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退潮,燈花沉。」
***
沐婉荷穿著淡黃色的圓點棉質睡衣縮在沙發一角,專註的修剪著腳趾甲,我穿著同款的藍色睡衣站在她身後,用手裡的毛巾輕輕擦幹她剛剛洗完的長發。
超市打折的東西確實合算,可尺寸卻是標碼的。這套睡衣的褲子著實有點小,讓我上提也不舒服,下拉也有點變扭。沐婉荷原本想再給我買套,卻被我果斷拒絕。
因為在她心裡的親子裝在我心裡已經被當成瞭情侶服,而且是唯一的情侶服。這種細微的小事讓我覺得自己很蠢但卻又有著壓抑不住的竊喜。
「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工作麼?」沐婉荷剪完瞭一隻腳,順勢捏瞭捏如玉的腳掌,又活動瞭幾下蔥白般晶瑩的腳趾。看的我短暫停滯瞭手裡的動作。
「沒想過,應該幹什麼都可以吧。」我沒有敷衍她,因為自己確實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回過頭挑瞭挑眉,「這也太隨便瞭吧,難道你就沒什麼理想麼?」沐婉荷接過我手裡的毛巾,把側端的頭發都包裹進去,使勁揉搓著,看著那被繃住的發根和蓬亂的發絲,我居然有點心疼。
她搓著頭發,眼神卻一直盯著我,閃著期盼的光點。
於是我抬手捏瞭兩下嘴唇,皺眉想瞭想。
「理想……長壽吧。」
「長……長壽?」我的語氣很認真,沐婉荷聽完也配合著思考瞭片刻。
接著她突然後仰,扯著我的衣領把我拽瞭下去,一手摟過我的脖子,一手掐住我的臉頰用力的往上拉扯,嘴角的梨渦也完全綻放開來,笑的花枝亂顫。
「你能不能正經點,天天逗媽媽笑,會長皺紋的知不知道。」
這大幅度的動作讓她原本就稍顯寬松的上領口露出大片的雪白和深深的溝壑,山洞那晚揉捏這對玉兔的記憶又漸漸清晰起來。
我任憑她對我臉頰的蹂躪,隻是順勢把腦袋塞過她的脖頸,落於胸前,雙手也環繞她剛剛洗凈泛著幽香的身體,握住瞭兩側的肩膀,整個上半身都緊緊的和她靠在一起。
而鼻尖幾乎貼住瞭乳溝的上沿,隨著她呼吸的起伏,白皙飽滿的乳房透過領口若隱若現,如同含羞的百合。
沐婉荷並沒有任何躲閃的動作,隻是松開瞭毛巾,輕輕揉著我的頭發,語氣裡滿是寵溺。
「怎麼又貼上來瞭,之前我還說自己有點黏人,現在看看你比我黏多瞭,像張小膏藥一樣,人傢都是越小越黏媽媽,你怎麼越大越黏。」
我沒有回答,隻是搖晃著腦袋,用頭發去蹭她的臉。
從雲漓回來後,沐婉荷開朗瞭許多,舉手投足少瞭抑鬱多瞭自信。除瞭偶爾會望著窗外發會兒呆,幾乎再也看不到她脆弱無助的那一面,在傢裡的狀態也越來越隨意和輕松。
維持她的這份新生成瞭我最高興也最煎熬的事。
因為我的情況開始變得有些糟糕,那兩晚的親密接觸讓原本堅韌的心智出現瞭巨大的裂縫。
我太高估瞭自己的意志,也太低估瞭沐婉荷的魅力。
時至今日我越來越無法制止自己這種帶著某種企圖的親密接觸。這種親密的肢體相碰所帶來的欲望和刺激僅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給我一種並非母子,而是愛人的心理慰藉,這種自欺欺人的安慰猶如毒癮,難以自拔。
曾經希望一直默默守護的我開始變得貪心,變得焦躁,而沐婉荷沒有絲毫戒備的包容更是助長瞭這股心底的火苗。
可心理防線的逐漸失守帶來的是事後更加深刻的內疚和自責。我開始討厭自己的虛偽,可卻沒辦法停下。
「喂,小膏藥,媽媽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好好回答呢,以後準備幹什麼?」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以後做什麼?」雖然腰已經開始有點酸,但我依舊沒有起來的意思。也許是沐婉荷的身體通瞭電,而我被吸住瞭。
「我?我也沒想過,我就是希望你平安,快樂,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沐婉荷伸出手掌,由前額插進我的頭發裡,手指微曲,自下而上輕輕刮過,她總是能找到某種奇怪的方式讓我舒服到骨子裡。
「那你呢,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沐婉荷想瞭想,語調拉的老長,充滿瞭愜意和舒暢。
「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加油賺錢,供你上學,升造。」說完這句後,沐婉荷略微停頓瞭片刻,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
「也許再過幾年你就會領著個漂亮的女孩子回傢來,讓媽媽準備好彩禮和婚房。等結瞭婚過個一兩年也會有個孩子,快的話說不定等我四十來歲的時候就要當奶奶瞭。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算是人生贏傢瞭吧。」
我深深吸瞭口氣,控制著語調的起伏,但手掌卻難以抑制的越握越緊。
「你想的可真遠。」我壓低聲音,止住尾音的顫抖。
「遠麼?十年時間其實很快的,真的……很快……」
「等你四十的時候,說不定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呢……」我不想再糾結於這個話題,我討厭這個話題。
沐婉荷再次皺眉轉過頭,「難不成你還是個單身主義者?不找女朋友不結婚,一輩子就和媽媽住一塊?」
「不……」說出不字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吞瞭口唾沫。
「那不好麼?」
沐婉荷用手指頂住我腦門,把我下垂的腦袋支瞭起來,「幫我吹頭發,再給你這麼捂下去,我都白洗瞭。」
我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拿過吹風機,她配合著坐好。雙手沿著雙側把一頭飛瀑完整的展開。我熟練的撥開發根,將一縷縷頭發握在手裡小心翼翼的上下吹著。
沐婉荷整理好瞭頭發,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那有什麼好的,人活一生,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全都經歷過瞭才不枉來這世間一輩子。嗨,我和你辯這個幹嘛,說不定用不瞭多久,你就被哪個小姑娘勾走瞭魂,到時候也就懶得天天在傢陪我瞭。」
「我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雖然沐婉荷的語氣滿是調笑,但我還是下意識的連連表態。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總喜歡把話說滿瞭,壞習慣。風遠你要記住,別去輕易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尤其是,以後遇到其他女孩的時候,承諾就是希望,給瞭希望再拿走是很殘忍的事。」
她說完,十指相扣,手掌朝上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帶動著背脊腰身完全挺直伸展開。接著也不顧我還在響動的吹風機,向前俯下身體,拉扯著上衣露出光滑細嫩的腰線,隨著前傾的幅度逐漸加大。臀部和腰椎處,兩個菱形的聖渦逐漸清晰起來。
