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思和薛進到民政部門領瞭離婚證,相約吃瞭最後一頓散夥飯,席間兩人都很沈默,隻有刀叉在盤子上切割牛肉的聲音。
飯後兩人握瞭手,相繼咧開嘴角,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但女人在感情中,大都是弱勢一方,受到的傷害更重,白思思看著薛進開車離去,眼淚唰的一下流瞭出來。
她沒有叫出租,而是一個人沿著馬路前行。
她一直低垂著頭,神情沮喪,偶爾還會撞到行人,匆匆道歉後,繼續向前,一路上隻覺得風很涼,很冷。
不知走瞭多久,到瞭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區域。
白思思豁然抬頭,天邊的太陽沈瞭下去,隻留一絲殘紅,女人扯起嘴角,朝著日落方向輕巧一笑。
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瞭的,不就是一個男人?
女人甩甩頭,決定將這一頁翻過去,萬事從頭來,她還有事業,傢人,朋友,甚至於情人,不是嗎?
白思思從挎包中翻出紙巾,擦瞭擦淚水,拿出手機給姐妹淘打瞭電話。
她不知道所在地點,隻能找到公交站點,說給對方聽,姐妹淘十分詫異:那裡離市區很遠,貧民區親在咫尺。
白思思這次註意到,周圍沒瞭高樓大廈的身影,隻有低矮的二,三層小樓,而且十分破舊不堪。
姐妹淘問她怎麼去瞭哪?
白思思含糊其辭,隻說跟人來辦事,對方有事先走瞭,她想四處看看,卻沒想到居然不知不覺中迷瞭路。
姐妹淘不疑有他,叫她在原地等候。
大概二十分鐘後,女人將車開到瞭白思思面前:此刻好友正坐在馬路牙子上,脫瞭中跟鞋,在晾腳。
看見她,趕緊穿瞭鞋,想要起身,但由於疲累和太過心急,頭腦一暈。
姐妹淘趕緊下車,她馬上發覺異常:白思思的腳腫脹起來,還起瞭腳泡,而且一張臉十分憔悴,雙目微腫。
「你這是怎麼瞭?」
姐妹淘一面扶著她上車,一面關切道。
白思思走瞭大半天,累壞瞭,站在那兒等車等的幾乎睡著,所以完全不顧形象,將鞋子脫掉,坐在馬路邊。
聽到好友問自己,白思思隻是更難受。
「你怎麼不打車啊,你啥啊,站在那丟什麼人?」
姐妹淘忍不住訓斥她,但實則在心疼好友。
對方還是沈默不語,這次將頭別開。
「思思,你到底怎麼瞭?是不是和思翰吵架瞭?」
姐妹淘試探著問。
白思思剛止住淚水,被問及傷心事,忍不住無聲哭泣,好友見她肩膀抖動,不願面對自己,以為猜的八九不離十。
「媽的,那個小白臉,我早看他不是東西瞭,他到底怎麼欺負你?」
姐妹淘沖口而出的全是粗話。
白思思連連搖頭,哽咽道:「不是。」
姐妹淘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遲疑道:「是薛進啊?他又怎麼你瞭?」
白思思猛地回過頭來,淚眼朦朧的看著好友,哇的一下放聲大哭道:「淘淘,我們玩完瞭,離婚瞭。」
相對於白思思的水深火熱,薛進則一派輕松。
他拿瞭離婚證,幾乎是迫不急待來到醫院,但此時連俊還沒來,薛進不打算先將事情告訴女孩。
盡管已經吃過,還是陪著小丫頭用瞭午飯,而後帶她去醫院四處溜達。
連羽這些日子,槍傷愈合的很快,幾乎隻留下淡淡一塊小疤,但身子卻不舒坦──整天無精打采,而且嗜睡,喜歡吃酸東西。
上次說是要吃橘子,薛進怕她上火,沒敢多買,稱瞭3個:一天不到黑,就被小丫頭消滅幹凈。
第二天吵著又要吃,薛進琢磨著,還有什麼水果是酸的?於是到瞭醫生那裡去求教,很快有瞭答案。
再來薛進給她買瞭楊梅和檸檬,這下女孩大嘆過癮。
人都說酸兒辣女,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女孩小腹上,變得十分柔和,心道難道這一胎是個小子?那麼下次一定要努力要個女兒!
