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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竊脂篇已經更瞭一半多,為瞭紀念這承上啟下的一章,所以起瞭個名字。並附贈音樂一首【月がきれい】,可用做本章閱讀BGM。

  跌跌撞撞之間,沒想到花嫁居然已經寫瞭二十多萬字,因為一開始我感覺按自己的性子應該會堅持不下去。

  感謝每一位讀者陪著白風遠和沐婉荷走到現在,謝謝你們的支持。

  我並沒什麼野心讓花嫁成為神作之類的東西,我隻希望這個故事可以被記錄下來,可以讓喜歡的人在讀後能有一絲小小的共鳴或者觸動,這就足夠瞭。

  當然,前提是我寫完,希望可以吧……

  ***    ***    ***    ***

  聽到這話我本能的將手機握緊瞭幾分,手中的牛皮紙袋被捏的吱嘎作響。深吸瞭口氣壓制住翻湧的血液,強迫自己冷靜瞭下來。

  「你說清楚點,什麼時候看見的,在哪吃,說什麼瞭?喝酒瞭麼?」

  黃睿文被我勐然降溫的語氣嚇的有些不知所措,來來回回理瞭半天才把話說完整。

  「我剛剛到店裡,看見他們在大堂靠窗戶那吃的,開瞭瓶08年的DalForno。說什麼我就真不知道瞭,我離瞭十多米呢,不過看著談的挺高興。」

  「操,還真他媽舍得下本錢。地址發過來,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那盯著,要是有什麼動靜隨時通知我。」

  「哦……好……。」黃睿文可能是從我的語氣中想到瞭什麼不堪的回憶,聲音都有些變形。

  掛斷電話後,我氣的鼻子都要冒煙瞭,後槽牙之間互相摩擦發出極度不悅的異響。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那種夾雜酸澀的憤怒讓我居然有瞭一絲被背叛的痛楚。

  果然我的心理已經開始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扭曲瞭。

  拿到地址後,我把牛皮紙袋裹成一團,塞進瞭隨身的包裡,然後飛快去路邊打瞭一輛車。

  報瞭地址後,司機從後視鏡裡看瞭我一眼,立刻就被我殺氣騰騰的瞪瞭回去,他打瞭個哆嗦趕緊啟動。我閉上眼睛,逼著自己進入思考狀態。

  不管沐婉荷是因為什麼跟姓沉的一起吃飯,我都必須制止,並且必須要徹底終止他們的聯系。

  另一方面,他們的會面很大概率會導致我這三天的行蹤曝光,我必須先做好準備。

  想到這,我拿出手機給宋湘雨去瞭一個電話,電話裡我隻說傢人可能發現瞭我的謊言,希望她能幫我圓謊。目前這件事能幫到我的應該也隻有她瞭。

  結果宋湘雨很輕松的就告訴我沒問題,聽她解釋完我才知道,原來留學輔導老師和班主任之間是沒有交集的。所以原則上她可以隨意支配我的課餘時間。

  掛斷電話後不久,手機裡就收到瞭她發來的微信,內容則是祝賀我在省裡某學校舉辦的英文辯論大賽獲得優勝以及一些非常套路的鼓勵之詞。

  接著又是一大段日後學習的大體規劃和留學的準備工作,算是一些幹貨。

  最後還發來一句,如果還不信可以直接讓傢長打電話給她,她可以當面對峙,末尾還很貼心的提醒我要刪除這一條。

  其實有上面那條就足夠瞭,因為沐婉荷幾乎不可能去懷疑老師。雖然再次欺騙她有些內疚,但現如今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比賽的事處理完,心裡的怒氣很快又冒瞭頭。

  司機可能也是想盡快把我這尊瘟神送走,一路上都開的很快。這時,電話又響瞭起來。

  「白哥,他們準備走瞭,剛結完帳,你在哪啊。你媽媽應該沒醉,不過班主任好像有點醉瞭。」

  我抬頭看瞭一眼,地址上的西餐廳正巧在馬路對面。於是我趕緊叫停瞭司機。等他繞一圈還不如我直接翻綠化帶過去更快。

  「我已經到瞭。」說完,我掛斷手機,丟下錢也等不及找零。趕緊往馬路上殺去。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一輛接一輛,我費瞭半天勁才靠近馬路中間的綠化帶。

  打眼一瞧就看見沉越林和沐婉荷已經走出瞭門。三天沒見到沐婉荷,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是忍不住的想念她。先愛的人果然是卑微的。

  她今天穿瞭一件深藍色的翻駁領長款風衣,因為腰間束帶的收身,即使這麼一件厚實的秋裝也難掩她細膩柔美的腰身。下身的五分褲緊緊貼著小腿,配合著修長優美的曲線把輕與重,薄與厚的立體感詮釋到瞭極致。沐婉荷真的不管隨意穿搭什麼都會有不一樣的風情。

  此時她不知道聽沉越林說瞭什麼,露出潔白的牙齒淺淺的微笑著。那樣幹凈的笑容從車水馬龍的繁雜城市中跳脫瞭出來,像是來自山林海樹,日月星河中一道不可沾染的清麗風景。可偏偏總有人意圖去染指她。

  就在我不顧來往的車輛快要穿梭到馬路對面時。

  沉越林那略顯浮誇和假意滄桑的嗓音已經傳到我的耳中。

  「沐小姐,我今天真的醉瞭,而且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醉過瞭。」

  「沉老師今天喝瞭不少,微醺也不奇怪。」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沐小姐是否還有時間,也許可以順路一起回去,我還有很多趣事想分享一二。」

  沐婉荷隻是微笑著卻並未作答。而沉越林不知是真是假,居然踉蹌瞭一步,側身就往沐婉荷身上倒去,右手也伸展開,看似是尋求平衡,但卻又是奔著沐婉荷的纖纖素腰而去。

  這時我已經距他們不足十米,看到這一幕,我立刻撒腿就往他們面前跑。

  就在沉越林的咸豬手快要環過她的腰身之時,沐婉荷的臉色突然就變瞭。

  而下一秒發生的事看得我差點絆倒在馬路牙子上。

  「你想幹嘛!」

  似乎是預感到瞭某種危險,沐婉荷眉頭突然一緊,怒嗔一聲,瞬間斜側瞭一步,伸手抓住瞭由後方而來的手臂,然後由下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之後,將沉越林的手反壓到他的身後。接著抬腳狠狠踹瞭沉越林的小腿膝蓋內側。

  沉越林大驚失色,膝蓋先著瞭地,臉緊隨其後重重的摔在瞭地上。

  沐婉荷做完這一切,單手輕放於胸口處,微微喘著氣,眉頭還緊緊蹙著,好像剛剛的人不是她。

  我站在她面前,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但隨後就忍不住就笑瞭出來,這個可愛的女人總是會給我驚喜,這套反身小擒拿還真是像模像樣。

  沉越林狼狽的爬瞭起來,看著周圍異樣的目光,臉上自然是掛不住。他有幾分氣急敗壞的看著沐婉荷,但很快轉瞭轉眼珠,又開始悶哼著裝起瞭好人來。

  「沐小姐,不好意思,沉某剛剛沒站穩,讓你誤會瞭。」

  沐婉荷眉頭松開又凝起,似乎不知道該不該上去。

  「沉老師,您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冷著臉一步擋在瞭沐婉荷面前,順手把背包丟在瞭一邊。

  沉越林看見我,瞳孔不自然的收縮瞭一下。

  「白同學啊,我和你媽媽聊些關於你的事,喝多瞭點,沒站穩。」

  我這段時間見瞭不少爾虞我詐,心裡著實已經沒什麼耐心,何況他居然已經膽大到開始嘗試身體接觸瞭。

  我沒有回頭看沐婉荷,而是兩步靠近瞭沉越林,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伸手捏住瞭他的小拇指。

  旁人看來,我隻是握住瞭他的手,事實上,我正把他的拇指指甲按向指肚。隨著我用的力氣越來越大,他的表情立刻就不自然瞭。

  我湊到他面前,寒著臉低聲說道:「沉老師,您之前的斑斑劣跡我早有耳聞,但是她你不能碰,不然可能會死人的。您要理解下,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媽媽。」

  「白風遠,你誤會瞭,我就是找你媽媽聊聊你的學習。」沉越林看著周圍的人群,自然不好意思大喊大叫,隻好一邊努力抽著手,一邊慌張的解釋著。

  「別扯這些虛的,你的底細我很清楚,但我的你未必清楚。」說完這句,我又湊到他耳邊低語道。

  「不要讓我再覺得您是個潛在的威脅,不然我什麼都幹的出來。請您千萬相信我。」

  現如今,為瞭沐婉荷去威脅某人完全已經是駕輕就熟,何況經過這一次次的情感洗禮,我那張成年人的面具早已經刻在瞭臉上。

  話說完後,我從沉越林的眼神裡看到瞭一絲恐懼,但很快就被憤怒所覆蓋,他畢竟是個中年男人,自然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我唬住。