沐婉荷還在努力的伸展著身體,可我卻呆滯的伸出手指想觸碰下那代表完美身形的嬌小旋渦。
「哎呀,我伸懶腰呢,你撓我癢癢幹嘛。」沐婉荷瞬間直起身,雙手護住瞭自己的腰眼,撇著嘴回過瞭頭。
我還沒有從剛剛的視覺刺激中完全抽離,回答的語氣極其呆板。
「不……我沒,我就是看到瞭你的聖渦,有點好奇。」
沐婉荷轉而換瞭副略帶疑惑的可愛表情,她抬手輕輕拉起上衣重新露出腰部。接著上身繃直前傾,回頭伸手指瞭指重新浮現於玉腰上的旋渦。
「你說的是這個?」
從她自己拉起上衣開始,我就已經無法正常呼吸瞭。而後面那一連串的動作如同魔鬼的低吟瞬間剝奪瞭我五感的所有控制。這種她親手拉扯上衣有意顯露聖渦的動作,不知道要比原先的不經意誘惑多少倍。
沐婉荷,你真的,真的是……太過分瞭!你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忍的有多辛苦麼。
沐婉荷用手指在裡面轉瞭兩圈,自顧自的吐糟著,「這不就是兩個洞麼,有什麼好奇的。」
「這是麥凱斯菱,隻有百分之三的女人有,有人說這是美神的雙眼。」我用力扯掉吹風機的插頭,順勢彎下腰躲在瞭沙發後面,在大口喘氣的空隙中,僵硬的科普著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可手卻半天都無法把插頭重新插上。
「呵呵,可真無聊,世人真會借題發揮,兩個洞也能扯出什麼美神來。」
等我重新站起身時,沐婉荷已經徹底後躺在瞭沙發上。
「風遠,你快開學瞭吧。」
「嗯,還兩個星期。」
沐婉荷突然就陷入瞭沉默,而我也逼著自己把註意力全都集中到瞭手裡的吹風機上。
等快要結束時,沐婉荷才語氣平緩的重新開口,「你也到瞭離巢的日子,人生的第一個階段,媽媽隻陪瞭短短幾年,雖然有些遺憾,但也算是滿足。第二個階段,就應該是另一個女人來陪伴你瞭。放心吧,媽媽有這個心理準備的,該退則退。隻是以後不論陪著你的是什麼樣的女孩,你都不要學你爸爸,要做個有擔當有氣魄的好男人。」
我機械的捋過那香氣宜人的青絲,死咬嘴唇,隻字不語。我害怕自己控制不出情緒,一沖動吐露出那些藏在心頭許久的話來。
「希望老天能給我傢風遠安排一個善良貼心的女孩。」沐婉荷悠悠的說著,彷佛真的在期待著什麼一般。
我放下吹風機,雙手沿著發絲而下落在她的肩頸處,感受著她的柔軟,隨後輕輕的捏瞭起來。
我沒有再接話,沐婉荷也沒再說話,我們隻是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前方,彷佛聽見命運的齒輪咔嚓一聲,開始瞭新一輪的轉動。
***
幾天後的清晨,我陪著沐婉荷一起去瞭她的新工作地點,SE集團。
我們站在馬路對面,我把頭仰的老高才勉強看到大廈的樓頂。
「這整棟大廈都是你們公司?」
沐婉荷叉著手點瞭點頭,完全沒有一點的詫異,眼神純凈而平淡,彷佛一彎清澈見底的泉水,似乎讓你可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可我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她抬手指瞭指大樓背後的遠處,眼神也跟著追瞭過去。
「那裡的生態科技園區裡還有SE的研究院,應該算是本市最大的醫藥研究所瞭。」
沐婉荷說完轉回臉笑的沁人心扉。「好瞭,這下放心瞭嗎?要不要陪媽媽上樓入職去?」
我有些尷尬的晃瞭晃腳,「我沒不放心,就是想認認地方,以後萬一要來接你呢。你上去吧,我就不去影響你工作瞭。」
沐婉荷理瞭理鬢角,伸手揉瞭揉我的頭發。
「你也快要開學軍訓瞭,這幾年學習很辛苦,趁這功夫再放松放松找些朋友去玩玩吧。那媽媽走瞭啊。」說完她又使勁揉瞭下我的頭發,拎著包一邊擺手一邊往大樓走去。
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空在我們短暫的交談時凝結出瞭大片的烏雲,從四面八方匯集在一起,感受到突然黯淡下來的光線,我下意識抬起頭望向樓頂的方向。
原本被折射不清的大廈樓頂在極降的色溫下顯出瞭原本的棱角。而那片猙獰的黑雲自上而下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恐懼壓迫瞭下來。我收回視線趕緊低下頭,一襲白裙的沐婉荷卻已經消失在瞭我的視線之中。
一陣狂風擦著身側轉瞬而去,八月的夏日裡我突然感受到瞭一股莫名的寒意。
沐婉荷的新公司離傢有些遠,但好在公共交通還算便捷。回傢的路上,我一直在糾結於這股不知何處而來的不安。帶著幾分失魂落魄一點點挪到瞭樓下,突然發現最近總是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沮喪感,末瞭嘆瞭口氣一步步上瞭樓。
等站在房門口時,我忍不住伸手揉瞭揉眼睛,湊近瞭兩步看瞭眼,又揉瞭揉眼睛。
有個女孩靠著我傢的大門沉沉的睡著,仔細一看居然是唐爍。
確認目標後,我蹲瞭下來,伸手對著唐爍的腦門彈瞭個腦瓜崩。
「呀……痛痛痛……誰啊?……哥!」下一秒,小丫頭就直接撲進瞭我懷裡,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讓唐爍這麼激動,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被她直接撲倒在瞭地上。
隨後震擊胸腔的大哭就在胸前炸瞭開來。我長長嘆瞭口氣,雙手拽著唐爍的耳朵給她拎著抬起瞭頭。
「你這又出什麼幺蛾子?」
唐爍也不說話,埋頭又要哭。我隻好一手拉著樓梯,一手扶著她,重新坐瞭起來。
「好瞭,大小姐,別哭瞭?咱們有事回傢再說成不成。」唐爍擦擦眼淚點瞭點頭。
進屋後,她四周看瞭一圈就十分自來熟的進瞭洗手間。過瞭片刻,唐爍頂著桃核一樣的紅眼睛挪到我面前。
「哥,我餓瞭。」
我遞過一瓶礦泉水,轉身進瞭廚房。
一碗泡面,唐爍沒幾分鐘就吃完瞭,看來小丫頭是真的餓壞瞭。
「說說吧,你這是又闖瞭什麼禍。」我叉手坐在她對面看著她。這幾年,我和他們兄妹倆一直也沒有斷瞭聯系,主要原因就是唐爍這丫頭。她完全把我們三個人的群當成瞭她可以肆意秀恩愛的唯一凈土,那情況匯報的比做作業都認真。
唐爍一聽到我發問,眼神立刻就黯淡瞭下去。她又喝瞭兩口水才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和唐輝的事被我爸媽發現瞭……」
我聽完一驚,雙方沉寂半晌,都沒有說話。
「哎……」我發現自己除瞭哎一聲外就再也說不出別的安慰來。思索瞭片刻後我反問道。
「唐輝被揍瞭?」
唐爍點點頭。
「然後你就離傢出走瞭?」
唐爍有些驚詫的看著我,但還是點瞭點頭。
「我爸和我媽大吵瞭一架,他們從來沒有這麼吵過。我爸怪我媽沒管好我們,狠狠的打瞭我哥,還罵我,罵我是……」唐爍說著說著,淚珠又大顆大顆的落瞭下來。
我擺擺手,「現在說什麼都晚瞭,你們當初走出這一步,有些事遲早得面對,那現在你爸媽打算怎麼辦。」
「唐輝馬上要去外地上大學,我爸要把我轉學到他打工的地方去,他說在我們倆各自成傢前不許再見面。」
說心裡話,我還有點佩服她爹處理問題的魄力,快刀斬亂麻。
「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我又把話頭遞給唐爍。
