭純度75%的貨。如此,最終的結果隻有一個,吸 毒過量導致猝死。
就像之前說的,販 毒集團的世界也有規則,他們的目的是賺錢而不是殺人,所以,在巴西本土的組織內,這個規則已經奉行很多年瞭。
至於麥克拿出來的那支煙卷裡,加的料並不是可 卡因,而是貨真價實的海 洛因,就像羅摩所說的,煙卷中夾雜的海 洛因還是參雜瞭奎寧的,一般來說,這是“金新月”那邊慣用的手法。
奎寧本身就帶有可可堿,品嘗起來與海 洛因、可 卡因這類毒 品很相似,一般人是察覺不出來的,因此,它更容易造成毒 品吸食過量的惡果。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吧,往銷售的貨裡添加奎寧,的確比添加砂糖更加惡心人,性質也惡劣的多。
瑪瑙斯有添加瞭奎寧的海 洛因流通,而且已經公然賣到瞭酒吧裡,這件事的後果說開瞭真的很嚴重,至少來說,它可能意味著兩個事實:第一,瑪瑙斯的販 毒組織出瞭問題,有人在搞鬼,甚至是活躍在瑪瑙斯的所有同類組織都在搞鬼。第二,瑪瑙斯的各個組織正在抵觸提貨漲價這件事,作為這一代供貨方的委內瑞拉人沒辦法掌控局面瞭。
販 毒網絡說到底就是個鏈條,任何一層的斷裂都會導致整個網絡分崩離析,這個分崩離析並不是說大傢都洗手不幹瞭,而是要重新洗牌。該死的人去死,該滾蛋的滾蛋,該出局的出局,一場明爭暗鬥、刺殺火並之後,有幸或者說是有實力存活下來的人就可以重新佈置整個網絡。
李再安當初挑唆哥倫比亞人提價,目的就是往死水裡投進一塊石頭,攪起亂局,但在事後這麼長的時間裡,並沒有出現他預想中的大場面,不過就是有人刺殺他一次沒成,隨後又被作為供貨方的秘魯人滅掉瞭。
說真的,當時李再安對這樣的結果很失望的,他甚至都沒有想到下遊的販 毒集團會如此軟蛋,竟然連個必要的反撲都沒有,就那麼沒囊沒氣的接受瞭事實。如今看來,他失望的情緒似乎來的早瞭點,真正地暴風雨不是沒有,而是正處在醞釀之中。
“嘿,保羅,你們在做什麼?”麥克終歸還是忍不住瞭,他扔掉手裡的煙絲,好奇的問道,“什麼奎寧,這煙裡有奎寧嗎?”
與麥克不同,佈倫特現在想知道的東西更多。作為一名負責緝毒的軍官,他當然知道金新月是什麼地方,也知道從金新月走運出來的毒品進入瞭巴 西意味著什麼。如果說這種販運隻是零零散散的私人攜帶的話還沒什麼,但若是大量的走運,便意味著一個從中亞到南美的國際性毒 品通道已經開通瞭。如果他能得到更進一步的消息並在這方面有所作為的話,那可就是大功一件瞭。
“麥克,這東西可不適合你,”李再安沒有回答麥克的問題,他笑著說瞭一句,轉過頭又對佈倫特說道,“佈倫特,看來你明天必須回去瞭,我和麥克也得盡快離開這裡,今後一段時間,估計瑪瑙斯會變得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