  但他還是忍不住撕開瞭偽善的面具,咬著牙盯著我,「我根本什麼都沒做,你這麼對你的班主任,你還想出國麼,嗯?」

  聽到這話,我嗤之以鼻的帶著一股邪氣的笑瞭起來。

  「你想怎麼對付我那是你的事,實話告訴你出不出國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對她,你想做任何事都是找死。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說完,我心一橫,用力壓下他的拇指。

  「啊……你撒手……」沉越林立刻就喊瞭出來,往後跳瞭好幾步,拼命的扯手。

  於是我順勢就松開瞭,結果他因為慣性又一屁股坐在瞭地上。

  狼狽不堪的沉越林顧不得爬起身,趕緊先揉著自己青紫的小拇指。

  「風遠,你……」沐婉荷站在我身側,語氣不免有些擔憂,我伸出右手把她又拽到我身後藏瞭起來。

  「白風遠,你這個學生真的到傢瞭,竟然敢打老師,行,我看你怎麼出這個國!」

  沐婉荷聽到這話又想冒頭,結果被我堅持攔在瞭身後。

  「沉老師,師道尊嚴,我自認為比你懂的多瞭。你幹過什麼我不管,但是我的雷池決不許你越一步!時間不早瞭,您還是回去好好洗洗,順便看看你那心還洗不洗的幹凈。」

  我話剛說完,沐婉荷在身後使勁捏瞭下我的手,貼著我的背小聲嘀咕著,「誰是你的雷池……」

  這時我心裡的氣還沒消,轉身撿起背包,拉著她的手就往前走,沐婉荷一句話沒說,低著頭順從的跟著我。

  等走出瞭這段鬧市區,我心裡實在有些氣不過,停下腳步轉身盯著沐婉荷。

  沐婉荷抬起頭,有些木訥的看著我,兩隻大眼睛閃著璀璨的光。漸漸的臉微微就紅瞭起來。

  而我原本滿心的怨氣,在盯著她那張臉之後,居然慢慢的就消失無蹤,心裡想好的話一時間也說的不那麼順暢。

  「婉荷姐,你為什麼都不聽我的話,我明明說的那麼清楚。你怎麼還跟他見面,居然還在這麼高檔的西餐廳吃飯喝酒。你真的是……真的是……哎。」

  心裡的話慢慢倒出來後,心裡的怨氣也就跟著都回來瞭,但最後憋瞭半天仍然說不出什麼重話,隻好賭氣的偏過頭。

  「我可沒喝啊,那瓶酒都是他自己喝的。」沐婉荷抬高瞭嗓音爭辯到,的確她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

  「這不是喝不喝的問題,你就不應該去。你說說好好的為什麼會去和他吃飯。」我有些著急,又有點上火,偏偏又無處發泄,憋的我渾身都不舒服。

  沐婉荷看著我的異樣,好像也開始有瞭幾分歉疚。

  「他跟我說你們現在出國的競爭挺激烈的。他有內部消息,說是可以想辦法幫你選上,但是要見面談比較穩妥。我待在傢裡也沒事,所以就想著去聽聽消息咯,不過聽他說瞭半天好像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聽到這話,我簡直是無可奈何,鬱悶之至。雙手忍不住連連揉搓頭發來發泄。

  「婉荷姐,你不能一聽到關於我的事就失瞭智啊。留學都是要考試的,他能想啥辦法,能幫我作弊還是能幫我去考試,想想也是騙人的鬼話,這你也能上當?」

  沐婉荷聽完我一頓毫無掩飾的抱怨,有點委屈的微微噘起瞭嘴,

  「可你是我兒子啊,關於你的事我就是忍不住想打聽嘛。那你剛剛算什麼,我又沒吃虧,你幹嘛不依不饒的非要得罪他,他要是真給你穿小鞋怎麼辦。」

  「因為你對你心懷不軌,這理由還不夠麼!我要是不給他教訓,萬一他以後還來騷擾你怎麼辦。」

  我們說完,相互對視,眼神裡都是倔強和不服氣。

  可隨著對視的時間拉長,似乎都從彼此的瞳孔中看到瞭自己的影子,眼神也逐漸溫柔下來。

  沐婉荷先移開瞭目光,小聲嘟囔著,「總是那麼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說什麼雷池……」

  「對瞭,我才想起來,他是怎麼聯系到你的。」我突然回過神,發現事情好像還沒結束。

  「他加瞭我微信啊。」沐婉荷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你怎麼會通過他呢。我不是都說瞭,他是……」

  「哎呀,白風遠,你怎麼這麼囉嗦嘛。他是你班主任,我通過不是再正常不過瞭,你之前的班主任我也有加微信啊。」沐婉荷的聲線抑揚頓挫,宛如傲嬌的少女。這幾年下來,她倒的確是在我面前放的越來越開。

  雖然她的解釋可謂是相當的合情合理,但我心裡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猶豫瞭片刻還是忍不住沉下嗓子問瞭一句,「那他都跟你聊什麼啦。」

  「呼……」沐婉荷鼓著腮幫子低下頭頗為無奈的呼瞭口氣,然後從風衣口袋裡掏出手機遞到我面前,換瞭一副怕瞭我的口氣。

  「你自己看吧。」

  我拿過手機,迅速找到沉越林的微信,一看簡直嚇一跳,這傢夥居然已經纏著沐婉荷聊瞭兩個多月。

  我快速的瀏覽著記錄,沐婉荷卻在一旁輕描澹寫的說著,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新花樣,結果不就是裝裝滄桑,說說見聞,再加上點人生感悟,自以為的小幽默,最後再玩幾出欲擒故縱的無聊套路。論滄桑,他這輩子哪能比的過我。論見聞,找你那幾年,我見聞比他豐富多瞭。還搭訕大師,反正我是沒看出來有什麼厲害的。就算你沒和我說,他也別想有什麼機會。」

  沐婉荷越說語氣便越發輕蔑,到最後完全就是嘲弄,聽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看聊天記錄裡沐婉荷的反應倒真是應和瞭她的話,簡直就是冷澹到瞭極致。

  基本上每次跟著沉越林一大段話的後面都隻是,「嗯,哦,呵」三個字,也真虧沉越林能堅持這麼久。

  偶爾有沐婉荷回復比較多的則都是關於我的消息,例如在學校的表現,還有未來的學習計劃,以及大學專業選擇等問題。

  「怎麼著小地雷,檢查完畢瞭嗎?」沐婉荷雙手背在身後,踱著貓步靠到我身邊,微微彎腰把腦袋湊到我面前,看瞭眼手機又看瞭眼我,十分調皮的笑著。

  看著她那動人而可愛的臉龐和那左搖右晃的劉海,我隻得努力控制著自己想要吻她的沖動,可聲音卻有點走形。

  「我哪有檢查……就是隨便看看而已……不是,為什麼要叫我小地雷啊。」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雷池麼,你是我生的,叫你小地雷沒錯啊。再說你現在這脾氣,一點就爆,也就我管的住你,哈哈。」沐婉荷得意的解釋著,好像給我起個外號也特高興。

  「我那還不是因為你才爆的……反正你以後別理他,這種人有什麼好理的。」我情不自禁的喊瞭一句後立刻很僵硬的岔開瞭話。

  沐婉荷接過手機,扭頭看瞭我一眼,最後直接給沉越林拉黑瞭。然後舉到我面前晃瞭晃,「這樣總可以瞭吧,這事能翻篇瞭不,小囉嗦鬼?」

  我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可心裡卻又覺得特別甜,於是我隻好扭過頭抿著嘴偷偷笑起來,從嗓子眼裡重重的嗯瞭一聲,隨後再次牽起她的手,往傢的方向走去。

  可還沒走兩步,沐婉荷突然就把我的手甩瞭開來。

  我回過頭剛想問怎麼瞭,突然發現沐婉荷已然叉起瞭手,怨氣十足的盯著我。

  「一路上光聽你數落我瞭,才想起來你自己的事還沒交代清楚呢。」

  「我怎麼瞭啊?」此刻我差不多已經猜到是這三天的事露瞭,但因為早已經做好準備,所以配合著演戲裝傻倒是並沒有什麼障礙。

  「你這三天到底去哪瞭,姓沉的說學校根本沒有比賽。你是不是背著我偷跑去哪玩瞭。」

  我故作無奈的搖搖頭,「他能知道什麼啊,是人傢宋老師帶我去省裡參加的英語辯論賽,留學輔導老師有自由支配我們課餘時間的權利,又不用跟班主任打招呼的。」我按照宋湘雨教的話說完,又掏出手機把偽證給她看。

  不出意外,沐婉荷看完後果然卸下瞭眉頭。

  「這樣啊……又是第一名,我兒子真棒。」她看著微信不住的點頭。但隨後不知道又想到瞭什麼,眼神又變瞭。

  片刻後她抬頭看著我有意無意的緩緩說道:「這麼說,這三天你都是和那位宋老師在一起的咯。」

  我不知道沐婉荷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會提這茬,那荒唐的兩夜立刻就沖進瞭我腦海中,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給我留下。