「我這輩子已經是唐輝的人瞭。他是我親哥又不是我的錯。我就是喜歡他,我不要離開他。如果看著他以後娶別的女人,我還不如現在就去死。」唐爍重重的敲瞭下桌子,語氣突然又變的倔強瞭起來。
「反正我成績不好,根本就考不上大學,更何況我已經成年,才不要接受我爸媽的安排。現在我就想自己先賺錢,然後等唐輝上完大學就和他一起走,走的遠遠的。」
我看著她漲紅的小臉和堅毅的眼神,心裡不免流過一陣暖意,三年的時光可真快,曾經無憂無慮的少年終於在各自的路上走上瞭人生的岔道。
唐爍看我沒說話,聲音變得有些不自信。
「哥,你會幫我的吧,你會的吧。我現在隻有找你瞭。你放心,我很快就能養活自己的,不會給你添太久麻煩的。」
我伸出手用拇指刮平她因為緊張而擰在一起的眉頭,最後又不輕不重的彈瞭下她的額頭。
「就沖你這聲哥,我能不幫你麼,別想太多。過幾天我也要去學校,你就住在我房間裡,想住多久都可以。以後的事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唐爍點點頭,隨後又略有擔憂的問道,「那沐阿姨呢,她會願意我住在這麼?她會不會嫌棄我。」
提起沐婉荷,我的語氣下意識的就溫暖瞭幾分,「她可能是你這輩子會遇到的最善良最溫柔的人瞭,放心吧。昨天一夜沒睡吧,先去休息會。」
唐爍點點頭,跟在我身後起瞭身,嘴裡還委屈的念叨著。「我跑出來的太急瞭,一分錢都沒帶,走瞭一夜才找到你,累死我瞭。」
我回頭白瞭她一眼,「你可真行,就不會打個車到地方找我再付錢,你還怕我不管你?」
「哎呀,我那時候又氣又傷心,哪能想到那麼多。」唐爍坐在我的床上,連衣服都沒脫,尋摸著枕頭就躺瞭下去。
我剛想出門,唐爍卻突然拉住瞭我,嘟著小嘴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哥,我怎麼覺得你變瞭好多。」
「嗯?」
「我也說不清,總覺得你……」小丫頭話沒說完,兩眼皮就開始打架,嘴裡嘟囔瞭一會後便傳來有節奏的呼吸聲。
我松開她的手,輕輕退出房間,使勁揉瞭揉臉,走到桌前在她的包裡摸出手機。開機後發現一個未接電話都沒有,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從上面找到孫阿姨的電話撥瞭過去。
「你是不打算要這個傢瞭麼?」電話剛接通,就聽見孫阿姨極度疲憊的聲音,看來這幾天她過的也非常不好。
「阿姨,我是風遠,唐爍現在在我這裡。」
「風遠!她怎麼跑去你那瞭,我……我現在就去把她接回來。」可能是我一路保送到大學的事跡讓仍處於小鎮的孫阿姨感受到距離,她對我說話的語氣明顯客氣瞭許多。
「阿姨,您別急,就讓唐爍在我這待著吧,現在就算讓她回去,可能也解決不瞭什麼問題。這些年,她一直就像我妹妹一樣,我會照顧好她的,您不用擔心。」
「你都知道瞭?哎,我活瞭半輩子,怎麼會生出這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孫阿姨說著話又開始抽泣起來,我也被她那句不知廉恥說的心煩意亂。
「孫阿姨,什麼都別說瞭,總之唐爍就先待在我這裡吧,您放寬心,如果有事,您也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經過幾分鐘的勸慰和安撫,孫阿姨接受瞭我的提議,同意讓唐爍在我這裡待一段時間。她的語氣由原本的距離也轉變為一如曾經的信任與期待。
掛斷電話後,我四下掃瞭一圈,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和高中三年相比,我變的越來越離不開她,也越來越不安。今天是沐婉荷不在傢裡的第一天,我所有的精氣神似乎都隨著她的離開被抽走。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像是一個退休的老人,心裡充滿空虛但卻有著卸去精神壓力的無聊輕松。
空無一人的屋子裡,我可以不用說話,不用擺出我這個年紀應有的開朗和希望,默默的對著一角發呆,幻想著和某人共度一生的可能。
原本在我心裡,自己的感受隻是一盞隨時可吹滅的燭火,全心全力想的隻有沐婉荷,枷鎖,約束無比強大。雖然很痛苦,但卻是那麼的單純。
可如今,想要和不能已經漸漸趨於平衡,它們撕扯著我的精神互不相讓,互不相容。
原本我隻是愛她,可如今,我開始想要愛出結果。
沐婉荷第一天上班就沒有回來吃晚飯,而是去瞭公司為她準備的接風宴。
我在電話裡用和她同樣溫和的語氣表示理解,可心裡卻百爪撓心的希望她能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這世界上總有些事物,讓你想向全世界炫耀,卻又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她獨自一人不管去那,我都會不自覺出現擔憂的心緒,我越發感覺這是不正常的,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排解。
唐爍這丫頭完全睡死瞭過去,直到夜幕降臨,也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看來她這幾天真的是身心俱疲。
沐婉荷不回來,我連晚飯都懶得吃。隨手拿瞭本書胡亂翻瞭幾頁後,便仰躺在沙發上看著屋頂發呆。
意識逐漸陷入模糊後,我彷佛聽見瞭門鎖輕輕響瞭一下,整個人瞬間就清醒瞭。回頭的那一刻正巧對上彎腰換拖鞋的沐婉荷。她雙眼稍稍瞇瞭一下隨後就揚起燦爛的笑容來。
而傾頹瞭一天的我,瞬間就被這個笑容點燃瞭一切,「婉荷姐,你回來瞭啊,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瞭?」我快速走到她面前,順便瞄瞭眼墻上的掛鐘,時間居然還不到七點。
「因為我聽見某個小可憐拼命在我耳邊叫著,媽媽,你快回來吧,你快回來吧,所以我就回來瞭唄。」沐婉荷故作無奈的看著我,轉而又晃瞭晃手裡的食品袋。
我一下沒回過神來,「真的假的?」
沐婉荷湊到我面前輕輕捏瞭捏我的臉。
「你說呢?晚飯沒吃吧,我也沒吃,一起吧。」
她放下包,拿著食品袋便去瞭廚房。我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後,「你今晚不是有聚餐麼,你不去瞭?」
「我已經去過瞭啊,隻不過沒在那吃,這會他們應該還在聚吧。」沐婉荷把打包回來的菜一個個裝好盤,輕描淡寫的說著。
「還能這樣的,那不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接風宴麼,他們就放著你這麼回來瞭?那樣不是會得罪人。」
沐婉荷雙手端著盤子走到客廳,轉身把有些呆滯的我推進廚房洗手。
「態度,方法還有一點技巧,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沐婉荷伸出食指在自己腦袋邊轉瞭轉。接著也不管我一頭霧水,徑直進瞭客廳。
「別傻站著瞭,快來吃,這會兒還有點熱,咱們今天喝點飲料,慶祝媽媽換新工作,好不好。」
我點點頭,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甚至有些自責,可我在電話裡表現的很完美啊,並沒有任何催她回來的意思。可沐婉荷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
沐婉荷看我短暫的失神,又往我碗裡夾瞭塊魚。