連羽並不曉得他的想法,要是知道,肯定拿水果扔他。
晚飯十分,連俊姍姍來遲,見瞭薛進也沒打招呼,此時兩人正在用餐,男人倒十分客氣,問他吃瞭沒。
連俊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臉皮比城墻厚。
「吃瞭。」
他不情願的回瞭一句。
薛進見他不愛搭理自己也沒多難過,實際上這以前比以前好很多:至少不再動手,或者是目光象暗器似的,隨時刮著自己。
用完飯,護士小姐將餐臺撤走,兩個男人坐下陪女孩看電視。
待節目告一段落,插播廣告時,薛進從公事包裡拿出瞭紫紅色的東西,先是遞給瞭連俊,而小丫頭也好奇的張望。
青年看到離婚證時,下意識愣瞭,但馬上接瞭過去。
打開外皮,裡面是白思思和薛進的照片,著註明瞭離婚的日期,以及帶有法律效應的印章 一枚。
連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但卻十分灼手。
他抬頭看著薛進,真痛恨自己的遲鈍反應,怎麼就接過來,翻開瞭呢?他應該把這東西撇到對方臉上。
「你什麼意思?」
薛進很認真的看著他。
「小羽和你沒有父母,長兄如父,所以先要讓你過目。」
連俊臉色十分難看,將這燙手山芋遞回給薛進;男人拿瞭過來,又來到床邊,將離婚證送到女孩手上。
連羽同樣的錯愕──說離就離瞭?
薛進回過頭來看著連俊,見他臉色不善,不禁有些著急,但馬上穩住思緒,安慰自己──至少他沒有拒絕。
「你上次說,我沒資格照顧小羽,現在我離婚瞭,恢復自己之身,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我愛小羽,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
本以為很難開口,但到瞭關鍵時刻,薛進的臉皮比自己想象的厚。
連俊喘著粗氣,心中懊惱。
「你離婚就有資格瞭嗎?你別忘記我妹妹還沒成年?」
青年搜腸刮肚想要打消薛進的無恥念頭。
「我知道,我會幫他改戶口。」
連俊瞪大眼睛,直覺一切都是場陰謀。
「你,你早就想好瞭?」
他磕磕巴巴的質問著。
薛進點點頭,也不否認,但連俊卻更加生氣,這男人吃定他拿他沒辦法,逼他就范嗎?青年梗著脖子,盯著薛進。
「不行,我不答應,我妹妹這麼年輕,憑什麼跟你個老頭子。」
男人也不惱,從公事包裡拿出兩樣東西,遞給連俊,一本是房產證,一本是他的私人存折。
「房子我早就給她買瞭,另外還有二百萬存款,保證將來她和孩子都會過得很好,我是真心的。」
房產證上是豪園那套,而存款名字雖是薛進的,但上面有標密碼。
「如果有必要,我會把錢過戶給小羽。」
其實那點錢對薛進來說,九牛一毛,但他不想讓連俊知道太多自己底細,否則誰知道連俊會不會獅子大開口。
「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以後我會更加努力,讓小羽過的很好。」
連俊臉上青白交加: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錢買不來一切,但能讓你生活無憂。
對於出身貧窮的人來說,錢永遠都是個敏感東西,他們對鈔票又愛又恨。
「你這是想拿錢買我妹妹?我不同意。」
這樣的方式,多少讓連俊有些受不瞭,他感覺受瞭侮辱。
薛進搖搖頭。
「不是,我隻是表達我的誠意,另外你也應該為連羽今後的日子做打算,難道我的孩子生下來,要讓陳林來養嗎?」
連俊隻覺得晴空一個霹靂打得他眼冒金星。
他在痛恨薛進,戳中他痛楚的同時,更多的是無地自容:陳林喜怒無常,自己一旦被拋棄,連羽和孩子怎麼辦?
這是一個現實而憂心的問題。
「不勞你操心。」
連俊雖然覺得薛進說的在理,但仍嘴硬的不肯服軟。
薛進挑挑眉,嘴角抿成一道筆直的曲線。
「那好,最後一個問題,孩子沒有父親,小羽又沒成年,你怎麼給孩子上戶口,難道要他成瞭黑戶,讀不瞭書嗎?」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如此:連俊挺直的脊背,頓時彎瞭下去。
沒有父母的苦楚,從小兄妹兩感觸頗深,單親小孩,在別人眼中都是個異類,別說是父母雙亡的。
一時間兄妹兩面無血色,表情凝重。
連羽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十分激烈,但完全沒有問另一位當事人的意願,不覺心中氣惱:誠然薛進說的都在理,但……女孩對婚姻沒有概念,就算是腹中的骨頭,也關愛甚少。
在他看來,十幾歲的自己,肚子裡跑進來個怪物,它在不停變大,最後到一定時期就要滾出來。
可這怪物是小孩,她自己還沒成年,怎麼會對那東西感興趣。
連羽懷孕天數有限,經歷的少,沒辦法一下子成熟起來,做個合格母親;就像20歲時,不懂愛情;30歲努力尋找;40歲過盡千帆。
每個年齡段都有它自己的特點。
「我不要……不要結婚,不要生孩子,我要把她拿掉……」
小丫頭瘋狂的搖頭,並用手去錘自己的腹部。
事情怎麼會這樣?
原本是要告倒薛進,後來變的縱容他出入,再來怎麼談到瞭結婚?雖然現在連羽對男人沒有那麼恨瞭,但反差很大,一時接受無能。
都是孩子惹的禍!