  我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臉肯定是紅瞭,口中也有些緊張而導致的幹澀。

  「她是我的指導老師,我們在一起很正常啊。」我硬著頭皮回答道,隻能希望她不要聽出我微微顫抖的尾音。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越來越奇怪,到最後就連貝齒都不自覺的咬住瞭下唇。

  「白風遠,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我怎麼看你這麼緊張呢。這三天你可是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就隻是發瞭幾條微信,這未免也太反常瞭,而且……」沐婉荷說著話,居然繞著我轉瞭兩圈,上下仔細的打量著我,弄得我更是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而且什麼?」

  「而且感覺這三天過去以後,你整個人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瞭。但我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沐婉荷叉著手審視著我,那覽慣星月的雙瞳好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能有什麼不一樣,辯論賽麼,人傢宋老師比較負責,一直帶著我們抓緊時間溝通準備,等聊完都已經夜深,我怕打擾你休息啊。再說瞭,你不是也沒給我打麼……」

  男人在說謊的時候,智力水平基本都是維持在最高狀態,隻要避開她的雙眼,隻要忍住躁動不已的心跳,強裝鎮定的表情似乎也可以運用的更加熟練。

  「我……我想打來著,可又怕會打擾你……」沐婉荷低聲辯解瞭一句後突然又發脾氣般抬高瞭嗓音,給我嚇一跳。

  「那還不是因為以前都是你給我打!這次你沒打……我都不敢打給你瞭!」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如今的沐婉荷好像有那麼點多重人格的意思,有時候母性爆棚,溫柔知心,可有時候又傲嬌可愛,蠻不講理。而且脾氣也比以前大,或者說更喜歡在我面前發脾氣。

  不過仔細想想,就算她真的人格分裂,這每種人格我好像都還挺喜歡的,嘿嘿。

  就在我出神之際,沐婉荷突然湊到我面前,仰著頭滿臉不悅的瞪著我。

  「一口一個人傢……你不會真的和你那位宋老師談戀愛瞭吧。」

  「哎呦喂,這都哪跟哪啊,我怎麼可能會和老師談戀愛麼。再說你看我哪裡像談戀愛的樣子。」

  我有些急切的為自己辯解著,因為並不是說謊,所以我完全沒有移開目光,也緊盯著沐婉荷的眼睛。

  很快,沐婉荷就在我炙熱的視線中敗下陣去,她松開叉著的手,交疊在身前,但嘴裡還是不肯服輸。

  「我哪知道你有沒有……我又沒談過戀愛。」

  「你說啥?你沒談過戀愛?」這話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爆炸新聞,沐婉荷今年已經三十八歲瞭,可居然沒談過戀愛,這說給誰聽也不信啊。

  在我如此直白的詢問下沐婉荷的臉頓時就染上瞭胭脂,她加快語速似乎想掩飾自己的尷尬。

  「沒談過戀愛怎麼瞭,我還不是一樣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婉荷姐,你真沒談過戀愛?你別是逗我玩的吧。」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沐婉荷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氣極瞭,她忍不住原地剁瞭兩下腳,轉身沖我嚷瞭起來。

  「你媽我就是沒談過戀愛怎麼瞭,別說戀愛,我連吻都沒接過,不行麼……」

  話說完,沐婉荷突然瞪大瞭眼睛,隨後極其懊惱的連拍瞭幾下腦門,轉身就往前走,說是走,但那速度簡直就跟小跑一樣。

  「婉荷姐,好好的你跑什麼啊……」我壓根沒來得及思考她的那句話,就趕緊追瞭上去。

  但剛跑瞭幾步我就反應瞭過來,然後所有的思緒一下就通到瞭底。

  沐婉荷剛剛又說瞭什麼,她說她吻都沒接過?一個快四十有個十七歲兒子的絕美女子居然還沒接過吻?

  可是沐婉荷總不可能拿這種事來騙我,剛剛也肯定是不小心說漏瞭嘴。

  那這麼一來……

  我三兩步連忙追到她身邊,跟著她的速度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個……婉荷姐,按你剛才意思,那上次我們兩個……」

  「白風遠!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你也不許和我說話!」

  沐婉荷的臉色如同絢爛的晚霞般紅潤中透著誘人的亮光,甚至超過瞭那天在飯店吃飯時的紅艷。

  她此時的態度基本已經說明瞭一切,難怪當時她那麼魂不守舍,那麼手足無措,那麼急於解釋。

  原來那不隻是我的初吻,居然也是她的。

  老天……

  想到這裡,我心裡完全是莫大的滿足和喜悅,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讓沐婉荷保留瞭她的初吻如此之久,可最後居然陰差陽錯的給瞭我。

  「呵呵……嘿嘿……」我忍不住的就笑出瞭聲。可我不合時宜的笑聲在沐婉荷看來可能成瞭某種嘲弄。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停下瞭腳步,轉臉氣急敗壞的看著我,接著便舉出兩個小拳頭毫無章法的往我身上砸。

  「你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我是你媽媽……我……你,你不許笑我。」

  我趕緊收起笑臉,順勢摟住她的肩膀把她環進懷裡,連連賠罪道。

  「好瞭好瞭,我不笑瞭,的確也沒什麼可笑的。婉荷姐,你放心,剛剛的話我一句沒聽見,以後也保準不提,咱們回傢哈。」說完我輕輕放開她,牽起她的手漫步往傢的方向走去。

  「哼!」沐婉荷賭氣般的扭頭看向另一邊,但卻沒有掙脫那已然在我手掌裡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

  回到傢後,沐婉荷坐在沙發上,忍不住的又開始唉聲嘆氣。

  「又怎麼瞭啊?」我倒瞭杯熱水遞到她手上,然後坐在她的身邊。

  「這回咱們母子倆算是把那個姓沉的得罪透瞭,估計他以後肯定少不瞭在你出國的事情上做手腳。」

  我伸手輕輕捏著她的肩膀,寬慰道。

  「對於某些人是不能容讓半分的,因為你每退一步,他們就會恬不知恥的進三步,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他自找的。你放心,學校不是他開的,不用擔心我。」

  沐婉荷側過頭愁眉苦臉的看著我,「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嘛,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瞭,明明躲開就好瞭的。」

  「對瞭,你今天那招耍的還挺嫻熟啊,看來女子防身術沒白練。」我不想讓她一直沉浸在這種破事裡,於是調笑著扯開話題,可沐婉荷卻不領情。

  「哎呀,說正經的,我這正後悔呢,反應實在有點過激瞭。」

  「怎麼就過激瞭啊,我覺得挺好啊,你以後就得保持這種警惕心,千萬別低估你自己的魅力,說不定就有人賊著你呢。」沐婉荷聽完理瞭理調皮的劉海,笑著白瞭我一眼問道。

  「你說誰啊,誰沒事會賊著我。」

  這話不知道為什麼,問的我有些尷尬。

  「反正這世上壞人不少,你得小心,我要是會分身的話,早就天天跟在你身邊瞭。」

  沐婉荷回眸一笑,接著伸出雙手捏住我的兩側臉頰開始左右擺動我的腦袋,而那純美的笑容卻一直甜進瞭我的心裡以至於我根本沒心思管自己慘遭蹂躪的臉龐。

  「你就嘴甜吧。也就是你把我當個寶看著,別人說不定都懶得看我呢,整天胡思亂想。」

  我就看著她折騰我的臉,隻能在心裡默默回瞭一句,豈止是當成寶,我是把你當成瞭命。

  沐婉荷折騰舒服瞭以後又嘆瞭口氣,很自然的靠在我肩上。

  「萬一真因為他讓你出不瞭國那可怎麼辦呢。」

  我一聽,得,怎麼又繞回去瞭。

  「那你想怎麼辦,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肚子裡憋著什麼壞水。難道為瞭我能出國,你就把自己搭進去?」

  沐婉荷聽完立刻就挺直瞭身子坐瞭起來。

  「怎麼可能嘛,大不瞭我就自己出錢供你出國。沒錢我就去借,反正我肯定能還的起!」

  說實話,我就喜歡沐婉荷這股不服輸的勁頭和自信的表情,因為這樣的她會讓我更加的安心。

  「所以麼,你又何必為瞭那麼一個破人在這裡費神,求人不如求己,這種人渣不值得咱們浪費時間。」

  沐婉荷長吸瞭口氣終於點瞭點頭,然後又靠回我的肩上。

  我想瞭想,輕聲問道:「婉荷姐,你就真的這麼想讓我出國?你不會舍不得我麼?」

  「我……」沐婉荷說瞭一個字卻沒在繼續,隻是和我貼的更緊瞭。思量瞭片刻,她緩緩的開瞭口。

  「我肯定舍不得你啊,我巴不得一輩子讓你待在我身邊,可你這麼優秀,總會飛去更廣闊的世界,我總不能拖累你吧。」沐婉荷的語氣顯得很悲涼,讓我的心也跟著有些傷感。

  「可如果我並沒有那麼遠大的夢想呢,或者說我覺得我的夢想在國內就可以實現呢。你不想自己陪著我一起成功嗎,或者即使沒有成功,你不想陪著我一起經歷失敗嗎。」

  「我想啊……可是……」沐婉荷突然側過頭徹底把臉埋進瞭我的胸膛裡。

  「其實你不僅僅是希望我飛的更遠吧,你是不是還在擔心羅素菲?」我突然提起瞭這個名字,懷裡的沐婉荷明顯抽動瞭一下身體。

  「她那天是不是和你說,會毀瞭我,你害怕她會毀瞭我,所以想讓我遠離這裡,是不是。」

  沉默瞭許久,沐婉荷終於輕輕的嗯瞭一聲。

  我往後坐瞭一點,徹底把她抱緊在懷裡。下頜抵著她的發絲,輕輕說道。

  「放心吧,她毀不瞭我的,和你說實話,她有把柄在我手裡。」沐婉荷聽完這話立刻就從我懷裡抬起瞭頭,自下而上帶著幾分迷惑的看著我。

  「她在做別人的小三,有一天她被原配抓到瞭,挨揍的時候被我看見瞭。」

  「啊!怎麼會這樣。」沐婉荷立刻掙紮著坐瞭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會那麼老實,知道我在學校裡,卻從來不找我和你的麻煩。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她那時隻是在逞一時口舌之快,嚇唬你的。」