「快吃啊,愣著幹嘛,這可都是媽媽買的單,還挺貴呢。」
「你買的單?你……」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沐婉荷塞瞭口菜堵住瞭嘴。
她笑著喝瞭口飲料,「問題真多,到現在都沒祝我新工作順利。」
我吞下嘴裡的食物,這才舉起杯,趕緊清瞭清嗓子,「婉荷姐,祝你工作順利,步步高升,大展宏圖。」
沐婉荷和我碰瞭杯,也清瞭清嗓子,「謝謝兒子,不過高升宏圖啥的不重要,能讓我多賺點錢就好瞭。」
「這麼實在的麼。」我調笑著附和道。
「對,就這麼實在,該大展宏圖的應該是你,媽媽隻要有能力讓你毫無顧忌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瞭。」
我猶豫著小聲說道,「可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啊。」
沐婉荷輕輕握著我的手,眉眼如初秋風月,「你已經為我做瞭很多,以後媽媽最希望你能繼續做下去的就是能更加信任媽媽,哪怕某些方面是假裝相信也好。」
「我沒有假裝相信,不管哪方面我都是很相信你的。」
沐婉荷咬瞭咬嘴唇,輕輕搖瞭搖頭。「媽媽明白,你以後也會明白的……」
突然一陣不太和諧的肚子叫聲打斷瞭沐婉荷的話,我們兩個對視瞭片刻,不約而同轉頭看向瞭我的房間。
唐爍扒著門框,紅著臉看著我倆。
「我……我餓瞭……」
沐婉荷驚訝的轉頭看著我,我則無奈的聳瞭聳肩,隨後拉開一旁的椅子。
「過來吃吧。」
沐婉荷看瞭看唐爍,又看瞭看我,一句話沒有多問,溫柔的起身把唐爍拉瞭過來,然後又去拿瞭副碗筷。
唐爍坐下後不敢多說話,立刻就埋頭吃瞭起來,我當著她的面把她目前的狀況匯報給瞭沐婉荷,當然他們兄妹之間的禁忌之戀,我還是隻字未提。
晚飯後,我陪著沐婉荷在廚房洗碗。
「這樣合適麼?她父母會不會著急啊。」
「我已經和她媽媽說過瞭,目前的情況,她的確不適合呆在傢裡。等過陣子大傢都冷靜下來,再看看怎麼處理。」
沐婉荷看瞭眼客廳,然後小聲問道。
「他們傢裡到底出瞭什麼事,弄的離傢出走這麼嚴重?」
我撓撓頭,有點歉意的回應道。
「的確不是小事,但我答應瞭她保密,所以……」
「嗯,那我不問瞭,答應別人的事得守信用。就讓她先和我住,等你去學校以後,再讓她住你房間。」我點點頭,把手裡的盤子擦幹放好,但還是想再確定一下沐婉荷的態度。
「她突然住進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沐婉荷疑惑的轉過頭,微微凝瞭下眉,「媽媽有這麼小氣麼?你的朋友本來也不多,她和她哥算是你挺好的朋友瞭吧,而且在小鎮的時候,他們兄妹倆還為我出過頭,當時那個情況,他們能做到那個程度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不過……」
「不過什麼?」我疑惑的看著她。
「你應該不會對這小丫頭有意思吧,她可還在上高中啊。」
我長籲一口氣,笑著搖瞭搖頭,「想什麼呢?她在我心裡就是個小妹妹,她也一直把我當哥哥,別看這丫頭年紀不大,心裡早就有人瞭。」
「那你是不是心裡也早就有人瞭?」這句話問的實在太過突然,我根本沒來得及經過大腦思考。
「嗯!」話說完,我冷汗就下來瞭。因為這聲嗯從語氣上簡直是擲地有聲那種。我努力平靜好情緒,轉頭看著似笑非笑的沐婉荷。
「哦?是誰啊?」
柳葉般的劉海劃過沐婉荷的臉測,框出瞭那令人迷醉的展眉一笑,眼顰春山,滿是星河。香嬌玉嫩的臉頰泛著健康的淡粉,嘴唇微開,隨著笑意微微顫抖。每次認真的看著沐婉荷的臉,都有種時間變緩的錯覺。彷佛整個世界所有的顏色都被她的杏腮桃頰所掩蓋。
「你!」失神之際,我再次吐出一個比剛剛還要有力的字來。沐婉荷的瞳孔瞬間長大,小嘴也從輕啟轉成瞭一個O.手更是不自覺的拉大瞭水龍頭,水流傾泄而下,彈出水池淋濕瞭我的衣擺。
突來的冰涼讓我暫時得以抒發的心結再次被鎖鏈拉扯回瞭心門角落的牢籠中。
我搶著沐說話之前,艱難的硬擠出一個調皮的微笑。氣氛在我的微笑下一點點被緩解下來。
沐婉荷的神情也從驚恐變成瞭氣惱,她抬手掐瞭我一下。有點不高興的扭過瞭頭。
「白風遠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不想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
我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的說道,「真的是你!」
***
往後的日子,沐婉荷的工作開始進入瞭狀態,但除瞭偶爾加班外,幾乎都和高中時期一樣,彷佛她隻是名義上瞭換瞭份工作。而我在最後的假期裡,除瞭偶爾帶唐爍出去逛逛街外,就是蒙在房間裡自學大學的教程。照自己目前的進度,大一我就已經可以開始準備考研瞭。
而這種假裝忙碌的生活也可以緩解視線裡沒有沐婉荷的失落,順便抑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沒過多久就到瞭開學軍訓的日子,按照沐婉荷的說法,我離巢的日子要來瞭。
「你又不用我送你去?」沐婉荷埋著身子,把我的衣服一件件疊的整整齊齊。
「你明天還得上班,我又不出市和上高中沒什麼區別,我自己去就行。」
沐婉荷看著我,有些低沉的說著,「哪能沒區別,這可是你邁向成人的分界線,以後一周最多也就隻能在傢待兩天。」
「舍不得我?」我隨口問道,沐婉荷卻毫不掩飾的點瞭點頭。
「那要不我就走讀?反正也不算遠。」
沐婉荷聽瞭我的話眼神立刻就清亮起來,但很快便搖瞭搖頭,「不行,大學裡的宿舍文化也是大學的一部分,你應該去感受和體驗下,大學還走讀,人傢還以為你是媽寶男呢。」
「可能我本來就是媽寶男呢?」我靠著墻,看著沐婉荷把某件衣服塞進我的行李,然後又皺眉拿出來。
沐婉荷聽瞭我的話轉頭就白瞭我一眼,「我還沒見過這麼有主見,天天喜歡幫媽媽做主的媽寶男。來來,媽寶男,去外面把我昨天剛洗的新襯衣拿進來,感覺這幾件樣式都太素瞭,不好……」
「婉荷姐,就隨便帶幾件能穿的就行,我又不講究這個。」
「就是因為你不講究,媽媽才得幫你好好選,我可不想你上個把月的學,到時候回傢來穿的跟要飯的一樣。快去,快去,我再挑挑。」沐婉荷扯著我的胳膊,把我推出瞭臥室。
次日,我獨自一人拎瞭個包去學校報到,在一位皮膚黝黑的學長帶領下,我一聲不吭的辦理著入學手續,最後到瞭分配好的四人宿舍。
剛踏進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傻笑著站在我面前。我也忍不住還瞭一個笑容。
「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這次又讓你爸捐瞭哪棟樓?」
沈浪三步到我面前,接過我手裡的行李。
「哪有那麼多樓捐,就給學校贊助瞭點研究資金,主要還是我本人素質出眾,學校也是愛惜人才。」
我掃瞭一圈宿舍,算是中規中矩,除瞭沈浪外還沒見到其他人。嘴裡自然開啟瞭熟練的吐槽模式。
「你一個系統都不會裝的人還非得紮進計算機系,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有錢人果然是為所欲為?」
「喂,我可是費瞭好大勁才和你同宿舍,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不過沒事,我這人臉皮厚,不怕你擠兌,嘿嘿。」