  沐婉荷聽完,眉頭卻蹙的更緊瞭,表情似乎還有些哀傷。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不重要,隻要你是安全的就夠瞭。」我澹澹的說著。沐婉荷眼色復雜的看著我,隨後開口問道。

  「你不想出國,是不是因為我。」

  我深吸口氣,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算是吧,我們分別瞭那麼久,久到再見面時我都忘記瞭你的樣子,你的聲音。久到忘記瞭你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媽媽。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以逃脫那個牢籠。現在還不到三年,難道我們又要分開麼?」

  沐婉荷閉瞭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眶頓時就紅瞭。

  「我如果去瞭國外,最少也要四年,如果要繼續升造,可能就是七八年,人一生有幾個七八年。我們荒廢瞭一個九年,然後又要再分離一個八年,你舍得麼?我舍不得!」

  我把心裡的感受全都傾述瞭出來,而沐婉荷則用她止不住落下的晶瑩淚珠回應瞭我。

  「在國內我一樣可以成就自己,在你的身邊,我會更安心,說不定可以獲得更大的成就。你對我很重要,所以,至少現在別讓我離開,好不好。」

  沐婉荷哭著點瞭點頭,隨後又把臉埋進我懷裡,我則耐心的等待著她平穩下情緒。

  過瞭一會,她鉆瞭出來,抽瞭紙擦幹瞭眼淚。接著星眸微嗔不甘心的數落著。

  「你怎麼總是這麼會說話,總把媽媽說哭你是不是特別開心。難怪能在辯論賽拿第一。」

  「隻要能陪著你我就特別開心。」我笑著回應道,說起辯論賽,我立刻想到瞭那條裙子。

  「對瞭,還有個事沒告訴你,這次比賽的獎金我花瞭。」

  「多少錢啊,你花哪瞭?」沐婉荷原本還在喝水,一聽到錢,立刻就管傢婆上線。

  我做瞭個等一等的手勢,然後進房間把衣服拿瞭出來。

  「送給你,三千的獎金都花幹凈瞭。」我說著把袋子遞到她手裡。

  沐婉荷接過袋子,把衣服剛拿出來就忍不住捂住瞭嘴巴。

  「你怎麼……」

  「先別著急,我知道咱們要存錢,可你兩年多都沒買一件正兒八經的衣服,說實話我心裡真的很難受。咱們的經濟條件也沒差到那個地步。等我上瞭大學,我自己也可以賺錢。這麼久來我都沒送過你禮物,但我真的很想送你件禮物,所以就給我這個機會吧。我覺得你穿上一定會特別漂亮,雖然你已經夠漂亮瞭。」

  沐婉荷雙手在衣服上輕輕摩擦著,她的頭埋的很低,以至於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沉默片刻之後,她突然抬頭佯怒的瞪瞭我一眼。

  「你怎麼這麼煩人呢,害的我又想哭瞭……」

  「你就這麼小氣,一件衣服而已都能心疼的想哭?你說你怎麼這麼財迷。」我故意逗著她,沐婉荷十分配合的立刻破涕為笑,抓著手裡的空袋子就扔瞭過來。

  「去換給我看看吧,我想第一個看見你穿這件衣服。」沐婉荷低頭看著手裡的長裙,接著緩緩站起身進瞭臥室。

  我如釋重負的倒在沙發上,我表現的足夠穩妥瞭吧,可是沐婉荷你知道麼,我有多麼想在抱你的時候輕輕的親吻你,哪怕隻是吻一下你的額頭,你的發絲,你的耳廓。

  可我不能,我隻能那麼看著你,聞著屬於你的澹澹芬芳。你明明離我隻有咫尺,可我的手卻永遠也無法觸及的你的一分一毫。

  你就這麼任性的占滿我心裡的每一寸土地,連一絲呼吸的地方都不給我留下,怎麼可以這樣。

  等我聽見房門開動的聲音時,我立刻恢復瞭剛剛的坐姿,趕緊深深呼瞭兩口氣,重新換回那份澹然的表情。

  萬幸,眼淚流在心裡,你是看不見的……

  沐婉荷像是翩翩起舞的精靈,輕盈的踱著步子走到瞭我面前,笑著原地轉瞭一個圈。

  她們說的沒錯,這件裙子簡直就是專門為沐婉荷定做的。上身西裝領的時尚和下身百褶裙的浪漫被極致的收腰完美的接連在一起。挺立的胸部,纖媚的腰臀,柔美的小腿。這件裙子把她身材中所有的閃光點都展露瞭出來,但卻又很好遮掩瞭所有的風景。

  轉圈之時,我彷佛看到瞭一個出落凡塵的精靈,這也讓我為自己愛上她的荒誕行為找到瞭一絲理由和慰藉。

  「好看麼?」沐婉荷笑著問我。

  我也笑著樹起大拇指,然後說瞭兩個字,「霸道!」

  沐婉荷聽完笑的更加歡實,跑過來抄起一旁的抱枕就開始砸我,「早就和你說瞭,不許再說那兩個字。」

  我坐著原地一邊笑一邊扛著她的抱枕攻擊。她笑的越開心,我就越無法控制自己的笑意。感覺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醉死在她的梨渦之中。

  我們兩個玩的正開心,突然我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瞭一聲,沐婉荷聽見後,立刻就扔下抱枕,抬手把有些凌亂的長發整理好。

  「不和你鬧瞭,你還沒吃飯吧,正巧我也餓著呢,咱們在傢吃還是出去吃?」

  「你晚上不是吃大餐瞭麼?兩千多的紅酒都開瞭,難道還沒點幾個硬菜?」我疑惑不解的問道。

  「我根本就沒吃幾口好吧,看著他在面前吐沫橫飛的樣子,我都有點犯惡心,哪還吃的下去。」沐婉荷說話間還在擺弄著衣服的扣子和裙擺,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那真是委屈我們婉荷大人瞭,走咱們出去吃火鍋。」說完,我拉著她就準備出門。

  「哎,等等啊,我先把衣服換下來。」

  「換下來幹嘛,這穿著多好看。」我不解的問道,沐婉荷噘瞭噘嘴,一臉愛惜的看著自己的裙子。

  「吃火鍋味道多重啊,而且萬一弄臟瞭怎麼辦,你等等我,我去換下。」說完也不等我答應就趕緊跑回瞭臥室,我則像個傻子一樣看著她的背影癡癡的笑著。

  出門的時候天氣突然就變的很涼,沐婉荷穿著她那件風衣,忍不住縮成一團,我趕緊走上去摟著她的肩膀,她隻是抬頭看瞭我一眼,便貼緊我的身體跟隨著我的步伐緩緩往前走去。

  我們的影子在這一刻重疊,緊緊的融合在瞭一起。這是我這一生第一次喜歡一個異性,內心像封閉的山谷勐然敞開,大風無休止的刮進來,然後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樣瞭。

  這一刻,我的內心無比安寧,隻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吃飯的時候,我們兩人圍著一口熱氣騰騰的小鍋,爭先恐後的往裡下著菜,然後搶著撈出來。但是卻又會把彼此愛吃的菜夾到對方的碗裡。

  沐婉荷的臉被鍋裡的熱氣蒸的紅潤潤的,像個熟透的蘋果,讓人真想咬一口。

  我貪戀的抓住一切機會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她卻吃的很認真,像是真的餓壞瞭。我低下頭咬住口菜,便抬起眼看她咀嚼食物。

  而沐婉荷這時剛巧也抬起頭,愣瞭一下後突然伸出手,在我嘴角刮瞭一下,似乎是捏瞭什麼,接著就當著我的面前塞進瞭自己的嘴裡,最後還傻乎乎的對我笑瞭笑便又開始埋頭吃起來。

  這一瞬間的動作讓我整個人都僵在座位上,呼吸的急促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去下洗手間啊。」匆忙打瞭個招呼之後,我便殺進瞭廁所,全程不敢再看她一眼。

  站在洗手臺前,我趕緊擰開涼水拼命的往臉上潑。直到整張臉都快凍成瞭冰,才沮喪的雙手撐在臺上垂下頭。

  我真的慌瞭,當宋湘雨點開我愛情的迷霧後,我原以為我可以像她那樣偷偷把這份感情藏起來,可以把我所有的表現都控制的很好。

  可我錯瞭,我真的好想告訴她,我愛她,每一分每一秒無時不刻的不在想。而她卻還總是在無意間做出這些足以讓我失控的表情,動作。

  沐婉荷就像是我情竇初開時的一場疾雨,她來的酣暢淋漓,我卻被淋的一病不起。

  我隻得死死握緊拳頭,拼命壓抑著內心的渴望。

  為瞭她此刻的快樂,我需要堅守和承受的遠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偷偷愛一個不能去愛的人真的太難瞭,我甚至連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你怎麼去瞭這麼久,肚子不舒服?眼睛怎麼還紅瞭?」沐婉荷看我坐下,一臉關切。

  「沒有,剛剛被辣椒嗆瞭下嗓子,漱瞭半天口才緩過氣。咳瞭半天眼睛能不紅麼。」

  我拿著紙巾擦著臉,輕描澹寫的說道。

  「你慢點吃啊,不夠再點麼,著什麼急。」沐婉荷說著又幫我倒瞭杯檸檬水遞瞭過來。

  我笑著接過杯子,喝瞭一大口。

  一頓飯吃完,我們倆都有點撐瞭。當推開飯店大門時,我們驚奇的發現,初冬的第一場雪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降臨瞭。

  無數純白的雪花如此突然的從天空中飄落下來。跟隨著夜風的軌跡肆意飛舞著,旖旎美態宛如天使的碎羽。

  沐婉荷雙眼放著光,輕掩檀口驚呼瞭起來。對於南方而言,下雪的確算是稀有事件,也難怪沐婉荷會如此驚喜。

  「風遠,下雪瞭!」

  說完也不顧我的回應,自己就小跑到瞭路上,微微仰起頭,雙手半舉向天空,等待著那些冰涼花瓣的輕撫。雪花調皮的旋轉飄舞著,最後輕盈的落在她白皙如玉的手掌間,化作一粒精巧透亮的水珠,以此換來沐婉荷的笑靨。

  她就這麼站在路燈下,眉秀似山,眼擁星霜,在昏黃的光亮中淺望著天空,像是等待賜福的祭祀少女。

  周圍的一切突然就暗瞭下來,原本熙攘的人群隱去瞭蹤影,嘈雜的喧囂丟掉瞭方向,時間被定格,城市被靜止。整個世界都短暫失去瞭顏色。

  整個天地間似乎隻剩這一束光,隻剩這光亮下歡跳飛舞的潔白花瓣,隻剩這一抹純真而動人的倩影。

  她明明臨近風塵,卻不沾凡裳。她明明食盡煙火,卻仙體凝香。

  我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之中,看著這副絕美的畫卷默默出神,卻半步也動不瞭。

  末瞭我抬頭看瞭眼夜空中於層層烏雲間露頭的皎潔月牙,不由自主的念道。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原本看雪正入神的沐婉荷突然放下手並轉過瞭頭。

  隻這一瞬,驚瞭月色,亂瞭芳華,似乎連雪花的飛舞也凌亂瞭起來。

  她微微蹙眉看著我,片刻之後突然問瞭一句。

  「你剛剛說誰好色?」

  我啞然失笑,無可奈可的搖瞭搖頭。

  「我剛才說……」我說瞭半句後不自覺的停瞭下來,轉而看瞭眼那似乎洞悉一切的新月,接著又重新看回她的臉,沐婉荷站在原地則有些疑惑的眨瞭眨眼睛。

  我暗自吸瞭口氣,用最平澹的表情和最深情的語氣望著她輕聲說道。

  「今晚……月色真美。」

  ***

  沉越林果然沒讓我失望,宋湘雨辭職之後,他根本沒有給我申請新的輔導老師。

  而我則幹脆一步到位,在教研組挑明瞭我不打算留學的事。這件事按理說其實算是挺嚴重的。

  但在沉越林的積極幫助之下,學校折騰瞭幾天後居然同意瞭我的申請。

  他把自己僅有的權利運用到瞭極致,小人行徑我自然是看不上眼。可他也隻能做到這些,畢竟我身上的光輝並不是他能熄滅的。

  對於我放棄出國這件事,沉浪自然是非常開心,可楚玥卻有些失落,但這小丫頭有她自己的決心和驕傲,所以依然埋頭於考試的準備當中,隻是平時和我們之間的交流明顯少瞭。

  她的前途應該會比我更加光明,可她看起來卻似乎比我更加孤獨。

  留學的事一擱淺,我突然就輕松瞭許多,人一輕松下來就特別容易胡思亂想,為瞭讓自己的心力和腦力不會那麼輕松。

  我開始先一步自學大學課程,並開始學習入門級的計算機編程知識。沐婉荷自然是無條件支持,還特地花重金給我配瞭臺筆記本。

  現如今她已經完全接受瞭我不願出國的想法,每晚依舊安穩的陪著我看書。而且她居然學起瞭英語,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個想法,但我還是很盡心的抽空給她輔導。

  這也是我第一次完全見證沐婉荷的學習過程,不得不說,她真的是智慧與美貌並重,對語言學習的理解能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等到高三下學期的時候,我們已經基本可以用英語做瞭一些簡單的對話瞭。

  周末的電影時間,我們也開始慢慢的看原版片。她坐在我旁邊,有聽不懂的地方就會輕輕用手肘抵一下我,然後我就會立刻附在她耳邊同聲翻譯給她聽。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過的非常辛苦,可能是我這十七年來最辛苦的時光,因為我必須時刻壓抑自己心中想要親近她的欲望。為此我想盡瞭一切辦法。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也過的非常開心,可能也是我這十七年來最開心的時光,因為我最愛的人就在我的身邊,當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愛而解釋時,她的喜悅和笑臉就成瞭我最大的滿足。為此我也想盡瞭一切辦法。

  我在她的身邊像一個影子,以最近的距離守護最遙遠的人。

  偶爾我也想過,幹脆把一切都告訴她,但理智還是成功阻止瞭我。我怕會毀瞭現在的一切,毀瞭她。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讓它發生。

  沐婉荷應該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她必須是她。

  最先發現我有變化的,還是沉浪同學。

  「老白,你心裡藏瞭件很大的事吧。」現如今的我早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那麼容易驚慌失措。

  長久的自我調節和訓練讓我變成瞭一臺良好的情緒控制機器,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很快的被我消化掉。

  「高考算不算?」我笑著打著哈哈。

  「說正經的,我女朋友那天發現你放學以後,一個人在操場的看臺上淋雨,你到底怎麼瞭。」沉浪的語氣確實充滿瞭關切,可我卻不得不把話題扯向別處。

  「咱們先停一下啊,別的先不談。你先給我說說,女朋友三個字是個啥意思?」

  沉浪立刻就憨笑瞭起來,撓瞭撓頭。

  「不是我不跟你說,我這也剛確定關系沒多久啊。就是之前我說的那個高一的小妹妹,特別可愛的那個。」

  「老沉,你不是一直……啊……那個,怎麼突然就和別人在一起瞭?」我一邊說一邊指瞭指楚玥的背影。

  沉浪一臉的莫名其妙,然後悄悄在我耳邊說道:「你是說我之前一直喜歡楚玥?」

  我點點頭。「是啊,我現在也喜歡她啊,我也喜歡那個高一的小妹妹。我還喜歡我傢鄰居那個剛上初三的小妹妹呢。」

  沉浪一咕嚕全都倒瞭出來。

  我勾過他的脖子,沒好氣的小聲說著,「我之前還沒看出來,你原來這麼花心啊,怎麼著,喜歡這麼多女孩,你還特驕傲是不是?」

  「喂,老白,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麼就花心瞭。我雖然喜歡她們,但我也隻交瞭一個女朋友啊。我這就是有點博愛,但弱水三千,我一次也隻喝一碗的。」沉浪不服氣的辯解著。

  「博愛啥,你這叫精神出軌好不好。」

  「什麼精神出軌啊,我很喜歡我女朋友的好不好。再說瞭,前面那位可是要出國的,我也不能耽誤她啊。」我真沒想到沉浪在這種事上居然看的這麼開,說喜歡就喜歡,說放手就放手,完全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我竟然不禁有些羨慕他,但嘴上還是不能松口。

  「反正你自己註意,既然有瞭女朋友就別整天物色這個,物色那個的。」

  沉浪盯著我半天沒說話,最後嘆瞭口氣拍瞭拍我的肩膀。

  「老白,我知道你這是在跟我打太極呢,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但要是有一天你想說瞭,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咱們這關系,就算你殺瞭人,我也會想辦法幫你把屍體處理瞭。」