我從陽臺漫步走瞭回來,拍瞭拍沈浪的肩膀,「謝瞭,兄弟。」
「客氣!」沈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瞭,等軍訓結束有迎新活動,聽說前幾年都搞的挺熱鬧,還有學姐們cosplay 呢。這計算機系估計是沒幾個女生,我可得抓住這次機會。」
我扭頭皺眉看瞭她一眼,「你不是有女朋友瞭嗎,那個叫啥來著,就那個小不點。」
沈浪擺擺手,一副不以為意,「別提瞭,一個月前就分手瞭,異地戀沒結果,早分早解脫。」
在看到我鄙視的眼神後,他又趕緊補充道,「別那麼看我,我可沒劈腿,是很和平的分手。」我拎起凳子擺到他面前坐瞭下去。
「異地戀?那小不點今年才高二吧。來來,你倒是指教下我,都在本市算哪門子異地戀。」
沈浪有點尷尬的笑瞭兩聲,但很快就恢復瞭少有的正經。
「哎,上學期她成績落後瞭不少,談戀愛的事被她傢裡人發現瞭,聽說還挨瞭打。我是拍拍屁股跑來上瞭大學,可人傢怎麼辦,得瞭吧,早斷早幹凈,萬一我在這裡碰到哪個美女,犯瞭點不該犯的錯誤,可就真成渣男瞭。」
「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您老可真是吾輩楷模。」我撤回凳子,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什麼啊,我也是難過瞭兩天的好不好,要不是第三天我的無人機到瞭,我肯定還得再傷心幾天。」
我搖搖頭實在無話可說,這傢夥要不就是沒真心,要麼就是真心一堆。
軍訓那半個月,我幾乎都和沈浪在一起,主要是這傢夥都黏著我。宿舍裡其他兩個哥們是外省的同鄉,我平時的話又少的可憐,所以幾乎沒什麼交流,倒是沈浪早早就和他們搞好瞭關系,為瞭區別於其他宿舍老大到老四的制式稱呼,沈浪特定瞭,小一,老三,小六和老九。他和另一位個子稍小的室友占小字輩,我和另一位占老字輩,又因為我在他們中年紀最小,所以我成瞭老九。
風遠,長生,老九,我的稱呼被迫的越來越有鄉土氣息。可宿舍那三個貨卻喊的無比歡騰。我實在搞不明白,這種變化稱呼的行為到底有什麼意思。
但不得不說,如果不是沈浪天天在我面前瞎轉悠,放我一個人待著心情估計更差。有他在,至少吃什麼,喝什麼,什麼時候打熱水,什麼時候洗漱,我都不用再多費腦子。
帶著未來憧憬的一幫少年聚在一起,洋溢起的青春活力像是一陣焚燒萬物的山火,而我卻是其中唯一的頑石,默默看著別人的熱鬧。
軍訓結束的那一天,班上的男生我隻認識瞭一半,那十來個女孩子我是一個沒記住。但全班同學都認識瞭我。因為體能測試裡,我是全班唯一一個滿分。
軍訓結束的那晚,沈浪異常激動,晚上坐在我的床上,趕都趕不走,這給我煩的。
「對瞭,前幾天晚上那麼多學長學姐來宿舍拉社員,你怎麼什麼社團都沒參加,會不會太不合群瞭。」
「沒興趣,我說你能不能滾回你自己床上去,咱倆這體重,一會床再塌瞭。」
沈浪挨瞭我兩腳後就像是尊佛,晃悠瞭幾下後,屁股都沒動一下。
「你現在怎麼對什麼都沒興趣,那你告訴我你對啥有興趣。平時也不和別人說話,高考後遺癥麼,再這麼下去,你就不怕憋出病來。」
我扭過頭,面對著墻,懶得理他。
「有你天天在我耳邊跟蚊子一樣說個不停,我就是有病也是被你念叨的。」
「我那還不是為你好,對瞭,咱倆明天穿什麼去參加活動啊?」
「……」
第二天我依舊5 點就起瞭床,例行晨練後,直到9 點多,沈浪還睡得跟頭豬一樣。
我坐在陽臺曬著太陽,看著手機上沐婉荷的照片默默發呆。我的未來明明才剛剛開始,怎麼就變成瞭如此毫無希望的模樣。這段時間,我暗自說瞭無數遍要振作起來,可說到最後自己都覺得煩瞭。這個繽紛多彩的世界除瞭一個沐婉荷難道就再沒有能讓我覺得有意義的事物瞭麼。
沈浪睡醒以後,墨跡瞭整整一個小時,一根頭發一根頭發的理,把自己打扮的跟偶像似得。我就一直看著他在鏡子前耍猴。
「你就穿這,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顏值也太自信瞭點。」
總算折騰好自己頭發的沈浪回頭嫌棄的看瞭我一眼。
「那不正好,我就在旁邊襯托你唄。」
「切,長的帥就可以為所欲為是吧。」
學校的迎新活動從下午開始,學長學姐們在操場自行佈置展位,目的各不相同,有社團拉新人的,有擺攤賣破爛的,有才藝表演的,還有擺燒烤攤的。
我手裡拿著烤的黝黑的肉串跟著沈浪東轉西轉,其實這種活動我也是第一次參加,很多東西我看瞭也新奇,可就是提不起一點興趣,尤其是中午拿到新的課本後,其基礎程度讓我不由預見到這一學期可能都會很無聊。
突然不遠處一陣聲浪傳來,緊接著人流就開始往前攢動。
「快快,去看看什麼情況。」沈浪想都沒想就開始往前擠。我看瞭眼手裡的肉串,趁別人不註意丟進瞭垃圾桶,跟著也擠瞭進去。
隨著最前端歡呼聲越發高漲,後排人的心情就越來越迫切。
我幾乎不用主動,就被後面的人推著往前走。由於海拔的優勢,很快就看清瞭展臺上一群身著各類動漫服飾的學長學姐們。
等位置終於站定後,沈浪興奮的轉身向我指瞭指角落處。
「看到沒,看到沒,焰靈姬啊,我操,這特麼也太像瞭吧。這身材簡直絕瞭。」
我茫然的看瞭一圈,「哪個啊,焰什麼玩意兒……」
「你可真是……焰靈姬!大哥,穿火魅服的那個,哎呀,就是紅色分叉裙那個,看到那雪白的大長腿瞭麼?你看多像,真沒見過這麼像的。」
沈浪語氣急躁的不行,生怕我錯過瞭什麼驚世傑作一樣。
「你急個屁啊,我都不認識什麼焰靈姬,鬼知道她像不像。」
得以他亂七八糟的描述,我也總算看到瞭那位橫躺在塌上的Coser.女孩長的確實是可圈可點,妝容下白肌勝雪,拱形的柳葉眉,眉山位於中央,眉尾自然的甩出一條漂亮的細圓弧。稱托著那對閃亮的桃花眼更是份外的勾人。鼻梁高挑,配上嘴角微提的含笑唇,即使一言不發也透著一股令人彌足深陷的神秘氣質。
蝴蝶翼狀的片狀抹胸完全壓不住那對搖搖欲墜的磅礴胸器。身體一動便自帶乳搖屬性。
而下身的兩片紅色佈條除瞭遮擋住瞭關鍵部位外,大片的肌膚全都一覽無餘,修長窈窕的長腿渾圓玉潤,小腿恰到好處的細削光滑,確實很有幾分冰肌玉骨的味道。
看到註視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多,女孩嫵媚的笑瞭起來,接著起身徑直走到C位,一撩裙擺側身而立,一手叉於胸前,另一隻手伸出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尖挺的下巴,下頜微含,媚眼如絲。
波光流轉之後,便是排山倒海的歡呼之聲。
我看著周圍神情亢奮的男生,又轉頭看瞭眼女孩。在沈浪拼命追問怎麼樣,怎麼樣時,隻是默默說瞭一句。
「長的真高……」
這女孩看上去應該接近一米八,難怪腿這麼長,這就是我得出的最妥貼的結論。
因為焰靈姬的出現,這個coser 展臺成瞭這次最成功的活動。以至於晚上迎新大會時,現場還不斷的有人竊竊私語,想知道這是哪個系的學姐,可最後居然沒一個人認識她。
沈浪拍瞭不知道多少張照片,一直埋頭看著。
「我說,你不是喜歡小蘿莉麼,這算是禦姐瞭吧。」
沈浪頭都不沒抬,「這女孩太漂亮瞭,已經破瞭我的防。不過如果要談戀愛的話,哥我還是選擇蘿莉,初心不能忘,但現在舔舔屏還是可以的。」
「惡心……」
沈浪突然抬起頭看瞭我一眼,「喂,老白,你憑良心說,這個女孩和你媽誰好看。」
我一直如同死水的心潭像被突然扔瞭塊石頭,蕩起陣陣波浪。
「你有病吧,拿她和我媽比。」
「有啥不能比的,不都是美女麼,反正我媽比她肯定差瞭幾分,身材臉型都遜色點。」沈浪還真就仰著頭認真的思考瞭起來。