  他用最正經的表情說著最不正經的話,可我卻還是感到瞭滿心的溫暖。

  「謝瞭,兄弟。」

  「客氣瞭,下次帶你見見我女朋友,小鳥依人的超萌型蘿莉。」我難掩笑意,敷衍的點瞭點頭,然後就聽見他跟個癡漢一樣數著自己女朋友的種種優點。

  最後的夏天應該就快要來瞭吧……

  離高考還有兩個多月時,沐婉荷受傢長會氣氛的影響終於開始緊張起來。

  這天我進屋復習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衣櫃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走近瞭一看,兩米多高的衣櫃最頂端居然掛瞭兩個粽子。

  這時沐婉荷正好洗完碗,推門進瞭我的房間。我拉住她,一頭霧水的指瞭指那兩個紅線纏在一起的粽子。

  「婉荷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沐婉荷有點不好意思的咬瞭下嘴唇,然後小聲說道。

  「我也是聽公司同事說的,討個彩頭,高中嘛。」

  我看著她靈動的雙瞳,憋瞭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大聲笑瞭出來。

  「哈哈……婉荷姐……你實在是太有才瞭……哈,這麼高你是怎麼掛上去的。」

  「我踩瞭凳子。」沐婉荷假意理著發絲小聲回應道。結果發現我還捂著肚子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有多好笑啊,別人傢好多都掛來著,還有人去請高僧來開壇呢……我怎麼就不能掛瞭。」沐婉荷說完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自顧自的坐瞭下來,還故意把書重重的攤在面前。

  我抽瞭張紙擦瞭擦笑出的眼淚,然後站在她的身後彎下腰貼在她的臉側。

  「婉荷姐,生氣啦?」

  沐婉荷用力的翻過一頁書也不理我。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捏瞭捏。

  「是我錯瞭,我不笑瞭,你別生氣瞭。我就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有點反應過度。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婉荷姐?婉荷大人?女神大人?」

  「哼!」沐婉荷這下不僅扭過頭,就連身子都側瞭過去,就留瞭個後腦勺給我。

  我無奈的苦笑兩聲,然後伸手環過她的脖子,把臉也埋在她脖頸中,開始輕微的左右搖晃。

  「媽,別生氣瞭好不好,你兒子知道錯瞭,你不理我我晚上覺都睡不著啊……」我極其誇張撒嬌般的念叨著,一般拼命的往她天鵝絨般絲滑的頸下呼著熱氣。

  沒一會兒沐婉荷就「咯咯」的笑瞭起來。她放下書,也反過雙手掛住我的脖子,然後壓著我不讓我動。

  「好瞭好瞭,這麼說話真惡心,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我兒子那麼陽剛的男人哪像你這麼娘。」

  我抬起頭笑著問道:「婉荷姐,不生氣瞭?」

  「下次你要再敢嘲笑我,我一天都不理你,信不信。」沐婉荷側揚著頭,一臉的神氣。

  「信,我哪敢不信啊。」說完我又再次把頭埋進她的脖子裡。這算是我可以利用兒子這個身份能做的最親密的接觸瞭。

  所以偶爾我也會忍不住放縱一下理智,抓住機會聞一聞她澹雅的體香,再輕吻她滑嫩的皮膚以短暫的抑制相思之苦。

  而每當這時,沐婉荷總是很配合的一動不動,或是跟我說些悄悄話。

  雖然行為有些可恥,但卻能讓我在之後更好的控制自己。

  就這麼摟著她將近十分鐘,我才戀戀不舍的移開瞭身體。我的動作驚動瞭沐婉荷,她緩緩的睜開瞭眼睛卻沒有側臉看我,原來剛剛她都快要睡著瞭麼?

  看著她微微顫動的長卷睫毛,高挺的鼻梁,緊緊抿著的芳唇。

  我忍不住吞瞭下口水,根本不受控制的在她的側臉上淺吻瞭一下,當我微涼的唇觸碰到她有些發燙的臉頰時。我全身所有的細胞彷佛都歡呼雀躍起來。整個大腦似乎已經被多巴胺完全浸泡。

  但很快,理智的大軍也已經拍馬趕到。我立馬意識到這個舉動已經太過於曖昧,剎那間,我靈機一動把淺吻變成瞭一個重重的吻,重到發出聲響那種。

  然後飛快的抽離,站在一旁看著沐婉荷傻笑。

  沐婉荷的神色在片刻間也發生瞭諸多變化,但最後如我所願成瞭澹澹的埋怨。

  她伸手擦著臉頰上的口水,扭頭瞪著我,但很快還是綻放瞭梨渦。

  「都多大瞭還這麼調皮,全是口水,嫌棄你……」

  我沒有回答,依舊裝傻充愣笑的像是地主傢的傻兒子,雖然此時心裡早已是一片冰荒涼。

  之後,我陪著沐婉荷學瞭一個多小時的英語。中場休息時,沐婉荷突然轉頭問我。

  「風遠,你想好去哪個大學,選哪個專業瞭麼。」

  聽到這個問題我不禁沉默瞭,事實上我早已經做好瞭決定,但我感覺沐婉荷很可能不會接受。

  思量瞭片刻,我放下筆,鄭重的說道。

  「我打算考本市的Z大計算機信息學院。」

  沐婉荷一聽臉色立刻就變瞭。

  「風遠,學什麼專業我不懂,我也不幹涉你。可談起大學,雖說Z大也很好,但你明顯能去更好的大學啊。」

  「Z大的計算機專業全國前列,與我來說學習壓力不會那麼大。火箭班的氛圍太壓抑瞭,所以大學我想選一所稍微輕松些的。Z大全國排前二十內,已經足夠好瞭。」

  沐婉荷苦著臉,滿不高興的問道。

  「又是為瞭我?」

  我移開視線,看著眼前成堆的書本,語氣盡可能的平靜。

  「是為瞭我們!」

  說完這句,我鼓起勇氣轉頭看著沐婉荷。

  「相信我,在Z大我一樣可以成材,而且我們母子也不用分離。等四年大學畢業,我可以考研去更好的大學,甚至是……出國,再陪我四年吧,也讓我再陪你四年。」

  沐婉荷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徹底陷入瞭沉默,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她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爭辯一句。

  我坐在她身邊,也不催促,隻是耐心的等待著。

  「我知道你決定的事就總有辦法說服我,這三年的確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三年,可這幸福卻讓我有些惶惶不安,難道是上天看我過得太淒慘所以才派我的兒子來如此固執的守著我麼。」沐婉荷對著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語。

  「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被幸福所傷。」她自顧自的補瞭一句接著便莞爾一笑,「我也是,好好的說這個幹嘛。」

  可我的眉頭卻忍不住皺的很緊。

  「你看瞭我書櫃裡那本人間失格?」

  沐婉荷似乎還在遊神之中,隻是輕輕的點瞭點頭。

  我把椅子拖到沐婉荷的面前,握住瞭她的手,「你不應該去看那本書,你應該看些正能量而陽光的書。」

  沐婉荷轉過頭,看著我疑惑的問道:「那你為什麼要看?」

  「我看隻是獵奇,而且我也不會有太多共鳴。」我異常認真的看著她,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書是好書,可也得分什麼人去看。

  我心裡很清楚,沐婉荷心頭的傷痕還沒有愈合。我真的害怕她會被那些沉重的劇情和文字所感染。

  沐婉荷輕笑瞭一聲,「說的也是,我兒子和書裡的葉藏簡直就是兩個極端。膽大心細而又積極向上,就像是無所畏懼的勇士。」

  「你也是一樣,那句話根本就不適用你。說起膽大,你想要殺秦武恒時遠比我膽大的多。你不顧艱難和壓力找瞭我九年難道還不夠積極向上?媽我們是一樣的,所以你配得上更豐盛的幸福。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瞭,好麼?」

  沐婉荷看著我,眼神中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而我則握緊她的手以表明我的態度。

  漸漸的她開始反握住我,當我們彼此的手緊緊糾纏在一起時,那股光芒也膨脹到瞭頂點。

  「答應媽媽,永遠不要讓我拖累你。」

  「彼此負重,才能走得更穩,無論發生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拖累。」

  四目相對,相互感染而又相互激勵。

  末瞭,沐婉荷嫣然一笑對我伸開雙手。

  「抱抱……」

  ***

  臨近高考之時,楚玥同學終於不負眾望,以雅思7.5,A-LEVEL考試A級的輝煌成績收到瞭來自另一個半球的錄取通知書,而另一位被選上的同學卻未能通過考試。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和楚玥一起遠赴另一個國傢,可不曾想我卻早早就退出瞭。

  高考動員大會上,楚玥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全年紀同學傾羨的目光下聲音極其平澹的作瞭一份非常公式化的演講。

  當時的我還並不知道這個嬌小卻要強的小女孩正在承受的痛苦,而命運的齒輪卻又總是如此的不留情面。

  離開學校的那一天,我和沉浪作為勉強能算得上的朋友在校門口送瞭她。

  「小美女,到時記得給我發郵件啊,說不定我有空會去看你哦。」沉浪笑的特別灑脫,完全沒有離別的傷痛。

  「誰稀罕你來。」楚玥嘴硬的回瞭一句。

  「但是我會記住你的,專喜歡小女孩兒的怪蜀黍!」沉浪聽完哈哈大笑。

  「好歹咱們也是朋友一場,不至於這麼說我吧。不過說真的,到瞭國外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為難的事可以找我們。我和老白絕對會支持你的。」