「不過你媽就不一樣瞭啊,要是沐阿姨穿這套cos 不知道是什麼……哎呦,我操……」我還沒等他說完,伸出食指猛的頂瞭下他下頜骨頂端的凹陷。
「不許拿我媽胡思亂想。」
沈浪拼命的揉瞭揉下頜骨,一臉苦相。
「你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招式,又酸又疼。我哪有胡思亂想,就是好奇而已,你自己難道就沒想過。」
「我……」我清瞭清嗓子,沒有正面回答,「好好聽校長訓話。」
經過沈浪這一說,我忍不住就在腦海中把沐婉荷套進瞭那件誇張的cos 服裡,隻是悄悄想瞭一會,我就感覺下半身明顯有瞭異樣。
生理反應證明,沐婉荷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駁,我傻乎乎的點瞭下頭。
開學後,我一直坐在最後一排,老師說他的,我看我的。感覺自己根本不是來上課的,就是找瞭間人多有點吵的自習室。
學校對我明顯有特殊對待的政策,因為每位老師對我管的都很松。有時候沒聽到作業安排,沒教作業,老師也從來不找我。
到後來我上課幹脆連教材都不帶,拿本斯坦福算法博弈論就直接去瞭教室。
在學校看來,他們給瞭我最寬松的學習氛圍,可事實上,我的專業知識方面雖然得到瞭長足的進步,但這種與同學甚至老師毫無溝通交流的學習過程讓我的心情也越發低落和孤僻,當同學們還在完成編程作業時,我已經教會我的電腦自己編寫程序瞭。
而每周末回傢的時刻成瞭心緒釋放與壓抑的二重奏。我喜歡和沐婉荷呆在一起,卻又開始害怕和她呆在一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轉眉,一低語都讓我癡迷而恐懼。
我找不到任何人舒緩這種矛盾的心情,隻能任憑兩種人格在我身體裡互掐。
直到我自己試著做瞭一個名為小沐的簡易AI後,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可能出瞭問題。但我卻無法抑制的想要完成小沐。在和沐婉荷呆在一起時,我都會偷偷用手機錄音,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然後建立成可控的語音系統。
當小沐第一次用沐婉荷的聲音對我說我愛你的時候。我愣瞭半天都沒有回答,直到眼淚掛滿整張臉。
我感覺自己快要瘋瞭,被無法實現的未來和無法抹去的過往逼瘋瞭。
選課的時候我隻選修瞭一門課,就是心理學,一方面在AI設計上有輔助作用,另一方面就是覺得可以稍微挽救下自己的心理問題。
但老師上課的速度依舊滿足不瞭我,在她還在繪聲繪色的講述神經質引導機體可變性時,我已經自學到瞭書本尾聲的大腦局部放熱。
「講的雖然生動但是實例太少,很難幫助理解啊。」
我坐在最後一排茫然的看著書,突然被一陣略顯中性的女聲打斷瞭不算專註的思路。
我側過頭,看到瞭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臉龐正友善的看著我。我皺眉看瞭她半天,然後幽幽的問瞭一句,「你是在和我說話?」
女孩笑著點瞭點頭,接著伸出瞭拇指和食指輕輕捏瞭捏下巴,仔細的打量起我來。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記憶頓時復蘇,我在腦海中搜索瞭半天,總算找回瞭那個沈浪給我洗腦多遍的名字。
「你是焰靈姬?」
女孩一聽,捂著嘴笑的不可自抑,伸手搭著我的肩膀,頭一直低到桌下。
我突然有點惱火,因為我覺得這沒啥好笑的,全校人不是都叫她焰靈姬。
「焰靈姬?我還是九尾狐呢。」她抬起頭來,散開淡金色的長發,又重新紮好一個馬尾。
我扭頭看瞭眼最後一排,空空蕩蕩,隻有我和她坐在靠角落的一側。
紮好頭發後,她側過身伸出瞭手,「自我介紹下,我叫Michelle,你可以叫我米雪。」
雖然她的語氣很真誠,但她的眼神總有種在戲弄我的感覺。這讓我很不舒服,於是我並沒理睬她的動作,隻是轉頭繼續看我的書。
「女生向你自我介紹時,你這樣的態度可太沒禮貌瞭哦,而且一點都不紳士。」
她收回手,側身把頭枕在桌子上貼在我面前看著我。
「沒興趣。」我敷衍的說瞭一句,捧著書又往側邊挪瞭一點。
「是真的沒興趣麼?你知不知道,性格內向沉默寡言的人,內心世界反而更加復雜多變,情感也更為豐富細膩。」
見我依舊沒有什麼回應,女孩想瞭會,突然小聲的對我說,「你如果再不和我說話,我就脫瞭衣服說你非禮我。」
聽瞭這句話我就更不想理她瞭,可當身邊傳來拉鏈的聲音後,我還是忍不住皺眉回過瞭頭。這女人居然真的已經把外套拉瞭一大半,而裡面居然直接就是件紫色的蕾絲內衣。
她的胸部尺寸大的實在有些誇張,上半部的乳肉繃的緊緊。感覺如果不是內衣盡職的守衛著,整個胸部隨時都會跳出來。
轉頭第一眼被迫掃到後,我立刻就上移瞭視線,有幾分兇惡的盯著她的眼睛,我們像是在博弈的雙方,為瞭一個無聊至極的理由互相爭鬥。
她很快就把外套完全敞開瞭,可我的目光依舊沒有斜視。她看著我挑瞭挑眉毛,接著就聽見吧嗒一聲,一堆晃眼的白光在我的下餘光閃爍跳躍著。
這女人就是個變態吧,她居然真的解瞭內衣的前搭扣。
如果她沒有這麼刻意,我可能真的會忍不住下拉視線,但事到如今,這場博弈毫無理由的成瞭一場不能輸的戰鬥。
米雪輕輕晃瞭下上半身,眼神諂媚至極,而我則我死死盯著她的雙瞳,順帶狠咬住嘴唇,用痛覺集中註意力。
米雪折騰瞭半天發現我依舊是嚴防死守,突然間露出瞭詭異的笑容,在我專註於眼神之戰時,她猛的靠瞭上來,直接吻在瞭我的嘴上。那溫濕的小舌頭居然還很果斷的舔瞭下我的嘴唇。
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會做到這個地步,頓時全身僵直,猛的就站瞭起來。
「你有病吧……」
一時間課堂上鴉雀無聲,女老師不停的推著眼鏡,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米雪則快速的趴在瞭桌上裝睡。
我趕緊擺手,「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我做瞭噩夢。」
女老師聽完表情更加尷尬,但最後還是嘆瞭口氣讓我坐下。
我頂著微燙的臉頰剛一坐下就聽見米雪在一旁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是不是變態?」我恨恨的小聲罵道。
她低著頭,整理好衣服,因為胸部過於豐滿,扣瞭許久才把胸罩扣好。
「那你別管,反正你和我說瞭話,所以你輸瞭。現在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瞭吧。」
我扭過頭沒好氣的吐出三個字,「白風遠。」
她並沒打算就此放過我,依舊頑固的伸出瞭手,蹭瞭蹭我的手臂。我深怕這女變態再做出什麼奇葩事來,隻好伸出手和她握瞭一下。
「ok,這下咱倆就算是朋友瞭。」
「你到底想幹嘛。」我越來越覺得她就是來耍我的。
「還能幹嘛,和你交個朋友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像剛剛的暴露猥褻女變態不是她一樣。
「你都是這麼和人交朋友的?袒胸露乳,外加接吻?」
她伸手撐住下巴,笑盈盈的看著我,「當然不是,你可是第一個,反正你長得也不差,我也沒吃虧是吧。」
「全班這麼多人,幹嘛非來找我?」我實在懶得和她扯那些流氓話。