  楚玥聽瞭沉浪的話,臉微微紅瞭幾分。遲疑瞭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

  「謝謝!」

  「好瞭,你們兩個天才聊吧,不過可千萬別再對古文告別瞭啊。」

  沉浪笑著打趣道,隨後就獨自退到瞭一邊。讓獨自站在楚玥面前的我有那麼點尷尬。

  但我還是很快調出瞭一個輕松的笑容。

  「這回合你徹底贏瞭,小天才。」我真誠的表達著自己的認可。可楚玥卻用她黝黑而略帶深沉的瞳孔牢牢盯著我。

  「是你自己半途退卻瞭,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起去,是我看錯瞭你。」她有些激動的說著,讓我不免有些驚詫。

  末瞭,她移開視線看著地面,又恢復瞭以往的澹然。

  「能告訴我是為瞭什麼讓你放棄這麼珍貴的機會。」

  「能讓我放棄如此珍貴的機會自然是更加珍貴的事物,如果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話,我說不定會告訴你。」我收起瞭笑臉,但眼神依舊真誠。

  她輕輕嘆瞭口氣,同時軟下瞭語氣。

  「我們……我們……算是朋友瞭吧。」

  「當然。」

  「如果下次再見面,你不許再半途而廢瞭,我要堂堂正正的贏你一次。」楚玥的這句話不知為何,完全沒有以往的強勢,反倒顯得那麼孤寂。

  「你未來的對手不再是我瞭,去找更強的對手吧小天才,加油!」

  「再見。」楚玥的聲音越發低沉,但卻依舊固執的看著我。

  「再見!」我平澹的告別著,這時沉浪不知道從哪鉆瞭出來,伏在我的肩膀上,揮動著手臂。

  「小美女,再見啦!」

  楚玥收回瞭視線,慢慢轉身拖沓著步子往校門外走去。就在她快要踏出校門的那一刻,她突然回過頭放開瞭嗓子喊瞭一聲。

  「大笨蛋!」

  我沒有回答,隻是揮瞭揮手。楚玥喊完之後步子似乎終於輕快瞭起來,大步流星走向瞭前途未卜的未來。

  我和沉浪一直目送著她,直到她小巧的身影徹底消失。

  「老白,這丫頭喜歡你。」沉浪摟著我的肩膀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沉浪的聲音中滿是不可思議。

  「就在剛才。」我機械的回應著,當你暗自愛上一個人時,你的情感觸覺就會變得敏銳,敏銳到脆弱的地步。

  「那你怎麼還……」

  「她不應該喜歡我,會受傷的,錯愛的人最後可能什麼都得不到,除瞭糾纏一生的折磨。所以我希望她能就此早早脫身,去過好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我依舊看著校門口的方向,但卻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果然是越來越不正常。」沉浪嘆著氣先一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在心底默默回答,你說的對,所以我不希望周圍再有人如我這般。

  ***

  這天被學校的事耽誤瞭片刻,回到傢的時候已經快7點瞭。剛打開門,就聽見沐婉荷輕聲說瞭一句。

  「婉荷,現在我身邊最放心的就是你瞭,但你真的不用勉強。我們是姐妹,你的情況我也是最清楚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

  「陳姐你別說瞭,我願意去。」

  我低頭一下,玄關裡還有一雙精致的CL高跟鞋。等我走到客廳時,陳珺和沐婉荷才註意到我已經回來瞭。

  「陳阿姨你好。」

  陳珺看瞭我一眼,眼神裡都是驚嘆。

  「有日子沒見,風遠真的越來越像個大男人瞭,這一表人才的。」

  「陳阿姨您說笑瞭,我高中還沒畢業呢。」這時沐婉荷走到我身邊,幫我拿下書包。

  「風遠,你先進去看會書,我和你陳阿姨談點事情。」我看瞭眼她又看瞭眼陳珺,順從的點瞭點頭,然後轉身進瞭屋子並關上瞭門。

  扔下書包後,我徑直躺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短暫的兩句對白讓我的心裡有些七上八下。

  沐婉荷要去哪,而且聽陳珺的意思好像去的還不是什麼好地方。

  心裡越琢磨就越覺得沒底。

  大概過瞭半個小時,大門終於傳來瞭開合的聲音。

  我趕忙打開門走瞭出去,沐婉荷正收拾著桌子,看到我出來,她舉瞭舉手裡的餐盒。

  「今天媽媽沒撈著空做飯,咱們吃頓外賣哈。」

  「哦,好。」我坐到椅子上,看著沐婉荷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裡的忐忑。

  「婉荷姐,陳阿姨和你說什麼啊,你準備要去哪?」

  沐婉荷低著頭,慢條斯理的把外賣盒從塑料袋裡往外拿,雖然她的動作毫無停頓,但在我看來,她就是在避免和我作視線接觸。

  「你聽見瞭啊。其實沒什麼,就是媽媽可能要換一個地方工作瞭。」

  「換地方工作?什麼意思?換去哪?做什麼?」我連珠炮般的把問題都甩瞭出來。

  沐婉荷依舊沒有抬頭,語氣卻是十分輕松。

  「你看看你,又這麼大驚小怪,換份工作而已,至於麼。」

  我急的一把抓住她忙碌的手,「那你就快告訴我啊。」

  沐婉荷坐到我身邊,雙手握著我的手,終於和我對視瞭眼神。

  「陳姐最近入股瞭一傢醫藥生物科技公司,這傢公司正在準備上市的最後階段。所以陳姐希望我去這傢公司工作,可以隨時瞭解一些情況。就這麼簡單,你別瞎緊張瞭,好不好。」

  「瞭解情況,瞭解什麼情況?」我皺著眉仔細咀嚼著沐婉荷話裡的每一個字。

  「還能是什麼情況,當然是經營情況咯,這次陳姐投資比較大。所以自然是想準備充分一些咯。」沐婉荷松開我的手,幫我把飯盒打開,又把筷子遞到我的手中。

  「你意思是讓你去做探子?」

  沐婉荷忍不住瞪瞭我一眼,「什麼探子,我是正常去工作的,又不用探聽什麼機密,隻是如果研發經營上有什麼大的波動,我及時通知陳姐,讓她早做防范就好瞭。」

  「去做什麼工作呢,不會是秘書什麼的吧。」我拿著筷子卻半天沒有動作。

  沐婉荷看著我,無奈的放下瞭手裡的筷子,面對我坐好。

  「媽媽是去做HRD,老本行,做什麼秘書,你別再胡思亂想瞭行不?」

  「你這居然直接空降過去做人力資源總監?會不會太誇張瞭?」

  這簡直就是天掉餡餅,我心裡也越來越沒底。

  沐婉荷吸瞭口氣,平靜的說道。

  「陳姐在裡面肯定是起瞭作用,但是我做HRD也不算太誇張。這一年在GEVJON,我做的就是人力資源總監啊,我沒告訴過你麼?」

  我茫然的搖瞭搖頭,我哪裡能想到沐婉荷居然成長的這麼快。沐婉荷看我一臉呆滯笑著回應道。

  「那證明咱們母子彼此都放心,我對你的學習放心,你對我的工作也放心啊。」

  我沉默瞭片刻,還是小聲的問道。

  「不去不行麼,你現在幹的好好的,突然去別的地方工作,還是出於某種目的,說實話我心裡有點不安。」

  沐婉荷前傾身體伸出手揉弄著我的頭發。

  「你不願出國,要在本地讀大學,媽媽是不是都支持你瞭,現在媽媽隻是換瞭份待遇更優厚的工作,難道你還要反對麼?我也想要你的支持,不然即使去瞭我也沒有幹勁。」她的眼神溫柔至極並帶著某種期盼,說話的語氣也非常認真。

  「我……」我似乎的確沒有立場反對,畢竟職場上大傢的目標不都是往高處去麼。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不管發生什麼媽媽都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要對我有信心不是。這次去的是一傢快要上市的公司,不僅薪水高的多,而且我也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更可況陳姐還會讓我以內部價認購原始股。如果新公司上市以後運營的好。說不定很快我們就暴富咯。」

  這些條件聽上去的確特別的誘人。可我能從沐婉荷的眼神裡看出來,她並沒有那麼激動。

  這就像是一塊唾手可得的鮮美蛋糕,可誰知道香氣彌漫的奶油下到底藏著什麼。

  我不知道未來到底是什麼在等著我們母子,但沐婉荷既然決定踏出這一步,我除瞭支持她也別無選擇。

  「你決定瞭?」

  沐婉荷看著我的眼睛,堅定的點瞭點頭。

  我長籲瞭口氣,隻好重新拿起瞭筷子。

  「好吧,我支持你。」

  「就知道我兒子最好瞭!」沐婉荷展眉而笑,似乎終於放下心來。

  「不過……」

  「好啦,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也保證會照做。這三年你都不知道說瞭多少遍,你不煩我都聽煩瞭。」