「因為你有故事,我喜歡聽故事,所以就找你咯。」
「你想多瞭,我就是個普通學生,沒故事給你聽。」我拿起書,尋思著是不是換個位置。
米雪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瞭晃。
「姐姐我有兩個碩士學位,米國三個州心理咨詢師執照,就你想騙我還嫩瞭點……怎麼著不信?你等著啊。」說完,她就掏出手機開始翻圖片,一臉的較真。
我是真的有點煩瞭,「你到底想幹嘛?」
她扭頭看瞭我一眼,想瞭想又收起瞭手機,神秘兮兮的湊到我面前。
「你知不知道,班上好幾個女生在偷偷看你啊。」
我愣瞭半天沒回過神,「你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她噓瞭一聲,然後悄悄指瞭指側前方幾排一個穿藍色上衣的女孩子。
「看到那個女孩瞭麼,她就是其中一個。估計對我坐你旁邊還有意見呢。」
我瞄瞭眼那女孩,人傢明明很認真在聽課,手裡還在記著筆記,非要我臭美的想著對方在偷看我實在是太不要臉。
「別胡扯瞭,人傢聽課可比你認真的多。」
「廢話,我聽什麼課,我就是來玩的,下面那老師給我當個學生還差不多。你是不是不信她在用餘光偷看你。」
米雪彷佛感覺我上套瞭一樣,整個人都來瞭精神。
「不信。」我沒給她一點面子,直接回答道。
「行,你現在聽我的,抬頭看看天花板上有什麼。」我看著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狐疑的抬起頭看瞭眼天花板,除瞭幾盞閃瞎眼的日光燈外,什麼也沒看到。
「快,低頭,看那女孩。」我聞聲低頭扭頭看去,發現剛剛還在認真記筆記的女孩居然也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但她很快就低下來,不經意間與我目光對視,立刻轉過瞭身,隻留瞭個後腦勺給我,彷佛被人揭穿瞭小秘密。
「怎麼樣信瞭吧,這就是心理學!」米雪換瞭副大尾巴狼的表情得意洋洋。
我把書合上,小聲說道,「就算我信瞭成不,但我還是沒故事跟你說,你去找別人吧。」話畢,我快速縮下身,沖出位置,從後門溜瞭出去。出門之後我一口氣跑出好遠,這才算是松瞭口氣。
原本以為這次偶遇後,這偌大的校園應該是很難碰上瞭,可沒想到這傢夥居然總能抓到我落單的時候。而且每每這個時刻,她都會在十萬八千裡的人群中大聲喊我的名字,然後無比歡騰的跑過來。
搞得我天天上課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
「我說,你煩不煩啊,天天纏著我有意思麼。」這天傍晚,我獨自在天臺吹風,結果米雪又神出鬼沒的跳到瞭我的身後。
「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幹啊,出來這麼久,我都快憋瘋瞭,還好遇到你這樣的。」
「什麼叫我這樣的?你要是喜歡我,就是白費,就算你再漂亮也沒用。」米果聽完眼神突然銳利起來,看的我心裡毛毛的。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實在是被逼急瞭。
她盯著我看瞭半天,最後突然湊到我面前,「看來心事和愛情有關,專註而迫切,但卻又絕望而無奈。」
我努力控制瞭心中的悸動,剛打算反駁,可還沒等我說話,她卻眉頭一挑,「說中瞭。」
我開始有些害怕瞭,我明明什麼都沒表示,她是怎麼知道說中的。
「是不是在想我怎麼知道說中的?那是因為你還太嫩瞭。白風遠,成熟是裝不出來的。」
我趕緊移開視線望向遠處,米果嘻嘻哈哈的站在我身邊,「害怕瞭?你要是拜我為師,我就教你我是怎麼看出來的,不過拜師禮麼就是你的故事瞭。」
「我沒故事!我也不想跟你學什麼。」我梗著脖子回應道。
米雪側過身,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我,一字一句的念叨著,「按照你的條件,想交女朋友應該不難啊。她死瞭?……哦,沒有。那是分手走瞭?……咦,也沒有,這麼說還在你身邊,那是愛上別人瞭?……不對,也沒有。難道是暗戀?……我操,還真是!」
「你夠瞭沒有!」我憤怒的咆哮道,拳頭緊緊握著,隻要一拳,我就能讓這張漂亮卻討厭的臉腫成豬頭。
可米雪此時卻十分的冷靜,她沒有因為我的咆哮而後退半步,依舊微笑著。
「喊出來吧,釋放一點是一點,如果你不想加重病情的話。把愛一個人這麼復雜的事情憋在心裡,不生病才怪。」我大口的喘著粗氣,但很快就調整好瞭呼吸,恢復瞭冷靜。
「什麼病情,我根本沒病。」
「現在是不能完全算有,但再這麼下去,你就快瞭。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你曾經的經歷已經對你的心理造成瞭很大的負擔,而你目前的狀況很可能會成為點燃一切的導火索。有沒發現自己走路走的越來越慢,早上醒的越來越早,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不想和任何人說話,隻想隔絕一切的活著。」
米雪叉著手,站的挺直,還真有幾分醫生的架勢。
「那又能說明什麼。」我低聲回應,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底氣。
「沒什麼,無非是抑鬱障礙的早期征兆罷瞭。原本我以為你隻是單純的回避型人格障礙,現在看來要嚴重的多。再這麼下去,你的思維會變緩,認知功能也會損害。嚴重的話,精神分裂也說不準哦。我說瞭,我是個醫生,而且是個很厲害的心理專傢,你就不打算咨詢一下麼。」
這應該算是好言相勸瞭吧,在非常短暫的心動後,我立刻就恢復瞭理智,有些事必然是不能輕付他人的。
「你幹嘛對我的事這麼感興趣。」
「因為我好奇心重啊,而且心理學傢對心理學疾病有興趣不是很正常的。每次我進班級,全班都會有騷動,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來旁聽過你們的心理課。所以我那天才會強行打破瞭你的壁壘,而你也果然沒讓我失望。女人第六感告訴我,你的故事一定會很精彩,不容錯過。」
經她一說,我似乎能稍微理解點她這段時間匪夷所思的行為。不過這女人本質還是有變態的成分,這點我也毫不懷疑。
等自己完全恢復冷靜後,我轉身走到她身側,「謝謝忠告,但是對不起,信不過你。」說完,我便大步離開瞭天臺。
就在我快要踏進樓梯的那一刻,米雪在身後大聲喊道,「白風遠,相信我,無論是在沉默中爆發,還是在沉默中滅亡對你而言都不是好的選擇。」
這周回傢之前,我在樓下站瞭將近半個小時,把自己的狀態勉強調整到和往常一致,才上瞭樓。
沐婉荷穿著圍裙正在廚房裡忙的不亦樂乎,我拎著包站在客廳,隔著廚房的玻璃門,默默凝視著她的身影。
即使揮舞著鍋鏟也絲毫沒有減輕她的魅力,彷佛那種親和與溫暖是她與生俱來的屬性。
一盤菜炒好後,她小心的裝進碟子裡,然後又用抽紙把碟子邊沾著的菜湯擦拭幹凈,接著又用筷子把散亂的幾片菜葉撥到中間,最後直起身端詳瞭下,這才滿意的放下筷子。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臉上一直自然的掛著淺淺的笑意。
我這才知道為什麼她做的菜總是看著那麼精致,那麼可口。不僅僅是因為她更加專註,認真,而且還夾雜瞭自己的愛。
愛上這樣的女人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瞭吧,我苦笑著。