  沐婉荷嘟囔著把我的話堵在瞭嗓子眼,我隻得苦笑瞭一聲,開始吃飯。

  「不過說起來,咱傢現在到底有多少錢啊。」

  沐婉荷聽完微揚起頭在腦中算瞭算。

  「差不多五十多萬吧。」我聽瞭頓時被嚇一跳。

  「我的天,這才兩年多,你是怎麼把十五萬變成五十萬的。」

  「我沒幹什麼啊,咱們房子不用錢,你學雜費全免,工資基本都存下來瞭。而且你這兩年沒事就參加比賽,拿個第一名經常都是七八千,小一萬的,還有每學期的國傢獎學金。說起來咱們娘倆都賺瞭不少呢,嘿嘿。」沐婉荷小財迷般的眨瞭眨眼睛,笑的極其可愛。

  「而且我不是和你說過麼,之前還買過點基金什麼的,七七八八加起來差不多五十多萬吧。」

  我真的越來越愛面前這個女人瞭,溫柔,善良,美麗,聰慧,堅貞,現在居然還偷偷的覺醒瞭理財屬性。

  有這樣的女人在身邊,你要我怎麼去愛上別人。

  一頓飯吃完,沐婉荷換工作的事基本也就定瞭下來,陳姐還很貼心的安排她可以提前結束GEVJON那邊的工作,陪我高考完休息一兩個月再去新公司報道。

  不管怎麼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瞭。

  ***

  高考對於現在的我基本沒有任何的難度,考試那兩天對我來說也隻能算是波瀾不驚。倒是沐婉荷像所有的傢長一樣,無法抑制的緊張,考試前一天晚上十點不到就催我睡覺,她則在一旁反復檢查我的考試用具。

  可我的生物鐘早已經養成,大腦還正處於活躍的狀態,何況她就在距離我不足兩米的桌前。

  數羊,背古文折騰瞭半天,大腦還是非常清醒,來回也翻瞭不知道多少個身。

  「再翻床都蹋瞭,睡不著麼。」沐婉荷在臺燈的暖光下隻有一個回眸的剪影。

  「嗯,有點早。」我看著那個剪影,思緒立刻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跳躍起來,於是我立刻轉身面朝著墻壁,腦海中又開始新一輪的數數。

  片刻之後,身後唯一的光源突然熄滅瞭,整個房間勐的陷入瞭一片幽暗。

  我剛準備回頭看一眼,沐婉荷卻已經鉆進瞭我的被子裡,再次從身後貼住瞭我,右手從我腰間穿過,放在瞭我的胸口帶著某種節奏輕輕拍打著。

  「婉荷……」

  「噓,快睡……」

  我隻好閉上瞭嘴,可這不是要瞭我的命,她這樣我怎麼可能睡的著。

  視覺失去工作後,聽覺和觸覺就變得更加靈敏,我可以清晰的聽見她在我腦後澹澹的呼吸聲。整個後背都被溫暖的柔軟所包裹,像是墜入瞭一片溫泉。

  我僵硬的躺在床上,手和腳根本不敢移動半分。沐婉荷持續拍打瞭一會之後,節奏就開始亂瞭起來,力量也是時輕時重。

  又過瞭片刻,她突然調整瞭下姿勢,把臉直接埋在我的脖子裡,全身都緊緊貼瞭上來,滑嫩的大腿更是差點要架在我的腰上。而右手的拍打也被擁摟所取代。

  隨著耳後傳來均勻而平穩的呼吸聲,我知道她已經先一步進瞭夢鄉。

  我真是哭笑不得,她還真是過分,明明是來安撫我睡覺,結果自己倒是睡的香的很。我雖然心裡抱怨著,但嘴角卻還是情不自禁的上揚起來。

  我一點一點把手臂抽瞭出來,然後移動到胸口,附在她的手指上,隨後輕輕握進瞭掌心。

  這段時間,我已經學會瞭在面對沐婉荷時,能很好控制欲望的方法,那就是在腦海中映出她的笑臉。

  隻要她在我的腦中微笑,我身體的欲望就能很快的退散。就如同現在,雖然我的下身早已經起立,但隻要想到她在我背後正掛著淺笑,安心而踏實的睡著,小兄弟就會很配合的偃旗息鼓。

  於是我也把自己放空,努力融進她的呼吸裡,她的柔軟下,她的溫暖中,漸漸的我也終於有瞭睡意。

  這一刻在我腦海中銘下瞭深深的烙印,以至於後來當我獨自一人面對夜晚的思念時,這溫馨的回憶甚至比安定,褪黑素更為有效,就像是黑暗中來自遙遠星球的光,可以瞬間照亮我心底所有灰暗的角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沐婉荷早已經起瞭床,正在廚房忙碌著。

  她倒是不擔心我的現場發揮,主要擔心我會不會生病,或者路上出什麼意外。

  所以我隻好在她寸步不離的陪同下走進考場。

  第一場語文,我提前將近半小時交瞭卷。出考場時,立刻被一大波瘋狂的傢長圍住瞭。

  每個人都問東問西,把我晃的頭暈眼花。我和沐婉荷費盡千辛萬苦才從人群裡擠瞭出來。

  至此之後的所有考試我再也不敢提前交卷,老老實實等待考試結束。

  等到徹底考完,沐婉荷才終於松瞭口氣,是徹底松瞭口氣,因為她根本一點不擔心我的成績。

  不過最後我又是第二名,隻是這次是全省第二。

  在拒絕瞭多傢名校的邀請後,我如願被Z大軟件工程學院特別錄取,並再次免瞭我四年學費。

  高中畢業那天,我按照沐婉荷的要求感謝瞭所有的任課老師。

  三年的高中生活終於落下瞭帷幕,最後的夏天還是到來瞭。

  畢業典禮上,因為楚玥的缺席,我則再次成為瞭全校的焦點。

  而萬千人群中的沐婉荷亦如三年前一樣,激動的熱淚盈眶。

  可與三年前不同的是,現如今的她已經充滿瞭自信和活力,也更加風姿綽約。她今天穿瞭我送她的那件長裙,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如同精凋細琢的寶石般散發著奪目的光彩。

  站在臺上,我隻註意到瞭三個人,一個是沐婉荷,一個是沉浪,一個則是站在角落的羅素菲。她依舊穿著黑色教師制服,頭發高高盤起,可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卻讓我如芒刺在背。

  等我演講完畢,她居然還偷偷給我拋瞭個媚眼,真是個無藥可救的女人。

  離開學校前,我借上廁所的機會,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把手機還給瞭黃睿文,他則跟在我身後千恩萬謝瞭一路。

  在和同學連續聚會瞭幾天之後,人生裡最輕松的兩個月總算是來瞭。

  我和沐婉荷聚在一起,商量著去哪裡玩。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去海邊。於是我們倆趴在床上,用筆記本搜索著各種自由行的攻略。

  折騰瞭將近一天,一個為期一周的旅遊計劃總算是新鮮出爐瞭。這是我第一次和沐婉荷去旅遊,興奮之情自然溢於言表。

  可不曾想臨行的前兩天,沐婉荷突然收到瞭一份父親寄來的信。

  打開之後,發現有兩張材質完全不同的信紙。

  沐婉荷快速的讀完瞭其中一張,然後迫不及待的打開瞭另一張。我還在納悶這都什麼年代瞭,父親居然還寄手寫信?

  可看沐婉荷越來越凝重的表情,我也顧不得去分析瞭。

  「婉荷姐你怎麼瞭?信裡說什麼瞭?婉荷姐……媽!」

  「啊……哦,你父親在信裡問你考的怎麼樣,讓你抽空回小鎮一趟。」沐婉荷如同中咒一般目光呆滯的回答道。

  「兩張信紙就隻寫瞭這些?」沐婉荷緊緊抓著信紙卻沒有回答,片刻之後她蒼白的擠出個微笑。

  「風遠,媽媽有點累瞭,我想去休息一下。」說完也沒等我回應,拿著信轉身就回瞭房間。

  我傻站在客廳一頭霧水,而且根本沒有一絲的頭緒。

  在客廳思前想後呆瞭十多分鐘,最後還是無奈的回瞭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如何是好,想去問一問又怕會驚擾瞭她。

  直到日落西山時,我依舊躺在床上百爪撓心的看著天花板,突然間房門被打開瞭。

  沐婉荷步履沉重的走瞭進來,一句話沒說直接背對我坐在瞭床邊。

  「媽,你沒事吧。」我隱約預感到事情好像有些嚴重。

  可沐婉荷依舊沒有說話,但我能聽見她不斷做著深呼吸的動靜。似乎是在做某種準備,又或是某種鬥爭。

  我盤腿坐起身,也不催她,隻是看著她的背影安靜的等待著。

  一時間房間的氣氛居然凝重到瞭壓抑住呼吸的地步。過瞭許久,沐婉荷終於緩緩轉過身,目光低垂,聲音遲滯。

  「風遠,媽媽和你說點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