可笑容還沒收起,她卻已經抬起頭發現瞭我的存在,於是原本淺淡的笑意被完全打開,她匆匆拿起抹佈擦瞭擦手指,快步走出廚房。
「回來怎麼都不出個聲啊。」
「看你在忙。」我放下東西,環顧瞭一圈。
「唐爍呢?」
沐婉荷走到桌前,倒瞭杯水遞給我。
「她找到工作瞭,好像是傢化妝品店的促銷員,已經上瞭好幾天的班。」
「她還真去上班瞭啊?」我真沒想到,唐爍敢情不是隨便說說的。
「是啊,不聲不響的就去工作瞭。我也勸過她,可她畢竟已經成年,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沐婉荷似乎有些擔憂,我趕緊接過話頭寬慰著。
「沒事,那丫頭活份的很,不會吃虧的。反正她那成績也是一團糟,早點進社會積累經驗,說不定還是好事。」
「行吧,估計再有會兒,她就該回來瞭,咱們等會趕緊吃,晚上,媽媽給你個驚喜。」
「驚喜?」我投過詢問的眼神換來的確是調皮的吐舌。
「到時候你就知道瞭。我還一個菜,你先休息會兒。」說完她就往廚房走。
我有點手足無措的跟在她身後,可卻被她直接擋在瞭門外,她對著沙發努努嘴。
「去歇會,媽媽還沒老到要你幫忙做飯呢。」
我扒著門上的玻璃,把臉都貼在上面直到五官變形,沐婉荷看瞭一眼,笑的前仰後合,但還是舉起鍋鏟揮舞瞭兩下。
現在逗她開心逗她笑,算是唯一一件讓我覺得有意義的事瞭吧。
唐爍一回來就開始聲情並茂的跟我描述上班的細節,例如哪位姐姐比較照顧她啦,哪位客人比較難纏啦。
飯桌上,我和沐婉荷就隻聽她一人嘚不嘚嘚不嘚的說個不停。我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朋友,勉強算上米果的話,全都是話嘮,整天嘴都不閑著,真想能有個安靜呆在身邊不愛說話的朋友。
晚飯之後,我們三人在沐婉荷的帶領下打瞭一輛車,等到瞭目的地後我就懵瞭,這不是我學校麼。
「婉荷姐,你說的驚喜就是要參觀我學校?大晚上的?」
「是啊,沐姐,我還以為是什麼大驚喜呢,害我白興奮一場。」自從唐爍發現我對沐婉荷的稱呼後,她就跟著起哄也要跟著叫婉荷姐,被我一票否決瞭以後,她就非要喊沐姐。
沐婉荷自然不肯同意,但唐爍這傢夥可是出瞭名的磨人精。軟磨硬泡的一晚,沐婉荷隻好無奈的答應瞭,然後怨氣自然是撒在瞭我身上。
沐婉荷看著我們都有點失望的表情,抿著嘴指瞭指不遠處的小區。
接著左右各牽著我倆的手把我們帶到這棟名為麗景灣的新建小區之中。這小區綠化真的很不錯,而且中央還有個超大的人工湖。高樓的間隔也很理想。
「婉荷姐,你帶我們來這幹嘛,難道。」
沐婉荷紅著臉帶著幾絲興奮的點瞭點頭,帶我們進瞭七號樓的電梯。直接按瞭最頂層。
「啥意思啊?」唐爍依舊雲裡霧裡,傻愣愣的看著我們。
而我已經有點百感交集的滋味瞭。
剛打開還沒拆去薄膜的防盜門,唐爍終於反應瞭過來,她驚呼一聲,「哇,我們是不是要換大房子瞭啊!」說完,第一個沖進屋,沐婉荷趕緊打開燈,唐爍匆匆看瞭一圈,歡呼著沖進瞭其中一個房間。
這丫頭倒是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婉荷姐,你還真買房子瞭?」
沐婉荷臉上興奮已經成瞭滿滿的驕傲,「是啊,三年前你領著媽媽找到新的住所,現在媽媽領著你也來到我們新的住所,不過不同的是,這次的房子是屬於我們的。」
我慢慢挪著步子,走過玄關,一個超大的客廳立刻就映入眼簾,客廳的一側是開放式的廚房,另一側則直通陽臺。隻是這個客廳就已經讓我喜歡上瞭這個新傢。
沐婉荷跟在我身側,一直盯著我的目光。
「你怎麼一點都沒透露給我啊。」房子的硬裝基本完成瞭,隻剩部分電器傢具沒有進場。
「我也想給你個驚喜啊,而且……」沐婉荷說瞭半句,有些猶豫的停瞭下來。
「而且這裡離我學校很近,卻離你上班的地方遠,你怕我不同意?」
沐婉荷被我說中瞭心思,垂下目光但還是辯解道。
「其實在這裡我上班更方便,下面就有地鐵,不用換站就能到我公司。而且離始發站近,早上我上班還有座位,比原先好多瞭。住在這裡,你偶爾要是不想在學校住瞭,就可以回來待一會,當然我不是讓你走讀啊,我其實就是……就是萬一你要拿什麼東西,也比較方便什麼的。」
我轉過身,輕輕把沐婉荷擁進懷裡,摩擦著她的背脊。
「媽,謝謝你。」
「說什麼謝謝,我們以後會更好的。」
沐婉荷把自己完整的塞進我懷裡,自下而上摟住我的肩膀。我熟練的收緊手臂,貪婪的享受著片刻的溫存。
「哥,你看啊,這邊還有樓梯……哇,你們在幹嘛,那我也要抱。」唐爍不知道從哪冒瞭出來,把我們倆都摟在瞭一起,這丫頭我是真服瞭。
「樓梯,什麼樓梯,婉荷姐,你這房子買多大啊。」
「沒多大,三室一廳的,頂樓麼,送瞭個閣樓和露臺。我想過瞭,那個閣樓就給你當書房用,安靜。不過咱傢的存款交完首付,搞定裝修就剩不下多少瞭。」
三人一起上瞭樓,穿過十來平的閣樓,一路來到露臺。沐婉荷一邊走一邊比劃著,「到時候就在這種點花,然後這邊放個那種編藤的搖籃,這裡放張茶幾,那裡再來個搖椅,你覺得怎麼樣。」
我默不作聲,隻是微笑著點點頭。
我們三人在新房裡待瞭很久,沐婉荷一點點的描述著她心裡的設計,這裡放什麼,那裡掛什麼。冰箱要多大的,洗衣機要什麼牌子的。而在我眼裡,此時的她就像是我快要過門的新娘,正在為我一點一點的編制著幸福到耀眼的未來。
就在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時,唐爍再次一盆冷水澆瞭下來。
「沐姐,現在買新房是不是有點早啊,到時候哥結婚,這房子估計都舊瞭,我估計未來嫂子肯定還得讓你再買一套。」
話音剛落,沐婉荷悅耳的聲線戛然而止,她半舉的手臂僵在空中,似乎是忘瞭揮動。
而我則是從頭至尾的冰涼,我閉上眼穩瞭下快要吐血的心神,盡可能平淡的望向唐爍。
「你這小丫頭說什麼呢,猴年馬月的事也拿出來說。」
「可是……」唐爍還沒說完卻被沐婉荷打斷瞭。
「小爍說的也對,不過沒關系,等風遠結婚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存夠下一套房子的錢瞭,這套我就自己住。對瞭,這麼一想我還真得好好設計設計,說不定我這輩子就住這瞭呢。」
沐婉荷語調轉折的極其自然,很快又繼續描述起來。還時不時的征詢我的意見,可我卻不敢再去做那樣的夢。
晚上回來後,我又一次失眠瞭,我開始絞盡腦汁設想和沐婉荷走到一起的可能。親生母子,被指責亂倫的過往,瀕臨死亡才得以幸存的解脫。
她有可能會接受麼?我有立場讓她接受麼,就隻因為我是她兒子,就隻因為我愛她?
她已經很好的歸於瞭平靜,有穩定的工作,有待她如姐妹的朋友,有一個還算是驕傲的兒子。今天在新房的她是那麼開心,那麼驕傲,我能感覺她所努力爭取的未來正在慢慢的靠近。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對她有著這樣的感情,她會怎麼樣?會崩潰?還是猶豫著嘗試接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段扭曲的情感中支撐多久。
「小沐!」
「我在!」
「你……」
「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已經12點瞭哦,你該睡覺瞭。」
「……晚安!」
「晚安好夢,風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